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攤牌

張憶興一下子不知道怎麽說, 之前吳易凡還沒退隊的時候鹿唅确實生病了一陣子, 不是什麽大問題, 就是休息休息能緩過來，所以那時候他也沒想太多。

但從吳易凡退隊前一段時間，就感覺對方似乎就是不想合練, 雖然那期間鹿唅确實去看過一次醫院, 但在那之後就飛回家裏見父母去了, 看起來也不像很嚴重的樣子。

一直到吳易凡退隊，雖然這段時間大家都很忙，沒時間搭理小分隊的事情，但公司那時候公開對外宣布小分隊計劃的時候, 大家都在商量首爾三場演唱會之後合練的時間, 只有鹿唅什麽也沒說。

其實這些都不能代表什麽，可能只是憶興自己因為對小分隊太重視而想太多, 畢竟這種能夠做自己音樂的機會并不常有。

也是覺得自己平白無故的就把毫無進展的原因推到另一個哥哥身上不太好，這無異于背後說壞話，所以說到後邊憶興就卡殼了。

但蘇頌也沒有催促他，“沒關系的，反正還有一段時間，你們可以好好排練。”

因為要同時在多個國家活動, 所以亞洲小分隊發歌的時間會比較早, 至少要比歐美小分隊的歌早那麽兩個月以上，所以說其實留給他們的時間也并沒有很多。

如果沒有這個時間差的話，手頭不寬裕的粉絲可能就會在兩張專輯中二選一購買, 不符合公司的利益最大化策略，用國內網友的話說：這腎都沒長出來呢，來不及割啊！

憶興點點頭算是接受了他的話，但能感覺到心裏不是很樂觀，同樣的，蘇頌也多少猜到了一些事情。

最開始鹿唅可能真的是身體不舒服，這是成員們有時候也會有的狀況，身體也影響心情，那種時候只要沒有必須做的事，也不會太強求着做事情，省得對方一個心情不好吵起來。

但後來……

蘇頌注意到憶興說的是吳易凡離隊之前那段才表現出不想合練的，為什麽呢？

假設，只是一種假設，假設韬說的消息是真的，那麽現在看來最可能的就是鹿唅了，難不成還能是專心準備小分隊歌曲的憶興不成？

可這樣一來，時間線就不太對了，怎麽異常的狀況會發生在吳易凡退隊之前呢？明明那時候大家都不知道會有人退隊不是嗎？

就這樣和一座雕塑一樣在位置上坐到了聚餐結束，上車準備回宿舍的時候蘇頌注意到鹿唅沒有和自己坐同一輛車。

因為人多，他們一直是有兩輛保姆車的，倒沒有規定必須按隊伍分開坐，所以一直是大家随意上，可仔細想想，蘇頌發現自己居然很少和鹿唅坐在一輛車上。

是巧合嗎？

人只要有一些猜測之後就會變得敏感，蘇頌也不能免俗，只是他并不會把這種敏感表現出來，于是沒人看出來他的情緒，慣常性的面無表情就這點好處了。

回到宿舍之後已經十一點多了，三個衛生間終究還是太少，在這種大家都想快點休息的時候只能擠着一起洗，然而一間頂多擠兩個，依舊得排隊。

這種時候蘇頌就又想起了換新宿舍，他.媽就是做房地産的，房子這東西多的是，不怕找不到符合他條件的地盤，就是現在很不是時候。

他想把那個完全屬于他們的地方當做整個團隊重新起航的基地和紀念，但目前的團隊似乎還不夠穩定，如果在搬了宿舍之後再有人退團，蘇頌心裏能膈應死。

于是事情又回到源頭，蘇頌覺得自己需要盡快的确認，既然已經獲得線索，就不能再那麽被動。

因為最近兩三天都有充分的睡眠時間，所以洗漱之後大家躺在床上倒沒有直接睡覺，一個兩個拿着手機在玩，蘇頌洗完澡出來敲了一下士勳和鹿唅的房門，裏面讓他進去的是士勳的聲音。

房間裏的燈已經關了，所以兩個手機的亮光格外顯眼，“鹿哥，我找你有點事兒，能出來一下嗎？”

鹿哥這稱呼是泯錫哥開始喊的，雖然泯錫哥比鹿唅還大，但這只能算是一個昵稱，後來大家也都這麽叫。

但這次，鹿唅自己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和背着光站在門口的蘇頌對視了一會兒，穿着家居服的人好像帶着某種他無法一眼看透的情緒。

輕輕的應了一聲，關掉手機屏幕的那一刻，他的周圍迅速被黑暗淹沒，唯一的光源反而是被蘇頌打開着的門，借着走廊的光慢慢從床上爬起來。

看起來很自然也很悠閑，就和往常要參加家庭會議的時候沒有任何差別，仿佛并不覺得蘇頌會和他說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情。

