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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反常即為妖。
薛向陵确實是覺得, 小貓崽這兩天有些太妖了。
時不時地忽然鑽出來,扮乖巧也就罷了,還老眨着那烏汪汪的貓眼。
生怕別人不知道它眼珠子長得好看。
薛向陵面無表情地低頭看小貓崽, 他特意忽視掉了腳邊那團毛茸茸的感受, 平靜地問:“餓了?”
薛向陵起床以後, 在出門上朝前,會專程在屋子裏放碗羊奶。
他視線一掃,發現今天那碗羊奶的份例根本沒被動過。
顧湄依然歪着頭,笑意盈盈, 嘴裏的哈喇子都快随着它那谄媚的嘴角一起流了下來。
薛向陵輕輕踢一腳它的屁股:“餓了就去喝奶。”
它又不是小寶寶,老喝什麽奶。
真實歲數已到十五“高齡”的顧湄對薛向陵投去分外鄙視的一眼。
它伸爪爪撥弄了一下自己耳邊的毛。
小眼珠依然烏亮烏亮。
“下午我不在府上,”薛向陵完全是把十七當成了一個小人, 他用與人閑聊似的語氣, 淡道,“你自個在房裏玩, 要聽話。”
末了, 薛向陵繃住臉色, 他收斂住神思, 一字一頓地勾唇說:“尤其切記, 不要, 亂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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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調很平, 尾調中帶了點悠長的鼻音。
就是這麽一句話, 卻讓顧湄感覺頭頂有一陣寒風呼嘯而過, 它情不自禁縮了縮脖子, 總覺得薛向陵話裏還藏着刀。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
顧湄覺得他那意猶未盡的後一句是——“你要是敢亂跑,小心我炖了你。”
有點……可怕。
顧湄緊張地伸出小貓舌舔一口唇邊的毛,它拿爪子擦掉頭上“莫須有”的汗滴。
然後,它的身子便半站立起來。
它抖了抖耳朵,邊用爪子去抓薛向陵的衣袍邊,邊輕輕叫了一聲“喵”。
這還不夠,最後,小十七親昵地拿自己的頭,用那肉嘟嘟的臉蹭了蹭薛向陵。
試問,有誰拒絕得了這樣軟乎乎的毛團子?
有誰?!
薛向陵剛開始還不吃這套。
因為不知道這小崽子到底有什麽所求,他生怕一不小心便被這家夥帶進了溝裏去。
可是,顧湄十分锲而不舍。
它就那麽靜靜地勾着薛向陵的衣擺。
別看小奶橘個頭小,韌勁倒是強得很。
它背後的尾巴小幅度地晃來晃去,猶豫片刻後,它靜靜放了個大招——
它伸出濕漉漉的小舌頭,去舔了口薛向陵的小腿。
薛向陵方才終于撐不住了。
雖然這朝服也怪厚實,但如今正是夏天,薛向陵一向怕熱,所以找了工匠在內裏投機取巧。
被這小貓一舔,他幾乎猛地縮了縮腿。
他彎腰将小十七撈進掌心裏,輕扯了扯它的耳朵:“你到底想幹嘛?”
“模樣這麽年輕,應該還沒到叫|春的時候。”
薛向陵随意揣測着小貓的心境。
你才叫|春!
簡直有辱斯文!!
顧湄呼哧呼哧地喘着氣,事關尊嚴,它拿爪子推開了薛向陵還想繼續摸它的手。
“不是叫|春,那是什麽。”薛向陵用食指悠閑地輕扣着桌沿,他道,“加餐是不可能的,兩個月的奶貓喝奶才最健康,待你再大一點兒,如果表現乖的話,偶爾可以獎勵你吃個雞腿。”
不是吃,和吃東西無關!
要不是薛向陵身子清瘦,顧湄非得把他和“飯桶”挂上邊。
成日裏就知道吃吃吃,庸俗得很!
就不能把它想得有追求一點嗎?
顧湄再接再厲地舔舔薛向陵,它哼哼唧唧地扳動着小貓身。
喂,你可是大齊開國以來裏最年輕的一位侯爺,京城裏出了名的才俊啊。
好好看看我這眼神。
它抖着耳朵,眼巴巴看向薛向陵。
薛向陵:“嗯……那你是要什麽呢?”
