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折仙骨,三
藍色巨龍在彤華宮內翻滾攪動着,它的面前正站着一席碧藍色霓裳的銀川。
銀川一雙靈動非常的眸子帶着些許笑意。那是狂妄,是不羁。是盛氣淩人,是勝券在握。
她在虛空中打就一聲響指,如細小火蛇竄動的火焰越來越長,最後變成了一條極細的藍色發帶。她将發帶咬在嘴中,雙手将長發攏起,又随意用發帶紮了起來,最後露出那張精致如玉傾國傾城的臉蛋。
銀川又搓了一簇烈焰甩向地面,将冰封住自己雙腳的寒冰融化,而後她帶着濃濃烈焰一步一步走向彤華宮殿中。
每一步都将結成冰層的地板踏的四分五裂。
“滾!”
極力克制的聲音是狂吼而出,帶着殺意淩然。
滾滾濃煙在瞬間被撲面而來的寒氣冰封,就連不斷翻滾着身軀的火龍也被剎那間凍成冰雕。
一道黑影如雷霆迫降,直将銀川從彤華宮內當胸踹飛,十幾道巨石砸牆的聲音從耳邊擦過,無數碎石從臉邊劃過,滴滴鮮紅從身體溢出。
銀川腦中嗡嗡作響,眼前發黑。彌漫的煙塵味嗆得她喘不過氣來,或者是那一腳将她踹的喘不過氣來。
連續撞穿了十幾堵厚牆後,銀川砸在了一塊巨大的石碑之上,岩石斷裂聲聲響同時,五髒六腑移位的痛感幾乎讓她四肢忍不住發抖,心口麻痹,連帶着身上每處血肉都在叫嚣着疼痛,後脊處更像是雷霆劈下,早已外焦裏嫩。
銀川朝旁邊呸了一口帶着點點金光的血沫,後脊的痛直讓她倒抽一口氣,如此巨疼,不用看也知,後脊的仙骨像是斷裂了。
混着塵土與鮮血的烏黑長發被她甩到身後,銀川捂着自己的胸口,撐起上半身。站穩身形後,一雙帶着滔天怒意的雙眼已經由原先的黝黑變成了深藍,惱怒的殺意陡然猛漲。
誰若踹她一腳,她必回砍十劍。
她銀川,睚眦必報,愛憎分明。
銀川蹬着那身旁的石碑,如一柄出鞘覆霜刃夾寒的利劍,穿過滾滾遮掩的煙塵,刺入彤華宮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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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冰冷淩寒的聲音再度響起。
銀川聞聲怔了怔,速度驟然降了幾秒,頓時被對方抓住了空子,那人彈跳起身,橫斜着身子,擡腳将人橫腰掃向純白的虛空。之後接二連三地身影在銀川身旁忽閃,四肢百骸猛然乍起疼痛,她身如刀割,恨意翻湧。
她在虛空忽上忽下,又左或右,時間過去的極為緩慢,就短短的幾分鐘,她像是被人踢了上百腳不止,滿身傷痕累累,血腥味讓她作嘔,恨得立馬死掉,也恨不得将這個人立即殺死。
落地之時,銀川頭腦混沌,眼睛充血布滿血絲,她覺得這回自己算是得不償失,賠了夫人又折兵。
正所謂人外有人,仙外有仙。不僅沒把功德收回來,自己還去了半條命。
她認了,但是她不服。
雖然身為仙,可長生不死,但是該痛的時候也還是會痛的。所以,她若不死,日後必叫這人,痛不欲生。
銀川側過臉的時候,視線所及有幾層薄紗在塵埃中翩翩起舞,落在她不遠處,最終在揚起的塵埃中歸于平靜。
她轉動着眸子想去看對方的臉,卻只能看到此人一身雪白羅裙,頭發稍微淩亂地垂在胸前,還有一層愈透不透的白紗,蒙着面,讓人看不清真容,只瞧着淩厲寒光的雙眸就讓人脊背發涼,不敢對視,而且上面明明白白地寫着四個大字,“生人勿近”。
“我不逃責,明日我同你去淩霄寶殿見天君。”那人頓了頓,加重了音調,“說名諱。”
銀川如瀕死的魚躺在地上,忍着撕心裂肺的疼,小心翼翼地喘了一口氣後,呸了眼前之人一鞋子的鮮血,還有星星血液濺到素白的裙角處。
她狂笑道:“名諱?哈哈哈哈——你也配!三十三宮沒人敢打我,七十二寶殿也沒人敢動我。你這藉藉無名之徒真是,放肆!”
