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換回來了

回府後虞生煙還為此事發愁。最近顧莫之越來越忙，以往臉上的嬉笑也越來越少，緊鎖的眉頭讓虞生煙很是不安。

若自己不是貓身……說不定還能勸一勸他。

虞生煙這樣想着。

次日他便等來了老禦醫，老禦醫顫顫巍巍沖他下跪，在虞生煙的“喵喵”叫中才慢慢起身，開口道，“老夫前來是為了王妃身軀之事前來的。”

虞生煙端直了身子，兩爪子挨地坐起。

“您此番模樣乃是詐屍所為……想必是您魂魄離身之際不巧遇到此貓所造成的吧？”

虞生煙很是心虛地點點頭，心說什麽魂魄離身，他本身便是一種靈體，只要他願意，一直附于屍身又何妨？

“這就難怪了！”老禦醫捋了捋胡子，眨巴着有些渾濁的眼睛道，“王妃可是對此身不滿意？”

虞生煙趕緊點點頭，豈止不滿意，他一點都不想用地址走路，更不想見了老鼠便有撲上去的沖動……

“王妃可是想換回去？”

虞生煙腦袋點得更勤。

老禦醫從袖口抖出一頁泛舊的紙來，紙上潦草地不知寫的什麽，反正虞生煙看不懂。

“老夫這些日子一直研究您這事兒，咳咳……突然發現老祖宗的舊文中提及此事，王妃可以按此招試上一試。”

古時醫巫是不分的，有時半路不小心遇無常被帶走魂魄等事，并非切膚之痛，有時還得求助于巫師。

虞生煙歪了歪腦袋，表示不知他所謂何招。

“它死或者您死，先魂魄離身，再換回去，老夫昨日看了看您身軀的傷，居然慢慢愈合上了。可請幾位大師将您的魂魄護着，換回去後老夫再用人參靈芝給你吊着命，開一些補血之藥……”

虞生煙恍恍惚惚走到安置傻貓的房間裏，它正蜷縮着身子睡覺，嘴巴微微張開，還輕輕打着小呼嚕，顧莫之怕它亂來，在它的魚幹、魚排、魚湯裏摻了些迷藥，它基本上是吃了睡，睡了吃，那些魚制品裏又被顧莫之要求加了各種名貴補藥，自己消瘦的臉都被它養得圓潤起來。

也難怪會好得如此之快。

可是，這讓他如何忍心。傻貓乖巧的時候像個孩子，親昵地将臉湊過來跟自己說，原來你沒騙我呀……然後開心地在床上滾來滾去，自己綢緞般光滑的長發亂得像鳥窩，眨巴着眼睛看上去像是在撒嬌。

只是看自己撒嬌什麽的真的是種折磨，虞生煙便很少過來看它，只是每次過來它都好像很高興，想必是将自己還當成同伴的緣故吧？

虞生煙在房間裏耐心等了好一會兒，等到下人将它的吃食全部擺上，再悄悄退去。

虞生煙看到食物并未冒熱氣，想必是貓舌頭怕燙，特地吹涼後送來的。

不一會兒，傻貓慢悠悠地醒了，它無視虞生煙，直沖魚而去，不一會兒，将魚吃得幹幹淨淨。

虞生煙跳上它膝蓋，嗅着它滿嘴的魚腥味不知為何居然有點想流口水了……

傻貓看了看空了的盤子又看了看虞生煙，神色耷拉下來，它臉頰軟軟的，又長了不少肉，像個面團子，莫名可愛。

虞生煙被自己萌到了，“喵喵”兩聲，問它怎麽回事。

傻貓嘟囔着說自己吃了這戶人家好多魚，他們會不會沒魚吃啊喵……要不然自己去池子給他們撈幾條還回去？

虞生煙房間前方有個不大的池子，池子的水是活水，養了幾條黑錦鯉，黑錦鯉是皇帝賜的，據顧莫之說名貴地不得了，被專門派過來下人喂得肥溜溜的。連顧莫之都琢磨着要不留着它們過年？