他煞有介事地想了起來。
然而,還不等“庸俗”的薛向陵道出下一個猜想,姍姍來遲的薛瑤終于推門進來了。
為了出府,她特地進行了一番盛裝打扮。
在她們這群小姐妹裏,薛瑤本就屬于模樣俏麗的。
如今戴上了那朱紅翠綠的釵子,小小年紀便隐隐有了國色天香之姿。
薛瑤一進來,顧湄便單方面地與薛向陵化敵為友了,它迅速躲進薛向陵臂彎裏瞧她。
見薛瑤打扮地如同三月桃花兒一般,顧湄心裏真怪不是滋味兒。
你這是去探病還是去選秀啊?
薛向陵也面色一沉,毫不客氣地斥責道:“簡直是胡鬧。讓顧大人與郡主看見你這副樣子,他們心裏會怎麽想?馬上去換身素淨點兒的衣服。”
“不就是走個形式嗎。”薛瑤不以為然。
薛向陵挑了挑眉,他微微眯起了眼——這是他隐形發怒的前兆。
畢竟是自個親哥哥,薛瑤對他還算了解。
她馬上一溜小跑着說:“等等,我這就去。”
有了這件插曲,薛向陵身邊的氣壓明顯低了很多。
他輕輕轉着手上的白玉扳指,面沉似水,硬邦邦的脊梁骨生硬地在那兒戳着,一雙桃花眼裏不知在醞釀什麽。
變成貓以後,顧湄有種天性上的敏感。
在薛瑤來之前,它本還想賣個萌服個軟,可它現在分明看到薛向陵那張俊美的臉上,直白地寫了“人畜勿近”四個大字。
它慫兮兮地趴在桌上,不時轉着眼珠打量幾下薛向陵。
它知道,今日的機會多半是要付諸流水了。
薛瑤很快換了身竹青色的衣裳回來,頭上那累累如珠的玉釵也都去掉了,終于有幾分人模人樣。
薛向陵也脫下朝服,換了身靛藍色的長袍。
薛瑤道:“哥,我可以……”
“不可以。”薛向陵不等她說完,便率先出言拒絕。
薛瑤:“哦,那算了。”
顧湄完全沒看懂這兩兄妹在打什麽啞謎。
薛向陵卻已在她愣神的功夫裏,先一步踏出了房門。
他一走,薛瑤忙伸頭張望,确定薛向陵是真走了以後,薛瑤一個健步,小跑到書桌前,她用極快的手法抓住了還沒回過神的小貓崽。
“別怕別怕,我帶你一起出去玩啊。”
十七在她手上拼命掙紮起來,薛瑤只好輕摸着它的肚皮,以示安撫:“別怕,姐姐不是壞人,咪咪乖。”
“帶你出去玩,我哥也在,沒關系的。”薛瑤放柔聲音哄它。
顧湄已經停止了掙紮。
她聽出意思來了,薛瑤這是要帶她一起去顧府?
以免薛向陵察覺出端倪,薛瑤忙把小崽子裝進自己衣兜,她道:“咪咪別亂動哦。我哥非要我去顧府探望顧湄,帶着你去,總不至于那麽無聊。我知道,你肯定也不想單獨守在家裏。”
薛瑤真是要帶它去!