看他起來了，蘇頌率先轉身去客廳，韬正從冰箱拿拆包過的餅幹和牛肉幹，也不知道是不是夜宵沒吃飽。

客廳的沙發被伯賢和俊葂占着，兩個人和倉鼠一樣在啃杏仁。

蘇頌拍拍他們的肩膀全趕回自己的房間去了，另一邊還在廚房晃蕩的梓韬再看後邊跟出來的鹿唅，一下就覺得不太對，不用蘇頌說，抱着自己的零食就迅速跑路，只是目的地卻是憶興的房間。

客廳裏就剩下他們兩個人，蘇頌關掉了走廊的燈，坐在了沙發上剛才伯賢坐的位置，鹿唅卻坐的并不近，在單人沙發上蹲着。

“我聽說你們小分隊的排練不太順利？”

鹿唅沒想到蘇頌會問這個，從房間出來這短短一段路他都做好了各種各樣的心理準備，最後居然就這麽輕飄飄的問起了小分隊的準備工作。

如果是之前，他一定會找借口，但現在不會了，做好了走的決定和準備是方面，他也覺得在那之前和成員們說清楚會比較好。

盡管在成員們看來，他不管怎樣都是背叛者，但他不認為自己有多惡劣，只是選擇不同罷了，他會給大家時間去交接工作，甚至還會再參加幾場演唱會，考慮到他走了之後對團隊發展不利，也沒有參加小分隊的任何練習，已經把他要走的影響降到最低了。

既然蘇頌問了，那他還不如順勢說出來，盡管這不是他想象中攤牌的時間，畢竟他還沒和公司談好，“我不會參加小分隊的活動了，下半年一過，我就要走了。”

蘇頌實實在在的僵在了沙發上，他沒想到對方能把離開說的這麽理所當然，能在他面前這麽輕易的承認。

“除了你之外，隊裏剩下的中國人都應該接到過國內經紀公司的電話，他們開出的條件S.M永遠不可能給我們，我的家人也都在國內，本來就不可能永遠呆在韓國，晚走不如早走，趁着現在還有人氣，反正已經有人開了頭。”

第一次，蘇頌覺得有些無措，他在懷疑自己是否做夢，也許現實生活中的他現在已經睡下了，他沒有來找鹿唅談話，也就不會看到對方用應當如此的表情說着他自認為對的話。

為什麽這些話可以說的這麽自然，聽起來好像他都是對的，只是做出了一個選擇，與其他的任何東西都無關。

“你什麽時候知道吳易凡要走的？”這一開口，蘇頌才發覺自己的喉嚨短時間內迅速幹澀下來，發聲有些難受。

“五月初的時候。”

五月初，那就是吳易凡正式發表聲明離隊的半個月前。

“那時候已經有人找我了，我有很多粉絲都希望我回國。”

他的意思蘇頌接收到了，他和吳易凡的粉絲數量确實屬于隊裏的上層，所以國內的經紀公司知道吳易凡要走，迅速就把心思打到了其他中國成員身上，而首選自然是看起來粉絲最多的鹿唅。

他們覺得自己能夠靠那些籌碼打動鹿唅，就看誰的誘惑力更大，而同樣的，絕對不會有人想來撬蘇頌的牆角，這和粉絲數量無關，而是明眼人都看出來蘇頌絕對不可能走，誰還白花這力氣，畢竟他們的那些籌碼人家根本不稀罕。

蘇頌想讓他別拿粉絲當借口，這是最讓他不舒服的理由，還不如像吳易凡一樣有話直說呢，但最後卻沒說出什麽來。

“我現在已經在和公司談了，就算我要走，也會把事情交接清楚的，我……”

“你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麽嗎？”最終蘇頌還是打斷了他的話，“如果你覺得你的行為沒有什麽錯，你只是為你的職業生涯做出了選擇，只是換一個更舒服更熟悉更能賺錢也離家人更近的環境，那麽我們沒有必要再說下去了。”

盡管被打斷，鹿唅也并沒有急躁或者其他負面情緒，“頌，誰都沒有辦法成為你，我确實認為我只是做出了一個正确的決定，觀念不同，可你也沒權力說我錯了。”

是了，說到底是觀念不同，只是蘇頌無法接受罷了，無法接受他們一個個的，都可以把過往的感情輕易抛開，讓站在原地的自己，看起來像個傻子。

“很抱歉不能陪你們走到最後，接下來的活動我還是會繼續參加的。”鹿唅這裏說的是除小分隊之外的其他活動，畢竟首爾演唱會結束到下次香港演唱會開始這之間還有将近一周，他們不可能什麽行程都沒有。

蘇頌閉着眼睛緩了一會兒，耳邊好像能聽到吳易凡說他偏心的話，一陣陣的回音讓人腦袋疼，心裏自嘲的覺得自己的抗壓能力好了很多，再次面對成員離隊，竟然不如第一次痛苦了。

這段時間的各種事情已經讓他足夠意識到，他的重心必須放在留下的人身上，“不用了。”

擡頭看向因為他的話總算有些意外的人，“如果你已經決定走，那麽接下來的活動我們會看着解決的。”

蘇頌沒有勸說、也沒有挽留，因為他知道，對方能說出來，那就是已經下好了決定，甚至找好了下家，他的挽留，只能讓自己變得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