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玄之又玄(三)
玄之又玄(三)
葉遲大概是知道自己魂在何處,但不知道身體在哪裏,他似乎是進入了廟中那女子的意識,除了能看能聽能想,別的一概不能,比如現在他十分想跑……
然而女子交|歡正愉并不如他的願,她斷斷續續的呻|吟着,似是痛苦似是歡|愉,隐忍的喊那僧人的名字,“慧郎……慧郎……”喊的葉遲毛骨悚然,如果他還有身體,定然已經起了一聲雞皮疙瘩。
他從沒想過看個愛情動作能看出如此驚悚的效果!
索性他們已經進行到最後階段,這場交|歡很快就結束了。葉遲生不如死的縮在女子的意識中,看到那僧人赤身*的站起身,取了一旁的僧衣披上,女子似乎也跟着坐起,她伸了兩只玉白的手臂環住僧人的腰,把臉貼到他小腹,輕聲道,“慧郎,我身上乏的很,你陪我睡一會罷。”那僧人倏忽一笑,穿着僧袍也掩蓋不了他妖骨天生的氣質,他用手托起女子的下骸,彎腰在她唇上淺啄一口,“便依你。”說罷反手攬住女子的腰,帶着她輕飄飄的滾到一邊鋪了褥子的地上,徒手一招,女子散落在一旁的衣裳便直飛而來,蓋住了兩人的身體。
女子環着他的腰,頭埋在他胸口,沉沉的睡了過去。
葉遲已經無法用言語來描述他此刻的心情了,他覺得再這樣下去他以後肯定會不|舉的!
女子的意識陷入混沌,他也跟着眼前一黑,畫面一轉,已經換了個場景。
正是銀杏金黃時刻,杏葉纏綿着落了滿庭,女子靠着杏樹淺眠,應該是待得有一會了,她白色的紗裙上落了好幾片金黃的杏葉,像綴在裙擺翩跹的蝴蝶。一會後,廟門輕輕打開,僧人穿着端方的從外面進來,看到杏樹下的女子,嘴角挽起一個淺淡笑容,往這邊行來。
葉遲真的很想大喊一聲“你別過來!”,然而有心無力。
僧人到得近前,拂袍而坐,輕輕攬過女子的肩膀,讓她靠到了自己身上。
女子并沒睡熟,閉着眼嘤咛了一聲,“慧郎,你回來啦。”當真是媚态極妍,能蘇到人骨頭裏,蘇的葉遲狠狠一驚,只想快些靈魂出竅。
僧人側頭吻了吻她的發頂,握了她一邊手腕,見女子似是無力睜眼,不免面色凝重起來,“聖姑仙子,可是又乏了?怎的最近老是困乏,該不是病了……”
女子聽得輕笑一聲,“該是病了,慧郎不如猜猜我得的是怎樣的病?”
僧人眉目微蹙,“這可如何是好,我去請個郎中來替你瞧瞧。”
女子擡了另一只手擰了一下他的腰,癡笑道,“呆子,你急什麽,我這是……”說到這裏卻又不說了,只引了他的手置于自己小腹,咬唇嬌嗔道,“是這裏病了。”
僧人面色一呆,接着一陣狂喜,他喜不自禁的說,“你是說、你是說你懷了孩子?”
葉遲:“……”你一個出家人要當爸爸了,喜個屁啊。
畫面又一轉,葉遲睜眼一瞧,面前坐了個頭戴儒巾的中年男子,留着一把稀稀拉拉的山羊胡,他正愁眉不展的在給女子診脈。
他們身在一處僻靜的小館,周圍陳設皆是古色古香的紅木家用,中年男子身後的牆壁上嵌着一排藥格,右側牆壁上貢着一張畫像,像上一個老兒左手執靈芝樣式的手杖,右手提了個藥葫蘆,腳下祥雲纏繞,像個得道飛升的高人。畫前案臺燃着香火,水果吃食一應俱全。
應該是在某處醫館沒錯了。
僧人見大夫把了半天脈都沒吭一聲,忍不住問道,“可是有什麽不對的地方?”葉遲這才看到,僧人的頭發已經長到了肩膀處,身上也沒再穿着僧袍,而是換上了普通的長衫。他身形高大,長相俊美,換了一身衣裳又是另一種氣質,反而不顯得妖了,也是奇怪。
大夫摸一把他稀松的胡子,眉頭皺出老高,“你們可弄清了,确實有十個月了?”
