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回家上樓的時候，踩在樓梯上的腳都是輕軟無力的。

辛母看到她怔忡的樣子笑的很是暧昧，辛楠沒心思去應付她，去浴室放了熱水泡進浴缸裏，身體逐漸放松，心卻一直是提着的，總感覺有哪裏不對。

對于感情的事辛楠一向是不願意去深想的，可今晚她想要去深想的時候，卻發現滿頭霧水就像是困在迷宮裏，走哪都是牆壁，怎麽找都找不到出口。

“唉——”她輕嘆口氣，阖上眸。

腦中忽然想到總在她面前自诩戀愛達人的徐琳琳，食指敲了下頭，她伸手拿過手機，調出徐琳琳的名字。

回想着裴晉揚對她說的那番話，具體記不清，大概意思還是記得的。

“琳琳，假如一個男人不介意我有男性恐懼症、工作繁忙，同意我結婚後暫時不要孩子，想要和我結婚，你說他是為什麽？”

發送過去，時隔一秒徐琳琳就回複過來。

一排驚恐的表情……

辛楠無語，剛想回複又看到她發來的消息。

“圖財？”

辛楠想了想：“他家庭條件好像比我家要好。”

徐：“圖色？看上你的相貌擺在家裏當花瓶觀賞也是極好的。”

辛：“……能正經點嗎？”

徐：“你的內在征服了他，可以讓他忽略一切外在因素。”

辛：“我們認識沒多久……”

徐：“一見鐘情？”

辛：“倒退十年，我信。”

徐：“他喜歡柏拉圖式的愛情。”

辛：“看着不像。”

徐：“……那就是他海綿體有問題。”

辛：“……這個，我們還沒了解到那裏。”

徐：“哈哈，我懷疑就算他那裏沒有問題以後你們結婚洞房時也會被你踹出問題。”

辛：“能說現在嗎？”

徐：“最後一個可能……”

辛：“嗯？”

徐：“他喜歡男人。”

辛楠愣住，看着那五個字發呆，想想裴晉揚的樣子，看着也不像是……不不不，這種事不能輕易下判斷，上次的安浚看着也不像的，結果……辛楠打了個冷顫，她不會這麽倒黴吧，找她結婚的都是為了拿她當幌子？正陷進腦補裏不能自拔時，徐琳琳又發來一條。

“辛楠，你對自己就這麽沒自信？就沒想過對方只是想跟你辛楠組成一個家庭？”

辛楠咬唇，她還真的沒想過。

***

這兩天裴晉揚給她打過電話她都沒有接，而裴晉揚打過幾次之後沒人接聽也就沒再打了，但辛楠直覺不會這麽簡單，總有種下班的時候他突然出現在醫院門口的感覺，搞得她緊張兮兮，上班下班一直走的都是側門。

因為還沒有想好，見了面，總會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會覺得尴尬。

還有一件事她也很納悶，安藍那件事被很多人拍到，網上卻沒看到一點關于這件事的信息，她想了想覺得是安藍公司做的可能性比較大，在驚嘆安藍公司手段高的同時也慶幸自己沒有被爆出，不然一定沒好日子過。

辛楠不知道的是，那天裴晉揚之所以會去派出所就是因為在網上無意間看到她的消息，而當他知道後第一時間打電話托了關系把網上這些消息全部删除，所以辛楠才能像現在這樣安安靜靜的上班，沒有受到任何幹擾。

就這麽又過了幾天，裴晉揚始終都沒來醫院堵她，才稍稍放下心，辛楠心想，他可真沉得住氣。

沒想到第一個來找她的不是裴晉揚，而是安浚，辛楠幾乎都要忘記這個人的存在，他一出現，又勾起了她不好的回憶。

“我一直都在等你的電話，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安浚額頭微沁着汗珠，看樣子似乎已經在這裏等了很久。

“我……為什麽要給你打電話？”

安浚眉頭倏地擰起，臉色有些不悅，“不是說好考慮和我結婚的事，難道你在耍我？”

“我明明拒絕你了。”

安浚盯了她一會兒，語氣放軟，“辛楠，你真的不好好考慮一下？除了正常的夫妻生活，我可以滿足你任何條件。”

正是交班的時間，醫院的同事來來往往的進出，辛楠帶着他往僻靜的地方走去，看不到熟人後，她頓下腳步，擡眼看他，問道：“……為什麽是我？你覺得我哪裏适合你？”

安浚頓了頓，“……你有男性恐懼症，和你在一起我的戀人不用擔心我們會發生關系。”

辛楠點頭，臉色很平靜，“還有呢？”

“你看起來比較冷淡，也很理性，我覺得我們結婚後你不會給我找麻煩。最重要的是……”他稍頓，眉宇間流露出一絲疲憊，“我父母催婚催的很急，在這段期間我遇到的女人中你是最适合的人。”

這話辛楠怎麽聽怎麽覺得別扭，合着找她結婚就是因為這樣的理由？那裴晉揚呢？她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了。

