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殺青
餘溪沒想到梁昇會求婚,然而答應了,卻一點都不後悔。
那枚銀質的戒指,是Madeline的祖母留給她的,家裏的每一代,如果結婚,都會用這枚戒指求婚,幾乎每一對感情都非常順利。
餘溪想到Madeline一定要梁昇陪着自己來貝加爾湖,不知是不是早就有所打算。
梁影帝求婚成功之後,雖然被花姐揪走,但是他離開的那天,嘴角的笑意都沒有從臉上掉下來,讓視頻中的女人一臉詫異。
餘溪也不好拆穿他,只能讓這位梁先生傻樂下去。
此刻,餘溪跟随着劇組的車隊沿着寬闊的柏油路從伊爾庫茨克出發,彎彎曲曲的穿過丘陵,古老的鄉村,現代的建築物,以及在不遠出展現出寬闊的安加拉河,目光所及之處,平靜蔚藍的水面猶如嵌入大地的鏡子,群山環抱,天光水遠,令人的心都平靜下來。
蘇武在匈奴被囚禁的時光幾乎是在北海度過。也就是如今的貝加爾湖畔,作為亞歐大陸上最大的淡水湖,面積達到了3.15萬平方公裏,湖水水質很好,被譽為西伯利亞的明眸。
因為1972年(雍正五年),中俄在恰克圖簽訂條約,規定以恰克圖和厄爾懷圖山之間的鄂博作為兩國邊界起點,東至額爾古納和,西至沙畢納伊嶺,以南歸中國,以北歸俄國,标志着中原王朝徹底與貝加爾湖隔離。
劇組駐紮在湖畔的俄式木屋酒店,他們将在這裏呆很長一段時間,電影裏蘇武出使19年長居匈奴的取景地都在這邊。
包括他兩次自戮,匈奴的三次招降,可以說蘇武這個人物的主要沖突都是在這邊。
衛律知道蘇武終究不可脅迫投降,告知了單于。可惜單于卻越發想要使他投降,就把他囚禁起來,放在大地穴裏面,斷絕供應。
為了演好蘇武在匈奴被囚禁的困厄,他這半個月都在節食,人幾乎是肉眼可見逐漸的瘦弱下去。然而人的眼神卻越發明亮起來。
原本鍛煉出來的肌肉一點點模糊,餘溪臉色青白,已經兩天沒有吃什麽東西,只有渴了時喝兩口水。
最初,單于派人向蘇武游說,許以豐厚的奉祿和高官,蘇武嚴辭拒絕了。匈奴見勸說沒有用,就決定用酷刑。
當時正值嚴冬,天上下着鵝毛大雪。單于命人把蘇武關入一個露天的大地窖,斷絕提供食品和水,希望這樣可以改變蘇武的信念。
時間一天天過去,蘇武在地窖裏受盡了折磨。渴了,他就吃一把雪,餓了,就嚼身上穿的羊皮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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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男人無力的倚靠在牆壁上,胃部的灼痛已經漸漸消失,男人目光越發迷離起來,他遙遙的望着遠方,視線裏一片虛無。
風雪凄迷,卻無法阻止蘇武的思念,他的國家,他的妻兒……
因為幹渴,嘴唇已經幹裂出血,卻無力去舔舐。
死亡,從未如此的接近。
“卡!過了!”幾乎是導演的聲音剛落,餘溪身上的力氣一下子松了,他眩暈的把頭抵在牆上,想站起來,卻沒能成功。
小助理趕緊跳到坑裏,招呼着工作人員把他挖出地窖,一碗糖水灌下去,餘溪總算吐出口氣。
就算現在,他的腳下還是有些打飄的。
“這一段很精彩,你歇一歇,半個小時後我們再拍下一條。”張成風看着餘溪虛弱的靠在椅子上,拍了拍他的肩!
