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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渝回事務所時不忘買上一條煙跟幾大包糖。
煙很糙,是給房東兼看門人樓大爺的。樓大爺只愛抽糙煙,而且抽得慢,如今糙煙太少了,這個牌子沒準再過不久也沒地方生産了。糖是棒棒糖,手工的,草莓味兒。
煙放在樓梯口樓大爺趴着的桌上,他想起時就會抽上兩口。白渝開了事務所的門,他都出去一圈,還攤上了事兒回來,留在事務所看家的安小天還保持着白渝出門時候的姿勢,窩沙發裏打游戲。
“歡迎回來。”他也沒有只打游戲不顧人。
“嗯。”
白渝恹恹的回應,安小天奇怪的擡起頭來,白渝從袋子裏摸出一包糖丢給他,準确落進他懷裏。
安小天放下游戲機,拆開一根糖來吃,扁平的糖果體格也不大,并不影響咬着糖說話,安小天道:“怎麽了?”不像是得罪人的表情,唔,那這趟委托還能出什麽幺蛾子?
白渝坐下,也伸手拿了一根糖咬嘴裏,他憂傷道:“我遇見我……秦毅了。”
安小天吮糖的嘴停住,他不确定道:“你男朋友本人而不是同名同姓其他人?”
“男朋友?”白渝呵了一聲,“我剛當着他的面說他是我前任。”
那可真是,虛假但确實很強大的修羅場……安小天想象了下那畫面,沒法更美好。
“所以秦少宇,也姓秦,跟他有關?”
“是他侄子。”
秦毅曾經倒是簡單說過,他一大家子關系很好,爺爺奶奶爸媽,還有有兩個哥哥一個侄兒。大哥經商,二哥和秦爹秦爺爺因為都是軍部的白渝知道,但經商的大哥和大侄子保密措施不錯,白渝當然不認識,秦毅只說以後帶他回家就介紹給他認識。
他還沒有跟秦毅回家。
安小天下意識去瞧白渝的手,白渝的手很好看,不過安小天現在關注的是他指甲,原本修剪齊整的指甲有兩個跟狗啃似的,很不合群。
——果然啃指甲了。
安小天跳下沙發去摸來指甲刀,坐到白渝身邊,白渝從善如流伸出手,安小天捏着他的手,低頭替他修剪指甲。
“看來你情緒波動确實特別大。”
“是啊,我都好久沒啃指甲了。”
白渝哀聲嘆氣:“早知道就翻翻他家底資料了。”他說着忍不住動了動手,似乎是想抽出來再啃一口,安小天捏着不放,白渝的手也就安分下來,任他擺布。
“他不在我們調查範圍內是好事,你該慶幸。不過你要是想抄他家底也可以。”安小天:“就這麽巧碰上了,你沒提前聞到他的信息素之類的?”
白渝悻悻然:“早聞到我早跑了還眼巴巴湊上去?”他把今天跟秦毅的偶遇簡單說了說,接着道:“他氣息掩藏得非常好,信息素我是一點沒聞見。”
對單身的哨兵和向導來說,彼此信息素會帶着獨特的氣味,那是一種哨向之間天然吸引的誘惑力,格外好聞。不過信息素也是可以靠屏障屏蔽的,向導們平日裏最喜歡這樣幹,雖然遇上精神力高出自己的人不一定管用。哨兵倒很喜歡張揚的釋放信息素來嘚瑟的擺氣場,順便吸引一下單身向導,信念一定要有,萬一就遇上看對眼兒的呢?
而秦毅作為S級的哨兵,無論是精神力還是信息素都過于霸道,除非必要場合,否則他都收起自己的信息素,曾有向導因為他釋放的信息素當場被勾出結合熱,秦毅臉黑成一片。
“他的壁壘這麽牢固,居然連你也聞不到味道。”安小天給他細細的修剪,慢悠悠道:“看來秦毅秦少将有意朝黑暗哨兵發展或許不是謠言?”
