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節
共也沒幾句,當然,并不是那種未滿十八歲不能看的,沒有太多那種畫面。
電影講的是什麽我不記得了,但後來看影評的時候看到一句話,大概意思是很多時候我們愛上一個人或許根本不是因為那個人,而是在我們稀裏糊塗的腦子裏把對方當成了欲望的投射。
那天,當我心煩意亂在樓下赤着手堆雪人的時候,他突然推開樓門,一股冷風吹得他眯起了眼睛,頭發也被吹得亂糟糟的。
那一刻,他應該是窘迫的,可看在我眼裏,竟然有種被打破規則的美。
小時候我們總是被教育,形容女孩子用漂亮、美,形容男孩子要用帥。
我讨厭那種刻板的印象,因為虞南給人的那種感覺,少了些英氣,多了分不算陰柔但很輕盈的秀氣。
他皺着眉,被風吹得似乎有些搖搖欲墜。
他走出來,走得很慢,問我:“哥,你怎麽不戴手套啊?”
我的雪人只堆出了個輪廓,沒鼻子沒眼睛,但虞南走過來的時候,這雪人生生長出了心髒來。
我站在雪人後面,不知道狂跳的是雪人的心髒還是我的。
他遞給我一副毛線手套,淺灰色的,手織的。
“這是媽給我織的。”虞南說,“你戴上吧,凍手。”
我沒接,但他又往前兩步,塞到了我手裏。
不是什麽高級的柔軟的毛線,很普通,但很暖和。
我戴上那副手套的時候,有一種跟他肌膚相貼的感覺。
他一定也是戴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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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經戴過,在手套上留下過溫度,現在,這溫度覆在我皮膚上,然後融了的雪一樣,一點一點滲透進我的皮膚,蔓延至我的全身。
他站在一邊,看着我堆雪人。
我原本想站在風吹來的方向,為他擋擋風,可是擔心這呼嘯的風把我的心跳聲吹過去讓他聽見,只好避開他,跟他中間隔着肥碩的雪人。
我聽見他問:“哥,我是不是惹你讨厭了?”
他怎麽連問話都這麽直接的?
如果我真的讨厭他,我還能直接說是?
我看他,心虛,但強裝雲淡風輕。
“沒有。”
我以為話題能就此打住,卻沒想到,他揚着一張凍得通紅的臉,又跟過來問:“那為什麽最近你好像都不太願意和我們說話?”
我當時正準備蹲下,團一個雪球。
他問我的時候,眼睛亮得像是雪地裏被陽光曬得發亮的雪花。
亮晶晶的,像星星一樣的雪花。
我說:“我沒有不願意和你們說話。”
他抿了抿嘴。
這麽多天過去了,他的嘴唇還是有些幹裂。
我移開視線,不敢多看,蹲下一邊團雪球一邊說:“你多喝點水,嘴唇都幹了。”
我就算不看他也知道他肯定在笑,笑得有點兒犯傻氣。
“你能蹲下嗎?”
他乖乖地蹲下了。
我攥着手裏的小雪球,看了他一眼。
“以前打過雪仗嗎?”
他搖頭:“我們那裏不下雪。”
對,我怎麽忘了,他是從另一邊跋山涉水過來的。
“想玩嗎?”
他眼神茫茫地看着我,無辜又純粹。
我受不了這種眼神,他越是這樣,就越是顯得我很粗鄙邪惡。
在他發呆的時候,我擡手就把手裏團着的那團雪球丢到了他額頭上。
他更懵了,那樣子帶着幾分好笑的可愛。
“哥?”
