26
林蓁蓁心中微驚,挑眉問道:“你說薛家的那個病恹恹的小侯爺要娶我?”
寒雪眉心緊蹙, 點頭道:“是, 薛家小侯爺說是對姑娘一見傾心,已然與長平侯夫人商議好了提親的事宜, 恐怕這一兩日就要上門了。”
一見傾心?
這幾日她來府門都未曾跨出一步,更是從未見過這位小侯爺, 這一見傾心又是從何而來?
“消息确實嗎?”林蓁蓁問道。
寒雪重重的點了點頭,沉聲道:“确實。”
既然寒雪這樣說了, 那必然是在長平侯的身邊安排了可靠的細作, 否則這種消息也不會提前傳了出來。
以小侯爺這種身份, 他有怎會屈尊降貴的求娶區區知府的庶女,而且長平侯與夫人竟然毫無異議, 這其中必有古怪。
“姑娘,如今咱們要怎麽辦才好?”寒雪見林蓁蓁沉默不語, 不由得有些心急。
“林馨寧的婚事, 陸大娘子那邊籌備的如何了?”林蓁蓁扯了扯唇瓣, 問道。
寒雪一怔, 如實答道:“已經定了,只等長平侯府擇日上門提親了。”
“哦, 去打聽打聽薛楚宇這幾日的行蹤,我要盡快見他一面。”林蓁蓁說道。
雖不知林蓁蓁心中打的是什麽主意,但見她面上并無太多的憂色,口氣也未見驚慌,寒雪心中不由得佩服起她的處變不驚。
由此, 她慌亂的心緒也漸漸的平定了不少,“奴婢這就去辦。”她垂首答道。
“還有,長平侯要給小侯爺求娶正房大娘子這件事,替我好好的傳到林婉琰的耳朵裏去,如此喜事她也該知道才是。”林蓁蓁端起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口茶水。
“是,姑娘。”寒雪領命去了。在一旁伺候的桃子走到林蓁蓁的跟前,顫聲問道:“姑娘,這、這可如何是好?”
林蓁蓁輕輕的看了她一眼,笑道:“莫慌,這聘禮一日不送到陸大娘子的手上,這事便還有轉圜的餘地。”
桃子一怔,跺腳道:“姑娘,這都什麽時候了,您怎麽還能笑得出來?”
“做小侯爺的正房大娘子,這不是人人都盼着的好事嗎?我為何要急?”林蓁蓁笑意更深。
“姑娘,那小侯爺病恹恹的可不是一日兩日了,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您、您要是真的嫁給了他,豈不是、豈不是要……”
桃子說道這兒,眼淚不由得在眼眶裏打着轉兒,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豈不是要上趕着去做寡婦?”林蓁蓁接着說道。
“姑娘都明白,怎地還不着急?莫非真要去嫁給那病秧子?”桃子嘟着嘴,氣惱的說道。
林蓁蓁見她這樣模樣,便不再逗她,“桃子,我什麽時候說要嫁給那小侯爺了,你放心,這事……我心裏有數。”
“當真?”桃子不無擔憂的問道。
“本姑娘說話何時當不得真了?”林蓁蓁說道。
見桃子破涕為笑,林蓁蓁方才說道:“這天氣熱得很,你去端些果子烙給我,記得要多加些冰塊才好。”
桃子應聲去了,林蓁蓁唇邊的笑意卻漸漸褪去……對于這件婚事,她嘴上說得輕松,可心中明白,此事做起來并不容易,甚至說相當的冒險。
就連林蓁蓁自己對于心中的那個計劃是否能夠成功,也沒有完全的把握,這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如今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
林婉琰坐在廊下,她已經許久沒有自己的院子了,原本魅麗無雙的臉上雖精心打扮過,可卻難掩憔悴。
她的這處院落是林允文當初為她精挑細選過的,不止地方寬敞,布置得華麗不失雅致,住起來更是冬暖夏涼,十分的舒暢。
可如今再看,炎炎夏日,她竟覺得此處無比陰冷,哪怕只是呆上一刻,都讓她覺得如墜冰窟。
自從端午那日被莫名劫持之後,雖只是被囚了一夜,并未受什麽羞辱,可林婉琰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的這一生怕是盡數毀了。
她心中明白,這一切都是陸大娘子的手段,可卻沒有辦法為自己分辨,因為她曾以為最疼愛她的哥哥林允文,對此事的緘默無言讓她瞬間明白,無論這件事她說與不說,結果都不會有什麽不同。
曾經的疼愛與寵溺,在如今的林婉琰眼中,不過是一場笑話而已,在仕途面前,她這個親生妹妹的命,也是不值一提。
林府,她若是再待下去,恐怕會一輩子爛在這裏,就像是那池塘底下的爛泥,永遠都見不得天日。
可今時今日的她,早已今非昔比,那裏還會有人上門提親?想離開林府又談何容易?
眼見林馨寧與薛家公子的親事已然有了眉目,她就算是恨得心中淌血,又能如何?
“姑娘,外面日頭毒,您還是進屋裏歇歇吧。”丫鬟冰兒說道。
林婉琰回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自從這院子裏的下人都被林允文處置了,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婉拒了陸大娘子送過來的那些個丫鬟婆子,親自到外面挑了幾個新人入府。
這冰兒年紀雖不大,可卻很是懂事,對于打探消息更是十分的擅長,比之前的钰兒要機靈的多,還算是個得力的人。
“無妨,正房那邊可有什麽新消息?”林婉琰接過冰兒遞過來的茶水,送到唇邊輕輕的抿了一口,問道。
冰兒低下頭去,輕輕答道:“正房那邊倒是沒什麽動靜。”
見她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林婉琰蹙眉道:“可有什麽其他的消息?”
