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風華絕代

回過神，虞生煙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唇，摸摸顧莫之的小腦袋，兀自發起呆來。

他無舌尖，對甜淡的敏感度不高，可被顧莫之親了後滿嘴卻有夏日荷葉上的水珠一般的甘甜……

有那麽一剎那他有竟有點想繼續下去的沖動……

顧莫之很快睡着了，虞生煙靠着床柱直接滑在地上坐着。

真是瘋魔了，虞生煙搖搖頭。一定是心頭血的原因，畢竟他是這麽小的孩子啊……瘋魔了才該有這般心思吧？

有虞生煙相助，顧莫之的病很快好了，他與虞生煙一洗前緣，開始粘着虞生煙了。

虞生煙知道什麽原因，他見了無常，算是開了陰陽眼，時不時能看到幾只鬼竄出來。鬼這種東西，自然是怎麽恐怖怎麽來，應該是吓到他了。而虞生煙本體是玉，玉雖通陰，但卻可避邪，虞生煙身邊方圓十丈之內基本上是見不到鬼的，就連跟他相處近二十年的那只伥鬼跟他念叨“之乎者也”時，也是隔着老遠，虞生煙對它們沒什麽威脅，可它們待他身邊就是不舒服。

顧莫之粘他還有一個原因，虞生煙很好摸，特別是臉，涼涼滑滑的，手感特別好。回到宮中，顧莫之明白自己又可以占山頭稱大王了，對虞生煙也沒那麽多忌憚。相反，他發現虞生煙其實脾氣非常好，自己好幾次輕輕湊過去在他臉上啃上幾口，他也不會生氣，只是無奈地抹掉臉上的口水。

虞生煙當然不會生氣，你被一個就比貓大點的孩子不痛不癢啃兩口你會生氣麽？虞生煙有自己的打算，他在等，等卓聶将軍離開，卓聶将軍離開後，他差不多就能回去了。

皇宮不是不好，即使經歷大劫後它依舊金碧輝煌，只是虞生煙很不滿意宮中夥食。宮中食物講究的是色香味俱全，色為上，味為下，看着好看，吃起來一言難盡，虞生煙也算是明白了當初顧莫之在自己店裏吃飯從不勞人喂的原由。

然而據季昌帶來的可靠消息，卓聶将軍半月後才走，虞生煙苦臉，他吃的所有東西入口後本來就淡，皇宮裏的食物又坐實不敢恭維，簡直是要他的命。

不過也不是沒法子，顧莫之身邊的小宮女暗示他，宮中有很多娘娘來自外地，因為吃不慣宮中的食物，會叫下人在自己宮中偷偷開小竈。

虞生煙立馬會到了她的意思，跟過來送飯的太監一說，第二天他們便送來菜刀、鐵鍋、鍋鏟、小爐竈、煤炭等物，顧莫之的宮苑很大，擱置這些東西綽綽有餘。

當晚送飯的幾個小太監提着食盤過來了，今天的菜只有簡單的兩三道，剩下的是清洗過後的新鮮食材。虞生煙撸起袖子開始料理食材，顧莫之閑着無聊，伸出小指頭戳戳草魚的死魚眼，草魚應該還沒死透，撲騰着尾巴往顧莫之身上扇，虞生煙把顧莫之拽到身後，舉刀一劈，斬下魚頭。

虞生煙沒做過飯，但他做人有一個優點，就是特別聰明，跑禦膳房溜了一圈，再虛心求教小宮女嬷嬷們在其他宮中做膳食的經驗，半天功夫，他感覺自己應該掌握了做飯的要訣。真正實踐起來，雖有些出乎意料，但大體上還能讓人滿意，他認為起碼比禦膳房淡得像水的食物好吃。

然而

九殿下嘗了一口就吐了。

季昌聽說後，讓送廚具過來的人又原模原樣送回去，他跟虞生煙商量，每日上朝前遣小厮給他們送宮外的食物。顧莫之心中歡喜，一到約定時間就讓虞生煙抱着他在窗前望着季昌前來。

半個月後，卓聶将軍走了。

他是鎮關大将軍，不能離關太久，現在宮中朝中基本穩定下來，更何況還有自己送過來的精兵保護着

皇帝，他沒什麽理由留在皇宮中，他得為自己侄子守住江山。其實虞生煙想還挺佩服他的，他是一代親王，本可逍遙纨绔這麽過完一生，卻偏要做出如此大作為。

卓楠跟季昌看着城下帶着幾個小将離開的卓聶将軍有些傷感，回去後，虞生煙聽季昌說卓楠還偷偷哭了

。

到底還是個孩子啊。

卓聶将軍走後第二天，何江軒的兒子流掉了，母子二人俱喪命。太醫說她這個時候其實已經在生産期內，只是因為牢獄中太辛苦，吃不到孕婦該吃的東西，她瘦得厲害，才讓他們誤判生産期的，也是因為這樣，她體力嚴重不足，即使竭盡全力她也沒法生下來。

