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滾

他知道她摔了，她為了孩子，沒打麻藥就上了手術臺。

他也知道那有多痛，多煎熬。

但當他真正看到那一幕的時候，所有的知道都變成觸目驚心的恐懼，這一刻，他一貫的冷靜與驕傲全部消失殆盡，只有那瘋狂的鑽心的痛，以及一腔的憤怒與自責想要發洩出來。

他的妻子就躺在手術臺上，而他除了在一旁看着，什麽都做不了！

手術燈下，沈染染隐約見到男人的身影。

片刻，她閉上麻木渙散的目光，腦袋裏面一片混沌的空白。

霍晟北來了，他來了做什麽？

沈染染心底一片蒼涼，想哭卻發現眼睛近乎幹澀。

她的孩子沒了，他高興嗎？

這個問題盤亘在腦海的那一瞬間，沈染染痛的幾乎死去，再度昏睡。

可耳邊總是有那麽一個人在喊她的名字，“染染，沈染染”她聽着好煩，好厭惡。

她想要打斷他，但渾身都沒有一絲力量，以至于再度醒過來，是在手術後第二天黃昏。

安靜的病房裏。

男人守在她身旁，原本俊逸的臉看上去有些糟心，下巴冒出的淡青色胡渣也有幾天沒清理。

他看到她睜開眼，握住她的手，将那手放在自己唇邊，失而複得的低聲顫道：“你醒了？我等了你好久。”

沈染染想把自己的手抽回來，卻渾身無力。

她出神的看着天花板，良久沒有反應。

霍晟北見她一動不動，俯身在她耳邊輕聲的喊她：“染染。”

沈染染好像沒有聽見一般，所有的情緒都脆弱的破碎掉。

她的孩子死了。

為什麽她還要活着？

“染染你告訴我，你現在怎麽樣？身體還痛不痛？”霍晟北的溫柔來得如此陌生。

沈染染不禁轉頭看向他，不吭聲，不眨眼。

這個男人，是她從小愛到大的。

她滿心的以為自己會跨過所有阻礙，與他在一起，可現實最是殘忍。

沈染染沉默了良久，麻木的回答他，“痛。”

霍晟北似乎感同身受，整個心髒都揪了起來，低語：“別害怕，我會在你身邊，不管什麽樣的痛，我都跟你一起承受”

“你滾吧。”

可沈染染就這樣打斷他的話，聲音虛弱而平淡。

霍晟北一愣，沒想到沈染染會讓他滾。

他喉結滾動，越發攥緊沈染染的手，“染染，你是在怪我沒有及時趕回來照顧你？還是怪我沒有保護好孩子？”

怪？

她不怪他，只是心裏厭惡他。

那厭惡像是潮水淹沒她，讓她顫着聲音道：“那是我的孩子，跟你沒有任何關系。”

“你別鬧脾氣，孩子是你的，也是我的，他沒有了，我跟你一樣難過。”霍晟北撫摸沈染染的臉，溫聲道：“染染，只要你以後身體健康，想要幾個孩子就要幾個孩子。”

他以為她是鬧脾氣，可實際上，她的心已經死了。

她推開霍晟北的手，聲音壓抑，“別碰我。”

“好，我不碰你。”霍晟北縱容的說着，目光緊緊的凝視着脆弱的沈染染。

這樣對她疼惜的霍晟北像是一場無休止的夢魇，試圖拉着她繼續糾纏。

沈染染閉上眼，細如蚊聲，“霍晟北，我們就這樣結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