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小家夥還有兩副面孔

一年前, 蘇越曾奉命與鄰邦的特戰部隊接洽, 那時候雙方還處于敵對狀态, 蘇越是星聯邦派出的特戰隊員，一年後的今天，雙方戰事緩和，為了表現兩國的和諧友好, 雙方便決定舉行一次特戰部隊軍人大賽，在競争中發展友誼。

蘇越作為有經驗的戰士, 就又被派來了。

他此時正在追着的那名Omega, 便是一年前就認識的那個，當時他假扮成Alpha到星聯邦竊取機密文件, 結果遇上了蘇越，當對方在千鈞一發釋放出信息素時，蘇越驚訝過後對着他微微一笑, 道：“你個清淡的小甜甜，我弟香多了！”

然後那家夥就被他拿下了。

這名Omega作為人質被扣在星聯邦三個月之久, 直到兩國和解的條約簽訂，他才被放了回去, 沒想到今年第一屆軍事比賽, 他居然又來了。

還在O裝A呢？！還待在部隊呢？！他們國家的審核員也忒不專業了！

“喂！給老子站住！陸飛雁, 別跑了！”

——他就納悶了，不就是個友誼賽嗎？用得着這麽賣力？！

蘇越見他仍舊不聽, 頓時有些生氣, 當年他被抓到這裏當俘虜時, 自己對他都可好了，因為平時有照顧蘇圖的經驗，對上Omega，蘇越就會自動自覺地照顧人家，什麽把吃橘子要把上面的筋挑幹淨啊，吃香蕉得把皮剝好看啊……現在蘇越都能形成條件反射，把他伺候得不知道有多妥當，那家夥簡直不像來當俘虜的，而是來當上賓的！現在倒是裝不認識他了，還跑……

蘇圖越想越生氣，直接助跑了一段猛地往前一跳，然後撲了上去。

前面的陸飛雁不知道是不是忽然想通了，想起這個曾經對自己很好的“哥哥”，也恰好停下腳步，結果就被撲上來的蘇越撞得一起飛了出去。

蘇越下意識護住陸飛雁的腦袋，兩個人在地上滾了兩圈才停下來。

蘇越一爬起來就開始指責他：“喂！你個沒良心的東西，幹嘛裝不認識我！你來星聯邦時候我難道對你不好嗎？！”

陸飛雁坐在地上被他戳了兩下額頭，卻還是只盯着他，臉色冷冰冰的，沒什麽反應。

——這有點不對勁，陸飛雁是個爆嬌小公主，別人罵他一句，他都要回十句，今天怎麽這麽乖，被他這樣戳腦門子都不反抗。

這個頭仿佛變成了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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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越抱着手臂湊上去：“你幹什麽沒反應，說話啊。”

陸飛雁卻仍舊面無表情地盯着他，什麽都不說，但是因為剛剛兩個人劇烈運動過，身上的味道便散了出來，蘇越一靠近，就聞到了他信息素的味道。

是帶着一點清苦的雪的味道。

蘇越下意識皺皺眉：“你換了信息素？哪裏找到的這種信息素，裝得可真像個Alpha……”

陸飛雁終于有反應了，他看着他搖搖頭。

蘇越覺得不對勁，便拽着他的領子湊到他脖子旁邊嗅聞——蘇越此時的行為對于一個Omega來說其實是相當失禮的，這簡直是耍流氓！

陸飛雁脖子上肉眼可見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微微擡起頭，睜大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蘇越，不知道怎麽回事，蘇越覺得他似乎想揍自己，那雙眼睛也毫無光彩，仿佛兩只黑洞似的，能把人吸進去。

陸飛雁并不是個典型的Omega長相，他很帥，是比較高冷風格的英俊，他的眼睛十分清澈，像是冷水的潭子，裏面養着兩顆烏黑烏黑的葡萄。

“哥哥……”

陸飛雁忽然叫了一聲，蘇越愣了愣，随即眯起眼睛應着：“哎！真乖！”

他一邊應，還一邊手賤地伸出手，在他頭頂輕輕拍兩下。不過陸飛雁好似不喜歡被他拍，他微微偏開頭，躲過了蘇越的爪子：“陸飛雁是我哥哥。”

“？”

“我叫陸栖鹄。”

蘇越微微張大嘴，陸栖鹄此時從地上爬起來，蘇越看他的視線便從俯視的變成了仰視的。

“我本來就是Alpha。”

“……”