顧湄努力壓抑住內心轟然升騰起的興奮和緊張。它乖乖地縮在薛瑤身邊,難得與她和平共處了一段時間。
一路上,小貓崽子都極乖。
薛向陵依舊活在自己的沉思裏,并沒有察覺出他那搗蛋的妹妹還額外帶了只搗蛋的貓出來。
因為薛向陵提前給顧府下了貼子,所以南陽郡主都已有準備。
這些時日,為着顧湄的事情,與顧家沾親帶故的不少人都一一來探望過了,南陽郡主是身心皆疲,還閉門謝客了一段日子。
薛瑤與顧湄這倆小丫頭,在南陽郡主眼裏,尚算是個閨中密友的關系。薛向陵又剛襲爵,不好打這兩人的臉,所以南陽郡主才收了他們的帖子。
顧伯言是九門提督,幾乎是全年無休制,他這時候還在提督衙門裏上崗。因此接待他們兄妹的,只有南陽郡主一人。
“聽說,二姑娘病了許久,舍妹與二姑娘一向投緣。前陣子,她随家父回鄉省親,沒能早日來探望。是我們做小輩的失禮了。”
薛向陵的語氣溫潤平靜,他好整以暇地喝着顧府下人送上來的茶,一身的氣度正是一個侯爵之尊該有的樣子。
顧湄從不知道,薛向陵原來也是會說漂亮話的。
它忍不住探頭望了望,就見這家夥裝成一副大尾巴狼,正在和自己娘親四目相對。
然而,還不等它看個真切,小腦袋卻又被薛瑤的手按了回去。
南陽郡主的視線适時掃了過來,她疲憊地笑笑:“瑤兒與湄兒一般大,都是花季年華的丫頭,聊得到一起去。”
南陽郡主這話一落,顧湄卻又冒出了頭。
這回不等薛瑤出手,顧湄已經靈活地從她的衣兜裏一躍而下。
由于跳下去的時候太激動,爪爪沒站穩,因此不小心直接一屁股蹲坐到了地面。
薛向陵、南陽郡主以及薛瑤,此時齊刷刷的好幾道視線全都落在了貓崽子身上。
顧湄讪讪一笑,它睜圓了眼睛,默默轉着眼珠,打量了一圈全場的人。
薛向陵見到它後,臉色未變,不知是真的淡定,還是裝的。
南陽郡主也沒多大反應,她幾乎全心牽挂在顧湄的病勢上,對于一只貓所造成的鬧劇,并不關心。
只有薛瑤,她強忍着擠出了一個笑容。
覺得自己這回,真是被貓崽子給坑慘了。
顧湄在地上坐了片刻後,扭頭看了眼薛向陵。
它猶疑着往前邁了一步爪子,見薛向陵仍不為所動,顧湄終于将一顆心踏實地裝進了肚子裏。
然後,它便歡快地撒着蹄子,奔向了不遠處的南陽郡主。
娘親!
南陽郡主唯一皺眉。
薛向陵道:“小妹調皮,讓郡主見笑了。”
他話音未變,可是比起之前的禮貌周全,話裏這次的意思,卻明顯要簡潔不少。
顧湄跑到南陽郡主腳邊後,才慫噠噠又看了眼薛向陵。
薛向陵臉上挂着笑容,只是唇角勾起的弧度,有些涼悠悠地。
發現跑向郡主的小崽子還敢回頭看自己。
薛向陵垂眸,他略顯懶散地靠在椅背上,漂亮的手指輕點了點桌子。
他低下頭,半眯着眼。
整個人只透露出了兩個字的信息——危險。
小貓崽子的身體裏,已經自動分泌出了一種名叫“害怕”的情緒。它的唾沫,本能地從喉頭滾動到肚皮中。
它馬上轉回腦袋,不敢再看薛向陵。
南陽郡主說:“小丫頭嘛,性子難免歡脫一些。”
她無可避免地提到了在她腳邊的貓:“這貍奴,我似乎在萬安宮也見過。”
在這事上,薛向陵和趙邦已經串好了口供,他道:“九殿下前陣子來我府上,我見他實在喜歡,便讓殿下帶回去給熙妃娘娘養了幾天。”
“原是這樣。”南陽郡主點頭。
她也不是八卦的人,沒再往細裏打聽。
一旦安靜下來,薛向陵的視線,便又掃過了還在南陽郡主腳邊趴着的顧湄。
他眼尾微挑,見那不知好歹的貓崽子仍沒有要向自己跑來的動作,薛向陵忽地一笑。
他眨了眨卷翹纖長的睫毛,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隐隐地浮動着。
“阿瑤,你還在這兒幹坐着作何?帶上十七去後院看看二姑娘。”薛向陵使喚不動貓,便教訓起自己妹妹。
他轉移注意力,将火炮對準薛瑤。
倒是合了薛瑤的意。
她早不想在這兒待着,渾身都感覺怪不自在的。
聽到這話,薛瑤忙去抱起還不想走的顧湄,應了。
她幹脆地應下來,顧湄卻不大樂意。
它尋死覓活地在薛瑤懷裏撲騰,一雙眼睛還流連忘返地望向南陽郡主——
她想讓娘也抱抱她。
“十七。”
見此,薛向陵只叫了兩個字,他的聲音非常平靜,語氣卻實在不怎麽溫柔。
