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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言乖巧的跟在數學老師後面，悄悄打量他。

實驗一班的班主任就是數學老師，也就是眼前的張學民，四十有五，頭頂有點禿，喜歡他的，會尊稱一聲老張，不喜歡他的，會叫老禿子。

從方才安祁的描述來看，這位班主任挺和藹可親的，很少見他發火，嚴肅的時候也不多。

但現在……

顧言餘光掃過老張抿緊的唇線，心道他沒惹到班主任吧？

這老師可是為數不多喜歡原身的老師，要是因為他的穿來引起了什麽蝴蝶效應，連這個班主任都不喜歡原身了，那不是好凄涼？

胡思亂想着走進辦公室，因為是中午，辦公室沒人，張學民對顧言指了下他座位旁的椅子，“拉過來坐我旁邊。”

顧言點頭，拉過椅子坐好。

張學民把桌上一小沓數學試卷分成兩份，一份擺自己面前，一份給顧言，又給他拿了支紅色碳素筆，“這是七班昨天的試卷，還有一點沒批完，你邊自己做，自己批。草稿紙在你右手邊，随便拿，有不懂的，及時問我。”

原來是幫批試卷，顧言心裏踏實了些。

這老師對原身好的其中一點就是，喜歡叫原身幫他批試卷，不是給你正确答案對應着批，而是自己先做出答案再批。

因為張學民還教普通班理科七班，兩個班基礎不一樣，做的一些數學題也不一樣，張學民喜歡‘顧言’，所以總是給他開小竈，讓他兩個班的試卷都做，以此拓寬解題思路，也多見識一些題型。

‘顧言’受益于此，每次考試數學成績都保持在130分及其以上。

顧言覺得這老師挺暖的，盡管筆下的題對他來說有些簡單，他成績比原身好，數學基本滿分，唯一一次145，是因為有道選擇題忘記塗答題卡，但顧言還是認真對待。

“唉……”

身旁的班主任第四次嘆氣，秉持着尊師重道的原則，顧言扭頭關心道：“老師，你怎麽了？誰試卷做得很差嗎？”

張學民在一道題旁打了個叉，“不是這個，是家裏的事。”

“啊？哦。”顧言及時住嘴，不再問下去。

結果身旁的嘆氣聲更大了，顧言餘光瞄了眼，不期然對上班主任殷切的眼神，那目光仿佛在說：快問我啊，你怎麽不問我，你怎麽可以不問我。

呃……

顧言摸摸鼻子，試探着開口，“老師，你家裏出了什麽事嗎？”

話落的那一刻，顧言清楚的看到老張嘴角的弧度往上翹了一點。

許是發現他看到，老張握拳抵住唇，咳嗽了兩聲，這才說道：“唉……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我侄兒子太不讓人省心了……”

又是期待他問的眼神，顧言扯出尴尬又不失禮貌的弧度，“你侄兒子怎麽了嗎？”

張學民搖頭嘆息，“那孩子比你大幾歲，也是這個學校的，當初讀了高中就沒讀了，現在出去打了兩年工，回來說打工太累，想重新讀書，他媽就說讓他去讀職高，他不幹，非要說來咱們晨陽讀，讓我給他想辦法。你說我怎麽給他想？這學校又不是我開的。”

“這樣啊……”顧言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他很不習慣談論家長裏短。

好在張學民不需要他接話，自顧自道：“那臭小子現在就來我面前哭，各種說他當年讀書的時候不該戀愛腦，說如果當初不只顧着談戀愛，他怎麽都能考個三本。我就說他活該，讀書的時候就要有讀書的樣子，尤其是高中階段，戀愛以後有的是時間談，而且，一般高中談的都沒好結果，有這時間，還不如多做幾道題，以後上個好大學，自己有能力了，會愁沒對象？你說是吧，顧言？”

“……”顧言隐隐覺得這話是對他說的，但老師沒指名道姓，他只能配合道：“嗯嗯，老師，你說得對。”

“是吧？”張學民受到鼓舞，說得更明顯了點，他拍拍顧言肩膀，“你這小子，是個腦袋聰明的，你這成績，985、211妥妥的，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老師很看好你上清華北大。至于感情嘛，等上了大學後再談，那時候，你身邊都是跟你同一個文化水平的人，也更有共同語言。而且感情的事，只有平等才會有幸福知道嗎？太過擡高對方，亦或者自我貶低，都是不可取的。”

‘顧言’追左紀，早就是全校都知道的事情，以前張學民就找過‘顧言’談話，畢竟自己喜歡的學生無底線無原則追求一個學渣，還被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他心疼啊。

“你好好讀書，以後等你上大學了，老師給你介紹個哈佛高材生。”張學民補充道，“保證智慧與美貌并存。”

刻意加重智慧二字，其中深意，顧言不想懂都難，誰叫那個左紀是全校倒數第一，赫赫有名的空有其表的學渣呢？

顧言幹笑兩聲，不知道怎麽回答。

跟老師讨論這種感情的事，還是同性戀，他有點羞窘，雖然這個書裏的世界，同性戀已經合法三十年，但對他這個穿越者來說，同性戀依然是難以被大衆接受的群體。

看顧言不回答，張學民心裏那個恨鐵不成鋼啊，他還以為顧言不肯放棄追求左紀，又趕緊掏出手機，“顧言，你別以為老師騙你，我真認識在哈佛讀的那個高材生，人長得特別帥，我這還有相片呢，老師給你看看。”

