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城主問您肯認錯了嗎(9)

沒有人會忘記這一日,司馬城萬劍齊鳴,走在長街上的白衣女子長發翻飛,笑容肆意,宛如囚鳥出籠,宛如這天下再也沒有什麽能夠困得住她。

司馬萬逸也是這個感覺。

她纖細的手指柔美白嫩,卻吞吐着淩人的劍意,她并沒有碰到他的唇,但劍意卻摸索着淺薄的肌膚,她的眼神和劍意都是冷冽而不留情面的,都說夫妻一夜百日恩,但司馬萬逸卻恍然驚覺,他似乎已經耗盡了自己枕邊人所有的感情。

她看向他的眼神與看司馬婉怡的無異,司馬婉怡的血還沒有冷,他不敢回頭看,殺孽已成,他阻止的話梗在嘴邊,說與不說又有什麽區別呢?

“為什麽不殺我?”千言萬語到嘴邊,他竟然最終問出來的是這個問題。

虞明瑤懶懶地看他一眼,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收回手,轉身向前走去。

“你……你真的是虞明瑤嗎?”司馬萬逸看着她灑脫的背影,突然心裏有了巨大的荒謬感,他仿佛從來都未曾認識過眼前這個他愛過、同床共枕過、勾畫過明麗未來、卻又被自己親手毀掉的女人。

虞明瑤向前走的腳步一頓,縱橫在城內的萬劍也跟着她一滞,她微微側頭,露出半張瓷白的臉頰,嫣然一笑:“都說過了,你的夫人早就死了,我是來複仇索魂的惡鬼。”

“你讓婉怡痛不欲生,讓所有對不起你的人都追悔莫及,那我呢?”司馬萬逸忍不住向前一步:“為什麽……為什麽你偏偏放過了我?”

他說不清自己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

一定要說的話,這裏面大約混合了“剩下他一人是因為她心中還有對自己的感情”的隐約期待以及某種他不願意面對的恐慌。

又或者說,他覺得問出口,就像是一種對仿佛下一秒就要乘風而去的虞明瑤的挽留。

我傷害你那麽深,你卻還是願意放過我了,說明你還愛我,你的心裏還有我,對不對?司馬婉怡已經死了,蠱蟲也已經消失了,以後我們還能恢複往昔的歲月,你還記得我們曾經琴瑟和鳴的那一年嗎?

——司馬萬逸的眼中明明白白地寫着這些話。

他的性格注定他不會将這些話說出口,他的道心從未像此刻這般混亂過,母蠱死後,子蠱躁動不安擾亂他的氣息,他渾身都蒙受着巨大的痛楚,但是他顧不得那麽多,只莫名非常清楚地知道,如果他不去挽留,那麽他将再也見不到虞明瑤了。

虞明瑤看懂了他的意思,縱使是這個時候,他身上依然是纖塵不染的,初見時他眼尾的一抹紅已經散去,他仿佛又回到了最本初的樣子,他還是那個司馬城的城主,風姿卓然,冷清渺渺,是原主仰之慕之,寧可遍體鱗傷也不願意傷害的人。

“你後悔嗎?”虞明瑤靜靜地看着他:“你的心裏,有一絲一毫的悔意嗎?”

司馬萬逸一愣。

他……應該後悔嗎?後悔什麽?

虞明瑤絲毫不意外他的怔忡,她露出了一抹嘲諷的笑意:“你想知道我不殺你的原因,我可以告訴你。”

“我不殺你,是因為你不配。”

“司馬婉怡起碼知道自己做的是錯的,起碼想要與我殊死一搏。城裏那些人起碼有自己的意識,他們自己選擇了這樣的道路,選擇了為虎作伥,自食其果,自有因果。”

“只有你,虛僞到讓我惡心。”

她懶得再看司馬萬逸一眼,也懶得再走路,招來了十步,側坐上去,在萬劍的簇擁中呼嘯而去。

司馬萬逸失魂落魄地看着她,只覺得心裏徹底空了,他還沒想明白話中的意思,下意識地召出自己的劍,跟了上去。

虞明瑤當然感覺到了他的追逐,在心底嘆了口氣,停在了城門的城牆上。

“司馬城主還有別的事情嗎?”虞明瑤冷冷地看向司馬萬逸。

“我們……我們還是夫妻!”司馬萬逸突然想到了什麽,急急出口道:“我們的婚約是當今聖上開過口的,除非有聖旨,你……你永遠都是我的夫人!”

