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093沒什麽不可以忘記
雨越下越大的時候,咖啡館的門忽然被人推開,安靜的咖啡館裏響起的鈴聲破壞了短暫的靜谧,我轉頭看門口,發現進來的人是一個年輕的小護士,看到我後急忙跑到我跟前,問:“請問你是簡筱簡小姐嗎?”
我愣愣點頭,小護士松了一口氣,說:“終于找到您了,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呢!”
我問這個小護士:“你找我有什麽事兒?”
原來是向晴叫這個小護士來找我的,說是有話要跟我說。
終于肯跟我說真話了!我心裏想。
我到病房裏的時候看到向晴正在吊鹽水,半倚在床頭手裏是一本小說,見我進去後把書放到一邊,朝我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你來啦。”
她臉色蒼白得厲害,手腕纖細,骨節分明的手上那個針頭看起來尤其刺目,我別扭地別過了頭。
向晴叫我坐下,我搬了張椅子在向晴的病床前坐下,向晴看了我一會兒,說:“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啊……”
“你的事,方祈洺有跟我說,之前看到你手指上的戒指,還以為你還跟林晖在一起呢……”
聽她說起這個,我心頭一涼,左手蓋住右手,兩指小心地摩挲那個戒指,那天之後我就沒有把它拿下來,習慣了它的存在便不會注意,直到有人提起我才想起來,現在的我已經沒有再戴着這個的資格。
我不想多想,于是問:“身體怎麽樣?”
“嗯,還行,就是營養不足什麽的,反正以後沒事了,能慢慢養好,沒有孩子的話負擔會小很多……”
孩子……她這一說我才想起她的肚子裏那個弱小的生命,向晴摸了摸肚子說:“這個孩子沒有資格來這個世界,何況原本只是留着想讓阿姨高興的,現在阿姨不在了,它也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那要是,阿姨昨天沒有……”那個字太殘酷,我沒有繼續說出口,但是就算我沒有說出口她也能明白我是什麽意思吧。
“沒事,我已經打算好了,原本醫生說阿姨頂多撐到今年冬天,那個時候孩子還在肚子裏,雖然打掉是有點麻煩,但是還是有辦法能讓它消失的……”
“可是你自己也會受到很大傷害啊!”我忍不住激動起來,“你這樣真的值嗎?”
從頭到尾只是在傷害自己,那個叫梁正邦的人就那麽值得她這樣付出嗎?你……就那麽愛他?
“其實,梁正邦變成這樣是因為我……”向晴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手指,喃喃說。
我一愣,寂靜的病房裏,向晴的聲音雖然很小,但是我還是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阿姨出車禍是因為我,我無證駕駛,闖紅燈撞到了過馬路的阿姨,但是因為那個時候梁正邦還在國外,根本不知道車禍的起因是我,而他作為家族裏不起眼的存在,對着自己唯一的親人,連醫藥費都出不起,是我教唆他争奪,也是我幫他出謀劃策,因為我,他現在才會變成這樣,所以我做這些是完全值得的,何況我不也得到足夠的酬勞了嗎?”
向晴笑着看着我,我才想起來她确實從梁正邦的手裏得到了一筆客觀的金錢,不光是那天我看到的那麽多現金,還有後來梁正邦打給她的,這該是多麽大的一筆數目,我都不敢想象。
“好了,現在全部說出來了,你明白了嗎?”
向晴松了一口氣般,轉頭看着我。
我卻更加困惑,最後搖了搖頭,說:“向晴,我還是不明白……”
“不明白就算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好了,對了過幾個月我打算出國玩一趟,你有時間陪我嗎?”
