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你失戀了?”
一間光線昏暗的暗室中, 從不知哪個角落裏不斷地傳出恐怖的擊打聲,噗嗤噗嗤, 像是在用刑,又像是單純在進行體育鍛煉,換氣扇在頭頂呼呼旋轉着,扇葉轉過時,切割着那唯一一個通氣孔射進來的光線, 忽明忽滅,粗糙的機械轉動聲伴随着那越來越狠戾的擊打, 顯得異常恐怖。
“嘭!”
重重的一拳下去,不知道什麽被打倒在地上, 但是施暴者并沒有滿足, 他彎下腰一把抓住了被打倒在地的東西, 高高舉過頭頂,然後狠狠地往地上摔。一下, 又一下……仿佛與那倒在地上的東西有什麽血海深仇。
“不要……不要……”
蘇圖也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只覺得渾身都動彈不了, 半點力氣都沒有……哦,對了,他的發情期提前到來, 他躲進了一個黑暗的廁所隔間……就像現在這樣, 四周都是黑暗, 他一步都不敢動。
蘇圖背靠着冰冷的牆, 哆嗦着手将裝了抑制劑的小瓶子拿出來, 他必須趕緊用上藥才行……
然而就在蘇圖把褲子脫掉的時候,黑暗中忽然伸出來一只手,直直地穿透黑暗,抵在他身後的牆壁上,蘇圖整個人都被對方困在了身體與牆壁之間。
蘇圖被吓得魂飛魄散,他盯着那名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影,卻猛然想到,這個場景似乎發生過一次。
來的人是誰來着……楚賀……?對了,是楚賀!
他剛産生了這樣的想法,周遭的陰影便向後褪去,楚賀的臉慢慢從黑暗中顯露出來,蘇圖看着他,受到驚吓而加快的心跳也跟着平複下來。
“楚少将。”
他驚喜地叫了一聲,但是還沒來得及說接下來的話,面前這位“楚賀”卻忽然低下頭俯身朝他壓過來。
蘇圖睜大眼睛:“楚……”
“蘇老師,你躲在這裏做什麽?”
蘇圖被他這句話問得汗毛都立了起來:“我……我在……”
蘇圖的話沒說完,而且對方似乎也并不需要一個回答,楚賀只是又靠近了一些,眼睛盯着他時,好像盯住了獵物。緊接着,蘇圖便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一只修長的手用力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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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他驚恐地盯着楚賀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對方忽然勾起唇角,眼神輕佻。他此時與他平日裏嚴肅謹慎的樣子完全不同,倒像個登徒子。蘇圖驚恐地睜大眼睛,楚賀卻還是強行掰開了他的手指,從他手中将那個小藥瓶摳出來。
“不、不要……還給我……”
蘇圖下意識伸手去搶,楚賀輕而易舉便躲開了他的手,然後狠狠捏住他的下巴。他盯着他的眼睛說:“蘇老師,需要我幫忙嗎?”
蘇圖吓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僵硬地搖頭。
“可是你流了這麽多,濕噠噠地黏在身上不舒服吧,你需要幫助……”
……
“轟隆——!”
一聲巨響,與此同時,躺在床上的蘇圖猛地睜開眼,胸口急促地起伏着。他滿腦門都是冷汗,臉上卻浮着一層不正常的紅暈,似乎還無法從剛剛那個绮麗而危險的夢中回過神。
……哦,對,他做了十分不要臉的夢。
蘇圖盯着頭頂的天花板老半天,忽然用力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的頭——啊啊啊啊啊啊啊!他怎麽做[消音]夢了啊!!!而、而且還是這麽真實的場景……這不就是剛發生過的事情嗎?!
在用過抑制藥物之後,蘇圖就撐不住困倦睡過去了,結果就做了那種夢。
……
怎麽回事……他可從來沒做過那種夢啊!他是真發情了麽……
看看牆上的挂鐘,似乎是淩晨五點多,他竟然睡了一整天。不過因為抑制劑的關系,蘇圖還是覺得渾身發軟,不想動彈。
但是因為剛剛那個夢的原因,蘇圖卻十分有精神,也完全沒了睡意。他捉着被子咬住一點被角,糾結地想——昨天那種情況下,全程都兵荒馬亂的,也沒注意楚賀的情況,他正面受到自己信息素的沖擊,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什麽反應。
有[消音]起嗎?什麽樣子,多大個兒,他都沒注意!
蘇圖滿臉嚴肅認真地咬着被角——不過他真的啵起了嗎?會不會根本沒有啊……會不會真羊尾啊?!啊啊啊!他怎麽錯過了這麽好的近距離觀察的機會?!