不必不必……思緒完畢，虞生煙回魂，說你盡管吃，人家就是養魚的，不缺魚。

傻貓吃完後便窩回去睡了，虞生煙悶悶不樂地窩回顧莫之的房間，屋子裏了無一人，空蕩蕩的。

這是第幾天了？虞生煙心中埋汰，顧莫之幾天沒回來了？

虞生煙也是個性情中人，想着顧莫之不回來，自己就不能找他麽？

去哪找？

去皇宮。

顧莫之不在王府，那肯定是在皇宮。

到皇宮的路程不長，可對于一只貓而言未免有些遙遠。虞生煙直到天黑了才摸到宮牆腳邊，皇宮與往日并無兩樣，可虞生煙直覺今夜肯定有事要發生。

他爬上城牆側的一顆梧桐樹頂，縱身一躍，跳上城牆，然後躍進去，他動作小心，守衛居然一點都沒發覺。

皇宮靜悄悄的，靜得太過分了，虞生煙越跑越快，很快就迷路了……

他總共才進幾次皇宮？還都是有人帶路，自己從哪裏跳進來的都不得知。

一陣風吹來，風中帶着絲絲血腥味。

天上雲彩被風吹開，露出皓潔的圓月來，清輝下洩，天地間明晃晃一片。

虞生煙頓住腳步。

不遠處是座高亭，亭頂上卧着只貓，對着月光張開口，周圍清輝仿佛真被它吃了似的，襯得它渾身耀眼如星辰。

這不是當初留皇宮中的哪只金華貓麽？

它在皇宮中不知混了多長日子，想必是知道路的。

“喵~”

虞生煙沖它叫了一聲。

金華貓合上嘴，腦袋向虞生煙扭過來，一轉眼，它便落于他面前，湊上去嗅了嗅，開口吐人話，“你……不是玉靈麽？上次我瞧見你身體不是這幅模樣呀？”

跟它解釋太麻煩了。

虞生煙問他，“你知道皇帝在哪個宮殿嗎？”

金華貓點頭，“他現在應該睡覺了，你找他？”

虞生煙稱是。

“不過你最好別找他。”金華貓卧下身子，懶洋洋地說，“你聞到了嗎？”

“喵喵？”

什麽？

“血腥味呀，今夜有一場厮殺呢！你往南邊走走，你會看到那裏的陰暗之處藏了好多人呢！他們手中都握着刀，準備随時跳出來……啧，一如很多很多年前那樣……”金華貓看上去有些惆悵，“你信不信，明日這座皇宮到處染着血，烏鴉聚集于此，在亡靈的哀嚎聲中啄食他們的骨肉？”

虞生煙心底沉了沉。

是顧莫之做的麽？

那個混蛋，愚蠢！

不仁不義，不忠不孝！

“喵喵？”

能帶我過去看看麽？

金華貓同意，突然叼着虞生煙後頸往前竄，虞生煙只覺得脖頸一緊，身子已落地。

定眼一看，這不是卓楠的寝宮麽？

虞生煙偏了偏腦袋，正門口隐隐有火光掠過，虞生煙只能心說不好。

“門外守着的人太多啦，你從這個窗子輕輕往下跳，不會擾着他的。”金華貓揉揉小鼻子，“門口好像有小殿下的氣味，嗯……肯定是他，他在皇宮住了十多年，他氣味我還是能聞得出來的，嗯？他身上怎麽還有你的氣味？”

“啊——”突然傳來宮女的一聲慘叫。

寝宮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虞生煙咬牙切齒，從窗子跳了進去。

顧莫之站在門口，手持長劍，一身銀甲迎着月光熠熠生輝。

他身後還有好多舉着火把提着劍的将士。

卓楠一身正裝，面無表情地坐在龍床上。

卻仿佛坐在龍椅之中，君臨天下，等着八方來朝。

有些人，是真正的帝王，比如說這樣的氣勢，顧莫之就算渾身浴血恐怕也不及。

虞生煙咬牙切齒，從窗子跳了進去。

顧莫之站在門口，手持長劍，一身銀甲迎着月光熠熠生輝。

他身後還有好多舉着火把提着劍的将士。

卓楠一身正裝，面無表情地坐在龍床上。

卻仿佛坐在龍椅之中，君臨天下，等着八方來朝。

有些人，是真正的帝王，比如說這樣的氣勢，顧莫之就算渾身浴血恐怕也不及。

虞生煙竄過去，身子橫在卓楠面前，顧莫之臉上的肅殺離開消失殆盡，轉而是無盡的慌亂。

“你，你來這裏做……做什麽！不行！這裏太危險了……你快……”

然而一支箭矢突然從他身後竄出，迎着虞生煙面門而來。

一陣劇痛，耳邊只剩下顧莫之的嘶吼。

他的聲音那麽絕望，聽得虞生煙都想哭。

然後一雙手顫顫巍巍地拔下箭矢，小心翼翼抱起自己。

有溫熱的水珠滴在自己皮毛之上，耳伴哽咽抽氣聲漸漸淡去。

虞生煙心底軟了軟。

若你是真心的，那就別要這天下，跟我一起走吧。

顧莫之咬着自己手腕不讓自己哭出聲，即使他內心像被八爪章魚狠狠揪住一般。

不能哭。

他告訴自己。

人死後是可以聽到聲音的，聽到身邊人的哀嚎聲，死者便不能放心離去。

虞生煙這個人，生前便不受上天保佑，至少，得讓他走得放心些。

顧莫之無聲地哽咽。

可是……這叫我如何甘心？

我才剛剛得到他啊。

我等了那麽多年，才剛剛和他在一起啊。

我還沒來及好好珍惜他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說快完結了你們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