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汽修廠。

一群人圍坐在一起,面色凝重。

正中間,小姑娘星星坐在那裏,一臉懵。

怎麽陳明來了?怎麽陸澤也來了?

陳明首先看向那四位大哥。

他還記得,半個月前,他們剛從派出所裏被他親手放出來的。

陳明一臉嚴肅:“怎麽?你們現在開始拐賣小孩兒了?”

四位大哥頓時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是啊,陳警官,是這孩子自己跑來的,我們剛打算待會兒就把這孩子送去派出所呢。”

陳明一臉懷疑,顯然是不信。

才這麽點大的孩子,能自己一路摸來這奔浪街?

星星肯定:“是我自己來的。”

陳明:?

星星:“陳明,你要加入我們嗎?”

陳明:???

陳明是星星早就看好的隊友,沒想到現在他自己也找過來了!

小姑娘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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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明一臉懵逼。

自從剛才見過這孩子扛着棍子威脅人後,乖巧可愛的小姑娘濾鏡開始崩塌,到現在,恐怕已經全崩完了。

好離譜啊!

真的好離譜啊!

一旁,黃毛也傻了。

要警察加入他們,小姑娘你可真敢說!

陳明愣了一會兒,然後嚴詞拒絕拒絕:“我不适合,我有自己的隊友。”

怕小姑娘失望,他又連忙拉旁邊的陸澤擋槍,“不過這裏還有人沒有隊友,你可以找他。”

陸澤好歹還是親爸呢,不比他這個陌生人更合适陪孩子玩?

在場人都知道陳明說的是陸澤。

四位大哥偷偷看了眼陸澤,男人穿着考究的西裝,戴着名牌手表,渾身上下一看就很貴,八成是什麽公司的大老板或富二代,怎麽可能跟他們一起。

突然被cue,陸澤微微坐直了身體。

還怪別扭的,就像是在等着別人來選他一樣。

雖然他并不想參與這荒唐的游戲……

等了好一會兒,沒有聲音,陸澤朝星星看了一眼。

那邊,小姑娘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低頭琢磨自己那髒兮兮的公主裙了。

直接跳過了陸澤,或者說壓根就沒把他當回事。

公主裙都比他陸澤有意思。

陸澤:“……”

好崩潰,好想走……

他這輩子還從沒這麽被人忽視過……

……

幸好沒過多久,停完車的助理也來了,衆人開始商量星星的去向問題。

四位大哥本來就是要把孩子送去派出所的,現在陳明出現,就正好交給他了。

派出所那邊,按理說昨天本來就該帶孩子去見領養家庭的,但是因為昨天孩子丢了,領養家庭的人就暫時回家去了。

陳明想了想,看向高盛:“孩子你們先帶回家吧,明天我帶她去見那對領養的父母。”

高盛看了陸澤一眼,在得到肯定後,也答應了下來。

“那我去把車開到巷子口來。”

陸澤應了一聲,随即耐着性子走到星星身邊,居高臨下地看她,“走吧,回去了。”

星星沒想到陸澤會來找她。

在末世的時候,她跑了就是跑了,從來沒有被前一個隊伍找回去過。

而且,看現在的情形,她八成又要被帶回去了。

小姑娘也沒在意,反正她已經知道路線了,以後再跑就是了。

她對自己的逃跑能力很有自信。

于是,在陸澤說要帶她回去的時候,她也沒拒絕。

甚至,還有點想念陸澤家裏那美味的飯菜。

臨走前。

陳明轉過身來,看向那四位大哥,囑咐道:“還有件事,暴力催債是違法的,看在你們這幾次沒打人惹事暫且不找你們,以後不能幹這樣的活了。”

黃毛連連點頭,“是是是,不幹,我們本來也就賺這兩筆,賺夠錢把罰款交了就重新開汽修廠。”

陳明點頭。

“就是我們打算把汽修廠換位置,不知道是該去城南,還是該留在城北。”

城南人多,但是城北人都有錢,是選薄利多銷,還是一賺就賺筆大的。

陳明攤手,“這我也不清楚。”

“去城南。”

陸澤和星星幾乎是同時開口。

陸澤看了星星一眼,又收回視線,難得地開他那尊口,道:“城北的老城區在今年年底都會改造完。”

他掃了一眼這個破舊不堪的廠子,“按你現在這個廠子的現狀,是達不到改造标準的,只會被廢棄關停。不如把這個廠子賣了,拿着錢去城南接手一個小的,賺不到大錢,吃飽飯還是可以的。”

四位大哥聽後思考了一下,當即決定,“好,那我們就去城南!”

星星在一旁聽着,也聽不懂陸澤說的是什麽。

反正只知道陸澤說了一通話,他們就答應去城南了,而要是她說去城南,人家卻不一定會相信……

小姑娘豁然開朗,原來這就是陸澤厲害的地方——小嘴能叭叭。

她默默點頭:看來陸澤也不是弱雞!

陸澤轉過頭,正巧看見那孩子的眼神,是……贊賞?