“溪哥,你好點沒!”小助理在旁邊有些急道。
“沒事,就是一時沒力氣,過一會兒就好了。”
他揉了揉有些不舒服的胃,安撫了面露心疼的小助理。
“這算什麽,快別瞎操心了,你多給我備點糖才是真的。”餘溪眉目舒展,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前,那裏,是熟悉的銀質圓環。
破破爛爛的羊皮襖挂在身上,下巴上長滿胡茬,明明是落拓的樣子,然而你只要看到他那盛滿星子的眼睛,就覺得這個人的精氣神沒有失。
半個小時轉眼過去,餘溪站起身,擦了擦嘴角,又一次走到鏡頭下。
………………………………………………
虹姐的電話來的很不湊巧,餘溪一直在拍戲,電話是小助理接的。
他到了晚上才知道,網上的水軍還沒消停。
事情的起因有些搞笑,似乎是段鴻聲和他的經濟公司因為解約的事鬧得很難看,一開始還算克制。後來不知道怎麽回事,矛盾激化就變成了什麽睡投資人,搶角,陷害,而段鴻聲的經紀人也被爆強迫藝人接受潛規則,賄賂買通記者,一時間簡直烏煙瘴氣。雙方大打口水仗,波及了不少圈內人。
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就算事情平息了,段鴻聲和他經紀公司的名聲也就臭了,因此,沾了一些邊的紛紛開始撇清。
《止戈》原本已經定檔,出了這碼事,馮建宇就計劃悄聲的裁剪掉段鴻聲的戲份,結果不知道從哪裏得到消息的男人覺得自己被耍了,索性大爆劇組拍攝時的□□,什麽選角導演潛規則女配角,劇組男主和女主不和。
話傳的越來越難聽,簡直成了娛樂圈一景,讓吃瓜群衆們看了好一場大戲。
至于波及到餘溪,完全是因為兩個人原來是同一個公司。于是什麽之前根本不紅,今年參加了一場綜藝,就各種花式拉着梁影帝炒作,背後不知道站着哪個大人物雲雲。
餘溪都要氣笑了,心說幸好這是在國外,記者一時過不來。不然一定當面問問他,自己怎麽不知道還有這樣的背景呢。
段鴻聲這個人心術不正,如今也算自食惡果,只是沒想到還有人借着他花樣百出來潑髒水,段鴻聲這兩年是宮鬥專業畢業的吧!
虹姐聽的也是直翻白眼,只是說讓餘溪心裏有個數,別一時不甚被人鑽了空子。
原本事情跟他的關系不大,隔了一段時間又有人在網上爆料餘溪片場耍大牌,欺負沒名氣的同組演員,控訴不尊重前輩什麽的,說的言之鑿鑿。
空穴來風,不知道誰又亂插了一腳。
晚上梁昇也打電話來提起這個事,餘溪笑着叫對方大佬,要說背後的人,梁影帝才是吧。
梁昇一開始沒弄明白,後來回過味來直言要不他就坦白自己是餘溪背後的男人算了,莫名推給別人,他要吃醋的。
餘溪本來就沒介意這些事情,眼下被他插科打诨,更是當做笑話來看。
然而電話過後,梁昇是不可能讓人繼續黑餘溪的,男人沒費那個心機去查誰動這個手腳,但凡是有過前科的,都別跑就完了。
這個男人混久了這個圈子,人脈實力都深不可測,許多人還沒回神就突然醜聞纏身,真假參半的秘聞一件件被揭出來,漫天新聞下,餘溪那點小事情早就沒人關注。
趙虹原本要費些精力的事情就這麽一力降十會的解決了。女人無奈嘆氣,有時候真是怪不得有些人要走偏門歪路,有靠山和自己奮鬥明顯是兩個結果嘛!