白渝狠狠皺眉。
黑暗哨兵,超出雙重常理的存在,哨兵和向導原本就是特殊的存在,黑暗哨兵更是特殊中的特例。
哨兵天生五感、體能優于他人,但造物主顯然沒有賦予他們完美,過于發達的五感也為身體和精神帶來沉重的負擔,過載的信息量會讓他們情緒失控、暴躁難安,所以哨兵需要依靠向導為他們定期疏離精神中沉澱下的雜物與傷痕,調整他們的狀态。
哨兵和向導是互相依靠的。黑暗哨兵卻超出常理,他們可以只身作戰,靠着強大的精神力和屏障調節五感、抵禦外界雜物,不需要向導,甚至建立厚厚的壁壘排斥向導,斬斷哨向間的這份聯系。
黑暗哨兵無疑是強大的,他們單兵作戰不需要向導,非常省事兒。但成為黑暗哨兵是件好事嗎?歷史上的黑暗哨兵從來短命,你想想,五十年的青春壓縮到二十年燃燒完,可能不付出代價嗎?黑暗哨兵就是這樣,以生命為代價換來短暫的強大。
他們盛極的時候能靠自己抵禦,但暗傷雜物不會就此消失,沉澱下來,幾乎沒有哪一個黑暗哨兵能平靜的死去,他們往往在普通哨兵中壯年的年紀,因為精神崩潰而痛苦的死去,那個時候即使向導有心,也無力挽回,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陷入狂躁,嘶吼掙紮着離開。
做什麽黑暗哨兵!就算不肯找個向導結合,也讓向導幫着梳理啊?聯想到大黑身上莫名其妙多出來的那道傷,白渝心頭一緊,嘴裏棒棒糖咬得“嘎嘣”作響。
“好了。”安小天捏捏白渝的手松開,白渝的手不僅好看也挺好摸,捏起來也很舒服。“沒有梅美剪得好,将就一下。”
白渝攤開手指看了看,自己很滿意:“挺好的,梅美強迫症,一個指甲都能剪半小時以上,我可不想再讓他剪。”
“你這是在剝奪他的人生樂趣。”
“他是在消磨我的人生意義。”
梅美特別樂意給白渝修指甲,每次都是他主動要求,捧着白渝的手跟藝術品似的,讓他修得美美的能讓梅美很有成就感,不過花的時間太長,白渝已經拒絕再犧牲自己的時間滿足他的愛美之心。
安小天吃完了一根糖,接着拆開第二根放進嘴裏,“梅美之前來電話,他們還得耽擱一天才回來。所以你到底要不要查你——”安小天順着白渝改口:“你前任的老底。”
“前任”兩字如同一只利箭,噗嗤一下插在白渝膝蓋上,生疼。
他苦着臉揉膝蓋:“咱們能不提那倆字兒麽?”
“好吧,”安小天一臉看我多好說話的表情,“你男朋友的老底。”
聽着順心多了。白渝把棒棒糖咬完,用非常大佬的口氣大手一揮:“查!他怎麽會來C區。都已經是少将了,卻被調來C區,就算是積累政績比C區好的地方多得是。”
結果還不是擔心他嘛,啧啧。
C區從大局上來說是個不錯的地方,經濟發展得也很好,但屬于和平區域,年輕有為的軍官如果被調來這裏,不是用來積累政績的話就是被貶。軍隊往上升軍功固然重要,但高級軍官們哪怕做做樣子也是要有政績傍身才行得通,盡管他們不喜歡,逢場作戲也要配合。
白渝等人最終敲定C區為落腳點,花了快一年的時間穩定信息網也不容易,他們刻意回避着自己的故人以及與故人有關的信息,能不聽就不聽,所以白渝不知道秦毅竟然來了C區。秦毅出現在C區白渝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調任而不是他來C區辦事,至于為什麽知道秦毅如今是少将,還是那句話,國民偶像,想不知道都難。
作為聯盟軍隊的臉面,秦毅要顏有顏要實力有實力,而出身更棒了,一個退休的元帥爺爺一個上将的爹,現今他可是首席哨兵,第一軍校每年招生都要把秦毅的臉放出去打廣告,別說效果出奇的好。這無形之中更加重了秦毅的個人偶像力,如今的他在軍部及軍校年輕一輩中的號召力強大得可怕。
誰還沒點粉絲,只不過秦少将的粉絲比較強大而已。
安小天拿過他的游戲機,咔吧往中間一擰一按,跟玩魔方似的擺弄幾下再刷拉一下拉開,游戲機就變成了一個終端,這樣的貨市場上沒得賣,是安小天自個兒做的。
安小天外表是十來歲的孩子,但他真實年齡,确實可以當白渝的叔。一個二十出頭的人可以叫三十的人哥,也可以叫叔,沒毛病。
安小天上上星期剛過完三十二歲的生日。
他不是侏儒症,只不過外表停留在十歲的模樣長不大而已,他會一直維持着這幅模樣直到死去。不過他倒是不用擔心等老了還是一副孩童模樣的自己會被人稱為怪物,因為他等不到那時候。