“不、不用了。”顧言連忙按住張學民點相冊的手指，他不會再喜歡左紀，同樣也不會喜歡這個哈佛高材生，“老師，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以後會專心讀書的。”

“你真明白我意思了？”

“明白，特別明白。”顧言用力點頭，“老師，我已經想明白了，我現在是學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讀書，其他的，我不會再去浪費時間了。”

張學民微微睜大眼睛，有點詫異，又有點懷疑，以往他旁敲側擊勸說顧言，對方都是悶悶的說一聲哦，我知道了，但下次照樣無底線的去追左紀，然後被其他學生在背後诋毀指點。

今兒個中午，其他老師也在那八卦顧言又跑去籃球館看左紀，猜測會不會又丢人，他聽了後，都沒心情回職工樓，跑來教室守株待兔，想再勸勸孩子。

多好的孩子啊，幹嘛要為了愛情，把自己作得全校議論，提到他不是嘲笑就是嘲諷？

張學民不知道顧言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但他選擇相信他，鼓勵道：“好，你知道就好。有什麽難事記得來告訴老師，老師會幫你的。試卷做好了嗎，有不會的嗎？”

顧言把草稿紙抽出來遞給張學民，“已經做好了，老師你看看對不對。”

“這麽快？”張學民驚詫，顧言做題從未這麽快過，而且，他竟然全對！

這還是第一次，張學民抖着草稿紙，激動不已，“顧言，你可以啊，這張試卷全對，你最近很有進步，看來下周的月考，你成績又會上漲了。”

“都是老師教得好。”一句馬屁，拍得張學民展顏大笑，來時的嚴肅悉數消散，他看看左腕上的手表，“時間不早了，你快回教室睡一會兒，這試卷我自己批。”

顧言徹底明白批試卷是假，勸他放棄追求左紀是真，也就沒再堅持，起來把椅子放回去，要走的時候，張學民指指手機，笑容可掬：“顧言，真不看看？”

顧言吓得後退一步，擺手：“不用了，謝謝老師。老師，我先回去了。”轉身跑出辦公室。

這老師怎麽那麽逗，要他放棄左紀，又給他介紹另一個帥哥，不怕他又戀愛腦？

等顧言出去，張學民點開相冊，裏面除了一張全家福，只有跟學習有關的內容，哪有什麽哈佛高材生帥哥。

“這小子，看來是真有覺悟了，哈佛的帥哥都不看，恩恩，有出息。”自言自語完，張學民自個兒樂起來。

下午第一節 是美術課，上課前五分鐘，班裏的人陸陸續續拿着畫本和素描筆出發，有的拿了其他科目的練習冊，打算邊聽課邊做題。

安祁就是這樣，把一本物理練習冊揣上，扭頭看顧言還在整理收的數學試卷，出聲催他：“走了吧顧言，回來再理試卷。”

顧言“唔”了聲，繼續按着上學期的期末排名表理人數。

幸好在原身的數學課本裏發現了這張成績排名表，不然他上哪裏知道這個班的人叫什麽名字，“好像就左紀，楊飛，王宇傑沒交了。他們三個去哪了？”

他回頭看看，那三個座位依然空蕩蕩。

安祁道：“估計逃課了，他們三個經常逃美術課，管他們呢，要是他們不交，你也別跟他們客氣，直接跟數學老師說。”

頓了下，安祁緊張的盯着顧言，“你不會又舍不得，幫他隐瞞下來吧？”

“你想太多。”顧言放下試卷，拿起畫本和素描筆，“他要是不交，我絕對公事公辦。”

“顧言絕對不會告紀哥的，他有多喜歡紀哥，楊飛你還不知道嗎？”校外一家網咖裏，王宇傑一邊在選LOL的英雄人物，一邊自信的說道。

楊飛也在選人物，“我當然知道了，但這不是他中午那會兒太反常嗎，還說要告紀哥。”

他扭頭看着已經選好人物，在等待游戲的左紀，“紀哥，你真不擔心啊？今天周五，你要是不交被告了，小心被留下來單獨做試卷。”

左紀懶洋洋的掏出煙盒，用嘴咬出來一根，“你們兩個沒發現自己的異常嗎？”

楊飛：“嗯？”

王宇傑：“什麽異常？”

左紀一人送了個王之蔑視，“從我們出來開始，你們嘴上就沒停過談論顧言，你們以前會這樣嗎？”

兩人一愣，随即懊惱拍腿。

王宇傑道：“靠，被套路了，顧言這是在欲擒故縱，勾引我們興趣呢！”

楊飛氣得吹了吹劉海，“真是低估他了，我就說他今天幹嘛反常，這是玩反套路呢。紀哥，他這是在欲迎還拒你，你可別被他騙了。”

左紀把煙點上，随手把打火機扔桌上，“你們擔心自己就行了，我輪得到你們擔心？”

吸了兩口，左紀拿下來撣撣煙灰，左右看看楊飛王宇傑，自負道：“放心吧，他的那些小心思我全知道，不就是換個套路引起我注意嗎？可惜，哥不是他能肖想的人。你們等着看吧，我就算不交，數學老師也壓根不會知道。”

周五的最後一節是數學。

張學民夾着課本進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粉筆頭扔向最後一排，“左紀，全班就你不交數學試卷，你能耐了啊，連抄都懶得抄了是吧？這節課你給我去後面站着聽，下課後，來我辦公室，不做完，正确率不達到百分之十，你今天別想給我回家！”

左紀經常被老師扔粉筆頭，因此接粉筆技術早已爐火純青。

剛接住，聽到數學老師的話，向來淡定的他也有點愣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翻車只有0次和無數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