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玄機
衣袖一揮,窗牖被推開,米氏老人看着湛藍的天際有一黑點在慢慢的遠去,捋須感慨着:“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福兮禍兮,爾等自己去化吧。”
而在白駒的車廂裏,朗月正襟危坐于清風和流水之間,道不明的詭異氣氛。三人端坐着說也不開口,而被左右都擠壓的朗月已經憋紅了臉。倒是清風悄悄地把自己的手覆在朗月的手上,溫熱的觸碰宛如熔岩的侵蝕,驚得朗月差點叫出了聲,但是被清風握住,也不願脫離,只能狠狠地剜了眼不分時宜,按耐不住的清風。清風卻不以為然,自顧自的抓着朗月火熱的手不放。朗月怕驚動了在一旁默然的流水,只好默不作聲的被清風玩弄于手心之中。雪兒則乖乖的躺在朗月的前邊,已經酣眠。
眼觀鼻,鼻觀心的流水不是沒從擠眉弄眼的他倆的小動作裏發現些什麽,只是事已至此,自己再糾葛于此,又顯矯情了。大丈夫決定了的,就莫要再拘謹于小鼻子小眼的。只是,除了逍遙島,沒了米氏老人的庇佑,自己和朗月是否能闖的順利些,誰也不敢保證。還好,提前給朗月找了個不錯的靠山,只要在上界,木朗清風這個名號,還是有些用處。不然,流水偷偷地滅了眼清風,真的會滅了他。
窗外的白雲一朵接一朵,消失在了眼底,慘存在記憶裏的韶光,流水幾乎記不起了。閉了眼,還能聞到在上善府裏那棵金桂,開了花,金燦燦一片,就像初升的太陽被挂在樹梢,灑下一片一片的金輝。那香味,莫說十裏,百裏都能嗅到。那時候,開了花,府上總是川流不息的人,大人們對着金桂詩詞歌賦,品茗煮酒,小孩子們總是在一地的桂花上追逐打鬧,空氣裏彌漫着花香,飄蕩着笑聲。曾幾何時,流水總以為自己長大了就會像父親那樣,到了桂花時節,邀上三五好友,在那棵把天都遮完的桂花樹下散漫人生。不料,突來的大火,把一切都付之一炬,不知,那場大火,是否連那棵參天大樹也無情的帶走了。如果可以,到了上界的第一件事,流水就想拉着朗月回家看看。即便已經荒蕪了,頹敗了,也想在那片曾經熟知的土地上叩上三個響頭,告訴父親,母親,我們回來了。思之至此,壓抑的思家歸家之情已經湧上心頭,傾斜着頭,讓不再願倒流的淚順着眼角溢出,帶着它的熱度滾落在三千凡絲裏。
不出所料,前有清風的開道,一路暢通無阻,而且三界的戰事或将開啓,上界一片人心惶惶之态,路上行人步履匆匆,面色凝重。朗月一路乖乖的跟在清風的身後,不離其左右。雪兒則不離朗月左右。看在眼裏的流水雖有些不悅,卻也明白,在上界,自己給不了的保護,木朗清風給得了。為了朗月的安全,流水也希望朗月能跟在清風的身邊。自己受傷無所謂,但是朗月絕對不可以,只是自己和父親之間的承諾。
行至木朗府,守門的一看是大公子回來了,立馬跑進去送信。一路無阻,三人順利的走到了大廳,廳裏的人齊刷刷看向他們。
第一次被這麽多人注視着,朗月自然是不适,紅了臉低着頭慢慢的移了步,盡量把自己藏在清風的身後,整個小心髒撲通撲通跳的有些緊張,就像是被圍觀的小媳婦。
清風自然知道朗月怕羞,不待朗月說就已經側一步把朗月藏在自己的身後。要知道廳裏的這些人可都不木朗家族的閑雜人等,都是經歷風雨洗滌的老資格,個個都是木朗家族的榮耀。連清風見了他們都要拱手作揖,心懷敬仰。
但是三人行,總有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那就是在衆目睽睽之下,不等長輩開口就已經出口的流水:“想必各位都是木朗家族的長輩,三界有難,匹夫有責。我等奉師傅米氏老人之命前來相助,還望各位長輩照拂。”說完,流水才作揖致敬。
各位老資格雖然名聲在外,眼裏裝不下誰,尤其是眼前這些小嫩青,但是人家畢竟披着米氏老人的名號,不好甩手,但是誰也不願去理會這些沒有名頭的晚輩,加之清風,木朗家族的又一個次品,大家更不願意去理會他們。
大家正大眼瞪小眼,尴尬之餘,管家木朗修出來禮待客人:“原來是米氏老人的高徒出山相助,真乃三界之幸事。可惜家主有事外出,不能親自迎接,甚是抱歉。路途遙遠,想必已經累了,不如稍作休息。請跟我來。”款款說來,便引着他們離開。
清風自小就不喜和家中長輩一起,自然願意跟着他們一起出去。朗月本就被大家虎視眈眈的眼神吓着了,自然走路也快了些。流水則不屑與他們為伍,自然選擇傲然離開那群烏合之衆。雪兒雖不懂但是緊跟朗月就對了。
