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姜知南聽完乞丐說的那些話,一時間還沒來得及分辨出到底是真是假。
不過還未等她再說些什麽,便見不遠處突然有幾個人快步走上前來厲聲呵斥他們,說他家主子要入住這間客棧,叫他們這堆髒東西都滾遠一點。
那幫乞丐平時被這麽罵慣了,心底一點感覺都沒有,非常麻利的站起身來端着破碗走了。
可姜知南卻與他們不同,突然灰頭土臉的被人這麽羞辱了一通,頓覺心底別扭的很,盡管也起身跟着一起離開了,但卻還是有些不悅的回頭看了一眼。
她見有個衣着光鮮的女人擡腳走進了客棧,那人個子要比她高上半頭,一頭長發一半梳起一半散落着,随風盈盈飄動,叫人全然無法看清她的面容。
但看那身形和氣質,絕非一般的富家子弟可以比拟。
姜知南眨了眨眼,知道這人自己惹不起,于是便加快了腳步,想要躲到一邊去。
等她重新找了個牆角蹲下來的時候,那個女人早就已經沒了蹤影。
這會兒時間已經不早了,太陽高高的懸挂起來,給寒冷的空氣增添了幾分溫暖。
姜知南哆哆嗦嗦的被凍了一個早上,現如今好不容易回了暖,頓時就有些犯困了。
她轉頭看了一眼四周的乞丐,見他們全都靠在牆上睡得正香,便也打算學着他們的模樣悄悄眯一會兒。
身下有攤不淺的沙子,姜知南摸了摸那沙子的表面,覺得又軟又熱乎,還慶幸自己找到了一個挺不錯的地方,正準備彎腰坐下去。
不過還沒等她坐下,就又見剛才罵她的那幫人兇神惡煞的朝着這邊來了,眼睛瞪得宛若銅鈴大,眉頭緊緊擰在一起。
“我已經離得很遠了!”姜知南被他們看的委屈,盡管勢單力薄但還是挺生氣的吼了他們一句,“你們再趕我我就沒有地方可去了!”
那幫人沒理她,直接徑直走上前把她從地上一把薅起來了。
“你們要幹什麽?”姜知南拼命掙紮。
“我們主子的錢袋丢了!”他們說,“我看你剛才鬼鬼祟祟的半天不走,說不定就是你偷的,跟我回去見我們的主子!”
姜知南冤的不得了,搖着頭連聲說不是自己偷的,但那幫人完全不吃她這一套,直接把她如同小雞崽一樣的拎進了客棧裏。
剛才那女人住的是客棧中最好的一間房,位置在最裏面,清靜且不受打擾。
那幫人架着她快步上了樓梯,徑直走到房間前,推開房門把她扔了進去。
“你們到底要……”姜知南瞪着眼睛,還沒來得及抱怨便見他們又齊刷刷的離開了。
到最後依舊還留在屋中的只有姜知南和身後的那個女人而已。
姜知南皺起了眉,感覺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侮辱,連看都不想看她一眼,就只是硬生生的臉朝着門席地而坐。
就這麽坐了一小會兒後,她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了動靜。
那女人似是起了身,踏着輕柔的腳步向她這邊走來了。
一步,一步,距離越來越短,二人越來越近。
姜知南有點緊張,不自覺的把手伸進兜裏去摸以前阿寧送給她的那對墜子,生怕自己一會兒會受到什麽非人道的待遇,嘴唇也緊緊的抿了起來。
但事情卻并未向她想象的那般發展下去,那人在她身側站定後,突然就俯下了身,緩緩跪了下去,一雙白皙纖細的手輕輕擡起,從後面緊緊的環住了她。
姜知南被她吓了一跳,剛想掙紮,卻突然聽到耳邊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單單只兩個字:“小姐。”
姜知南瞪大了眼睛,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淚卻已經本能的流出來了。
是阿寧。
光聽那聲音就知道,身後的那個人就是自己惦記了整整三年,當初不辭而別的阿寧。
這三年的空白期實在太久,姜知南不知道如今的阿寧怎麽會有如此大的權利和地位,不知道她什麽時候長了這麽高的個子,也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多年來都未曾回來尋過自己。
太多的疑問交織在一起,叫姜知南頓時就沉默了下去。
她埋着頭,任由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砸在地板上,也砸在阿寧的手背上,暖暖的又冰冷至極。
“對不起。”身後的阿寧這般道,伸手去暖姜知南還未完全緩過來的手,眉目間裹着一片溫柔,“我的手下弄痛你了吧?”
“沒有。”姜知南說,抿着唇搖了搖頭。
“最近發生的事情我全部知道了。”阿寧知曉姜知南委屈的不行,于是便把她抱的更緊,企圖用這種方式叫她安心一些,“朝廷中的人都在找你,哪怕是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引起他們的注意,所以我只能用這種方式叫人把你帶進來。”
“小姐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她道,聲音中帶着試探。
她見姜知南并沒說話,似是不想理她。
阿寧在朝堂中呼風喚雨了這麽久,還真沒見過有誰敢以這樣的姿态對她。
但眼前的這人可不是別人,是她日思夜想的小姐,無論是何時,阿寧總是對她抱有着無盡的耐心和愛意。
“我知道您氣我不辭而別,甚至還一下走了這麽多年。”阿寧說着,将頭靠在了姜知南的肩上,眼睛一直盯着她的側臉,瞳孔中映着的全是她的模樣,“阿寧這次再也不走了,一直陪着小姐好不好。”
“做小姐的家人,永遠保護着小姐,不叫任何人再去傷害你。”
她這話說的懇切,叫姜知南好不容易快要停下的眼淚再一次溢出了眼眶。
阿寧擡起自己的衣角,輕輕幫她拂去了臉上的淚水,繼而又去揪她衣服中的那些稻草。
越揪越覺得心疼,宛若這每一根草上都記錄着姜知南這段時間以來受到的痛苦和委屈,多的數都數不清,辛苦至極。
做完這些後,阿寧站起了身,直接将姜知南從地上一把抱了起來。
瘦了。
小姐原本就瘦削的身體,此時更是輕的宛若一張薄紙,好像一陣風就能吹去。
阿寧見狀不由得收緊了自己的雙手,将她緊緊的抱在懷裏。
“帶我去做什麽?”姜知南捂着臉,害怕被阿寧見到自己渾身上下都髒兮兮的模樣,聲音一時間有些沙啞,“我自己會走,放我下來。”
“不放。”阿寧搖了搖頭,片刻後嘴角上輕輕勾起了一抹笑,“我伺候小姐洗澡吧。”
“一洗憂愁,二洗悲傷,三洗艱難勞苦。”她這般道,笑的溫柔,“把這些日子以來的不愉快全部統統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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