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林南風

“這是怎麽了？”張蓮花看兩個臉上都挂了彩的年輕人，着急地問。

“阿姨, 沒事, 沒事，我們是佳音朋友, 寧城來的，剛才是有點小小的誤會了, 真是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林南飛反應比較快, 先回了話。

“哦, 既然是佳音朋友, 就先進屋吧，外面真冷。”張蓮華看看自己的女兒, 奇怪道，“佳音, 你朋友大老遠來看你, 怎麽不勸着點, 還打起了？”

“媽, 不用麻煩了，他們馬上要走的。”葉佳音不想讓他進屋, 扯了一個謊。

“你這孩子，大過年的，人家連咱家門都沒進，怎麽就趕人家回去？”張蓮華嗔怪道，“這麽冷的天, 大老遠來的，走也得喝杯茶再走。”

“謝謝阿姨，我們是有些口渴。”林南飛笑着道謝，拽着林南風跟着張蓮華往屋裏走。

經過鄒賀川身旁，聽到他小聲地罵了一聲渣男，林南風沒有理他，而是轉頭看了一眼葉佳音，而她根本不看他。

進了屋子，張蓮華讓葉佳音倒水，可她很不情願，就指使佳明去倒，而她拉着兩個外甥到另外一間屋子去玩了。

“這孩子，不好意思啊，”張蓮華只得招呼林南風兄弟來坐下，又拿花生瓜子糖果給他們：“我們鄉下人，沒什麽好吃的，別嫌棄啊。對了，還不知道怎麽稱呼你們。”

“阿姨，我叫林南風，這是我弟林南飛。”林南風雙手接過佳明遞過來的茶水，忙道喝道“阿姨，您別忙了，剛才真是不好意思，讓您受驚了。”

“哎，佳音那孩子，讓你們笑話了。”張蓮華不是傻子，她知道自己女兒不是那麽沒有教養的人，剛才從葉佳音的表現她能看出女兒和這個叫林南風的年輕人關系不一般，只是在外人面前，她也只能說自己女兒的不是。

“沒有，阿姨，是我不好，沒打招呼就來了，太唐突了。”林南風說的很真誠。

“沒有沒有，過年就是親戚朋友串門的日子，我們歡迎還來不及呢，就怕你們城裏人嫌我們這裏寒碜。”張蓮華家的房子雖然才返修過沒多久，但是裏面只是簡單地裝修了一下，和她在電視裏看到的城裏的房子相差十萬八千裏。

另一個房間裏，葉佳音和外甥玩撲克牌玩的有些心不在焉，她沒想到林南風能來這，他來這兒的目的是什麽？他現在和她媽在聊什麽呢？

“小姨，你輸了。”兩個小孩開心地叫起來。

“嗯，小姨有點事，讓舅舅陪你們玩。”葉佳音放下手裏的撲克牌，拿出手機給還在那邊陪聊的姐姐發了一個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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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葉佳芳回了微信：“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

葉佳音想哭：“那怎麽辦？”

葉佳芳發了一個無奈的表情：“我也不知道。”

葉佳音咬咬嘴唇，推開門徑直走進了那個房間，林南風正和葉家二老談得熱火朝天，看到她來了，他一下子停下來。

“林先生，天不早了，您該走了。”葉佳音冷着臉下了逐客令。

“佳音，你這孩子，怎麽對客人這麽說話？”葉老大看女兒這麽不客氣，有些不高興。

“爸，我這不是為他們考慮嗎？天黑了路就不好走了。”葉佳音解釋道。

“哦，佳音，今天我們不回去了。”林南風一點也沒有生氣，眼底平靜無波。

“不回去？那你們住哪裏？”葉佳音心急地詢問，家裏是沒有地方住兩個大男人了，最近的旅店在鎮上，可是這大過年的，不一定營業，再說林南風應該是看不上鎮上的旅館的。

“剛才阿姨和我們說讓我們住大家姐。”林南飛笑嘻嘻地說。

什麽呀？這兩人要賴上他們嗎？葉佳音把視線投向大姐，大姐也無奈地看看她，心說我也沒辦法。

做晚飯的時候，葉家三個女人在廚房裏忙活，葉佳明和鄒賀川陪兩個外甥玩撲克，林家兄弟和葉老大以及葉家大女婿聊天。

葉佳音不知道林南風和自己的老爹能有什麽共同話題，聊股票？聊種田？聊國內外形勢？總而言之，兩人應該是雞對鴨講的尬聊。

她正發呆，張蓮華走過來，小聲問：“佳音，那個南風和你什麽關系？”

葉佳音回神搖頭：“沒什麽關系，就是普通朋友。”

張蓮華嘆口氣：“媽又不是瞎子聾子，那男孩子喜歡你是不是？”

葉佳音否認：“媽，不是。”

葉佳芳也湊過來，笑吟吟道：“佳音，他冒着雪開了八小時車來看你，還不是喜歡你是什麽？我看那男孩不錯，長得挺好，還挺有禮貌，也挺關心人，我剛才進屋，聽到他正在打聽爸爸的腿病呢。”

葉佳音把手裏擇好的菜放進盆子裏：“姐，他們那種人，我們高攀不起。”