蘇圖糾結着那些亂七八糟東西的時候,他樓下的正下方某間小黑屋裏,楚賀正在渡劫。剛剛把蘇圖從睡夢中吵醒的那聲巨響,正是他弄出來的。
楚賀以為自己經過這麽多年的努力,對于Omega的信息素已經能夠得心應手了,就算不幸中招,也不至于再發生不好的事情……
但是他完全錯估了自己,他那個被Omega信息素影響之後就會變得暴力的惡習并沒有消失,只是在時效上延後了而已。将蘇圖從生物實驗樓裏救回來之後,楚賀便回自己的宿舍,慌忙地注射了一針抑制劑,那之後他的生理沖動被成功壓制下來。但是很快,楚賀卻失控了,殺戮欲比其他的生理反應來得更加洶湧,仿佛是在為被他強行壓下的其他的激素反應找一個發洩通道。
楚賀拼着最後一絲理智将自己關進了暗室,這裏面有很多用來練拳擊的沙袋和假人,萬一想殺人,也可以對着這些沒有生命的東西發洩,這樣就不會傷害到別人。
這間暗室的來歷就是如此,楚賀了解自己的情況,擔心某一天突然失控會傷害到別人,便在宿舍裏也設了這間暗室,以防萬一。
沒想到真的有一天能用上。
不知過去多久,楚賀終于發洩夠了,等他回過神時,就看到自己周遭只剩了一些被打爛、流得到處都是的流沙,還有一些被連棉花都從裏面掏出來的假人。頭頂的排氣扇呼呼旋轉,滿屋子棉絮草屑四散飄零,楚賀伸直一條腿,靠着牆角坐在那裏。他微微垂着腦袋,不知是過于疲憊還是受到了嚴重的打擊,他看起來十分頹喪。
——原來并不是自己戰勝了本能,而是因為……再沒有遇到這種王者級別的信息素。
可是為什麽偏要是他呢?為什麽他的信息素這麽厲害,如果他再稍微普通一點,自己說不定就能夠控制。
楚賀面無表情地舉起手,指尖捏着一支纖長的花莖,在暗室昏暗的光線之下,能看清楚,花莖頂端有一朵圓圓的小花,花瓣薄如蟬翼,近乎透明,它看上去那麽脆弱,與某個怕疼怕吃苦的Omega一樣,似乎稍稍用力,它就會在自己手中碎成齑粉。
這是一朵虞美人,正是蘇圖打開窗子時從窗臺上飄落下來,掉進楚賀懷中的那一朵。
楚賀盯着這朵花看了許久,慢慢突出一口氣,然而因為離得太近了,即使只是沾染了他的鼻息,那些脆弱的花瓣便小幅度顫抖起來。
——不能離得太近。
楚賀終于決定放棄那些天真的僥幸心理,他不能再抱着這種想法,覺得只要自己小心再小心,就不會傷害到對方,因為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只有保持距離,才能保護他。
更何況,生活在陽光下的花朵,也不能強行将它移到暗室中,他如果真的看到了自己這一面,說不定還會覺得惡心呢……
“叮咚。”
門鈴聲響起,楚賀總算回過神,他深吸一口氣,調整了情緒,從地上爬起來。
楚賀推開暗室的門走出來,路過書桌時,他将那朵虞美人輕輕插在書桌上的一個玻璃杯中,然後去開門。
——讓它自己待在那裏吧,說不定可以活得久一點。
楚賀拉開門,燦爛的陽光從外面射進來,令楚賀忍不住眯起眼睛——長時間待在黑暗裏,突然被陽光照到,讓他的視線一時間有些模糊。
“楚少将!我收拾好了,什麽時候出發?”
蘇圖一見楚賀開門,便開心地笑起來,楚賀只看見耀眼的光線從他背後射過來,一時間都分不清在發光的到底是太陽還是面前這個人了。
“……”
“楚少将?”
楚賀不說話,蘇圖便疑惑地歪了歪腦袋——這人怎麽一副沒睡醒的樣子,都八點了哎!他還故意等到八點才來叫他,作為一名軍人也太懶散了吧!
“你剛起床嗎?今天……不是要送我回家嗎,你不記得啦?”
——穿着背心,臉上還有青青的胡茬,一副沒睡醒的樣子……跟他平時完全不一樣,怎麽一夜之間像失戀了似的,這麽頹廢……
楚賀回過神:“我記得,不好意思,等我五分鐘好嗎?”
——五分鐘?!五分鐘就夠了?他還沒刮胡子!
蘇圖心裏疑惑,但還是點點頭:“好。不着急的,你慢慢來。”
Alpha的洗漱時間真的很短暫,蘇圖甚至懷疑楚賀進屋之後到底有沒有洗過——雖然他再出門時候,已經煥然一新,變得很精神了。他又變回了那個自己印象中,軍容整潔的楚少将。
——其實楚賀完全誤會蘇圖了,知道他房間裏有個用來發洩的小黑屋他不會覺得惡心,倒是看見留得長長的黃指甲和牙縫裏的韭菜才會覺得惡心,像楚賀這種衣冠楚楚的軍官,就算是個變态他也不會對他産生惡心這種想法……
不過因為昨天晚上一夜沒睡,楚賀沒有自己開車,而是讓警衛員當司機,他則陪着蘇圖坐在後排。
蘇圖發覺楚賀今天有些沉默,上了車之後一直一言不發,好像有什麽心事。唉……兩個人坐一輛車,卻沒話講,也不聊天,總覺得有些尴尬。
蘇圖的眼睛轉來轉去,不經意掃到楚賀的手背,看到上面似乎有一些沒有處理過的傷口。
——奇怪,昨天還沒有的,怎麽一晚上時間還受傷了……
頹廢,心情不好,沉默,手還受傷了……蘇圖腦子裏便腦補出了一個為情所困,只好打沙袋出氣的癡情悶騷A的形象。
……電視劇裏都是這麽演的。
不會吧,楚賀有心上人了?!
蘇圖有點不開心。
“那個……”
“蘇老師……”
蘇圖剛想問,坐在一旁的楚賀竟也默契地開口了。兩個人對視了一眼,楚賀很紳士地說:“什麽事?”
——可是其實他還沒想好要怎麽問來着……要婉轉一點,畢竟他們兩個還沒到那種熟悉的關系,他就算有心上人,自己也沒立場問啊……要不問問他是不是心情不好?這樣好像比較合适。
蘇圖斟酌半天:“咳,嗯……你失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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