他面無表情,一雙瞳孔黑沉沉地,讓人看不清虛實,周身甚至帶上了一股冷凝之意。
顧湄哼了幾哼後,慫了下來。
只要它做一天貓,它就不得不看薛向陵的臉色吃飯。
惹急了他,對誰都不好。
它成了一團軟綿綿的泥狀,小耳朵有氣無力,它睜着圓溜溜的眼睛,四個爪子也不亂動了。
聽到薛瑤要去後院,南陽郡主終于打起了精神,她舉眸看向薛瑤:“浈兒也在後院,你們不是一向處得好嗎。”
南陽郡主滿目和善,她的眸光裏,是為人母後,方才會擁有的溫柔,她抿唇道:“多陪湄兒說說話。”
頓上一頓,南陽郡主顫聲說:“以湄兒現在的處境,她很需要你們。”
饒是薛瑤不大喜歡顧家兩姐妹,也不得不為南陽郡主可憐,她百感交集地點着頭。
更不用說顧湄這個做親女兒的,有多心酸了。
它拿爪爪揉了揉眼睛,瞳孔瞬時便紅了。
連薛向陵的表情都軟和下去不少。
薛瑤很快抱着十七,默默離開了前廳。
薛向陵的眉宇輕輕皺着,他斟酌着開口說:“不瞞郡主,我這回過府,不單是為了帶小妹來探望二姑娘的病情。”
南陽郡主擡眸,示意他繼續說。
薛向陵眉頭緊鎖:“關于瘟疫,我也了解過些許。”
“我冒昧問郡主一句,顧府除了二姑娘,還有其他人染上過此病嗎?”薛向陵沉聲問。
南陽郡主意識到了什麽,她雖不明就裏,卻也深深地皺起了眉:“不曾。”
薛向陵低聲道:“據我所知,這瘟疫,是有傳染源的。京城外的村莊裏,患得此病的,多是難民,再由一個傳一個。”
“顧府自然不會有難民在。自這場瘟疫開始流竄,朝廷也在對此嚴格把控。京裏得病的貴人極少,沒準二姑娘是獨一個。”
“郡主或許該查查,二姑娘病前,都去了什麽地方,見過什麽人,又是由誰帶着去的。”
薛向陵喝了口茶,沒有把話說滿。
南陽郡主亦是聰明的人,話提到這個份上,她已經能夠明白了。她娥眉淡掃,抓在手上的佛珠緊了緊。
是誰以有心算無心,要害她的湄兒嗎?
講完這番話,薛向陵便溫和地笑了:“這些話,原本想由九殿下轉達過郡主,只是殿下近來無暇分|身,那我只好唐突了。”
“望郡主不要見怪。”
“薛侯有心,”南陽郡主勉力笑道,“待湄兒蘇醒過來,我定帶她過府,拜會老侯爺。”
薛向陵點點頭,對南陽郡主的這個謝禮,尚算滿意。
只是希望,顧湄,真能像南陽郡主所說的,早點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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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瑤被南陽郡主的貼身侍婢領到後院。
因為顧湄的病情,所以南陽郡主有意将顧湄的院子與其他人隔開了。
侍婢領薛瑤到了顧湄的院子裏後,便回前廳繼續去侍奉南陽郡主。
薛瑤推開顧湄的房門,果然見到了顧湄的長姐顧浈,正在顧湄床邊坐着。
薛瑤笑笑:“顧浈姐姐好啊。”
南陽郡主與顧伯言是二婚。
顧浈乃是顧伯言的原配所出之女,論身份,顧浈其實比顧湄還要尊貴一些。只是南陽郡主的地位實在顯赫,所以與顧湄比起來,顧浈這個嫡長女,反倒不打眼了。
不過,南陽郡主也不是小氣的性子,進府以後,她從不曾虧待過顧浈半分。因此顧府倒不像闵靖公府,還存在那些高門大院裏的龌龊內鬥。
顧浈和顧湄,長得都更像自己娘親。
父親的影子在她們身上,反而不顯。
顧浈是個溫柔小意的性子,她甜甜笑道:“早聽娘說,瑤兒今天要來,你是來看湄兒的嗎?”
薛瑤理了理自己的頭發,她懶懶回道:“是啊。”
薛瑤話一落下,卻發現小貓崽子又不甘寂寞地跑了出去。
薛瑤都要被這反複無常的奶貓子給氣瘋了。
她忙脫口而出:“十七,你還不回來,離那個惡毒女人遠一點。”
聽到“惡毒女人”四字時,小十七的步伐終于停了。
它似乎怔住了,呆若木雞地回頭看薛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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