女子這時候道,“該不止了,但是總沒個動靜要出來,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你探了這麽久可查出什麽來?”
大夫臉色愈發凝重,原本探脈只用三根手指,他又加上一根,四指搭上女子腕脈,又診得一會,突然驚立而起,滿面駭色的往後退了幾步,撞到了藥格上。
僧人眉目一蹙,“怎麽回事?”
那大夫哆嗦着手指指着女子,戰戰兢兢道,“這這、這分明是個死胎!她懷的是個死胎啊!”
女子一聽,拍案喝道,“不可能,他明明會動,你敢胡說八道我割了你的舌頭!”
葉遲:“……”說好的溫柔如水呢!
僧人也是不信,“你可診清楚了?”
大夫一臉惶然,受驚不小,“老夫行醫這麽多年,從未見過此等脈象,實在是無能為力,你們還是去找旁人罷……”
女子出手如電,一柄桃木劍即刻架到了大夫脖子上,“沒見過就敢斷言,不要命了!”正是葉遲之前在佛前案臺上見到的那把,原來竟是這女子的武器。
僧人忙上前拉住女子,“阿焉,算了,我們走吧。”女子面有愠色,恨聲道,“你這老匹夫就這點本事也敢開館行醫!”說罷震劍一揮,後排藥格應聲而裂,稀稀落落砸了一地,大夫目眦欲裂,“你!”這些藥材可都是他的命根子,當下也顧不得害怕,指着女子急道,“你這婆娘!分明就是懷了個死胎,你不愛聽就砸我醫館,這是什麽道理!你且看着吧,它遲早會吸幹你的精氣!到時候誰也救不了你!”
女子氣急,手腕一抖,桃木劍瞬時朝大夫擊出,僧人一看不好,祭出法印擋了下來,屋內頓時激起一股沛然之氣,大夫立時被震得七竅流出血來。僧人怕女子還不罷休,一擡手提了半死不活的大夫,拂了一掌把他送出屋外,這才厲聲對女子喝道,“阿焉,還不住手!”
女子正在氣頭上,全不分青紅皂白,對着僧人就道,“他竟敢說我們的孩子是死胎!簡直找死!你居然還攔着我?你是不是後悔跟我在一起了?後悔就滾回你的破廟,修你的佛念你的經去!”僧人即便聽她這樣說也沒生她的氣,他放緩了語氣,道,“阿焉,你知道的,我從來不後悔跟你在一起。你且消一消氣,大夫昏庸,誤診也是難免,你別動了胎氣,傷了我們的孩子。”
女子聽他這樣說,臉色幾變,最終放下劍來,不甘的道,“他明明在我肚子裏好端端活着,昨天還踢了我一腳,怎麽會是……”
僧人怕她又要發難,趕緊道,“罷了罷了,我們回去吧。”
畫面又是一轉,日子不知幾何,兩人在佛像腳下相對而眠。女子的肚子已經很大了,衣裙早遮蓋不住,她睡的很不安穩,柳眉微蹙,呼吸也有點急促。而躺在她旁邊的僧人頭發竟然已經長到腰間,算算日子大概已過了兩三年了,女子卻還未生産。
突然,那僧人猛得睜開了眼睛,眼中明光一閃,似乎是做了什麽噩夢驚醒過來。
他垂眼看了一會身側的女子,慢慢湊過去在她額頭輕輕一吻,接着翻身起來。
僧人穿上衣袍後推門出去,又輕手輕腳的掩好門扉,等門一關,女子卻無聲無息的睜開了眼睛,眼中死寂,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後,僧人又推門進來,他在女子身旁站定,站了有很長一段時間,又轉身而走,卻是去案臺上取了那把桃木劍。
僧人面色冷凝,似乎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他提劍回到女子身側,女子倏忽睜開了眼睛,她也不起身,看了眼他手中的桃木劍,質問僧人,“你做什麽?”
