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爻

一早,清風就被木朗西垣叫走,喜得方靈秀得了時機溜出木朗府,去會一會那個“情敵”。

小遙被白鴿監視着,一步也不敢多走,只能在心底祈禱早點找到朗月,早日歸島,這上界真是來不得,來不得。

“小姐。”白鴿耳靈,一辯風聲就知道是方靈秀,側身畢恭畢敬的作揖。

方靈秀習以為常走在前面,亂七八糟的和小遙交交心:“小遙幾歲了?你的師兄們怎麽樣?米氏老人長什麽樣?朗月和哪位師兄交好?逍遙島可好玩,風景可美?清風這人怎麽樣?誰的煉術高?都煉些什麽?修術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還沒有想好,下一個問題接踵而至,小遙有些疲于應對,随口而來,反而合了方靈秀的意。

初見小遙,方靈秀就知道這個小男孩十分單純,眼睛裏沒有一絲污垢,而他不假思索的答案才是最為真實的。為了不引起小遙的注意,方靈秀刻意将自己想知道的藏在問題裏,讓小遙不及思考就脫口而出,讓方靈秀能準确的儲備朗月的資料,也讓方靈秀從第三者的眼裏看到了清風對朗月超乎師兄弟之間的深情厚誼。

噼裏啪啦說完後,小遙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只是跟着方靈秀左拐右拐不知道被拐到了哪兒去了。看着開始蕭索靜谧的環境,小遙有些膽怯自己是不是被騙了。這些地方小遙從未踏足。行走的步子自然慢了些。

白鴿看出了小遙的拖沓,往他身上一靠,也不說話,只是一個鋒利的眼神看過他,便用肩頭扇了下他的肩頭,以示警告。小遙果真又快了幾步,跟上看似在閑游的方靈秀。

“真沒想到他竟住在這樣的地方。”看着幽靜的竹林,青石板路彎彎曲曲的通向深處,方靈秀對自己腦子記拼湊的場景有些詫異。

在方靈秀眼裏,木朗書為人風流,平生除了沾花就是留情,住所自然是桃紅柳綠才配得上他的浪明,可眼前的景象的确出乎她的意料。謠傳多年前木朗書大病一場,便落寞于煙火之中,鮮聞他的事情。看來所傳非假,為了一探究竟,方靈秀決定好好會會這個曾經讓自己姑姑夜夜啼哭的美男子。

走到青石板的盡頭,入目的不過是兩三頂茅草房,門扉閑開着,方靈秀正準備自己推門而入,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

“敢問是哪路仙家,未經家主邀請便擅自來訪。”

出言好不禮貌,方靈秀雖然和顏悅色的打量着這個稚童,心頭卻有些厭惡他高高在上之姿。

但是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紛争,方靈秀決定退一步海闊天空,從袖子裏将竹簽拿出遞上:“不知這樣可否見一見書齋家主?”

稚童看到竹簽立馬躬身作揖,連忙将她三人引進大廳,彬彬有禮道:“家主正在後院,我這便去通傳。”

看着稚童疾步離開,方靈秀才露出了不悅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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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本就膽顫心驚的小遙看到有些怒色的方靈秀更不敢多問什麽,只得乖乖的坐在一旁。

白鴿看着稚童走遠靠近方靈秀用手擋着嘴角,低聲說道:“木朗書身邊只一個童子,傳為黑澤的師兄。”

方靈秀有些驚訝于剛才那個其貌不揚小孩居然是黑澤的師兄,這也就意味着他的道術可謂是登峰造極,怪不得他不問來由便敢對人這麽無禮。有了底,方靈秀覺得在木朗書的地盤上絕對不能硬來,雖然人數上占優勢,但是一個稚童就能讓方靈秀和白鴿招架無力,再說了,木朗書的道術在當年也是他招蜂引蝶的一項資本。

看清了形勢,方靈秀規規矩矩的坐好,等這個沒有見過面卻聽過很多次的人。

書齋的竹簽不輕易發送。昨天看着木朗書抱來一個外人,稚童便知道麻煩來了。要知道這個書齋已經被人們故意遺忘了幾十年,造訪,更是是少之又少。接着木朗書不再緊鎖門扉,正如他的心已經被某人打開一般。稚童有些緊張、警惕。

“怎麽了,爻?”自從爻自願跟着木朗書以後,少有驚慌的神态。木朗書端着白粥看着疾步而來的爻自然有些疑問。

爻知道木朗書會做飯,但是跟着他的這幾十年他就沒靠近過廚房,更沒有沾過陽春水。所以當爻看見托盤裏還在冒着氤氲的白粥,心裏有些不是滋味。為什麽他一來就抵過了自己陪木朗書渡過的數個朝夕。為什麽他的早餐就能讓木朗書親自下廚。為什麽只會掉眼淚、抹鼻子、哀怨愁苦的他讓木朗書牽腸挂肚的一夜未眠。

