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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淵原以為越青峰是要同當時他們尋找其風劍一般, 先去找到鑄劍師,再由鑄劍師想法子去找賀潺的那一柄劍。
這辦法雖是有效,可未免也太過耗費時間, 只不過現今既然沒有其他辦法, 也只能這麽試一試了。
可顧淵萬萬沒有想到越青峰并不想如此去做,他與賀潺确認了此事, 便将自己的那一柄劍自劍鞘中抽了出來,低聲念了一句法訣, 那柄劍上竟微微泛出了幾股纏繞着劍身的細光, 他低聲念了一句“去”, 劍上的光芒便如同活物一般朝着四下散去。
顧淵看得有些驚訝,他竟然不明白這是什麽法術。他想或許是自己的實力太低,所以不曾見過這種術法, 而他又不敢出口再問,他總覺得越青峰會甚是輕蔑地譏諷他。而或許是見他的神色太過好奇,賀潺便好心為他出言解釋。
“我與掌門師兄拿的原是師父師娘留下的劍,他們只有我與師兄兩個閉門弟子, 二人仙去之後,便把劍留給了我們。”賀潺低聲說道,“這兩把劍是一爐鍛造, 師父曾在掌門師兄的劍上布下法術,使得這兩把劍相系相通,只要離得不算太遠,就一定能以術法來找到另一把劍。”
他話音剛落, 卻又聽得越青峰冷笑着說道:“師父若知你拿着他的劍,卻被那麽個小魔修拘了生魂,怕是要氣得活過來。”
賀潺微微一怔,登時惱怒不已,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意思是你學了這麽多年術法。”越青峰冷冷說道,“仍是個廢物。”
他語調尖刻比往日更甚,賀潺被他一句話氣得臉色發白,倒是抑不住自己的語氣,硬生生頂撞道:“我學不學術法,有沒有大成就,與你有什麽關系。”
越青峰道:“我是你師兄。”
賀潺涼涼說:“也只是師兄罷了。”
越青峰一怔,顯是被賀潺這一句話噎住了,他緊緊抿起唇,将後續的幾句話咽了回去,輕輕呼出一口氣,像是在平定自己的心神,而後擡起眼,看着滿天散去的流光,佯作不曾聽見這一句話。
顧淵看他們如此争吵,已覺得是習慣了,倒是不想越青峰也有被頂撞得說不出話的時候,他想想賀潺方才說的那句話,的确是有些過分了,可越青峰也是活該,誰讓他胡言亂語說出這種話來。
他倒是沒想到他們師父的劍竟在賀潺手上,照常說來,掌門的劍應當留給下一任掌門才是。掌門将劍留給了賀潺,大約也是因為他極為喜歡這個小徒弟,這也就怨不得越青峰會對賀潺不肯進取如此在意。
他們看着那流光散去,越青峰仍站在原地,似乎在等着什麽,顧淵與黎穆也只好站在一旁與他一塊等着,趁着這時候,越青峰忽然又一言不發進了身後那幾間茅草小屋,他方才答應過要替賀潺去尋他好友的下落,自然是不會食言的,他正好趁着此刻仔仔細細将那茅草小屋搜尋一番,可卻并無結果,也不知賀潺的那位朋友是去了何處,此時究竟是死是活。
賀潺本就被他方才的那一句話弄得心情煩躁,現今又找不着他的朋友,想想或許還是因為他,他的朋友才受此一難,不由得心情更加不好,便顯得越發沉默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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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片刻,那些散去的光又一點點聚攏回來,回到他的劍上,越青峰卻微微皺了皺眉,說:“他的劍不在附近。”
顧淵失望道:“那難道是不在清玄山上了?”