僧人目光閃了閃,才道,“這個孩子不能生。”
女子冷笑道,“你想殺了他?還是想殺了我?”她現在行動已經非常吃力,似乎真如那個大夫所說,她的生命正被肚子裏的孩子源源不斷的吸走,如果僧人真要動手她根本就躲不過。
僧人淡淡的道,“阿焉,原諒我吧。”說完桃木劍直往女子肚子上刺去,女子早已暗暗防備,拼着不要命就地一滾,右手在地面一拍,勉強站起身來,她又揮手一招,桃木劍掙脫僧人,飛到了她手中。她喘息越來越重,幾次站立不穩,只能用木劍支地,卻是拼了命也要保護肚子裏的孩子,“你別逼我。”
僧人卻祭出了自己的法印,也不答話,女子突然面如死灰,她睜大了一雙美目,“你竟要這樣對我嗎?”
僧人說,“這個孩子必須死。”他話音一落,單手結印,倏忽一躍就到了女子身後,反手一拍,女子都來不及回身,就被他定在了原地。
僧人收了法印,從她手裏取下桃木劍,又溫柔的從後面摟住她,腦袋埋進她頸間,輕聲道,“阿焉,你恨我罷,這個孩子非死不可。”他橫手一攬,把女子打橫抱了起來,放到了佛前案臺上。女子說不了話,眼中流下淚來,她祈求的盯着僧人,希望他能回心轉意。
然而僧人也只是閉了閉眼,他突然揚劍而起,在女子腹部快速剖開了一道口子,鮮血霎時飛濺而出,染紅了他的眉目。
女子凄然的躺在案臺上,眼眶撐得快要裂開,僧人不敢看她,将手伸進她腹部傷口中,挖出了一個血淋淋的胎兒。
胎兒臍帶還連着女子的身體,眼睛緊閉,一點動靜都沒有,卻果然是個死胎。
女子看着那個鮮血淋漓的小生命,靈力激蕩猛得一沖破了束縛,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不!”
葉遲被她的叫聲激得腦中一陣嗡鳴,再睜開眼卻發現自己好端端的站在破廟門前,殷玄弋也怔怔的站在他旁邊。他眨了眨眼睛,看向懷裏的鬼娃娃。鬼娃娃依然是一副眉眼彎彎的笑模樣,額頭白淨平整,哪裏有什麽眼睛。
他以為自己不過是入了別人的一場夢,但是下一刻,他赫然驚覺,他右手中竟然握着一柄桃木劍,劍柄上纏了一圈紅線,正是夢中女子持有的那把!
還來不及驚訝,系統音已經響起。
【完成隐藏劇情:入境。獲得獎勵:修為等級提升至15級,習得技能飛沙走石。獲得道具:桃木劍,該物品獲得綁定,無法丢棄,無法摧毀。】
葉遲一想到手裏這把劍最後被用來開膛破肚,就覺得毛骨悚然,他狠狠把劍擲到地上,心想:“一把新手武器弄這麽血腥,不要也罷!”然而劍還沒落地,就直接騰空而起,倏地又自主飛回了他手中。
葉遲:“……”該死的獲得綁定無法丢棄!
葉遲忿忿然腹诽一陣,突然想到了一個嚴肅的問題。
他沒記錯的話,殷玄弋當時也被吸了進去,如果他是以那女子的五感來體驗的這段回憶,那麽殷玄弋……葉遲手一抖,腦中炸了,“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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