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娘子井(一)

娘子井(一)

冷面師姐姓燕名淩,是念溪真人門下大弟子,天賦極高處事潑辣,很得念溪真人喜歡。

燕淩十歲出頭被其父送上無界山,拜入念溪真人門下,此後父親音訊全無,失于人世。其母未及守寡,當年就改嫁他人,卻在誕子之日慘遭滅門之禍,一家老小悉數死于非命,及至念溪真人同燕淩一同趕至,只在垂落天井的木桶中發現了剛出生的紫苑,抱回門中,由念溪真人一手養大。

是以勾沉殿雖不收男弟子,紫苑卻能是個例外。

紫苑以小在勾沉殿一衆女弟子中間長大,在各位同門師姐的呵護下,被驕縱成了一個頑皮過頭的性子,長到現如今,也還總是上蹿下跳沒個安生,像長不大一般。他在勾沉殿中如魚得水,所有人都寵他,唯獨一人從來對他嚴詞厲色,此人正是他同母異父的姐姐——燕淩。

此時葉遲被燕淩倒吊在勾沉殿殿後一顆歪脖子樹上,那樹長得十分寒碜,樹葉不見幾張,大片大片的陽光毫無遮擋的照了葉遲滿身,照得他原本就血液不暢的臉色更是通紅一片,活像生了一臉怪疹,刻下來絕對鬼神不近。

葉遲憤憤然想:“這游戲的npc簡直有毒,一個兩個全要跟我作對!就沒幾個能順心的!”

紫苑晃蕩着兩條小細腿坐在不遠處的樹蔭下,興致勃勃的看着他:“撞到大師姐手上,活該你倒黴。”

葉遲汗如雨下,形容凄慘:“小弟弟,要出人命了。”

紫苑哼了一聲:“勾沉殿從來沒有男弟子敢上來,你倒好,還專挑三更半夜的來,也幸虧遇上的是我,要真讓你瞧去了哪位師姐,你一早被打死了。”

葉遲咳了兩嗓子:“我這差不多已經是個廢人了,跟死有什麽區別,你行行好,放我下去。”

“那可不行,放了你下來,就該我被吊上去了,你還是受着吧。”

葉遲鹹魚似的晃了晃,啞着嗓子嚎:“救命啊!”

“喊了也沒人來救你,”紫苑微微笑,“你不如省着力氣給我講講,你這是幹什麽來了?莫非是看上了我哪個師姐?”

葉遲不理他,兀自嗓子冒煙的嚎了會才消停,等他實在沒力氣了,才想起來問道:“你們把我那娃娃弄哪裏去了?”

紫苑聽了就來氣:“說的好像誰稀罕他一樣,還不是他纏着大師姐不肯松手!那娃娃跟你一樣,都不是什麽好人!”

葉遲一聽也很來氣:“真是豈有此理!”

紫苑愣了一下,反問他:“那娃娃是你生的?”

聽了他如此天真無邪的一個問題,葉遲活生生凹出一臉傷心欲絕,十分不負責任的诓他:“是啊,我跟大師兄生的。”他話音才落,正正看到殷玄弋由個女弟子引着往這邊走來。

葉遲:“……你剛才什麽都沒聽到。”

紫苑看到殷玄弋很是奇怪:“大師兄怎麽也上了勾沉殿?”但聽了葉遲的話,他立刻就眯細了一雙漂亮的眼睛,笑容十分紮眼,“你猜我聽沒聽到?”他說完從小樹桠上跳下來,蹦蹦跳跳的迎了過去,還故意喊的特別大聲,“大師兄,你怎麽到這來了?”

殷玄弋就停下來與他說了兩句話,那小鬼一直指着葉遲的方向,不知道跟殷玄弋嘀咕了什麽不堪入耳的話,葉遲十分怕他這根救命稻草被氣的轉身就走,就一直可憐巴巴的看着。

幸好殷玄弋被葉遲訓練得定力超群,被紫苑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通色都未變,他淡淡的看了葉遲一眼就往他走了過來。紫苑跟在他身後,朝着葉遲扮鬼臉,葉遲居然從他身上看到了一點自己熊起來的樣子,真是十分的欠揍。

及待殷玄弋走到近前,葉遲才落魄的小聲喊他:“大師兄……”