在人均壽命一百二十歲的當今,安小天在六十歲左右就将迎來他生命的終點。六十歲,也就是對常人來說正是壯年的年紀,安小天就要跟他們說再見了。
所以騙騙別人說這是病也是有人信的,他可以頂着普通人的名頭入土為安,而不用暴露自己是個怪物。
他們又不是自願成為怪物的。
安小天抱着終端搗鼓十來分鐘後唔了一聲,“不愧是秦少将,級別夠高。”
白渝已經有所準備抱來了電腦鍵盤,安小天把終端往電腦上一接,嘴裏塞進兩根棒棒糖,盯着屏幕下手飛快,噼裏啪啦鍵盤聲不絕于耳,對于有挑戰性的東西他能提起片刻興趣,短時間內很興奮。
安小天的腦子是他們幾人中最好使的,恐怕全世界也找不出幾個比他腦子更好使的。過目不忘和海量儲存是必備,更令人吃驚的是他腦子的處理能力,不僅僅是記,而是把所有東西完美化為己用。安小天不管學什麽都很快,橫跨各個領域,數理化、語言、生物地理、音樂、醫學等等等等。
前段時間他閑來無事寫了兩篇物理上的論文匿名發去論壇,他是發完拍屁股走人一身輕,全然不顧引起學術界的軒然大波,甚至有不少學者高價雇傭黑客想要找到他,用他們的話來說,這人是學術界的瑰寶,一定得挖掘出來上交給世界。
黑客們當然是無功而返。
安小天要是這麽容易被他們找到,就不是安小天了。
白渝拿來了另一個終端在旁邊幫安小天打下手,順便在安小天嘴裏一根糖吃完的時候貼心的拆開另一根送上去。再安小天吃完快半袋子棒棒糖的時候,終于把最後一道牆也破了。
“不愧是首席啊。”安小天把嘴裏剩下的糖吃完,啧啧兩聲,“看個普通資料都這麽難搞定。”
畢竟秦毅如今是少将還是哨兵首席,資料的保密程度可見一斑。不過根據內容的不同保密等級自然也不同,安小天這會兒破掉後能看的是在秦毅的資料裏來說相對保密等級較低的。
如果看完後白渝還想進一步了解更多,他再繼續就是了。
白渝迫不及待湊過來看,他看得很急但也足夠仔細,首先确認的便是秦毅來C區确實是正常調令,好讓他歷練政績,結合他在軍部的履歷來看這次調令并不突兀,而且不僅是調任C區,他們一大家子人竟然把本家也搬來C區了。
秦毅是在A區出生長大的,不過對秦毅來說有人的地方才是家,因此特殊的并不是A區,而是身在A區的家人。白渝看到這裏想起,秦毅以前提過一句,說是他爺爺覺得A區不适合他老年人修身養性,以後想換個地方住,那時候秦毅就說等老爺子選好地方,大家肯定是要跟着搬的。
不管其餘人工作在哪兒,老爺子定下的地方就會成為他們的家。家本身不用任何修飾就是一個溫暖的詞。
也許還是秦毅主動申請來C區的。如果想确認這方面的報告就得破解保密等級更高的防護措施,暫時沒必要。
白渝喃喃道:“所以我們的确是偶然遇見的。”
“他口風緊吧?畢竟是軍部的,如果你的消息一下被捅到軍部去,可就遠遠超出我們的計劃了。”
安小天糖吃多了嘴裏滿是甜味兒,捧了一杯熱牛奶壓壓嘴裏的味道,
“我是不擔心他。”白渝頓了頓,抱歉的說:“不好意思。”
他突然道歉若是有其他人在肯定一頭霧水,但安小天知道他的意思。白渝不願意懷疑秦毅,但事情不僅跟白渝一個人有關,還牽扯到他們其餘幾人的安危,對其他人來說,秦毅是個素未謀面的外人。
安小天擺擺手,“我們信你,你既然肯信他,我們也會給予他一定信任,要是信錯了人也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兒。我們之間用不着‘對不起’幾個字。”
用不着抱歉也用不着道謝,他們之間是極度的信任以及超乎尋常深深的羁絆。大家心知肚明,可有的話平日裏是不說的,比如他們沒人會口頭上強調“我們是親人”或者“我們是家人”這類話,類似的話語強調多了不過徒增離別時的感傷而已。
白渝低頭看了看自己修剪整齊的指甲。他在乎秦毅,可他也有不得不做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安小天并不是個孩紙emmm白渝還是很關心秦少将的em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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