虞明瑤此刻只想一拳錘爆他的臉。

“哦。”她一擡手,随意從半空的劍雨中取了一柄,毫不在意地向着司馬萬逸的方向走去:“那我就當個寡婦吧。”

她不殺司馬萬逸,說到底還是略微顧慮到了原書劇情,怕自己這一劍下去崩了世界,但既然司馬萬逸一次又一次地上來找死,她不介意賭上一賭。

“且慢。”一道男聲突得響了起來。

誰都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出現的,更不知道他已經看了多久,甚至連以虞明瑤煉虛境的修為,都沒有覺察到他的氣息。

來者一身绛紫色的衣袍,劍眉星目,面容邪肆俊逸,身上帶着玩世不恭的氣息,但更多的則是迎面而來的狂狷與不羁,他随意地坐在城樓上,看到兩人向他看來,這才跳下來,走到司馬萬逸身邊,輕笑一聲:“既然她都說了你不配,那你就好好地活着吧。”

“你是何人?!”司馬萬逸頃刻間已經擺出了迎戰的姿态。

來人看他這樣,不屑地笑了笑,翻腕一動,取出了一卷明黃,倨傲道:“接旨吧。”

司馬萬逸在看到那卷明黃的時候,就流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他遲疑片刻,終究還是一撩衣袍,跪了下去。

來人并不看他,反而輕笑着将目光投向了虞明瑤:“你說,這聖旨怎麽宣比較好?”

他頓了頓,補充道;“父王可就給了我這麽一卷無字蓋印的聖旨,你可要珍惜。”

虞明瑤微微眯了眯眼。

她在看到他的瞬間,腦中就浮現了原著書中對“邪王”的描寫,本來覺得原書的用書仿佛像是在堆砌所有對于邪王這兩個字的刻板印象,這會兒見到本人了,虞明瑤心裏只有一個大寫的嘆服。

這個叫軒轅安瀾的人,簡直在用生命演繹這兩個字,如果不是他身為世界男主而擁有的過分英俊的臉,只怕這一身氣質放在誰身上都有點接不住。

而司馬萬逸此時此刻當然已經意識到了來者何人。能夠拿着無字聖旨,如此皇恩浩蕩的,舉國上下也只有一人而已!

虞明瑤只想逍遙一段時間,不願欠他的情,更不想承他的情,于是認真心裏,低眉順眼道:“謝王爺垂憐,手起刀落的事情,不值得王爺浪費聖旨。”

伏在地上的司馬萬逸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軒轅安瀾萬萬沒想到虞明瑤居然會這麽說。

都已經知道他是王爺的,甚至應該也感覺到了自己的修為不在她之下,整片大陸能夠有煉虛境以上修為,還是王爺的人……就只有他前途不可限量,人人聞之即羨又懼的軒轅安瀾一個人啊!

知道了他是誰,居然……還敢拒絕他?

原本軒轅安瀾只是路過司馬城,順便暗訪一下城內的治理情況,結果沒想到在酒樓裏小坐的時候,居然遇見了這麽精彩的一幕。

很難有什麽讓他覺得這麽有意思了。

如果說之前的虞明瑤只是讓他覺得有趣的話,那麽此時此刻,軒轅安瀾的心裏只有一句話。

呵,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你寧可當寡婦,也不願意和離?”軒轅安瀾挑眉。

虞明瑤依然是低眉順眼的樣子,若不是她引來的萬劍還高懸空中,她這樣一襲白衣,只怕誰都覺得是一派人畜無害的樣子:“這兩者區別很大嗎?”

