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夜宿
出月城,途徑三四繁華地,而後漸至荒涼。
樓閣傾倒,池臺蒙塵,飛檐折泥中。
待到過天險,出關隘,到了南朝屬地外,更是荒野凄凄,百裏無人。
路邊偶有瘦如柴的野狗,叼一塊不知從哪裏刨出的光禿禿白骨,在枯樹根旁坐下,不知疲倦地咬着。
再向北,有座荒城,格局闊大,可惜護城河早已幹涸,火燎的痕跡塗黑了屋舍,路邊有零星人骨。
陳微塵放下手中南華經,看着馬車窗外景象,對自家小厮賣弄學識道:“此處應是上錦城,皇朝極盛時,繁榮可與月城相較,可惜焚于戰火。古人雲,白骨如山忘姓氏,無非公子與紅妝——一年之後,公子我就要下黃泉與這些仁兄作伴了,到時皮囊一去,誰也不認得誰,極好,極好。”
溫回擺手,表示不想搭理他這些瘋話,悄悄附到他耳邊,換了話題:“公子,都說仙長斬妖除魔,替天行道。可咱們人間,戰亂苦尤勝妖魔難,為何他們卻不管不顧呢?”
說着,還悄悄瞅了瞅專心致志逗貓的謝琅和正緩緩拭劍的葉九琊。
陳微塵慢悠悠贊賞:“你問的也極好,沒有白聽十幾年周先生說書。”
他聲音不大不小,在馬車中蕩着:“悲憫百姓,是聖人,不是仙人。他們仙人眼中無蒼生,惟有天道,惟有長生……琅然候,你覺得這話如何?”
謝琅看了看外面白骨與暮鴉,撫着懷中貓兒:“天地終無情。”
陳微塵便繼續道:“斬妖除魔是為氣運,不插手人間事也是為氣運。周先生最愛講當年焱帝如何一劍挽天河,守住仙魔壁障,救天下蒼生……可究其原因,還是出于自保,為使妖魔濁氣好好待在該待的地方,不去污仙家的太清之氣——可見他縱然是仙家帝君,放到人間,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仙道人間到底有別,”謝琅與他認真辯了起來:“我輩中人,參天地,求長生,是為了證道,怎能以凡人之理揣度?”
兩人便各自有理有據你來我往唇槍舌劍了一番,陳微塵被拘在家時無事可做,平白看了不少讀書人的怪論,又兼被譽為道家根底的《南華經》在手,對敵手有了充足了解,倒還占了上風。
待最後一句落下,辯無可辯,謝琅将拂塵攏在懷裏:“陳公子,除卻慧根不提,我大概明白你為何不宜修仙了。”
陳微塵也展了扇,只笑不語,繼續看窗外。
Advertisement
從上錦城向北,遺城更少,到夕日斜沉,暮色四合時,才到了一處有人的村落。
炊煙袅袅散開,有女人的聲音喊着自家的孩子歸家,為這荒野上的黃昏綴了人間煙火氣。
陳微塵上前敲開一家門詢問能否借宿,開門的漢子見到外人,一臉緊繃的戒備,揮了揮手,道:“北村頭教書的那裏,有空房。”
于是被打發走,到了北頭。
“這亂世中還有人教書,實在是怪事。”陳微塵邊嘀咕邊走近了屋舍。
穿過菜畦,透過漏風的窗子,看到一個面目溫隽而衣着寒酸的書生,正給幾個孩子講“博愛之謂仁,行而宜之謂義,由是而焉之謂道”雲雲。
稀稀落落三四個面黃肌瘦的孩子待他講完今日的聖賢書,一哄而散,拖着鼻涕奔向自家鍋裏乏善可陳的稀粥。
書生嘆口氣,掩了手中卷,不期然與窗外的陳微塵打了個照面。
他微微一愣,随即問:“這位公子,您是……”
待知道了這前來借宿的幾人是從南朝來,書生眼中升起一股憧憬來:“待到開春,我便去南國都求官,如今群狼環伺,正是朝廷需要我們這些讀書人的時候。”
陳微塵不言語。
院子裏應是廚房的一處也飄起炊煙來,有女子半推柴門,看見外客,一時間不知道該出還是該避。
“阿書。”書生喊她過來,倒也不拘什麽。
“奇怪,”謝琅在陳微塵身旁小聲道:“我妹子清圓自見到他就不太乖巧,我便看了看此人氣運,極盛,卻又帶些血氣。”
飯桌上談話間,得知了這書生名為莊白函,家中本來富足,年少時在城中書院進學,娶得先生女兒為妻,奈何遭逢戰亂,流落至此。
他面對一見便知不凡的幾人,着實不卑不亢,談吐氣度過人,是胸有丘壑之輩。
用過晚飯,便要收拾房間住宿——兩間空房,微妙得很。陳微塵打發溫回去與謝琅與貓一間,自己悠悠然去跟葉九琊共處一室。
“剛與謝琅辯了仙凡有別,這下又遇見一心要做聖人的書生,實在是機緣巧合。”陳微塵頗為興奮,也不管葉九琊理不理他:“只是南朝沉湎酒色,不思複興,他去了,未免失望。”
話音未落,劍鞘橫過頸,帶着冷冷寒氣将他困于牆角方寸地。
“陳微塵,”葉九琊念了他名字,眼中一片深寒:“你是誰?”
方才還高談闊論的公子面對性命威脅,一下子慫了。
“葉劍主,稍安勿躁。”他讪讪笑。
劍鞘離頸更近。
“我說,我說。”他一副老實交代的模樣:“陳微塵,月城人氏,父親是此州郡守,母親是月城富商趙泉長女,今年十九,尚未娶妻,亦無婚約……”
擡頭對上葉九琊冰冷目光,繼續讪笑:“……就這些,您要是不信——州牧處有人頭簿,白紙黑字,清清白白!”
“為何修仙?”
他眼神暧昧,躲躲閃閃:“不巧有個斷袖的小癖好,被葉劍主絕代風華所攝,一時間迷了心竅,只想一親芳——啊!”
剎那間,劍出鞘,鋒芒直抵喉口。
他收了微帶些調笑的神情,略垂頭,笑了一笑。
“只不過一個将死之人,葉劍主不必如此挂懷。能與琅然候論道,不過是讀過些歪書,素日喜歡亂想的緣故。”聲音淡淡,帶着一分寥落:“總歸對劍主沒有一絲惡意。”
屋子簡陋,聲音透過牆壁輕而易舉。
另一間房裏溫回捂住臉,為自家公子的臉皮嘆服。謝琅氣得幾乎要跳起來:“一親芳澤——一親芳澤!葉劍主何等人物,你家公子怎能這樣輕薄!”
溫回拉住他:“胡言亂語,胡言亂語,不要介懷……”
葉九琊定定看他幾眼,收劍歸鞘,朝床處去了。
陳微塵立時不知死活跟上去鋪床展被,噓寒問暖,自讨了好一番冷冷淡淡的沒趣後才去收拾自己的睡處。
當然,是在地上的。
他未免又使了些小心機,地鋪打在門口處,與床離得遠,可遠也有遠的好處——一月光入窗,轉頭便能看見床上情形。
那人枕邊放着劍,劍上刻着劍名。
是九琊二字,鐵畫銀鈎,冰涼凜冽。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