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冷血與鐵手二人回來時，冷血依舊是面無表情不發一言，由鐵手把去查探的經過告訴無情：“很奇怪，我們一靠近，那些人就退開了，我和冷血在附近找了一下，他們一點蹤跡都沒留下。”

“既是如此，諸位便啓程吧。”靈樞已經下了馬車，聽到鐵手這麽說便做出建議，“再往前走一段，那些人即使再想跟也跟不上了。”

追命最是心直口快：“莫非是離璇玑谷近了，谷外有什麽陣法之類能将他們困住？”

靈樞只是一笑并不回答追命的問話：“得快些趕路才好，否則，天就要黑了。”

靈樞意有所指，無情眉心微蹙，看了追命一眼，追命只能把那些問題咽回去。誰叫無情是大師兄，現在神捕司他最大，向來都是聽他安排的，追命自認比不過無情的腦子，經歷過那麽多事更是習慣按照無情的安排行事了。

無情向來通透，靈樞話裏的意思他自然明白。先前靈樞就已說過，一旦天色昏暗，初雅便會視力衰退，他不會承認自己擔心或者有所挂心，但願意承認他不想出任何差錯。無論如何，她都是世叔特意請來帶他去尋璇玑診視的人，即使他的腿或許根本沒有治愈的可能，世叔的好意，他都無法拒絕。更何況，他已經不想再去刻意對任何一個醫師另眼相待，有過芷妍一個，就夠了……

半個時辰之後，本是帶路的初雅等人的馬車突然止步不前，無情幾個也只能暫時停下，不明白又是出了什麽事。初雅率先走下馬車朝無情走來，無情觀察到此刻雖然天色微暗她卻是步履穩健，完全看不出靈樞所說的視力衰退的跡象，大概真是應了靈樞那句話，她想瞞的事情無人能察覺。

“諸位請在此稍等，待初雅告之娘親便會有人來迎幾位入谷。”初雅轉身要走，想了想還是回過身來，“這附近有些花草含有劇毒，頃刻間便會取人性命，還請幾位不要随意走動，此處雖無趣，但終歸是個安全所在，不出一盞茶的功夫便會有人來迎，幾位請千萬不要擅離此處。”

“多謝雍姑娘。”無情點了點頭，示意他會約束其他人。

初雅這才回到馬車旁，靈樞等人也已下車，竟是打算棄車而行的模樣。神捕司一行目送初雅等人遠去，追命打量着四周，除了花草樹木便是蟲鳴，在這山谷間輕輕一聲蟲鳴都好像幾重回聲，除此之外全是寂靜，當真無趣。也因此，腳步聲從他們來時的方向響起時，顯得格外清晰。

“難道也是璇玑谷的人？”追命聽到腳步聲就問着，也有意壓低了聲音，可四下寂靜，再低的聲音也實在輕不到哪裏去。

“那裏有人。”來人的聲音也傳了過來，腳步聲很快靠近，來人只有兩個，可見到無情一行人卻是很意外的樣子，“怎麽會是……”瞬間卻有些驚惶。

“來者為客，可二位似是不速之客，不知所為何來？”初雅等人離開的方向出現幾名女子，為首一人朗聲開口，她身後幾人卻是在頃刻間向那兩個陌生人出手。

“幾位姑娘且慢。”鐵手不知何故，竟然上前攔下那幾名出手的女子，兩個陌生人見狀立刻趁機離開。

那幾名女子仗着輕功身法擺脫了鐵手的攔阻，徑自追去。

先前出聲的女子對那幾名追去的同伴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對神捕司一行人中顯然為首的無情行禮：“這位便是無情公子？小女名喚怡沐，奉少主之命前來迎接諸位入谷。”她上前幾步，将一個小瓷瓶遞向無情，無情身邊的金劍立刻伸手接過，“由此向前，入谷之前毒物密布，還請諸位提前服下解毒丸再随怡沐入谷。”

得了無情允許，金劍将解毒丸分給衆人，便随在怡沐身後走進了璇玑谷。原以為是如何神秘的地方，隐藏在毒物遍布的山谷裏，璇玑所在其實也只是普通的隐居之所，沒有多少富麗堂皇、亭臺樓閣，只是普通到讓人莫名有些失望。

怡沐将神捕司一行人帶入：“諸位，還請在廳中稍候……”

“怡沐，是客人到了嗎？”清脆聲音從一旁傳來，衆人随聲望去卻見到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由一側緩緩走來。那小姑娘行走間雖緩慢卻也流暢，只是雙目緊閉，十分怪異。走近無情時，她竟不小心絆到了無情的輪椅，無情伸手扶她，待她站穩便收回手去。

“這是什麽？”那小姑娘的手正扶在無情的輪椅上，覺得奇怪輕輕碰了幾下。無情輪椅上裝着無數暗器，正想讓她不要亂碰以免受傷，那小姑娘已經收回手去，“竟然是輪椅，做得真細致。”