殷玄弋不說話,手上一劃,葉遲就感覺腳腕一松,身體一下落空,頭重腳輕的就往下砸去。

他被吊的久了,哪怕有真氣護體還是止不住全身發麻,根本沒力氣去撐地,眼見着就要來個高難度的腦袋剎車,忽然被人拉住了一只胳膊,葉遲不由自主的順着那道力量颠了個個,糊裏糊塗撞進一人胸腹間,雙手下意識就摟住了那人。

熟悉的安神的木香氣又鑽進了他鼻腔,也讓葉遲确定了自己抱住的正是殷玄弋。

葉遲仗着自己頭暈眼花就想多占一會便宜,紫苑卻在一旁咋咋呼呼的煩人:“哼,剛才還生龍活虎的,現在就不行了。大師兄,你千萬別信他,他剛剛還有力氣跟我吵架!”

葉遲真的十分想揍他,這小鬼怎麽跟他一個德行,都特別不是東西!

殷玄弋不動聲色的把他的手拂了下去,不辨喜怒的輕聲道:“跟我來。”

葉遲這會乖的跟兔子一樣,果然就跟着他走,走了一會發現路不對,這才小心翼翼的問:“大師兄,你要帶我去哪?”

殷玄弋卻突然停下腳步,他轉過身來,神色未明的看着葉遲,半響才道:“你想下山,就一定要做些出格的事嗎?”

葉遲張了張嘴,一句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他想跟殷玄弋說他在禁地看到的東西,想告訴他逸虛真人有問題,但這話卻是不能說的,逸虛真人待殷玄弋如親子,他又何必在殷玄弋心裏種一個疙瘩。

葉遲轉而道:“鬼娃娃呢?”

殷玄弋唇線一下繃直,他似乎失望極了,聲音直接冷下來:“你還真是待它不薄。”

葉遲沒說話,殷玄弋深深看他一眼,轉過身繼續往前走,葉遲也就沉默的跟着走。他有好幾次想開口,卻到底沒能說出來。

兩人一路都未說話,殷玄弋把葉遲帶至山門口,燕淩已經抱着鬼娃娃等在那裏。

冷面師姐果然不同凡響,那小色鬼居然不敢造次,手腳放的極為規矩,彎彎的眉眼在看到葉遲的一瞬間耷拉了下來,似乎是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

它伸着手要葉遲抱,葉遲趕緊把它接過來,鬼娃娃一入了葉遲懷裏,就把腦袋埋進他胸口,輕輕蹭了蹭,不動了。

葉遲心下一動,恐怕鬼娃娃如此行為并不是大師姐的功勞,它可能在他不知情的時候經歷了什麽。這小家夥看着沒心沒肺,卻心思敏感,除了貪玩還很聰明,葉遲平時要動一動壞心思,它能配合的天衣無縫,實在也算個小人精。

葉遲不動聲色的把鬼娃娃從上到下摸了一遍,确認它沒有外傷,這才微笑着看向燕淩:“大師姐,你們這是怎麽它了?它平時神氣的很,現在焉噠噠像受了欺負一樣,無界山名門正派,欺負一個小孩子算怎麽回事?”

他這說的不留餘地,十分尖刻且咄咄逼人,燕淩卻也沒露出什麽愠色,實話對他說了:“它的事由掌門真人親自定奪,你問我不如問你自己,它是怎麽回事。”

葉遲輕笑一聲:“親自定奪?背地裏的親自定奪?這大門派的做派還真是偷——”

“葉遲!”殷玄弋終于打斷他,“你鬧夠了沒有!”

葉遲飛快的抿了抿唇,如果剛才只是虛張聲勢,這時候卻又莫名生起氣來,他涼涼的看了殷玄弋一眼,一句話都沒再說,轉身就出了山門。

走了兩步他卻又快速返回來,葉遲站到殷玄弋面前,問他:“你以後下山歷練,會來找我嗎?”