虞生煙去現場看了一下，心裏很不是滋味，他也有責任，光想着她可能變産鬼，沒想到她也是個産婦，也會被産鬼盯上，産鬼将紅餌系入腹中胎兒身上，使胎兒遲遲不得下墜，困死在她身上，一屍兩命。

何江軒對她沒什麽感情，但她肚子裏畢竟是有自己的孩子，虞生煙再看他時他憔悴不少，天牢日子不好過，他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仿佛一捏就能碎掉，聽說妻兒俱喪命時苦笑着搖搖頭，說了一聲作孽。

虞生煙心說別急，你等等看，李侍郎的爪牙也處理的差不多了，到時候要做孽可比現在多得多了。

豢養私兵，意圖謀反，淩遲處死也不為過。

當天晚上他死就在牢中，這種事不少見，他何家人來此地後已經死了十來口了。獄頭禀告了一聲

，要将何江軒屍體扔在亂墳崗中。

季昌攔下，找了塊風水寶地将他和嫂子母子倆葬下，帶上紙錢、香燭、供果去看他們。燒掉的紙錢随風而蕩起，灰色的焚紙在空中纏綿不休，像極了自己初遇他們時的那一場花瓣雨。

那時兩人都處風華正茂年齡，關系雖好，但什麽都想争一争，瞧見一片的粉白色桃樹林，非要做個行酒令。虞生煙不會詩詞歌賦，退出為他們倒酒，兩人長發剛束冠，腰間別把大扇子，肆無忌憚地飲酒，大放厥詞。那時虞生煙就想倆人關系這麽好，怕是會成為永遠的生死之交了。

如今一個生，在陽間飽經滄桑，一個死，死後九族陪葬。

季昌緩緩将酒倒在墳前，眼中是掩不了的悲痛。

虞生煙心中嘆息可憐了季昌，他明明是很期待這個孩子的，甚至那孩子所用衣物都備好了。

一切差不多都過去，虞生煙提出自己該走了，卓楠不同意，說你走了朕弟弟怎麽辦？

虞生煙說宮中奶娘那麽多，何必纏着自己一大男人。

卓楠為了留住虞生煙，也是什麽缺德點子都敢用，當下說你先給顧莫之找個合适的奶娘再走吧。

虞生煙無奈，放下包裹，抱着顧莫之為他招奶娘。

歷來皇帝子嗣多，奶娘也留有不少備用的，虞生煙拿着季昌寫的，卓楠蓋過章的禦旨把她們召集起來。

奶娘有二十來人，大多是年過三十的女人，被宮裏養得不錯，一個個身姿豐腴很有富态感。九殿下是宮中唯一一個需要奶娘的皇子，崗位鐵，然而競争激烈，她們一個個可是做足了準備，皆頭頂大紅花，臉塗胭脂口抹朱砂，打扮地極為喜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選媒婆。

現場一片叽叽歪歪，一群臉比自己大一圈的女人湊過來指着自己胸推薦自己，旁邊小太監看着都尴尬。然而虞生煙對倫理這方面沒啥念想，一拍桌子讓她們立正站好，自己一個一個慢慢挑。

第一個太胖了，留着可以過年的那種，她動作笨拙，想來照顧不了九殿下，放棄。

第二個有狐臭，虞生煙一靠近就想跑，更別說顧莫之了，他臉埋虞生煙脖頸處，還輕輕咬了他一口，虞生煙一個哆嗦往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第三個絕了，跟季昌曾經說過的那位柳……扶風姑娘蜜汁像，顧莫之看都不敢看。

第四個……

虞生煙很認真地挑，一直到他帶過來的大狼狗夾着尾巴可憐兮兮地尋過來，他才意識到現在馬上到下午了。

“各位先回去休息吧，沒挑的明天再來。”虞生煙只好讓她們先回去。

他的大狼狗在宮裏過得不咋地，看上去比以前瘦了不止一圈。虞生煙很是欣慰，總算有個狗樣了。

顧莫之很喜歡它，小短腿一颠一颠地跟在它後面跑，大黑也照顧他，走一會兒便停下來等他，

很快便回到自己宮苑裏。

“賢弟挑得如何？還沒吃飯吧？來，酒樓老板讓掌勺大廚特地做的，嘗嘗看。”季昌在宮苑裏等他，手邊擺了個大食盒。

虞生煙喂飽顧莫之，自己吃了一點，剩下的都喂大黑了。季昌笑道，“好久沒看見你的大黑了，我還納悶呢，當初你明明帶進宮了啊！哈哈，我今天終于知道原因了。”

虞生煙疑惑，“什麽原因呀？求賢兄告知。”

“你家大黑，不是相中大殿下養的貓了麽？我今天去看了大殿下，大黑跟人家小貓後面可沒出息了！”

作者有話要說：

顧莫之不需要奶娘，虞生煙一人就夠了

還有謝謝胡說八道姑娘的地雷～破費了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