既然有人要為愛出頭,她索性省省力氣,多為餘溪找兩部戲才是正經。
電影劇本裏,有一幕戲要拍攝冬天的牧羊鏡頭,蘇武吞氈齧雪、歷盡艱辛的鏡頭和官拜中郎将時的錦衣華服相對比,突出蘇武生活水平的巨大轉變。
張成風是學美術出身,因此對于電影畫面的美感要求很高。
光是給一群羊拍鏡頭,對方都用了大半天的時間,一度讓圍觀的人以為自己拍的是紀錄片。
面對張導的這種精益求精甚至可以說有點吹毛求疵的要求,餘溪卻覺得滿心歡喜。
一個戲瘋子,一個狂暴的細節狂導演,收工之後還要留下來一幀一幀的研究當天拍下來的鏡頭。
餘溪有時候對自己的表演有些把握不準,就會問問張成風,聽完對方的想法,就會馬上融入到自己的表演中。
他們聊的很深入,後來已經不僅僅限于《蘇武傳》的鏡頭,包括西漢的歷史文化背景,包括很多富有争議的歷史人物都在他們的讨論範圍中。
在這樣的氛圍下,餘溪的戲拍的很細,但仍然進度飛快。
就連副導演也一直感慨,很多年拍戲沒這麽順了。餘溪已經掌握了人物的精髓,他的一舉一動,就是那個人物。你不必多說,他就能懂你的意思。
沒有人不喜歡這樣的演員。
拍到最後一幕,蘇武得知自己可以返回故土的時候,闊別漢朝十九載的男人已經在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時光中,滄桑老去。
公元前81年春,距離上次出使,19年後,蘇武再次回到長安。
蘇武的這一生,正如溫庭筠所書:
蘇武魂銷漢使前,古祠高廟兩茫然。
雲邊雁斷胡邊月,隴上羊歸塞草煙。
回日樓臺非甲帳,去時冠劍是丁年。
茂陵不見封侯印,空向秋波哭逝川。
張成風從鏡頭後面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枯草,宣布:《蘇武傳》殺青了!
那一瞬間,許多人歡呼鼓掌,餘溪抹了抹眼眶,也鼓起掌來。他走動着和劇組的每個人擁抱,為這兩個月的寒風與操勞,為這段難忘的時光。
到最後的導演時,張成風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我,你會有更好的未來!”
殺青後聚餐已經基本上算是慣例,駐紮在外,環境難免簡陋,敬過導演和幾個主演之後,大家就開始撒歡。都知道餘溪脾氣好,又能喝酒,更不可能會放過他。
一杯接着一杯,餘溪來者不拒。可惜好漢架不住人多,下場時,腳步已經發飄。沒怎麽沾酒的小助理哭笑不得的扶着他回酒店。
餘溪卻并不是完全醉的不省人事,他心裏清明,只是身體不受控制。
想起這三個月的拍攝時光,一開始,劇組裏的演員們也好,工作人員也罷,大家都是彼此客氣試探。直到,每天共同的完成一份工作,表演的時候也全神貫注,私下裏又能和人打成一片,大家的好感度才提升起來。
助理化妝師會第一時間幫你卸妝,道具的老師會細心講解,燈光的老師提點你站位。沒有人的好口碑是能夠輕輕松松得到。
張成風對餘溪也很有好感,覺得這個演員真的肯吃苦,愛鑽研,是個可造之材。
可是,餘溪,也是累的。他不會在人前抱怨,許多事情,心裏能夠明白,但也希望有一個人可以分擔,可以擁抱。吃苦受累算什麽呢,只有這種精神上的孤獨,令人無助。
小助理扶着餘溪,門卡剛掏出來,門已經從裏面打開。
他微微張開嘴巴,吃驚的看了門裏的男人一眼。一縷燈光從對方的頭頂越過,無端溫柔。這一刻,小助理覺得眼前的梁影帝,其實真的很帥。
“很重吧,人交給我好了!”梁昇一身家居服,眉眼無奈的看着已經醉的東倒西歪的餘溪,明明就是要給一個驚喜的,現在只能改成照顧醉鬼了。
“啊,啊,好!”小助理用餘下的那只手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才醒過神來,看着對面的男人伸手自然而然的接過餘溪,扶着他往屋裏去。
小助理趕緊跟進去,帶上門。
“額,您這邊還有什麽別的需要麽,枕頭,被子什麽的,突然過來,要是差什麽……”
“不用了,我今晚就在這湊合一宿,明天一早就走,別折騰了,再說讓人知道影響也不好!”梁昇眉眼彎彎,幫着床上的醉鬼挪了挪枕頭,怕他歪着脖子不舒服。
“那好吧,溪哥交給您了,我就在232,您有事就叫我!”小助理實在當不下這個電燈泡,快速的叮囑道:“他喝多了不鬧人,就是半夜可能會口渴,邊上給他放杯水就好!”