只一句話，張蓮華和葉佳芳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便不再談論這個話題。

吃晚飯的時候，葉佳音特意找了一個隔着林南風遠的地方坐着，只顧低頭吃飯。

“南風，南飛，小川，阿姨做飯不好吃，你們別嫌棄啊。”張蓮華又端來一個涼菜，看着這滿滿一桌子人，笑着招呼。

“阿姨，您做的飯特別好吃。”林南飛笑着誇贊道。

“是，阿姨，您廚藝相當棒。”鄒賀川伸出大拇指給了一個大贊，也給了林南飛一個大大的白眼。

“阿姨，菜夠了，別忙活了，您也快點吃吧。”林南風看着滿桌子熱氣騰騰的飯菜，他是真餓了，早晨中午都沒好好吃。

張蓮華看着桌子上狼吞虎咽的幾個小夥子，滿臉笑容： “好吃你們就多吃點，還有一個小雞炖蘑菇就好了。”幸虧是過年，家裏買了點年貨，可是她知道自己看着金貴的東西，在有錢人眼裏普通的很，可是這小雞是自己家養的，蘑菇是自己上山采的，都是綠色無污染的東西，總歸是自己的一分心意。

這一頓飯吃的狠盡興，林南風還陪着葉老大喝了兩杯，可是葉佳音始終沒有看他一眼。

吃完了飯，天也快黑了，外面的雪還是不緊不慢地飄飄灑灑，地上卻已經積了很厚的一層白。

葉佳芳的車在前面帶路，林南飛開着自己的大寶貝跟在後面。

因為喝了酒，林南風閉着眼休息。

“二哥，二哥？”林南風飛叫他，可是沒有回應，“睡了嗎？我還打算和你說件事呢。”

林南風想聽他說什麽，可是這小子又不說話了。

“有屁快放。”林南風煩躁地罵了一句。

“哥，你沒睡啊，”林南飛笑，“哥，我看你追這嫂子有點懸。”他停了一下，看林南風沒說話，又悻悻地接着說道：“你這沒有誠意，讓我的話，今晚死皮賴臉裝病裝死也得賴上她，要不我留下，要不她跟我走。”

“你懂個屁。”林南風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沒再說話。他又何嘗不想賴上她，可是他知道這一招在她身上根本就不會有用。

“二哥，你到底把人家怎麽了，從你進門，人家一眼都沒正眼看你，不，是一眼都沒看你。”林南飛雖然年紀比他小，但是談戀愛的次數比他二哥多多了，可是也沒有這麽千裏追妻。

林南風又是沉默，他把葉佳音怎麽了？他誤會她，他忽略她，他因為自己可憐的自尊心而提出分手，他現在後悔了，他不想分手了。雖然一開始他們不是因為愛情在一起，可是現在他愛了。自始至終自己都是自私的人。這麽自私的人怎麽配得上善良的她？

半個多鐘頭的車程，終于到了葉佳芳家。

“南風，南飛，你倆住這間吧，”葉佳芳指了指客房，“平時也沒什麽人住，偶爾佳音或者佳明住一下，年前，我把床單被套枕巾都換了，都是幹淨的。”

“謝謝大姐。”林南風和林南飛進了房間，房裏裏面布置的挺簡單，靠牆的地方擺了一張大床，靠窗的那一面是一張書桌，書桌旁邊是一個挺大的書架，上面數不多，下面兩層是孩子的書，最上面一層是大學經濟類的書籍。

這時，葉佳芳拿着一個枕頭和兩個孩子走進來：“這邊就一個枕頭。”看到他在打量書架，便道：“南風，也沒什麽好書，都是小孩讀的，最上面那層是佳音上大學時候的，畢業的時候都一塊郵回來的，我看都挺新的，沒舍得賣。”

葉佳芳出去了，兩個小孩湊到林南飛跟前看他玩手機游戲，林南風打量着葉佳音那十幾本大學課本，他抽出兩本，翻了翻，外面雖然很新，但是裏面劃的寫的很多，她的字很娟秀。上學的時候，她應該是個很認真的學生，裏面除了寫的學習內容，什麽也沒有。他把書放進去，忽然他發現角落裏有一本厚厚的筆記本，他迅速地把筆記本抽出翻開，扉頁上只寫了她的名字。

現在他已經顧不得道德不道德了，他只想了解她的過去，她的內心。

裏面的內容很零碎，有時候只是短短的一句話，甚至一個詞。

往下翻着，他的手有些抖。

在一起這麽多年，他從不知道她是一個怎樣的一個人，她堅強的外表下也有一顆脆弱的心，她自尊自愛又有些自卑，她也有煩惱，也很調皮，她更容易快樂。

一頁頁，一句句，晃濕了他的眼……

2.20

今天，我又看到了他，可是他并沒有認出我，不怪他，誰讓我這麽不起眼。

2.28

今天，他幫我切牛排，我怎麽那麽笨，老天爺！！！囧死了。

3.6

今天，他回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似乎是和女朋友吵架了，我知道偷聽別人的電話是不道德的，可我不是故意的，他的聲音那麽大，總不能讓我堵上耳朵吧，不過，他的聲音真好聽。希望他和女朋友趕緊和好，希望他快樂起來。

3．13

今天今天，高興得要飛，因為他問我：“我送你回去吧，外面下雨了。”或許這只是他的客氣話，或許這只是他一個無意的關切，但是一切一切都不重要了，今天，就讓我大膽一回，讓我唐突一回，記錄一下我對一個男人的仰慕。

我現在已經因為淋雨而發燒了，上面寫的都是胡話而已，我為什麽要拒絕他啊！！

……

4．1

今天南雲問他肩膀上那個醜醜的疤痕是怎麽回事？他說那是不聽話，被爺爺拿鞭子打的，南雲不信，問我信不信。

我笑着說信，他也笑了。（今天是愚人節，他該懂得）

可是轉過頭，我掉淚了，現在這個世上，除了他，只有我知道那個傷疤是怎麽來的，是不是這也是屬于我倆的小秘密呢？

更正一下：那個傷疤一點都不醜，就像玫瑰花一樣美，如果能回到那個夜晚，我寧願那朵玫瑰花開在我肩上。

看到這，林南風瞪大眼睛，努力在大腦中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