蘇圖在家裏休息了兩天，等身體徹底恢複之後，便準備按部就班地回部隊複工。也不知道蘇越這家夥到底在做什麽任務，一直沒回來，蘇圖只好發消息給楚賀讓他來接自己。

——臨行之前楚賀留了自己的電話給蘇圖，以備不時之需，現在看來還是他有先見之明。

不過到了部隊之後，楚賀卻沒讓蘇圖直接回寝室，而是問他：“蘇老師，你或許會有一個Omega性別的新同事要來，要去看看嗎？”

蘇圖意料之外地睜大眼睛：“新同事？還是個Omega？是誰啊？”

——為什麽有種強烈的不好的預感？

“嗯……也不确定是否真的會成為新同事，還要試試他适不适合這份工作。蘇老師一起去看看吧。”

蘇圖想了想，笑着點點頭：“好啊，如果能多一個新同事也挺好的。”

——這人八成就是阿莫吧。

本來還在想昨天他臨走前那句話是什麽意思，現在明白了，就是這個意思，這家夥也想做一個信息素特訓員，在部隊裏工作，這樣就可以近水樓臺先得月咯？

唉，真麻煩。

蘇圖跟着楚賀來到信息素特訓室，果然看見一個人坐在自己之前坐過的位置上，他旁邊還站着一名穿軍裝的中年男性，似乎是個Beta。

這就是魯清所說的，他家裏那位在部隊裏當官的人？

對方見楚賀走進來，立刻迎上來對着楚賀敬了一禮，然後笑着說：“長官，真是好久不見啊。”

楚賀朝他微微點一下頭，指着身邊的蘇圖對那人介紹：“這位是蘇圖蘇老師，是我們特戰部隊唯一的信息素特訓員。”

那名男子笑容滿面地看了蘇圖一眼，十分客氣地說：“早有耳聞，早有耳聞。來，小莫，快過來見見前輩，以後大家說不定就是同事了。”

阿莫這時候才從位子上站起來，娉娉婷婷走到那名中年男子身邊，含蓄地笑了笑：“我早就認識蘇圖哥哥了，兩天前我們還在一起喝下午茶的。”

蘇圖笑着點點頭：“是啊是啊，不過你那時候忽然不告而別，我還以為是自己照顧不周，你沒事吧？”

——裝，繼續裝，他要婊起來還輪得到這小子在自己面前舞？正好在楚賀面前呢，他可不怕沒形象，總之該丢的不該丢的人都在他面前丢光了，阿莫可不一樣，這小子顯然想在楚賀面前維持自己清純無辜的小模樣，可蘇圖會讓他得逞嗎？

果然，蘇圖剛說完這話，就見阿莫臉色變了變：“當然沒有，蘇圖哥哥，我那天是身體不舒服，你可不要誤會。”

蘇圖微微挑眉，沒有說話，楚賀直接指着前方的數據倉對阿莫說道：“好了，不如先做測試吧。”

——今天的場景與那天自己上課時候一模一樣，被一個擋板隔開了兩個房間，有兩名教授負責監測數據，對面房間的兵哥哥們甚至就是自己第一次上課的那一班，他們每個人的桌上都放了一張紙，用來答題。

當然，對面的人裏面少了蘇越。

阿莫坐在數據倉裏，将自己脖子上的信息素抑制環解開，蘇圖便徹底明白過來——看來今天這所謂的測驗就是類似于實習期的東西吧，阿莫靠家裏人關系跟楚賀說上了話，楚賀願意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到部隊裏試試，是否适合做一個信息素特訓員。

阿莫看起來挺有信心的，充滿了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自信。

然而開始之後十分鐘了，對面的兵哥哥們還像什麽都感受不到一樣，每個人都在認真嚴肅地答題，似乎根本沒感覺到信息素。蘇圖看了半天，疑惑地歪了歪頭，然後小聲對楚賀說：“是不是……擋板沒拉開？”

楚賀表情嚴肅，小聲回道：“拉開了。”

——那怎麽會完全沒有反應？！

蘇圖面上保持着得體的微笑，但是心裏十分想從這間屋子裏離開——這也太尴尬了……沒有作用嗎？這麽安靜嗎？對面的Alpha們就不能給個反應嗎？！好歹……好歹這也是Omega的信息素哎！他們是不是合起夥來耍人啊……