影帝先生點點頭道:“知道了,放心吧!”
“那,我先走了。”
房間随着一聲關門靜谧下來,坐在床邊的梁昇搖了搖頭,看了看他因為喝酒而有些發紅的臉,笑自己,早知道就提前說一聲好了,真是場失敗的約會。
他幫着床上的男人脫掉鞋襪,又解開他的衣服,拿濕毛巾幫他擦了擦臉和手。
餘溪的手被有些幹,最近常常被特效化妝所包裹,有些地方已經起皮。掌心是一層薄繭,只有最中間的部分是溫熱而柔軟的,就像這個男人的內心。
對方進門時還有些反應,被他接過來時還嘟嘟囔囔的皺眉,此刻大概覺得舒服了,很快就睡得沉了。
“要不是怕你不舒服,一定給你灌醒酒藥!”梁昇伸出手一下又一下的按揉着他的太陽穴,幫着他緩解不适。
屋子裏的大燈早就關了,窗外的月光,和屋裏的角燈盈盈相對,明亮着這個小空間。
梁昇也不知自己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醒來時,旁邊餘溪正一臉的睡眼朦胧,一手抓着水杯,一邊鼓着嘴巴看他,眼睛因為吃驚張的有些大,一瞬間看起來有些蠢萌。
“幹嘛,不認識我了”梁昇坐直身體,調侃的看着對方。
餘溪放下水杯,伸出手摸了摸眼前的男人,然後一下跪在床上,一把鑽到對方懷裏。
“幹什麽,撒嬌啊!”男人好笑的摟住懷裏的家夥,拍了拍他的脊背。
“想你!”埋着頭顱的餘溪低低發出聲音。
“唔嗯,好吧,既然說了好聽的,就原諒你好了!”梁昇低低的發出笑聲,把餘溪從懷裏撈出來,讓他倚靠在自己懷裏。
“恭喜殺青,一直想要親自和你說,總算趕到。”
“謝謝,你什麽時候到的,早知道就不喝那麽多。”餘溪開心的擺弄着身後男人的大手,側過頭,親了對方一口。
這個吻青澀純潔,只是輕輕碰了碰唇,梁昇卻突然覺得,這一趟不遠萬裏的奔襲,不能做的更對。
“晚上到的,知道你們在吃飯,我就沒有打攪,畢竟是屬于你的殺青時間。”
“我那會就想如果你在,那就好了。沒想到醒來你就在身邊,這已經是最好的恭喜了。”
“怎麽嘴這麽甜,我得嘗嘗……”男人扭過餘溪的頭,真真實實的用自己的唇舌去描摹,品嘗對方嘴裏的甜蜜。
月光漸漸暗淡,兩個剪影越發的甜膩溫柔起來。
餘溪側躺在對方懷裏,兩個人低低的說着話,偶爾接個吻。
“昇哥,你明天”
“還明天,已經是今天了,我五點的飛機……”
“哎,這麽緊啊!”餘溪皺着小眉頭,看了看桌角的時鐘。
“原本就是擠出來的時間,只和導演請了兩天假,等殺青,我休息一段時間,好好陪你,嗯”男人安撫着有些失落的戀人,對方皺起眉頭的那一瞬間,他幾乎就要說會一直陪着他,可惜理智還是在線,他沒有辦法做出那麽不負責任的事情。
“那好吧,我會想你的!”
兩個人說到這裏,都有些依依不舍,梁昇的電話從剛才就一直在振動,餘溪不想再讓他為難,索性推起人,幫他裹上外衣。
兩個人低着頭走到門口,梁昇也不舍的摸了摸他的耳垂,輕柔的吻印在餘溪的額頭,輕輕訴說着離別的不舍。
“快走吧,趕不上飛機,花姐會殺了你的!”餘溪垂下眼簾,故作輕松道。
“呵,你倒是懂她,好了,我們很快會再見的,給我微信,好不好!”梁昇挑了挑眉頭,晃了晃手中的手機,看到餘溪點了頭,就把他推回門裏,轉身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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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