他茫然地擡手摸自己的額頭,頭發上還沾着雪。
我趁着他沒反應過來,把他推倒在了雪地裏。
他黑色的頭發輕飄飄地被撒上了雪。
黑色的大衣也染了白。
他無助地躺在雪地裏看我,我看似玩笑實則抱着邪惡念頭地跨坐在他身上,雙手捧了一把幹淨松散的雪揚在了我們的頭頂。
雪花灑下來,他眯起眼睛笑了。
那些雪花挂在他的頭發上、眼角眉梢上,還有嘴唇上。
雪在閃閃發亮。
他也在閃閃發亮。
那一刻,我看着他,在想的是,如果他不是我弟就好了。
A7
原來雪的味道是這樣的。
以前覺得,雪是棉花,或者,是棉花糖。
軟軟的,甜甜的,握在手裏一會兒就會融化成黏糊糊的幸福。
我跟我弟不止一次打賭,我們什麽時候能看見一場真正的雪。
可是賭注是什麽,我們早就忘了。
當我被哥推倒在雪地裏,不小心吃了滿嘴的雪時,才發現,它跟我想象得不一樣。
是意料之中的涼,卻沒有想象之中的甜。
哥撒了一捧雪在天上,它們被風吹得四散開來,讓我想起我們來的那天。
那天下着大雪,要不是媽急着進去跟爸見面,我真想在外面多站一會兒,多看看雪。
幾天過去,哥又為我造了一場雪。
紛飛的細雪落下來,有些落在了我的眼睛裏。
眼睛也冰冰涼涼的,我沒忍住,閉上了眼。
我一直以為躺在雪地裏會很冷,但其實并沒有。
相反的,這一刻好像世界都變得開闊了,連日來的小心翼翼因為哥的嬉鬧一掃而空,當我睜開眼時,對上面前的那雙眼睛,我說:“哥,雪人的頭掉了。”
這一幕有點好笑,我沒忍住笑了出來。
哥辛辛苦苦堆的雪人,頭掉了。
他回頭看,我沒好意思笑出聲音來。
那團大大的雪球滾到地上,就在哥的腳邊。
我說:“怎麽辦?掉下來了?”
哥轉過來,從我身上下去,又伸手來拉我。
躺在雪地裏的我其實有點不舍得起來,但看着他伸過來的手,我還是握住了。
我被他握着手,從雪裏像是挖蘿蔔一樣挖了出來。
起身的時候,我被自己的這個念頭給逗笑了。
哥看着我,沒什麽表情地擡手掃去我頭發上的雪,問:“笑什麽呢?”
我低着頭,任由他給我掃雪,回答說:“打雪仗真好玩。”
我告訴他:“我們那裏從來不下雪,一到夏天沒完沒了地下大雨。”
我告訴他:“有一年,暴雨,我跟小北回家的時候每天走的那條路被淹了,水深得沒過了膝蓋。”
“那你們怎麽回的家?”
“小北背我回去的。”我笑着說,“哥,其實小北很懂事的,他就是皮實了一點。”
我跟他說這些,其實就是希望哥能跟小北相處得好一點,他們都不是有壞心眼的人,我不想看他們之間有誤解。
哥看着我,半天說了句:“這裏不會有那麽大的雨。”
“什麽?”我沒懂他的意思。
他又拉着我站了起來,很用力,然後抓着我的手腕,低頭看我的腳。
他聲音冷冷的,就像我剛攥在手裏的一團雪。
他說:“這裏沒有暴雨,不用他背你。”
我笑了,歪着頭看他。
哥比我高一點,看他的時候我要微微擡着下巴,擡着眼。
我看他的時候,被陽光刺了眼,下意識皺眉,然後哥擡起手,在我眼前用手遮起了一個小傘似的,給我擋住了陽光。
那一刻,我手心冰冰涼涼的雪化了,掌心開始變得溫熱。
我說:“哥,你不讨厭我們吧?”
他看着我,好一會兒,然後說:“不讨厭。”
====
B7
以前有人說,雪是這個世界上最純淨的東西。
看着虞南的時候,我覺得,他雖然過去的十七年裏都沒見過雪,卻長成了雪的樣子。
幹淨純粹,讓你沒法說出哪怕一句苛責他的話。
他沖着我笑,就因為我的一句“不讨厭”,事實上,哪是不讨厭那麽簡單。
好像哄他開心是件很容易的事。
他笑着說:“哥,我叫小北下來,我們一起堆雪人吧。”
我說:“改天吧,我約了同學。”
他乖乖地點頭,好像有些失落。
“明天。”我說。
我一點不想帶他弟玩,我跟他弟好像有點八字不合。
但是我沒法拒絕他的任何要求,這一點讓我覺得有些慌。
我把這件事告訴許程的時候,許程先是大笑,笑我也被人降住了,然後就是憂心忡忡的沉默。
我知道他為什麽沉默。
因為我也在因為這個心煩。
那是我弟。
我親弟弟。
一個在我十八歲的時候突然冒出來的親弟弟。
許程說:“虞柏林,你真是牛逼透了。”
他問我:“老虞,你打算怎麽辦?”
“沒辦法。”我說,“過幾個月我就走了,見不着可能就好了。”
我是真的希望,長久不能見面,可以讓我學會移情別戀。
我想去喜歡別人。
喜歡一個跟我的家庭毫無瓜葛的人。
男生,或者女生。
年輕的或者比我大很多的。
什麽樣的人都可以,就不要是虞南。
我跟許程說:“我把他推倒在雪地裏,趁機壓在他身上,看着雪落在他臉上的時候,其實差點兒就沒控制住。”
許程問:“沒控制住什麽?”
“我差點親他。”
以前人家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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