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拍攝
校場上的餘溪扶了扶手上的扳指,年輕的蘇武出身武官之家,英姿勃發。
父親蘇建在武帝元朔二年(公元前127年)以校尉随從大将軍衛青征匈奴有功,封平陵侯,千一百戶。
按照漢朝任子制,他與他的兄弟們同任郎官之職。不久,就升任栘中廄監。
蘇門一時煊赫。
男人手中握着弓箭,一支接着一支射中百步之外的箭靶之上。
長楊宮這個帝王權貴游幸的獵場,再過幾日,就要迎接陛下駕臨。
男人擡手接過仆從遞過來的箭矢,眯着眼睛,透過陽光,欣賞着上面金屬箭頭鋒利的寒光。
馬廄裏的大宛良駒一匹匹被拉出來溜,良好的夥食讓這些馬兒體态肥美,身姿矯健。
男人丢開手裏的箭矢,一個翻身,躍騎在一匹渾身雪白的寶馬身上,足下輕輕一夾,馬兒唏律律的奔馳起來。
漢武帝有個嗜好,為了出行安逸,常常從禦馬監挑選上等馬匹駕馭禦車,馬相、馬行姿勢都很嚴苛,稍不遂意,便換禦馬。
因此,蘇武不得不提前做好準備。
“卡!”張成風喊停了拍攝,然後宣布道,“這場戲過了!”
為了拍出這一幕,餘溪一大早就趕到攝影棚化妝,古裝戲上妝時間長,化妝師趕緊趕慢,做完造型的時候也接近八點了。
頭發被紮成四方髻,微微向左偏。男人五官分明,額頭飽滿,鼻梁筆挺,側起頭看人時,神情怡然明朗,眉眼動人,搭配着他刻意消瘦下來的身段,活脫脫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郎君。
化妝師做完造型也是直捂心口,恨不能早讓他試一試寬大的漢服。
騎馬這一幕原本并不适宜第一天拍,只是餘溪騎術很好,馬匹租用價格又很昂貴,導演也默認了可能要重拍個幾次,沒想到一遍就過,因此心情也順暢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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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大家準備第二幕,化妝師趕緊上來給餘溪補妝。
皇族權貴們在長楊宮獵場嬉戲游獵,展示着漢族王朝的武功與氣度。這一幕官場群相算是自然而然的交待出當時的歷史背景。
群戲歷來都是最難拍的,張成風卻不得不把這一段提前,蘇武傳的年齡跨度太大,能按時間線來捋,也方便演員進入狀态。
皇帝、大臣、還有仆從,其中更牽扯着大量騎馬的鏡頭。
可惜不是每個人都騎術過硬,武指不得不一個一個指導糾正,固然後期能夠修正,此刻劇組裏的人卻都沒有放松要求。
一遍又一遍的重來,直到導演滿意。
蘇家的榮光沒能一直持續下去,一切都随着元朔五年的到來,發生了改變。
蘇建以衛尉為游擊将軍随從衛青出朔方郡(今內蒙河套以南地區)擊匈奴,斬獲頗多。
第二年,大将軍衛青率六将軍從定襄郡(今內蒙河套以東地區)出擊,蘇建任右将軍,會同前将軍趙信率三千餘騎北上,與匈奴單于所率數萬大軍遭遇,激戰一晝夜,部下傷亡殆盡,趙信降匈奴,蘇建脫身歸,以失軍罪論斬,允許繳納贖金,免官為民。
由因功封侯的将軍淪為失軍論斬的罪囚,一息之間,他們兄弟三人失了庇護,門庭冷落,都是尋常。
蘇家起于寒微,繳納贖金之後,只要留有命在,父親總有起複之日。
蘇武架着載着蘇建的馬車在長安城中一路向南直行,穿過街道,眼前的行人,越發稀疏,往來的車馬也顯貴、奢靡起來。
戚裏,這個富貴煊赫之地,蘇家人已經住不起了!
女主角趙曉青一身青色曲裾深衣,款款動人的站在門外等待着丈夫和公公的歸來。
西漢十四歲就成親的男女比比皆是,蘇武雖然靠父蔭當官,卻也早早娶了妻子。
成親之後,兩人琴瑟和鳴,很是恩愛。女子賢惠懂禮,蘇武很是喜愛她。
拍攝的時光總是過的飛快,餘溪少年時期只是一個過渡,40歲,才是他重頭戲的開始。
當然,拍攝不可能一直順利,角色轉變之後,第一條NG出現在蘇武和他的妻子告別。
鏡頭裏的男人一身玄色,站在他身後的趙曉青眉頭微蹙,一臉不舍。
“停!神态不對,重來!”張成風坐在攝影機後面,皺着眉頭看了眼兩個人。
場記重新打板,攝影和燈光也重新調整角度。
餘溪回到原位,眉目低垂。四十歲的男人,面容沉靜從容,一席玄衣趁着他眉目如刀刻斧鑿。
男人就要出使匈奴,單于剛剛繼位,大漢需要了解這個對手。漠北的茫茫草原上,大漢的對手正在蠢蠢欲動。
“高祖七年,匈奴單于冒頓,率四十萬鐵騎分三路入寇中原,太原、晉陽紛紛陷落……”
“停!剛才那句詞說的快了!重來!”導演揉了揉眉心,兩個人的對手戲,是非常容易互相影響的。
“白登之圍,漢家奇恥大辱!”
“自高帝及至今上即位,匈奴入寇,士民死傷以十萬計,家破人亡,妻離子散者難以計數……”
男人低低的呢喃道,就連他的父親,目未睹孫、吳之書,耳未聞金鼓之節,拔起寒微,都是武帝的恩遇。
女人雙目垂淚,無法說出挽留之詞……
“停,趙曉青,你是蘇武的娘子,不是演他姐姐,休息三分鐘,找找狀态!”導演無奈的沖着狀态越來越不對的兩個人吼道。
趙曉青的臉色一瞬間有些尴尬,剛剛的NG責任在誰,大家一目了然,她也算是老演員了,在演技上被一個後輩比下去,實在有些丢臉。
餘溪沒有自以為是的去幫助對方,都是老演員了,把控自己的狀态已經是基本功。他眼觀鼻鼻觀心的坐在一邊喝水,眼見張成風有些搓火,就連工作人員走路也小聲起來。
又拍了兩遍,趙曉青終于找準狀态,将妻子對丈夫的不舍與擔憂表現的恰到好處。
張導喊過之後,餘溪也不由松了口氣。導演這種生物似乎不管平時多麽平易近人,到了拍攝現場,都會化身為噴火
狂魔。
下一幕,正是男人一身官服,奉命出使的場面。男人站在場中,面色端肅,整個身形,就如一杆寧折不彎的□□。
身後是殷殷期盼的大漢朝廷,前方等待使團的是茫茫草原,剽悍的匈奴。在交通工具和通訊工具都落後的古代,這種長途旅行,尤其是帶着政治任務,艱難程度可想而知。尤其匈奴人兇殘成性,甚至曾把月氏王的頭蓋骨做成盛酒的器具來喝酒。
副導演還在捋群演,看他神情裏的狂躁,簡直恨不得薅一把猴毛,親自上場一下子就把這一幕演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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