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二張人面07

“是還想用那張去勾搭誰吧?”一懷裏摟着個妙齡少女的人開口嗤笑道。

希凜這次視線沒有轉過去,而是轉回到商冉那裏。

面色相當鎮定沉穩, 看不出一點受制于人、痛苦的痕跡, 以沉默等待着商冉的決定。

商冉瞳孔微縮了一瞬, 略揚了下颚, 一把聲線很是迷人, 裹着一絲磁性。

“那就同邊, 你的左腿, 還有左肩。”

音樂聲徹底熄滅,眼下寬敞的房間裏,十足十的安靜,似乎誰若是呼吸重一點,都會打破這方平靜。

其他的人都全神貫注盯着希凜, 等着他接下來的動作。

希凜自然沒有讓他們失望,頂着數雙或鄙夷或冷漠的視線, 将嘀嗒着猩紅血液的碎酒瓶, 往商冉說的兩個地方劃拉去, 褲子穿的是深色的, 但隔得距離不遠,因而大家都紛紛看得真切,希凜是下了大勁的,褲子被鋒利的玻璃片割裂,鮮血染紅了玻璃片, 也很快就浸濕了希凜的褲子。

臉上血色已然在不斷的失血中, 褪去了不少, 希凜純畔邊噙的笑,卻是人就沒有減太多,他手中速度不減,跟着就把尖銳的玻璃刺進了肩膀。

這一下,他挺直的脊背,猛烈顫了一顫,額頭青筋鼓脹,冷汗一滴一滴滾落下面頰。

再出口時,聲音已沒有剛才的一半有力度。

“然後……”然後要刺哪裏,希凜看着正對面坐着的商冉,那樣子,就像一只絕對聽話的狗,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所以心甘情願、甚至像是心花怒放地領罰。

如果說劃拉第一次的時候,大家還覺得可能這是希凜的苦肉計,可跟着他就毫不猶豫地往自己身上刺了第二次,乃至第三次,一些人開始調整坐姿,對希凜的看法,已然在微微動搖。

抛開他做過的錯事,這份敢承擔責任的膽識,也夠人佩服,尤其是那些作為陪客存在的人,有的試想了一下,如果類似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自己會什麽做,大概會跪倒在地上,淚流滿面求饒。

見商冉一時間沒有立馬給他指示,希凜自作主張,将右手拿着的酒瓶轉移到左手,然後在一些人的抽氣聲裏,往右臂上劃。

“停。”商冉忽然出聲,不過希凜速度比他快一分,玻璃片刺進一點到手臂裏,鮮血瞬間就浸出來,流下一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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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凜止住動作,将手臂放下。

“你的血快把這屋子弄髒了,今天就到這裏,你先回去,但記住,這事完不了,沒有那麽容易玩,不是你席麟流一點血,就能抹平的。”商冉聲線起伏很淺地道。

希凜略微躬下脊背,頭低着,眼睛直直看着漆黑反光的瓷面,頭點了一下:“我知道,商少什麽時候想繼續,我必定随叫随到,不打擾各位開心了。”

說完後希凜擡頭,目光從右往左,一路快速掃過去,每雙眼睛都凝注了零點幾秒。

跟着他轉身離開,瘸着劃傷淌血的左腿。

到門外,細心地反手拉上門。

隔着漸漸縮小的門縫,希凜眸一擡,就和商冉幽亮的眼睛對視上,希凜笑容忽地綻開,那是一個發自肺腑深處歡愉的笑。

商冉面容肅穆,有種剛剛出去的那個人,不是他曾經認識的那個的錯覺。

在他記憶裏,他花錢包養來的席麟,在他面前從來都非常溫順,他說東,絕對不會往西走,到現在,商冉覺得只有一種解釋,可以解釋清楚,那就是席麟的演技,堪比影帝級別,将他都蒙騙過去了。

但一次已經足夠,觸犯他的,他不會那麽容易就放過對方。

希凜雖然出門的,可是意外的,他沒有立馬就走,而是往旁邊走,背靠上牆壁,他一手摁住傷的最重的肩膀,手臂和大腿,相對還好,外人看起來是嚴重,可他下手有的是分寸。

垂落在身側的手臂,這會指骨悉數往內彎折着,掌心裏一片血紅,一根根血色絲線無聲無息伸出來,在空氣中飄浮游蕩,突然,所有血絲掉頭,往緊閉的門裏刺了進去。

低頭,猩紅濕軟的舌頭探出來,沿着下嘴唇舔了一圈,希凜表情愉快地嗅着空氣中隐隐約約的誘人香味,口腔裏唾液都不由自主開始分泌。

有絲線開始往後退,希凜抓取走絲線上纏繞的淡粉色惡意,眼睛裏發光,塞進嘴中,右邊臉頰被飽滿實在的惡意充實得鼓鼓的,希凜嚼啊嚼,嚼碎了後呑咽下肚。

劃拉出來的幾個傷口,在惡意從食道墜落進肚的時候,同一時間停止流血,那些從裂開的血口裏,蔓延至神經和骨骼的痛楚,一并消失得一幹二淨。

希凜揚起的唇角放了下去,笑容瞬息自面頰上凝固成霜。

快步走在鋪陳在地的厚實地毯上,希凜脊背鋼筋鐵骨一樣峻拔,在房間裏還瘸着的那條腿,在行動點,絲毫都看不出一點受傷的跡象。

走出酒店大門的時候,外面天色依舊透亮,希凜查看了一下時間,一點鐘都還沒有到,在房間裏,只待了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