怡沐出聲喚她：“三小姐，你怎麽出來了？”

小姑娘聽到她的聲音，便朝她的方向走去：“聽說二姐姐會帶着客人回來，客人既然到了，二姐姐也該回來了，好久沒聽到二姐姐的聲音了，我想她了。”清脆聲音幹淨明快。

“三小姐這樣調皮，豈不是讓少主擔心？”怡沐微微嗔怪，卻看得出她對這位三小姐寵愛異常。

小姑娘小小地皺了皺鼻子，大概是覺得怡沐說得有道理，只是乖乖聽着，沒有反駁。

擡頭再看向神捕司一行人，怡沐淺笑道：“諸位，這是我璇玑谷中的三小姐……”

“我叫雍初宜。”小姑娘脆聲說出自己的名字，之後的話卻讓來客不知道該怎麽接，她說，“我看不見，沒法給幾位客人一一見禮了，真是抱歉。”說完行了一禮，既是迎接，又是歉意。

“那你如何知曉我坐的是輪椅？”神捕司一行人面面相觑時，只有無情不以為意，他也是身有殘疾之人，根本不計較這些。他只是奇怪，一個目不能視的小姑娘是怎麽做到只是碰了幾下就判斷出他坐的是輪椅的。

“我還知道你是神捕司的大弟子無情，娘親說過，是她的舊識請我們為你的腿疾盡力一試的。”初宜雖天真爛漫，卻并不是個心直口快的孩子，她只是不認為這些有什麽是不能說的，說話間便沒什麽顧忌，“至于輪椅，天下不止你一人不便于行，我們璇玑谷也有，所以我碰到就知道了。”

無情聽到初宜這麽說，第一反應便是初雅曾經提過的大姐姐。想必這姐妹之間是極親近的，大姐不利于行，小妹雖目盲卻時常能接觸到代步之物，自然識得輪椅。如此一想，也便明白了入谷至今他以輪椅代步也一路順暢的緣故了，只因谷中照顧不便之人，因而進出之所皆有布置。

“原來是世叔拜托人家帶我們來的……”追命瞬間恍然大悟，他到現在還是覺得初雅那樣的性子不像是會熱情邀客的人，原來這其中還有諸葛正我的緣故。

“二姐姐來了！”初宜雖目盲，聽覺卻格外靈敏，遠遠聽見了腳步聲便開心地跑了出去。

初雅見着初宜走向自己的腳步有些急，快步上前接住她，以免她摔着了，确定初宜無事，伸手在她額上輕敲了一下：“初宜，你又調皮了，這個時辰不該在識藥嗎，今日是誰當值，竟讓你這個鬼靈精偷跑出來了。”

“二姐姐，我實在是想你了啊……”

童言稚語才更是溫暖，初雅輕輕一笑，撫過初宜柔嫩臉頰。在外她輕紗覆面，此刻歸家，自是已除去面紗，面上傷口依舊猙獰，雖說她已經習慣，可偶爾也會慶幸初宜看不見，否則，那樣小的孩子乍見到她的模樣時，一定會被吓到的吧？

壓下那些無關的念頭，初雅拉着初宜走入廳中，淺笑道：“讓諸位久等了。”

追命早就聽見聲音，耐不住性子轉過臉來，原本還想說笑幾句，可見着初雅的樣子，當下愣了，原本鮮活的表情僵在那裏，有一瞬詭異扭曲。

初雅只以為追命是被自己臉上的傷口吓到了，擡頭按在疤痕上，果然還是不該以為到了家就可以自由了麽，這還有客人呢，可不是被吓到了？

“桑芷妍，你這妖女竟然還沒有死！”因為追命突然像啞了聲音，覺得他這樣對待主人家有些失禮的鐵手正待出聲補救，看清初雅的樣子卻什麽也顧不上了。要不是追命回過神來察覺不對立刻拉着他，也許他憤憤出聲的同時已經要沖上前去了。

怡沐已錯身攔在初雅姐妹身前，警惕異常地盯着神捕司一行人。一時之間滿室寂靜，無情更是看着初雅的樣貌有些愣怔。

“桑芷妍？”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初宜，“是誰？”

初宜目不能視，初雅卻是看得分明，神捕司一行人的視線都在自己身上，鐵手是憎惡，追命和金銀劍是複雜，冷血表情難測，而無情……她卻是實在看不懂了。可這些，足夠她明白一件事情了：“你是說，我叫桑芷妍？”

“你這妖女，還在裝什麽！”

“喂，你這人好沒道理，明明是上門為客還對我二姐姐出言不遜。”

“誰知道你們把我們騙來此處是什麽目的！什麽璇玑谷，我看根本就是設了局想把我們一網打盡！”鐵手對那張臉的憎惡足夠沖昏理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