就算再怎麽理性，在這之前，她也只是一個女人阿……

醫院西門處的小花園裏，暖風吹過，青嫩柔軟的草微傾，風裏夾帶着那麽一絲青草的清香味，放眼望去滿目的綠色。因為這裏位置比較偏，很少有人走動，所以成為病人們飯後散步的地方，涼亭裏坐着幾位行動不便的病人聊天納涼，草坪中間鋪了一條石子小路，而石子路上站着一對男女，男人俊逸，女人清麗，不認識他們的人遠遠看去覺得他們極為登對，金黃的陽光映在他們身上，站在那裏就像是一幅畫一樣美好。

而這一幕落在一雙幽深黑沉的眸子裏，并不覺美好，男人面色微沉，一手插在褲兜裏，看了他們一眼轉身離去。

“我認真考慮過了，答案是我拒絕。”陽光很炙，刺得辛楠微眯了眼，鼻尖上沁出的細小汗珠，她看着安浚，認真說道：“安浚，我勸你還是和父母好好溝通，你總不可能瞞一輩子，而為了你自己的幸福去毀掉另一個女人的幸福太自私，就算你用錢用條件換來對方的心甘情願，你能保證不會發生變數麽，生活是伴随着意外的，總有一天，你會因為某些意外而自食苦果。”

辛楠嘴角微揚出一抹淡淡弧度，清亮的眼裏染上些許暖意，“不過謝謝你，沒有騙我。”

安浚沒有說話，低頭靜靜地站了一會兒，轉身離開。

擡手拭去鼻尖的汗，辛楠舒了口氣，走出醫院後一輛車忽然拐到她身邊停下，吓了她一跳，回過頭看到是辛伯琛的車，見他降下車窗，淡淡地說了句：“上車。”

辛楠看他臉色不悅，乖乖上了車，一路上辛伯琛都沒有說話，偏頭看他微抿着唇，她開口，“心情不好？”

“那小子跟你是什麽關系？”辛伯琛沉着聲問。

辛楠微愣，随即恍悟，“你看到了？我跟他沒關系，以後也不會再見面了……應該。”

“他看起來靠不住。”高高瘦瘦的，跟個小白臉似的。

“不能以貌取人啊。”辛楠笑，眼珠轉了轉，頭側向一邊：“人還向我求婚了呢。”

辛伯琛頓了一下，笑了笑，“我倒不覺得你會答應他。”

辛楠啧了一聲，轉過頭看他，腦中一直想着一件事，她蹙眉，輕咬下唇，說話有些吞吐：“……嗯，哥，嗯，你覺得……裴晉揚，怎麽樣阿？”

“上次被你揍了一拳的那個男的？”辛伯琛挑眉，“你對他有意思？”

辛楠臉一紅，別開眸看向窗外，“我就是問問你，你覺得他怎麽樣？”

辛伯琛只當她是說着玩，也随意的說：“比這個強，你要是感興趣我可以幫你考察考察他。”

“那我要是跟他結婚，你覺得怎麽樣？”

話音剛落，車子一個打滑貼着路邊猛地煞住。

辛伯琛轉頭看她，語氣淡淡責備，“我開車時不要開這麽危險的玩笑。”

“我是認真的。”辛楠語氣認真，表情也很認真。

辛伯琛擰眉，盯了她一會兒，問：“是不是媽又逼你結婚了？你要是嫌煩，先去我那兒住段時間。”

“你不同意我跟他在一起？”

“不是不同意，你們才認識多久，你了解他嗎？”辛伯琛松了松領帶，“還有，你放下溫銘了？”

“我……當然放下了，你提他幹嘛，你不會以為這麽多年我不找男朋友都是為了他吧？”辛楠蹙起眉，眼眸低垂，“我記得，你不喜歡我跟溫銘在一起的。”

“你們當時年紀小，你是女孩子，哥怕你受到傷害。”辛伯琛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眼裏流露出一抹溫柔，“你是我最寶貝的妹妹，就算重來一次，哥還是會那麽做。”

“我知道，我沒有怪過你，當年就算不是你，我們還是會分開的。”她低着頭，沉默了會兒，說：“你也知道我的狀況，裴晉揚他……他不介意。”

“楠楠。”辛伯琛語氣沉了些，“你沒有任何不如其他人的地方，不需要為了這勉強自己。”

“哥……我今年28了，不是把戀愛看的比什麽都重的小女孩，現在的我沒有精力去和一個人慢慢接觸了解，只要對方人品過關，性格合得來我就考慮結婚。”

“所以不管是裴晉揚，或是其它人？”

“嗯。”辛楠點頭。

辛伯琛系上安全帶，一言不發的啓動了車，狹小的空間內氣氛有些壓抑，半晌，聽到辛伯琛低低地聲音響起，“我明天出國，這件事等我回來後再說。”

辛楠點點頭。

回到家後辛伯琛被辛母抓去談心，她躲回屋裏把門關上，想了想拿出手機給裴晉揚發了一條短信。

“明天有時間的話見一面好嗎？”

發過去後，剛放下手機就收到回複，指尖輕觸屏幕點開信息，上面簡單明了的一個“好”字。

辛楠放下手機，深吸口氣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莫名的，竟對明天隐隐有一絲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