可是仔細看看，他們的表情也并不輕松，有幾個人在寫卷子時候，額頭上有汗水，應當……應當是也有引起忍耐的情緒。

蘇圖忽然深吸一口氣，用力抿緊了自己的嘴唇。他知道這樣的表情做出來會十分不雅，但是不這樣，他怕自己會忍不住笑出聲。這真是太尴尬了，故意用信息素攻擊人家，對方卻毫無反應，不是在某種意義上說明了這個Omega根本沒有魅力嗎？如果他是阿莫，他會尴尬到當場社會性死亡。

話說楚賀可真厲害啊，他怎麽做到不笑的？哎？怎麽做到的？！這場面也太尴尬了吧！真不愧是他啊！

蘇圖有這種想法，完全是因為他并不了解信息素訓練，在窄小的空間中，Omega适逢發情期間，信息素濃度會十分濃稠，直面這種沖擊Alpha自然會忍不住，但是将一個沒有發情的Omega的信息素放到一個這麽大的屋子裏，其濃度并不足以令Alpha難以忍受。更何況他面對的還是一群經過信息素特訓的士兵……阿莫那點信息素，還不如機器釋放的信息素長久、濃度高。

蘇圖心裏十分可憐阿莫，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這樣的Omega才是正常，也正因為此，用生物信息素進行訓練變得十分天方夜譚——這費Omega啊！得多少Omega才能給這麽多人一起做特訓？！世界上像蘇圖這樣，就算在平時也擁有着如此濃烈信息素的Omega，簡直就是怪物，是惡龍！從這種角度來說，信息素特訓員的位置，也只有他适合。

這種尴尬的場面持續了二十幾分鐘，對面終于有人站起來了，蘇圖竟然從心裏高興起來，他甚至想歡呼雀躍——太好了！有一個也好啊！有一個人來幫這孩子解解圍吧！

然後那個兵哥哥舉着自己的卷子，面色嚴肅道：“報告！我要交卷！”

他的題目已經答完了。

……

楚賀忽然拍了拍手：“好了，就到此為止吧。”

穿軍裝的中年男人并沒有見過蘇圖上課時候的場景，所以他還挺期待地問：“怎麽樣？長官？小莫适合這個工作嗎？”

蘇圖在一旁努力微笑——別問了，快別問了！他都替他們難為情！

楚賀十分專業，一絲一毫要笑的意思都沒有，還認真分析起來：“我想……可能因為他還未成年吧，太小了，如果實在想進部隊工作，等他成年以後再來試試吧。”

他善良地握了握那個男人的手：“沒關系，張副官，以後還有合作機會。”

——副官？原來是個副官……這人莫非是阿莫的父親？那他跟楚賀什麽關系？

張副官笑得便有些勉強了，他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是是是，長官說得對，小莫年紀還是太小，我也不希望他出來工作的是他自己非說要過來試試……”

他說着還不好意思地對蘇圖笑了笑。

哦，這是一個多麽淳樸的Beta啊，可惜生了阿莫這個兒子……

蘇圖全程保持得體的笑容，這邊正說着客氣話，數據倉裏面的阿莫卻忽然暈倒在桌上，兩個負責監測數據的教授馬上站起身：“少将！信息素特訓員有體力透支前兆！”

楚賀皺着眉頭道：“警衛員！快把他抱出來！送衛生隊！”

一幫人兵荒馬亂地把阿莫送走，蘇圖站在那裏，心裏卻想，如果這是自己，他可能早就暈倒了——他會被尴尬到暈倒的。

不過楚賀怎麽還不走？他真的忍不住……

楚賀低頭看了一眼，見蘇圖正垂着頭，兩手緊緊相握，渾身顫抖。他吓了一跳，急忙拍拍他的肩膀：“蘇老師？蘇老師你怎麽了？”

蘇圖猛地擡起頭，表情扭曲地從嘴巴裏擠出幾個字：“我……我感動……”

“感動？”

蘇圖眼角裏湧出晶瑩的淚花：“一個未成年，還想着為家裏打工賺錢，這麽賣力……我……感動死了……嗚……”

楚賀盯着他看了許久，見蘇圖眼角的淚水緩緩落下，他微微挑起眉頭：“想笑就笑吧，人都走遠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蘇圖忍了這許久，一下子就破功了，他完全保持不住形象了，一邊飚淚一邊張大嘴哈哈，他也顧不上別的，一把抓住楚賀的衣服，整個人往地上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對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肚子好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他媽搞笑了！他能笑一年！

楚賀急忙扶住蘇圖，順手把門給關上，他看着笑癱在自己身上蘇圖微微勾了勾唇角——小家夥，原來還有兩副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