待最後一個尾音擲地有聲地落下,銀川氣血翻湧,腦中暈眩,意識模糊,失了力般墜入沉沉地黑暗。
別凝遮在薄紗下的口中輕嗤一聲,眼中帶着厭惡至極的寒意。
她彎腰想将人扶起之時,白雲飄蕩的天邊,登時金光大盛,有人手中執着一根布滿裂紋七拐八折的拐杖從遠處過來。拐杖上面還纏繞了幾根紅線,連身上與手中也都有編成網狀的紅線。
紅線有長有短,有粗有細。大小不一,卻都是豔紅。
別凝隔着老遠,就能聽到對方嘶聲竭力地嚷喊聲。她平日最讨厭別人聒噪,她喜靜,所以彤華宮連一個仙童也沒有,生怕仙童做了什麽事吵擾到自己。
“別凝仙子!我算出來啦!”月老踩着祥雲,興高采烈地自天邊緩緩而來。
但瞧身後,又跟着幾個人,這幾個人面色不虞,聲音明顯帶着氣憤和惱怒。
“我想回去!”
“你猜這彤華宮冒煙算誰的?!”
“你覺得別凝仙子能讓你好好算嗎?!”
“你們倆湊一對,真是能狼狽為奸了,這一唱一和的。”
菁華仙子一雙纖細的藕臂在虛空中劃開薄薄的雲層,出聲道:“四位仙君快些吧,銀川妹妹脾性略差,可千萬別出了事兒。”
同菁華仙子一同前來的人乃是四大天王,手執一柄三尺青光寶劍的增長天王魔禮青、懷抱精致碧玉琵琶的廣目天王魔禮紅、雙手按在混元珍珠傘傘柄的多文天王魔禮海,還有手臂之上卧着紫金犬花狐貂的持國天王魔禮壽。
四人威風凜凜,氣勢如虹,行作一排。原是因在不遠處看得濃煙滾滾地彤華宮就想過來一探究竟,好巧不巧遇到了來尋銀川仙子的菁華仙子。
天庭早朝時他們四人告了假,剛從岐山過來,不知在人間積攢功德的銀川仙子已經回來了。
聽菁華仙子一席話,比勝得十年書還要好!
魔禮壽臉色不善,小聲嘀咕:“我就說我們還是回去的好!”他順着手臂之上花狐貂褐色柔順的絨毛,當即賞身旁三人一記白眼,又給了一個意味深長,且不是太難猜的眼神。
三人想法不謀而合,動作出奇一致,側臉轉身向着來時的方向。
菁華仙子的聲音将四人動作阻斷:“四位我們都是天庭衆仙,同氣連枝,你們怎可袖手旁觀,坐視不管?”
魔禮海一邊提着混元珍珠傘,一邊攤手,“菁華仙子此話怎講?衆仙的确同氣連枝,你且看你現在喚別的仙去彤華宮會有仙去嗎?”
魔禮青抱着碧玉琵琶按在琴弦之上,冷哼一聲:“呵,站着說話不腰疼,我們素來與銀川仙子毫無瓜葛,與別凝仙子亦然。況且銀川仙子與衆仙的關系如履薄冰,菁華仙子你心如明鏡,何必呢?”
三個身形魁梧的大老粗非要跟菁華仙子一介女流跟較真,這擱誰身上誰臉不紅?