窗外忽然明媚起來,陽光從烏雲裏透了出來,照在向晴的臉上一片明亮,我苦笑了一下,說:“你太狡猾了。”明明知道我無路可去,明明知道我獨自一人……
向晴伸了個懶腰,說:“終于結束了,整個人都輕松了,不過在這之前你還有一件事要做哦,”向晴眼睛亮亮地看着我,我一時疑惑,向晴賊賊地說:“幫我削個蘋果吧,好久沒吃水果了。”
我剛想說你自己沒手嗎,但是看到她紮着針的手,最後閉上了嘴,拿了個蘋果削了起來。
而就在我認真給向晴削着蘋果的時候,方祈洺不告而別,之後再也沒有過他的消息,真的如我說的那一般,他不止是不再妨礙我的生活,簡直就變成了不是我的世界中的人,與我再沒有任何瓜葛。我連送他都沒有來得送一下。
我來不及傷感,因為那段時間後我簡直要忙死,不僅要照顧向晴這個病人,還要分出空隙應付梁正邦,那天梁正邦确實出了車禍,卧床一個多月,也就是在這一個多月裏,向晴打掉了肚子裏的孩子,身體也恢複了,所以當梁正邦拖着還沒有痊愈的腿找上門來的時候,我們才有餘裕和精力迅速轉移了醫院,梁正邦這個麻煩解決了後我和向晴終于有了一段安寧的日子,她的身體恢複後我們回了老家一趟,終于能有一天不是狼狽地逃回家,我覺得空氣都清新了許多,腰板挺得直直的,我爸看到我這個樣子,哼了一聲什麽都沒有說。但是我們沒有在老家逗留多久,向晴動作迅速地辦了簽證,之後便拉着我坐上了飛往異國的飛機。
我不知道向晴到底從梁正邦的手裏拿到了多少錢,但是看她買什麽都不看價格,喜歡就買的樣子,也能估計出那筆錢估計能夠她用到年終。
而就在我和向晴在國外玩得分不清東西南北的時候,我忽然發現方祈洺給我的那張銀行卡裏多出了一大筆錢,知道這個卡號的只有方祈洺一個人,我沒有多想,迅速把它取了出來,學着向晴的樣子見着喜歡的就買,什麽都不用考慮,最後只有滿滿兩手的滿足感,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向晴為什麽要那樣大手大腳地花錢。
我和向晴游玩了好幾個國家,在這樣昏天黑地的游玩中,天氣漸漸涼了下來,樹上的葉子全部掉下來的時候,我和向晴窩在俄羅斯的一個星級酒店裏看着窗外的梧桐樹,天氣不好,連出去的心情都沒有,于是我們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大部分時間裏就這麽埋頭在自己的電視劇和游戲中,而就在這樣沒有防備的午後,我忽然收到了來自林晖的短信。
之前的手機號我一直留着,聯系人全部删了只剩林晖一個人,我在暗暗期待他的消息,但是又在害怕着,可等到真正收到他的消息的那一天,我卻發現我平靜的出奇,我平靜地讀完了整個信息,因為信息過長,分了好幾個發過來,在我認真而平靜地讀着上一條短信的時候,手裏的手機不停地震動着提示我還有短信進來,等震動停止了,我的世界也安靜了。
最後林晖放棄了我,我自由了。
向晴被我不斷的短信提示音吵到,暫停了游戲問我怎麽了,我關了手機,把手機藏在背後,平靜地說:“沒什麽。”
那個手機裏放着林晖的結婚照,他挽着他漂亮的新婚妻子,臉上滿是幸福的表情。
這樣就足夠了。
懂我如向晴,自然知道我在隐瞞什麽,但是最後什麽都沒有說,回去繼續自己的游戲,我躲在角落開了手機删了信息和照片,丢了手機卡,把空無一物的手機和戒指放到一起鎖進一個小盒子裏,然後走到窗前,看到窗外被寒風吹得無法落地的枯黃樹葉,喃喃道:“冬天到了……”
向晴聽到,說:“是啊,冬天到了,這裏太冷了。”
“那我們去一個溫暖的地方吧。”
我提議道,向晴擡頭看我,笑着說:“好主意。”
這個時候我只能慶幸地球是圓的,北半球是寒冬的時候南半球确實盛夏,太陽總會照在地球上,我們要做的就是不停地追逐太陽,讓它的光亮不停地照在我們的身上,這樣我們就不會感到寒冷了。
當天晚上我們就收拾了東西坐上了飛往南半球的飛機,在旅途中我們難免會遇到困難,但好在我們長大這個年紀,已經學會了保護自己,何況我們還有彼此。
在不停的移動和奔波中,我意外地發現我的腹部硬了起來,我在睡前仔細地摸了摸腹部上清晰的紋路,心想沒想到旅行比鍛煉還有效果。
在飛來飛去的大半年裏,我和向晴形影不離,這樣的親密度超過了我和她度過的任何一段時光,向晴開玩笑說那是因為那個時候我有林晖,只要有林晖在的地方我就會奔過去,現在我只有她,所以兩人才會這麽親密。
這個時候的我已經能把向晴這樣的玩笑輕松地當做一個玩笑來看待,那些快樂過,難受過的過往和曾經給過我全部的男人似乎也沒有那麽困難忘記,人是個健忘的生物,那些以為不能忘記的痛楚,其實只是一種錯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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