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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媽媽。”

雖然在這之前他已經有所準備，但在答案揭曉的這一刻還是有一刻的怔忪，“阿寧，你讓我緩一緩。”

謝望舒很清楚姬寧的這一番話在心中産生的影響。其實從一開始，見到姬寧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這個姑娘，應該是小有資産的家庭出來的。

後來她的言談舉止，已經處事作風，反倒讓他覺得，應該是書香門第的姑娘。

只是她一直很少言及家人，再加上之前在嘉禾的時她的失态，他雖然有些好奇，但并不喜歡刨根問底，更何況，他相信，她會告訴他事實。

只是，這個真相，讓他有點驚悚。

這個喜歡吃街角麻辣燙，喜歡吃牛肉面多放醋，身上未見半點驕奢的姑娘，竟然是翡翠行的大當家，姬愫藍的女兒。

姬寧不敢看他，但直覺覺得他并不開心，心底惴惴不安，兩只手也不自覺地絞在一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瞞着你的。家裏人一直告誡我，家世永遠只是光環，不是自身。而且，我也不喜歡拿這個說事，時間長了，反而更喜歡這樣的狀态。剛開始的時候，我們不熟，自然沒有說的必要。但是我們在一起之後，我一直想找機會告訴你。但又怕你生氣，就覺得一定要找一個合适的機會。”

她偷眼看他一眼，“對不起，你別生我的氣。”

說到最後，她已經是快哭出來了。

她很少有現在這樣的狀态，滿肚子的話，卻找不到合适的出口，一團亂麻，連好不容易擠出來的這幾句話，也是蒼白無力。

他一直不說話，她的心就越來越下沉，最後，幾乎都要落在漆黑的深淵裏，再也上不來了。

“要是，你很生氣，我，我就先走了。”

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做了，再坐下去也是尴尬，說不定他看着她會更生氣，還是先走，等他心情好一點再說。

她倉皇起身，手卻被緊緊握住，“你要去哪裏？”

她眼淚在眼底轉圈，幾乎就要落下來，咬了咬唇，嗫嚅道，“我，我想回家了。”

謝望舒知道，他剛才的反應可能是吓到她了，“什麽時候你變得這麽急躁了？什麽都不聽我說，就這麽回家了？”

“那···那你要說什麽？”

她聲音裏的顫抖和壓抑被謝望舒捕捉到，他強行轉過她背對着他的身體，那張憋紅的小臉，幾顆淚珠滾滾而落，淚痕清晰，可憐兮兮，謝望舒一陣心疼。

“哭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好了乖，擦擦眼淚。”

他抽出幾張紙巾，像捧着什麽珍貴的寶物，小心翼翼的擦拭她臉上的淚痕。一下一下，虔誠而專注。

“阿寧，下次，不要這麽急躁了。至少，要等到我的回答，要不然，你這眼淚不是白流了。”

姬寧伸手扯住他的衣角，期待的問，“你···你不生我氣了？”

他把紙巾扔進垃圾筐，“說實話，從頭至尾，我絲毫沒有生氣。說到底，不過是驚訝而已。”

他把她擁進懷裏，捏住她纖細白皙的手指，“我的女朋友，原來竟然是B城翡翠行的姑娘，難道還不允許我驚訝一下？”

她委委屈屈，“我，我不是故意要瞞着你的。”

“我知道。”他回答，“姬寧，從一開始，我所在意的，從來都是你這個人。無論你是毫無資産，還是家産萬貫，對我來說，都沒有什麽兩樣。你就是你，謝望舒心中所念所想的，從來唯姬寧而已。”

這是世界上最動聽的情話。

有一個人，願意喜歡你，愛惜你，只因為你是你。

姬寧忍不住環上謝望舒的脖子，在他頸邊蹭了又蹭，“謝望舒，謝望舒······”

叫了一邊又一遍，淺淺的聲音，軟軟的語調，情誼滿滿，幾乎都要溢出來。

她每叫一遍，謝望舒都會回應一聲。此時此刻，他們的心這樣近，近到這兩顆心髒，就好像從一開始，就是長在一起。

她在他懷裏擡起頭，臉上紅撲撲的，眼睛亮的驚人，“謝望舒。”

“嗯？”喑啞低沉，帶着點點的醉意。

“我終于知道，我之所以堅持一定要留在N城。原來，就是為了等到你。”

他額頭輕輕的抵住她柔軟光潔的額頭。她一向內斂，卻在此刻，毫不猶豫的說着最甜蜜的情話，他心裏柔軟的一塌糊塗，“恭喜你，你等到了了。”

她點頭，“嗯。”

是啊，她等到了。

過去的歲月裏，她曾倉皇不安，曾郁郁難言，曾茫然失措，一直努力尋找一個歸屬，原來，這裏就是。

此心安處是吾鄉。

這裏，是她的溫柔鄉，是她窮盡一生，都要抓住的溫柔。

謝望月站在廚房門口，看着不遠處交頸鴛鴦模樣的兩人，咬牙，她不過是到廚房沾點白糖繼續吃西紅柿，那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從緊張不安到泫然欲泣，然後到纏綿悱恻，她不在的這幾分鐘裏，到底上演了什麽情感大戲？