陸澤只覺得離譜。

……

沒一會兒,助理打過來電話。

“老大,車已經在路口等着了,你帶着星星出來就行。”

“好。”

陳明和陸澤帶着孩子打算走。

一開門。

愣在當場。

門外,本來就逼仄的巷子裏,此刻正擠滿了人,連一條過路的小道都沒有了。

“忘了跟你們說了,今天晚上奔浪街有慶祝活動。”

“對啊,還有電視臺采訪拍照呢。”

“奔浪街頭一回這麽熱鬧,路上恐怕都是人了。”

話音剛落,人群不遠處就因為擠人發生了争吵,都快打起來了。

職業民警陳明立馬就竄了出去。

留下了陸澤和星星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陸澤先看了眼門外擠死人的巷子,又低頭看了眼蘿蔔頭一樣,個子還沒到他大腿的孩子。

小胳膊小腿的,別被人踩死了……

陸澤“啧”了一聲,也管不了這孩子髒不髒,直接一把把人撈起抱在肩上,邁腳出門。

把孩子抱在手裏後,陸澤有些驚訝。

這孩子居然這麽輕,還這麽軟,跟沒長骨頭一樣,趴在他肩膀上,跟個小貓似的。

就……還挺好rua。

出了門進了巷子裏,人更多了。

擠在一起,免不了肩膀撞肩膀,撞得邦邦硬。

陸澤本能地用手将孩子往自己脖子裏攏了攏,然後就一直用手護着孩子的腦袋,擠開人群去了助理高盛停車的地方。

高盛在車裏等着。

先是聽見周圍鬧哄哄的,然後各個小巷子裏都開始往出冒人,跟擠蝦滑一樣,不遠處還有臺攝像機在拍,看起來怪熱鬧的。

直到……他看見了蝦滑裏走出了他老大,懷裏還抱着個孩子……

第一次吧。

這是第一次吧。

他們老大居然主動護着孩子!

……

陸澤擠出了那條巷子,原本的發型亂了,西裝也被擠得皺巴巴的,整個人都透着一種被糟蹋了的淩亂感。

他拉開車門,把孩子放進去,自己從另一邊上車。

在車裏坐穩當後,他才微微長出了口氣。

艱難。

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他今天的經歷,那就是艱難。

“開車吧。”他有氣無力。

助理把車子啓動。

陸澤剛想閉眼休息,卻注意到一旁孩子那的視線。

充滿渴望,眼巴巴地看向某處。

陸澤順着她視線看過去,那是個糖罐子。

是他之前讓助理買的糖,本來打算拿回家逗小孩兒,結果孩子沒逗到,孩子她跑了。糖也就一直丢在了車上。

陸澤突然來了興致,拿着罐子在星星面前晃了晃,問:“想吃?”

小姑娘點點頭,視線粘在糖上快下不來了。

陸澤心情愉悅。

果然,這糖就是釣這孩子最好的東西。

他伸手,将糖罐子遞過去。

然後就看着小姑娘咬牙切齒,用盡全身的力氣在開罐子。

他難得心情好。

“我幫……”

‘你’字還沒說完,下一秒,“嘭”的一聲,把車裏兩個人都吓了一跳。

除了星星。

小姑娘暴力拆箱,直接把塑料的罐子給捏爆了。

助理高盛:“……好家夥,這得多大的力氣啊。”

星星完全不覺得有什麽異樣,自己伸手從罐子裏拿出糖來吃,還是一樣的甜味,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美滋滋的。

“……”

一旁的陸澤似乎是剛從那聲“嘭”裏回過神,神情還有些恍惚。

他剛才居然會覺得這孩子軟?

這孩子軟?

這孩子哪裏軟?

這孩子力氣大得恐怕都能一拳錘死他。

星星吃完一顆,還要伸手拿第二顆,手腕卻突然被陸澤抓住。

星星:?

小姑娘食指上被劃了個口子,一道血紅,在嫩白的手指上顯得格外明顯。

應該是剛才暴力開罐子弄到的。

陸澤皺眉。

他一手捏着星星的胳膊,單手從備用箱子裏翻出創可貼和醫用酒精。

這是上次用剩下的,一直放在車裏本來打算丢掉的。

小孩子的皮膚很嫩,稍微用點力就會紅,還會留印子,陸澤勁不敢用大了,只能捏着沾了酒精的紙巾,一點點地擦傷口周邊,耐心細致得一點都不像二十多歲的青年。

星星嘴裏咬着糖,看着陸澤在幫她處理傷口。

在末世,受傷是很平常的,這樣的小傷她經常有,可是沒有人會在意,因為隊伍裏受傷比她重的人更多。而且治療的物資也是很珍貴的,只要是不會致命的傷,都是等它自己恢複。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鄭重地給她上藥。

小姑娘歪頭,看着陸澤仔仔細細地替她擦手。

擦完酒精,把創可貼工工整整地貼上,陸澤長出了一口氣。

這麽多年,最難搞的工作都沒這個累。

小孩子就是麻煩!

陸澤剛想說這孩子點什麽。

“謝謝。”

小姑娘仰頭看他,烏黑的大眼睛水蒙蒙的,道謝的聲音也是軟糯糯的。

“……”

陸澤一肚子的不滿突然就說不出來了,最後只憋出了一句,“嘴還挺甜。”

助理滿頭問號:???

一句“謝謝”就是嘴甜?

你是不是對“嘴甜”有什麽誤解啊?

這孩子一句“謝謝”,你就被可愛到了?你是沒見過外面乖巧聽話的小孩兒嗎?

處理完傷口,小姑娘繼續吃糖,陸澤在一邊看。

看着看着,一些不怎麽美妙的回憶湧了起來。

陸澤幽幽開口,“剛才找隊友的時候,為什麽不問我?”

陸澤很記仇,小孩子的仇也記。

為什麽不問他?

星星想了想,末世隊伍都是強強組隊的,隊伍裏有一個她這樣弱的都很拖後腿了,不可能會再要一個陸澤。

小姑娘嘴裏含着糖,說話吐字不清。

陸澤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以為陸澤沒聽懂,星星解釋:“你太弱了,還不配。”

陸澤:“……”

當胸一箭。

二次傷害了屬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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