擔心外憂的爻突然靜了下來,擡起頭看着比自己高了許多的木朗書。是因為高度不一樣就注定了不能平視相待,是因為差了那麽幾分姿色就注定了入不了他的眼,還是因為爻在木朗書眼裏永永遠遠只是一個未長大的孩子,不可能與之耳鬓厮磨、談情說愛。

斷絕師門時,爻的師傅告誡過爻,他的一生只會孤苦伶仃,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前半生差,無父無母,後半生差,孑然一身。但是爻還是一意孤行,只為了在木朗書形單影只的時候能為他做些什麽。洗衣做飯、挑水劈柴、修葺茅屋,每一樣,爻都沒有做過,但是跟了木朗書,爻什麽都會了。若不是木朗府有個黑澤,人們怕是都忘了黑澤的師兄更厲害。只是現在看見爻一身稚童、随從的打扮,大概誰也不會将他和黑澤師兄聯系起來。幾十年的朝夕相伴,爻從來都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但是才一天,一個早上,爻突然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木愣愣的有些空了,守的希望沒了,念的可能沒了。爻突然有些後悔因為和師傅斷絕關系而未能參加他的葬禮,為他披麻戴孝。曾經的曾經,最珍視爻的人,已經不複存在了。

“爻。”看着異常的爻,看着爻眼裏在閃動的東西,木朗書覺着他有些不對。

立馬鎮靜下來的爻低了頭,将即便洩露的情緒重新藏回眼底,穩穩道來:“朗月公子的朋友到訪。”木朗書當爻為至親,從不隐瞞什麽,但是爻自從被木朗書從眼底抹開血珠子以後,就深陷其中,從未逃離過他的好與壞。

“粥,爻送進去吧。”木朗書将托盤放低好讓爻接過,便直徑離開。

看着木朗書的背影,爻不敢想象從今以後的二人世界變成了自己的煉獄,自己能否一如往昔做到不聞不問,裝聾作啞,只為給他一個獨立的空間。

将托盤放置桌上,爻走到床邊,朗月還在睡。将自己的手伸向朗月的脖子,爻知道,只要自己輕輕用力,眼底的這裏沙就會灰飛煙滅、不複存在。那麽日子會一如既往地過下去。但是在爻碰到朗月的頸脖時,爻抑制不住了哭了。幾十年了,木朗書終于笑了。自從那個人走後,木朗書再未有過的表情因為這個人的出現而死灰複燃了。在遠處靜靜地看着木朗書笑了,爻覺得冰封的世界終于春暖花開了。在遠處靜靜地聽着木朗書說了那麽多話,是這幾十年從未有過的話語,爻喜得心緒翻騰。雖然笑不是因為爻,說不是對着爻,但是爻只希望能在遠處、靜靜地看着、聽着,已經心滿意足了。既然如此,爻又何必扼殺了能讓木朗書重展笑顏的人,能讓木朗書再想留念的人。爻的手,遲遲動不了。

“木朗叔叔。”雖然來者還未開口,但是方靈秀已經篤定他就是木朗書,那個在姑姑嘴裏常常念叨的心頭人。俊逸飄揚的木朗書讓此刻的方靈秀都有些為之動容。

木朗書也不驚訝,坐下邊掃過方靈秀打量着有些寒蟬若驚的小遙:“你是來見朗月的吧。”

聽到讓自己焦慮許久的名字,小遙跳了起來,激動着:“朗月師兄真的在這裏。”劫後餘生的感覺讓小遙泛起了興奮的淚水。

“莫要擔心,他還在睡,他很好。”木朗書安慰了小遙再看向方靈秀:“你便是。”

不等木朗書說完,方靈秀就知道了他已經知道自己是誰:“是的,木朗叔叔。”又刻意的喊了聲,挑明兩人的心知肚明。

“我可以看看朗月師兄嗎?”不見真人逍遙還是有些不放心。

木朗書笑了:“可以。”

朗月感到了異動睜開了眼,正看見爻在給粥扇熱:“爻。”

手裏的湯匙一頓,爻有些不習慣被他人這樣稱呼:“朗月公子醒了,餓了吧。”做好自己的本分,爻将碗端給朗月。

朗月接過只吃了幾口便無從下咽了。

接過朗月不吃的粥,爻的手指将碗底捏得緊緊地,突然有些殺伐的氣焰看向面目蒼白的朗月。

“你的眼睛怎麽紅紅的。”朗月剛想伸出手指,爻就撇開了。

“朗月師兄,朗月師兄。”大喜過望的小遙看到朗月便不顧旁人将朗月撲倒在了床上,心裏滿是委屈,口裏滿是傷心:“朗月師兄,我以為你不見了,丢下我一個。”

朗月有些懵,只能輕拍着小遙的背,幫他舒緩情緒。

門口,方靈秀終于看見了朗月,果真郎朗如月,灼灼其華,配得上清風。或者說,這樣的人足以讓清風為之潔身。

作者有話要說:

爻 我也很喜歡~~~~(>_<)~~~~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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