還有，你們那麽甜蜜的膩歪在一起，就不怕引起別人的消化不良嗎？

吳嫂端着剛剛出鍋的一道炒臘肉和謝望月并排站着，唉喲，再這麽下去，菜都涼了喏，還要不要吃啦？！

不過很快，謝望舒就松開了姬寧，無他，眼風掃過的時候，他看到了排排站着的兩人憶起這是家裏，他可沒有免費上演恩愛戲碼的興趣。

一旦準備好了，吳嫂上菜的速度有如神助。

姬寧吃的很滿足，吃慣了城裏的一切，這些地道的風味菜品，勾起了她肚子裏的饞蟲。謝望舒見縫插針的往她碗裏夾菜，看到她喜歡的，就多夾一些。

每一次，她都會沖他笑，婉轉悅耳的模樣，謝望舒收到她毫不吝啬的笑意，也會回之一笑。

謝望月抱着碗在一邊憤憤的啃白飯，一邊打量着他們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他們之間有什麽不一樣了。具體哪裏不一樣，她說不上了，但就是感覺。就好像，好像，他們之間突然有了一種難以言說的默契和愛意，不用大聲宣告我愛你，我喜歡你，但就是在舉手投足之間，那種淡淡的眼波流轉和別人插不進的默契感，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們之間的情誼。

她轉了轉眼珠，問謝望舒，“哥，你們剛才怎麽了？我看到寧姐姐哭了哎。”

姬寧被她這麽一說，想起剛才自己憋着哭凄凄慘慘的模樣，就有點害羞，臉暗暗的紅了紅。

謝望舒拿着筷子的手一頓，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埋頭苦吃姬寧，“問你寧姐姐。”

被點名了，姬寧呵呵幹笑，“沒什麽，沒什麽。”

望月臉上的好奇一覽無餘，謝望舒解釋道，“好了，也沒什麽。只不過，你有了個挺有錢的嫂子。”

這是哪裏跟哪裏？謝望月覺得自己和她哥哥直接不在一個頻道上，直接轉頭向姬寧發射求知的煙波。

姬寧招架不住，只能向謝望舒尋求幫助。

到最後，還是謝望舒三言兩語的幫她解釋了一下，末了，囑咐她，“知道就行了，不要到處說。”

這是質疑她的人品了？！謝望月覺得自己被侮辱了，“我是那種人嗎？我是那種到處宣言的大嘴巴嗎？！啊？？”

謝望舒知道她的脾氣，斬釘截鐵道，“當然不是。”

“哼。”望月腦袋一甩，然後，咽了咽口水，“寧姐姐，這麽看，你真的好有錢喏。”

這個····姬寧抱碗深思，她還真沒覺得。

有些事一旦有了開始，繼續就變得水到渠成。

回去的路上，姬寧給謝望舒講她小時候。小時候的驕縱霸道，爸爸離開時的茫然無助，到N城上大學的堅持。原來以為艱難痛苦的回憶，在謝望舒的面前，好像就變得容易起來。

謝望舒很享受現在的感覺，這種願意把過去攤在你面前的感覺。

不過，他很快抓到了關鍵字，左打方向盤，不動聲色的問，“你和秦述，從小就認識？”

姬寧點頭，“是啊。”

想了想，又笑，“你不知道，我爸爸的字寫得特別好，秦述第一次跟我爸爸學寫字的時候，我才幾歲，和他差不多大。我第一眼看見他，就覺得這小孩長得真好看，比我都好看，真讨厭。”

他也覺得很讨厭，“然後呢？”

“然後啊，我媽媽工作忙，爸爸一直陪着我。那時候我對我爸爸的占有欲特變強，又被寵的不得了。看見秦述就覺得爸爸被分割了，一點都不喜歡他，就明裏暗裏的欺負他。後來有一次，被我爸爸發現了，狠狠得批評了一頓。我爸爸多疼我啊，從小連句重話都沒有，因為秦述被罵了一頓，委屈的哭了一夜。不過後來，也就不再那麽小氣了，和秦述的關系就漸漸好了起來。”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眼底有着明顯的追憶和懷念，謝望舒敏銳的發現，後面的事情，或許有什麽偏差。

果然，“我們倆倒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上學放學都是一起，跟連體嬰兒似的。後來，突然之間，就淡了，中間隔了很長時間，一直等到我從美國回來之後，才又逐漸聯絡起來。只不過，我們倆都有意避過當年那些疏離，相識多年再加上刻意經營，和當年來說，沒有什麽兩樣。”

中間發生了什麽，就連姬寧自己，都不明白。只不過，過去了，就當是過去了。沒必要追根究底，省的傷了感情。

謝望舒得到了滿意的答複，對于秦述的那點敵意也逐漸消退，不過，什麽青梅竹馬，還真是讨厭。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