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病

沒有來得及回去，景封平先住進了當地醫院。

挂着水的景封平看着格外憔悴。

肖洋緩緩的放下手裏的兩個保溫桶，坐在床邊，靜悄悄的陪着他的大律師。

隔壁的病人家屬走來走去，哪怕隔着簾子也能聽到他們說話是聲音。

肖洋對此很不滿意，可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醫院床位緊張，連樓道了都住滿了病人，他能找個三人間都是塞了錢的。

大律師瘦了，眼窩黑黑的陷在裏面，胡子拉茬，嘴唇還爆了皮。第一眼見到他都像一個難民，一直是西裝革履精英風範的大律師什麽時候這麽狼狽過，肖洋覺得自己像個混蛋。

愧疚的找一次性水杯倒了水，想要喂他喝，又怕把人弄醒，端着杯子紮着手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沒照顧過人。在一起七年，景大律師幾乎沒怎麽生過病，就是生病也是他自己去醫院，從來沒有要求過肖洋陪伴，當然，肖洋自己生病也一樣。

他一直以為都是成年人，生病什麽的小事不需要麻煩別人，更讨厭被人麻煩。

現在，他心甘情願的坐在他的病床邊，看着憔悴的大律師，只剩心疼。

“來了怎麽不叫我。”啞着嗓子，景封平笑看着他的小朋友。

肖洋像被解了鎖，動作自然的扶起他的頭，給他喂水。

被渴醒的大律師一氣喝完大半杯，才說：“我又不是不能動，自己來就行。”

“我樂意，要你管。”肖洋把拉着布簾子拉開，摸索的把床搖起來，又磕磕絆絆的放好小飯桌，把保溫桶裏的飯菜一樣一樣擺好，菜太多，最後的湯沒有地方擺，只能先擱在保溫桶裏。整個過程雖然不流暢，卻是耐心十足。

看到擺出來的菜，景封平笑了，都是他愛吃的，沒想到小朋友還注意過這些，心頭暖暖的，沒白疼這個小混蛋。

“吃飯。”肖洋做到他對面，把筷子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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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封平左手接過筷子，用了兩下，怎麽也夾不住，“有勺子嗎？”

“有。”肖洋拿了勺子，才要給他又拿了回來，興致勃勃的說，“你右手不能動，我喂你。”

景封平失笑，讓他喂了兩口過過瘾就不再吃：“我自己來，你自己快吃飯，一會兒都涼了。”

“沒事，你吃完我再吃。”投喂上瘾的肖洋無所謂的說。

“快吃飯，乖乖的，別惹我生氣。”景大律師拿過勺子，自己吃飯。

沒得玩兒的肖小朋友不敢把大律師得罪狠了，只好乖乖吃飯。不過還是冷不丁的喂他一口，成功一次都樂滋滋的，跟撿了錢似的。

景封平暗笑，配合着表示被強迫着不情願的張嘴吃下。

同病房的大叔一點兒都沒想歪，還直說哥倆感情真好。

吃完飯，肖洋又把床搖下來，讓景大律師躺好。雖然燒退了，可人還是虛的很，坐一會兒都出虛汗。

收了保溫桶拿去洗，明天還要用。回來又給他削蘋果，說一會兒給他吃。

看着小朋友為他忙前忙後，景封平即快慰，又心疼，更多的是慶幸。他的小朋友沒事，好好的在自己面前，有他，就夠了。

等肖小朋友跟蘋果較完勁，一個大蘋果成了小蘋果，景大律師也睡着了。

自己啃着削好的蘋果，肖洋氣鼓鼓的跟自己生氣，一個蘋果都削不好，太丢人了！他扒兔子皮挺溜的，真的！

晚上，肖洋扶着景大律師解了手，又給他擦臉擦手簡單的洗漱一下，打發人睡覺。

可是自己睡覺怎麽辦？看着眼前小小的等着肖小朋友犯難。

“你去睡吧，明天再來。”景封平對小朋友說。

“我得陪床啊。”肖洋說得理所當然。

景封平意外的看着他，他都沒想過他的小朋友能陪床，他知道什麽叫陪床嗎？

“我自己沒問題，不用你陪。”都沒地方睡，他怎麽舍得讓小朋友陪床。

“不行，你自己都沒辦法去衛生間，晚上我不在你怎麽辦？”肖洋坐在凳子上，一副已經決定了，不用再叨叨的樣子。

景封平考慮現實也确實是，他身上一點兒力氣沒有，晚上上廁所還真是個事兒。

往旁邊挪挪，拍拍床，示意肖洋上去。

肖洋猶豫了一下，又不是自己家，雖然隔着簾子，外面還有人啊，他怎麽好意思。更主要是景大律師空出來的地方只夠他側着躺，他嚴重懷疑自己會不會半夜摔下來。

“快點。”他壓低聲音催促。

做賊似的小心翼翼的側躺下，大律師翻個身把他攬住懷裏，很純潔的親了一下他的額頭，拍拍他：“睡吧。”

肖洋睡不着，擡眼看看，他也睜着眼在看他，“你睡不着？”

“今天睡太多了。”景封平看着精神奕奕的小朋友，心頭一動，“跟我說說這幾天好玩兒嗎？”

“你不生氣？”

景大律師略顯無力的笑笑。

肖洋就當他不生氣了，第一次跟景大律師分享了自己的秘密。肖洋努力壓抑着興奮，講述了這幾天的經歷，說蔣聞的熊樣兒，一點兒水都怕的要命，害的他也出不去，說路上的見聞，沒見過的鳥，沒聽過的樹，尤其是他自己獵到的公鹿，那麽大，那麽好，還抱怨鹿角不知道還找不找的回來。

景封平靜靜的聽着，他看得出來，肖洋喜歡的很，他在說這些時，眼睛都在放光。

靠在景封平懷裏，熟悉的氣味讓他緊繃了一天的神經悄悄放松了下來，肖洋說着話沒一會兒就雙眼皮打架，陷入了沉睡。

相繼，懷裏充實了的景大律師也安安穩穩的睡了過去。

一大只抱着一小只，頭對着頭，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