菁華仙子被嗆的面紅耳赤,忍着薄怒,“此一時,彼一時。四位既然已經知道了銀川妹妹和別凝仙子的脾性,她們二人湊在一起靜則冰封千裏,動則屋倒牆塌。現在彤華宮煙塵四起,想必已經出了事,你們四人還在與我争論?真讓人大失所望。”
菁華仙子咬咬牙,撂下最後四個字,便轉身朝着煙塵漸消的彤華宮飛去,給四人留了一道修長羸弱的背影。
魔禮壽揪了一把花狐貂的柔毛,氣急敗壞地看着那消失的人影,“他娘的,她居然說我們令人寒心?!這個我就不能忍了!”
魔禮青問:“大哥,我們去嗎?這要是被菁華那小娘們說出去了,我們四個名聲就壞了。”
苦思良久後,一直在三人身旁只字不言的魔禮紅将手中的青光寶劍掂了掂,“要不想被人在背地裏說是虛有其表就走着!”
四人眼光在虛空相撞,最終抉擇不言而喻。
不遠處,鴻圖華構的三十三天宮在雲霧缭繞,素白天際下若隐若現。
三十三天宮外圍隐匿在薄霧中的石碑,若要仔細一瞧,好像與往日有所不同。吐露內芯的淺灰殘塊凹凸有致,方方正正的石碑成了一塊廢品,凡陶瓷有縫則為廢。
這塊象征着天庭三十三宮所在之地的标識,被撞成了兩段,已經不能要了。
菁華仙子亭亭玉立地站在碑旁,擺首嘆氣,愁緒漸湧:“銀川的性子真的是太過了,風雲變幻不過眨眼間,她若是能将脾氣收斂一點兒,也不至于同衆仙有貌合神離之勢。”
孰不知,菁華仙子說的結果是對,但這事兒她是真的誤會了。銀川仙子就算再怎麽性烈如火,一點就着,這次也是別凝仙子先動手傷人的。
再往前面游雲深處行去,可見玉砌雕闌旁突兀的牆面格外引人注意,被撞穿的白牆之上有着蜿蜒曲折的裂紋,牆被砸穿不久,所以還有些易碎的玉石在風動之中落下。
天庭與凡間不同,凡間殿堂樓閣白牆朱瓦,梁木案臺熒燭輝映,金裹銀鑲珍稀擺件。一切盡顯奢侈豪華,用銀川的話來說就是,世俗!而天庭宮殿,純白色外表之下牆垣平地皆是美玉琉璃堆砌而成。銀川覺得這就是格調,很高的那種!
菁華仙子湊近觀察了一番,瞬時百感交集,這牆不止被撞破了一堵,而是十六。
零碎的玉石琉璃在白雲的遮掩之下,像是空中繁星偶爾泛着光,閃耀奪目。
她心中暗暗判定,銀川這次算是闖了大鍋。
你撞了哪個宮殿的牆不好,你偏撞了別凝仙子的彤華宮?!你怎麽一上天庭就惹事兒?
菁華仙子踩着殘碎的石塊穿過一堵一堵又一堵的牆,遠遠瞧見彤華宮大殿中,站着神态各異的兩人。
月老先菁華仙子一步到了彤華宮,彼時見此情景也是吓了一跳,待看到地上躺着的仙子是誰之後,一顆心撲通撲通地想要從胸口蹦出來。
“別凝仙子為何想不開,惹了她?!”月老上氣不接下氣地喘着,紅線編成了一張蜘蛛網套在他身上,此時也是随着身體的顫抖在虛空來回搖擺。
別凝不知對方是贊同她對此人大打出手,還是不想言明惹她心情不快。
不論哪種,她都滿不在乎。待看遠處正行着雲朵緩緩而來的菁華仙子,幾秒後才有了反應。
“此人很有能耐嗎?”
作者有話要說: 首發3章:[已完成]√
Ι,想把最好的呈現給大家,奈何文筆不夠,望理解。
ΙΙ,有時沒動力,作者可能是個有電才能運轉的機器,想要催促與收藏,望理解。
三,作者心中可能住個小惡魔,最想筆下人物無人生還,哦——打個預防針,這篇不是,哈哈哈哈
四,日更穩定呢。
五,在家多注意身體哦,stay at home ,no par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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