她自覺足夠收斂氣勢,卻不知自己的樣子在軒轅安瀾眼中卻是另一幅風景。

美人纖足微露,姿态曼妙,腰肢随着她這樣行禮的動作顯得不堪一折,而她這樣低着頭,更是露出了纖長的頸,黑發柔順地垂下去,雪膚白衣與黑發對比出了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原來剛才殺氣畢露的女人安分下來的時候,居然還有這樣一番風情。

軒轅安瀾心底暗自訝異。從小就有人往他這裏塞女人,他嫌髒懶得碰,又或者嫌這嫌那,但不管怎麽說,什麽類型的女人,包括他父皇後宮的環肥燕瘦莺莺燕燕,他都見得足夠多了。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有一個人可以同時肆意灑然,又柔若春水。

軒轅安瀾剛才只是想來逗一逗虞明瑤的心思稍微收起來了一些,他正容道:“若我偏要你和離呢?”

虞明瑤有點詫異。

對于這個時代來說,寡婦與和離的區別當然非常之大,倘若她親自動手去殺司馬萬逸,那麽這種寡婦更是宛如天煞孤星,哪怕她是女道君,甚至女仙君,也會一輩子背負這個聲名。

更何況,其實原主雖然恨極了司馬萬逸,但卻絕對不願意殺了他。這其實才是虞明瑤最終放過司馬萬逸的真正原因。

她雖然穿了過來,并且決定将要頂着這個身份過這一生,就要接受所有原主的因果。

“王爺若是執意如此浪費一張聖旨……”虞明瑤擡頭,眸中神色潋滟:“又有誰能攔得住呢?”

軒轅安瀾注視着虞明瑤的眸子,在心裏又給虞明瑤多了幾個修飾詞。

進退有度,能屈能伸。

她到底還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樣子?

虞明瑤不知道軒轅安瀾這會兒心裏都在想些什麽,既然他執意要插手這件事情,她只能恭喜司馬萬逸撿回一條命了。

……也算不得是恭喜,畢竟有的時候,活着要比死難多了。

她想了想,覺得自己帶着這麽多劍走實在是有點中二了,于是幹脆揮了揮手。

除了她的十步之外,其他所有的劍都簌簌而下,如落雨般墜下,在司馬萬逸驚愕的眼神中,插滿了整個司馬城的城頭!

城牆是石鑄的,但劍身帶着虞明瑤的劍意,萬劍直直墜入石塊中時,竟然如切豆腐一般,好一些的劍沒入了大半劍身,最差的也入石三分。

“司馬萬逸,你我緣分已盡,比是冤家,兩心不同,難歸一意。便就此別過,各歸本道吧。”虞明瑤不甚在意地說道。

司馬萬逸神色慘白,他本不信軒轅安瀾會真的将無字聖旨用在這種荒謬的地方,但是他此時此刻看到軒轅安瀾竟然真的展開了聖旨,并指為筆,用念力将虞明瑤的話寫了上去!

大勢已定,他心如死灰,深吸了一口氣:“願娘子相離之後,重梳蟬鬓,美掃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選聘高宮之主。”

這是和離書的制式,司馬萬逸只覺得這段話的每一個字都重若千斤,制式想想虞明瑤以後要重梳蟬鬓,美掃娥眉的樣子,卻并不為他,心髒處就傳來了劇烈的疼痛,讓他幾乎難以說完最後八個字。

和離書的最後八個字是: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司馬萬逸動了動唇,準備将這最後的幾個字補完,就聽到虞明瑤接過了話頭。

“我們一別兩寬,我自歡喜,你就不必了。江湖兩茫茫,願天各一方,老死不相往來。”

軒轅安瀾差點笑出聲。

虞明瑤說完以後,也不理會兩個人的反應,踩着十步就灑然而去了。

軒轅安瀾将聖旨寫完,随意扔在了司馬萬逸身上,也大笑着追着虞明瑤的背影而去。

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視線中,司馬萬逸愣愣地跪在原地,顫抖着拿起了那卷明黃色的聖旨,再緩緩地轉向虞明瑤消失的方向,目之所及,卻再也見不到那抹身影了。

她說得沒錯。

一別兩寬,她自歡喜,他……就不必了。

他确實不必了。

他突然想起了虞明瑤之前在長街之上問他的那句話。

——“你後悔嗎?”

——“你的心裏,有一絲一毫的悔意嗎?”

她的聲音擲地有聲。

——“我不殺你,是因為你不配。”

——“只有你,虛僞到讓我惡心。”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了她的意思。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