木朗修領着他們到邊廳休息,便匆匆離開。
流水環視一周,雕欄玉砌,的确是鐘鳴鼎食之家。若是上善不絕,又豈會比木朗家差。流水衣袖一拂,坐下,眼裏盡是鄙夷。
而這邊,清風已經替朗月倒好了一杯清茶,推至其眼下,柔情似水:“一路颠簸,喝點茶解解乏。”
朗月笑看清風,正準備飲下時卻聽到流水酸溜溜着:“三界之首,想必這茶水也是瓊漿玉露。”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朗月端着茶有些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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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些清水苦茶罷了。”清風倒了杯遞給流水:“招待不周,還望流水師弟不要介懷。”
流水哼了一聲,接過一口飲盡,便放下杯子離去。
朗月自小就知道流水不喜上界,只是不知他竟這麽動怒,正想追上卻被清風抓住手腕:“随他去吧,這裏是木朗府,他是貴賓,不會怎樣。反倒是去追上,不免他一頓教訓。”聽了清風的話,是有幾分道理,朗月便放寬了心。好不容易逮到兩人的獨處時光,清風自然是拉近了距離,貼着朗月的耳畔,買弄着無恥:“我也累了,朗月可否替我倒杯茶。”這點小事朗月還是做得來的。只是接下來“手酸了,朗月可否替我揉揉。腿麻了,朗月可否替我捏捏。嘴乏了,朗月可否替我解解乏。”聽到這裏,羞紅臉的朗月還是決定:“我還是出去找流水吧。迷路了可不好。”羞羞答答起了身,卻又被清風拉住:“我們一起吧。你迷了路,才不好。”又一陣熱浪襲來,朗月奪門而出。
看着朗月奔出,守在門口的雪兒也追上,想着肯定又被那厮欺負了,看,臉都氣成那樣了。
木朗修回到大廳,大家的閑言碎語依舊沒有停息。
“我可說好了,那幾個可不要歸入我的麾下。一看就是若不經風的,上了戰場被拉了條血口子,還不向米氏老人哭訴。我可承受不起。你們誰要誰拿去。”
“有你不敢收的,真是奇了怪了。那米氏老人在上古也算是個英雄,他的徒兒有這麽差嗎?”
“你喜歡你拿去好了。反正你那總缺人。一來來兩個,可不好。免得大家争來奪去的,傷了和氣。”
“瞧你說的,我那可不委屈了別人。怎麽說也是米氏老人的人,再不濟也應該去你那,回來博個彩頭,記個大功,才不費他老人家的良苦用心。”
“行了行了,等大哥回來再議。畢竟是米氏老人的人,不好随意打發了。不然留個糊弄的罵名,豈不丢了木朗家族的臉面。有靈獸的主不會差到哪兒去。”
“靈獸算什麽,不過就是會弄幾味藥丸。還上古英雄,大敵當前,他怎麽不親自出馬,一個頂倆。”
大家哄堂而笑。
最後還是木朗修結束了這場鬧劇:“家主明日即可歸來,大家今日議的也累了,不如早做休息。”
木朗府流水不是第一次來,但是那遙遠的記憶早已經随着無情的東風飄散了。如今再次走在木朗府,蜿蜒的長廊,登高的危樓,已不是昨日之景。推開那扇朱紅的木門,可流水還記得,就是從這,悄悄地逃離宴席,奔走回家。只是兩旁的雜草不知被哪家圈去,一家接一家,不知上界已經這般變化了。本打算原路回家卻不知被哪家的大門擋住。家的路,早就消失在不知名的時光裏。
“聽說要打起來了。”
“這麽快。”
“可不是嘛。連金钰家的人都趕去了。”
“那得準備準備了。不知道木朗家什麽時候出動?”
“我今天看木朗家的支系都來了,快了吧。”
快了,快了。流水迎面和路人擦肩而過。
“你怎麽了,玄機?”
“沒什麽,可能是老花眼了。”玄機再看看那已經走遠的人,困惑着,怎麽此人也有着這般氣象。他,他家,不都。。。
“能不老花眼嘛。都是要作古的人了。哈哈。不然我也要上前線。喂,你在想什麽?”
“想,上善家是滅絕了吧。”
“可不是嘛。不然,還怕他魔天,再來個魔天也只有死路一條。”
“哦哦哦。”
作者有話要說:
哎 心疼流水n+1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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