“姑娘,府中傳言,似乎長平侯夫人這幾日要為小侯爺的婚事過府來與大娘子詳談,奴婢還聽說,小侯爺中意的是……”
見林婉琰眸色暗沉如冰,冰兒吓得縮了縮脖子,沒有繼續說下去。
“說實話,小侯爺到底看上了誰?”林婉琰的眼角兒抖了抖,逼問道。
“聽說是、是六姑娘。”冰兒低着頭,聲如細蚊。
“什麽?你說長平侯府的小侯爺看上了林蓁蓁?”林婉琰一怔,手中的茶杯順勢翻到了地上。
“啪”茶杯掉在廊前的青石地板上摔了個粉碎。
“姑娘莫急,奴婢也只是聽說而已,許不是真的也說不定……”冰兒趕忙跪下,俯身說道。
林婉琰冷笑道:“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想不到林蓁蓁一個庶女竟也有機會攀上侯府,真是天大的笑話!”
冰兒偷偷的擡眼,見林婉琰臉上盡是嘲諷之色,逐大着膽子說道:“姑娘,誰不知道那小侯爺從小身子就不好,奴婢說句不敬的話,這六姑娘嫁過去之後能過幾天好日子也未可知呢。”
林婉琰瞥了她一眼,“你懂什麽?就算那小侯爺沒有幾日可活,那林蓁蓁嫁過去之後,萬一給小侯爺留了後,那她就是诰命夫人,就是未來侯爺的親生母親!”
“小侯爺的身子不好,可侯爺夫人的身子骨卻好得很呢,若是小侯爺一旦有後,你說,她是會選擇庶出的薛家二公子,還是會選擇自家的血脈?”
冰兒聽得一愣,她似懂非懂的說道:“按照姑娘這話,那六姑娘算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這話說者無意,聽者卻是有心。
鳳凰?
她怎麽能眼睜睜的看着那個一直被她踩在腳下的庶女,就這樣借着侯府的婚事一飛沖天?
不,她決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她要永遠踩在林蓁蓁的頭上,讓她在自己的面前永遠都卑躬屈膝!就像是一只匍匐在她腳下的蝼蟻!是生是死都要看她的臉色!
林婉琰咬牙自言自語道:“林蓁蓁,當初沒有早點解決掉她,當真是後患無窮!”
她說完,冷冷的看向跪在地上的冰兒,陰沉沉的問道:“冰兒,我平日對你如何?”
冰兒似是不懂林婉琰為何忽然有此一問,逐老實答道:“姑娘對奴婢自然是極好的。”
“好,既是如此,我将來若有了好去處,也必不會虧待于你。”
林婉琰說道這裏頓了頓,她沉思了片刻接着說道:“你去好好打探一下,那小侯爺為何會看中林蓁蓁,越詳細越好,要使銀子的地方盡管拿去,我只要消息可靠就好。”
“奴婢明白了。”冰兒低着頭應道。
林婉琰滿意的點了點頭,她凝眸看向眼前這格外冷清的院落,眉眼之間閃過一絲決絕。
這與她來說,也許是最後的機會!
哪怕是拼上後半生的幸福,她也一定要的反敗為勝!
三日之後,難得的微雨一掃前幾日暑熱,涼風習習的午後,林蓁蓁難得穿了一身利落的胡服,乘車來到了郊外的馬場。
今日,是薛楚宇慣常跑馬的日子,也是林蓁蓁與這位薛家公子約着見面的日子。
她站在距離馬場不遠處的山坡上,可以清楚的看到馬場中幾匹健壯的馬兒四蹄翻飛跑得十分熱鬧。
另一處平地,正在進行一場馬球比賽,三人一隊,戰況也是極其激烈,攻防互換之間,雙方縱馬馳騁,精彩絕倫。
只是,林蓁蓁對此并不在意。
“六姑娘,好久未見。”聽到身後男子的聲音,林蓁蓁知道自己等的人來了。
她緩緩的轉過身去,對着薛楚宇展顏一笑:“薛公子,好久未見。”
薛楚宇一怔,被林蓁蓁帶着幾分妩媚的笑意震撼了心弦,就連呼吸都為之一窒。
今日的她穿着淡藍色的胡服,墨黑的發絲全部挽在頭頂,只用了一個碧水色的簪子固定,絕美的臉上粉黛未施,卻偏偏比其他的女子更添了一絲灑脫的味道,十分的迷人。
展顏一笑間,那彎彎的鳳眸更是勾人心魄,讓他竟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薛公子,為何不說話?”林蓁蓁上前一步,笑問。
薛楚宇這才回過神來,忙道:“許久未見六姑娘,你身子可還好?”
聞言,林蓁蓁眸色一沉,輕聲道:“還好,多謝薛公子挂心。”
見她忽然之間神色郁郁,薛楚宇忙問道:“六姑娘可遇到了什麽煩心事?”
林蓁蓁幽幽的看他一眼,低聲道:“聽聞薛公子即将要與我家二姐姐定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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