越青峰道:“清玄山如此廣大,我不過只是找了這一小塊地方罷了。”
顧淵才明白越青峰所說的這個辦法實在是個累人的法子,他們只得從一處跑到另一處,等着那光散去之後再回來,一次次期望後伴随着失落,跑遍了大半個清玄山,卻始終不曾找到那一柄劍。
而賀潺與越青峰似乎徹底鬧起了別扭,二人再也不肯同對方說話,饒是有一方稍稍服了軟,企圖與對方說上半句話,對方卻怎麽也不肯理他。顧淵看着覺得心累,來回奔波更覺得身累,身心俱疲之下,他已沒了起初來尋這一柄劍時的心情,只盼盡快尋到賀潺的肉身便好。
他們向上而去,幾乎要攀上山頂時,越青峰的那把劍終于有了回應。
四散的流光返回之時,忽而光輝大作,越青峰向來冷淡平靜的眸子裏也微微有了一些神采,他抑不住有些激動,低聲說:“那劍就在這附近。”
他說了這麽一句,大家都顯得十分高興,那一股流光尚且在空中,未曾歸聚到劍上,越青峰再度念了咒訣,流光便領着他們朝一處方向走去,幾人跟着流光,臨近山頂之處,四下的氣溫已顯得有些微寒,他們走了片刻,到了一處洞穴之外,幾人在洞穴外站定,那流光的光芒越發明亮顯眼,越青峰便道:“應當是在這洞穴之內。”
當下便由越青峰打頭,黎穆斷後,顧淵拿着鏡子無奈走在中間,心想自己又拖了他們的後腿。
這洞穴極深,起初還與外邊是差不多的溫度,越往內走,四周竟然結起了冰來,已然是一方冰洞,這絕非是自然形成的景致,十有□□是有人在此布了陣,也許是為了令賀潺的肉身不腐不化。越青峰與黎穆倒不覺如何,顧淵卻是受不住了,他呼出一口白氣,這處的氣溫實在太低,已接近嚴冬,而他只穿着薄薄兩件單衣。外面畢竟是春天,天氣漸漸溫暖起來了,這一下溫差過大,他被凍得發抖,又想自己已經拖了大家的後腿,還是不要為這點小事去拖延幾人得好。
黎穆見他哆哆嗦嗦瑟瑟發抖,似是有所察覺,他向前一步,走到顧淵身邊,伸手拉住顧淵的手,低聲問他:“怎麽這麽冰,你很冷嗎?”
顧淵小聲嗫嚅着說:“無妨的。”
黎穆卻皺了皺眉,不由分說便将顧淵的手緊攥在手中,他的手甚為溫暖,顧淵先是怔了怔,想要抽回手來,可黎穆拉得緊,他抽不回手,便只得這麽由黎穆拉着,雖并不能溫暖上多少,卻不知為何,的确也沒有方才那麽冷了。
越青峰走在前邊,斜眼回眸望着他們兩人的舉動,倒是冷冷哼了一聲,顯得極為不屑。
顧淵早就将越青峰的話語舉止當做是耳旁風,也不去理會。賀潺仍在氣頭上,見他冷哼,反是也嘲諷般咂了咂舌,越青峰登時停下腳步,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賀潺當下愠道:“沒意思!”
他兩人又一次針鋒相對,惡狠狠瞪了對方許久,越青峰忽而道:“長兄如父!”
說罷扭頭,一言不發便走了。
賀潺怔了片刻,忽而明白過越青峰這一句話的意思,越青峰是師兄,長兄如父,那自然是管得了他的了,他氣得跳腳,怒氣沖沖道:“呸!”
顧淵無言以對。
他們這麽走了一路,竟無人阻攔,偶有幾只小妖怪冒出來,均被越青峰的氣勢吓得一溜煙跑沒了。這麽走到洞穴深處,眼前豁然開朗,是一處極為空曠的場地,正對着洞口的石壁前置一方石床,上面躺着一人,身旁放了一柄劍,正是賀潺。
大家卻都不敢大意,不知這賀潺究竟是真是假,也不明白這附近是不是有什麽暗藏的陷阱,幾人站了片刻,顧淵不知如何是好,他遠遠看着,只見賀潺的容貌與生前并無不同,肉身也不見損壞,只是臉上已沒了血色,也不見他呼吸。
越青峰令他們留在此處,他一人走上前去。他舉止間甚是小心翼翼,這麽走到石床邊上,仍是不肯放心,低下頭仔細檢查了賀潺的這具肉身,大約是怕帶了個假賀潺回去,終于确認無疑,松下一口氣,正打算将石床上的賀潺扶起來,卻忽而擡劍虛擋了一下,一把攬起賀潺的肉身,急退幾步,厲聲道:“誰在哪兒!”
顧淵被這一下變故弄得茫然不已,他四下張望,卻根本不見人影,這麽僵持了片刻,忽而聽着了一陣甚為詭異笑聲。
這笑聲不知從何傳來,顧淵卻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聲調有些耳熟,他驚慌不已,扭頭一望黎穆,果真見他也豎起了耳朵,四下看着去尋找這笑聲的來源。
原來那石床後還藏有一處極隐蔽的小道,被石壁擋住了出口,他們一時不曾看見,顧淵眼見着有一人緩緩自那小道後繞了出來,一面嘻嘻笑着說道:“我在這等了許久,你們未免找得也太慢了一些。”
乍一下聽見這頗為熟悉的語調,再加上那人的面容,顧淵不免驚得後退一步,抓緊了黎穆的手,不知如何才好。
眼前那人頂着栾君的臉,可這語調……卻是尹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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