殷玄弋愣了一愣,沒回答,葉遲垂下頭眨了眨眼睛,自說自話道:“好。”也不知道他這個好是哪個意思。

葉遲還記得自己來的時候是被殷玄弋提着上來的,現在走,身邊就只剩了鬼娃娃。他走出好長一段階梯,似有所覺的回過頭去,正看到殷玄弋轉身離開的背影,他衣擺滑出一道弧線,消失在了山門之內。

葉遲在原地站了一會,這才折過身繼續往山下走去。

無界之門、無界之門,所有的淵源都在這裏,此次下了無界山,等到了時機,必然是要回來的,到時候恐怕就是翻天之時……

……

葉遲走了小半日才終于到了無界山腳下,山腳下有一條由山裏出來的溪流,淺淺的鋪了一層,源源不斷的往東邊漂流遠去。水下沙土經年累月之間被沖蝕殆盡,只餘下一些石塊沉底,也都被打磨盡了棱角,圓滾滾的或随着水流滾上一段。

葉遲順着溪流繼續往前,經過這小半日,鬼娃娃才又生龍活虎起來,只是變得異常粘人,動不動就要用腦袋蹭蹭葉遲。它蹭便蹭了,蹭到後來不知得了什麽樂趣,專門用那倆軟趴趴的小辮子頂他,葉遲怕癢的很,邊跳腳邊不輕不重的警告它:“你再這樣我把就你扔小溪裏去!”

他轉念一想,又樂了:“等我給你準備個小盆,你順着水流飄下去,會途徑一座寺廟,被廟裏一個老僧撿去,給你賜個名兒,叫‘江流’……”

葉遲一路說一路走,兩個缺心眼都各有樂趣,沒心沒肺的抛掉了無界山中那些亂七八糟的心事,就這樣吵吵嚷嚷着從密林小溪間穿行而去。

林子之外橫了一條灰頭土臉的官道,尚且寬敞,能容兩架馬車對行而過,葉遲出了樹林順着官道繼續走,又走了半個時辰,終于看到了一座小鎮。

小鎮外圍圍着一條老舊的城牆,剝落的十分厲害,四處打眼漏風,不修葺也不推倒,就這樣不三不四的立在那裏,瞧着極為落魄。

官道從鎮前分了兩處岔道,一道通入鎮裏,另一道隐約似乎是埋入了一座大山之中,那山說高不高,倒也不會矮得如個土包,不過面積可觀,葉遲打眼看去,竟發現那小鎮卻是被這大山環抱了起來。

大山就像一個身前兜着筐子的老婦,把鎮子一股腦塞進了身前筐子裏去,還塞的十分匆忙,沒來得及凹個規整的造型,左支右绌的。

此鎮名叫娘子井,發源已不可考,不過關于鎮名倒一直流傳着一個說法。

說是以前鬧旱災,有個寡婦見婆婆要渴死了,就以身投井來祈求下雨,說來也怪,她投井後那井裏居然真就冒出了水,源源不斷取之不絕,再後來天上現出蛟龍,雨就降了下來。

原來是蛟龍被她孝心感動,這才賜了水。

而為了紀念她的大恩大德,鎮子就此更名叫了娘子井,那蛟龍也沒就此離去,幹脆在大山上盤踞下來,于是那荒山也有了名字,叫盤龍山。村民感恩,還在山腳下設立祠堂來祭拜它。

葉遲掏一掏耳朵:“你啰嗦了這麽多,也沒告訴我這鎮上鬧不鬧鬼,還自封包打聽,你看是包扯淡。”

葉遲此刻正蹲在一處遮陰的牆角,跟窩在裏面一個非主流混搭青年說話。那青年蓬頭垢面,衣服是拼在一起的色塊,做工前衛的喪心病狂,跟現代姑娘穿的無袖版a字型連衣裙異曲同工,潮的超凡脫俗。

“去去去,你平白咒我們鎮鬧鬼,是不是有病?”青年啐了他一口,“不聽拉倒,趕緊走,別妨礙我做生意。”

葉遲站起身就走,那青年叫住他:“不給錢你就想走?”

葉遲無辜的看着他:“我不問的你啰嗦了一大籮筐,我問的你又一個字都沒說,你這生意做的還真省事。”

那青年瞪着他的小眼睛:“敬酒不吃吃罰酒,要麽乖乖交錢,要麽今天你就別想出這個巷子!”随着他的話音,破爛小巷的犄角雜沓裏咕嘟咕嘟就冒出幾個光膀子的黝黑壯漢,他們統一盯着葉遲那副弱不禁風的小身板,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

一漢子摸着下巴猥瑣道:“瞧瞧這細皮嫩肉的,肯定能賣個好價錢,臉也好看,賺了。”

葉遲:“……”這些npc果斷有毒吧!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