衣服上都是鮮紅的血跡,這個時間點,來往的人比之前線,多了不少,先是看到希凜的衣服,随後才注意到他的臉,直接地看,和隔着其他媒體設備不同,更能被希凜殊色的容貌縮吸引。

一些人開始靠近希凜,神色和語氣都表現得關心,問席麟是不是遇到什麽意外,有的拿出手機,想撥打報警電話。

希凜搖頭回絕,解釋他和朋友鬧了點矛盾,大家情緒激動,所有下手就沒有輕重,只是小傷,用不着驚動警方。

剛好有出租車載客停在路邊,客人一下車,希凜就兩三步奔了過去。

坐進汽車,從搖下的車窗,向好心的路人道謝。

人們目送希凜,神色間隐有癡迷和沉淪。

“你竟然沒有抽取那份紫色的惡意,為什麽不?”這是系統在希凜離開房間那會,就想問的。

“還不是時候,商冉體內那份紫色的惡意,還沒有完全凝聚成型,只是有個雛形而已。”

“上次,陸季安那裏,你吃的時候,不也沒有徹底成型,商冉和他有什麽不同?”

“沒有不同,都只是惡意的載體而已,但我這次想讓它再長一會,完整的,吃起來,會更美味。”這就是根本原因,不是希凜不想,只是在他看來,還太早了一點。

“商冉看起來,不像是會輕易罷手的,誰知道他下次找你,會弄出點什麽事,你另一邊還在勾搭褚昭,可別再像席麟了。”系統提醒希凜。

“席麟?那件事,你該比我更清楚,完全是子虛烏有,他是醉酒後和某個男藝人去了同一間,但實際上,是對方觊觎他,他才是受害者。”

“是這樣沒錯,可沒有人會相信,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席麟是無辜的。人們,那些愛看熱鬧的人,一旦認定了所謂的事實,任你怎麽解釋,他們都不會信。”

希凜搜查過相關信息,雖然熱度下去了一段時間,可那些惡毒戳人脊梁骨的詛咒謾罵還存在着,沒有随着席麟的死亡,而消失。

這個世界,最不缺的就是牆倒衆人推,像是将某個人給踩進了泥地裏,狠狠地用腳不停地碾,就能顯示出自己的高貴和與衆不同來,就能表示自己是幹淨的,無暇的。

哈,怎麽可能,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純良者。一瞬間思想上的惡念,也是惡。

就像沒有永恒的黑與白一樣,就是宇宙黑洞,顧名思義,黑洞,實質上卻不是完全的黑色,只是光無法逃逸出去,黑洞裏面,有無盡的光。

希凜往新搬去的住房裏趕,快要到的時候,意外街道房屋租客的電話,對方話語相當急迫,聽得出一絲聲嘶力竭,連聲讓希凜趕快趕過去,不然他們今天都出不了門。

詢問之下,希凜得知到,是數家媒體找到了‘他’的住處,這會在屋裏堵着,逼着兩個小情侶給他打電話。

“你們別慌,我馬上就過去。”

希凜不得不讓司機臨時改道,并催促對方,開快一點。

出了電梯,還沒有走到屋門口,就聽到遠處有嘈雜的吵鬧聲,希凜問系統,除開小情侶外,總共來了多少人。

“十二、三個。”

屋子雖然大,但這些人都不是單獨來的,都帶了各自的工具,話筒、攝像機等,希凜走到門口,往屋裏一看,烏泱泱一群人,把客廳都給堵滿了似的。

那些人盯着圍在中間的小情侶,催促他再打一個問問希凜到哪裏了。

身後的房門,傳來叩叩叩的敲門聲。

“這屋我幾天前就租給他們了,你們找的是我,有什麽事,到外面說,不要打擾他們,否則我一個問題都不會回答你們。”希凜是笑着的,不過這抹笑,沒有太多溫度。

他一身的血衣,表情安之若素,令衆人不禁懷疑,他衣服上的血,是剛拍攝完,染上的什麽燃料。只是空氣中漸漸有血腥味浮蕩開,大家于是知道,希凜衣服上的血是真的。

一瞬間,還嘈雜的屋子,就安靜了下來,有人面面相觑,對忽然出現,渾身鮮血的希凜,有了一絲忌憚。

記者媒體們,都是些圓滑的,聽出了希凜話的意思。

“屋外?屋外就走廊,還是屋裏好點,起碼有沙發,你坐着來,我們問題挺多的。”有人出腔。

希凜搖頭回絕:“樓下有家茶樓,沒什麽人,去那裏,一邊喝茶一邊聊,我們好好聊。”

惡意,很多很多的惡意,甜得發膩的惡意,馨香的氣味,不停往希凜鼻翼中撲,他的笑容慢慢升起溫度,咔嚓咔嚓,有人按下了快門,将希凜勾唇淡笑的模樣給照了下來。

隔着人群,希凜往小情侶那裏看,下巴微點:“對不起,驚擾到你們了,我保證,不會有下次的。”

希凜從門口中間退到一邊,示意裏面的人都出來。

人群快速魚貫而出,希凜在最後,把門拉上。

一群人浩浩蕩蕩擠進電梯,人多器材多,分兩批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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