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你是說,他有對象了?”童浣難以置信。
“有。”季星還是一臉平靜的坐在童浣對面吃飯。
“那你……?”
季星低着頭,“那就這樣吧,我和他做朋友。”
童浣心情也很複雜,他了解季星,知道他心裏絕不像他說的那麽簡單,可是又确實沒有任何別的選擇了,“小星,能不能別喜歡他了?你試着放下他吧?”雖然話是這麽說,但是如果九年的事情可以說放就放,那麽這九年恐怕連個屁也不如了。
季星沉默了很長時間,他放下了手裏的湯匙,湯匙磕在陶瓷碗上發出一聲脆響,“我試試吧。我總不可能下三濫到和一個女人搶男人。你上次說的那個夏成川公司組織的活動,加上我。”
大概,他真的需要去認識新的人了。
即使得到季星這樣的一句話,童浣也很難真正為他高興起來,因為他更加知道,要放棄一個人比輕描淡寫的說一句話要沉重上萬倍,這個低谷期不知道要持續多久。倘使季星喜歡的那個人和夏成川的情況類似,或者說只要是單身,童浣都會不遺餘力的支持季星。
可現在偏偏是那個最不能動彈的情況。
童浣不放心季星,“小星,我搬過來和你住好不好?”
季星感動的笑了,“夏成川得過來活撕了我。”
童浣說,“你看他敢不敢!”
“童童,不管夏成川敢不敢,但你也知道我沒這麽脆弱。”季星看着童浣,“失戀不是個挺不過去的坎,我也不會絕食、喪失希望、輕生找死,我可能會有一陣子不太好,但不會一輩子都這麽不好。這個事情不會讓我失去該有的理智,能做的不能做的我都知道,說實話,感情上我還不能面對這個事實,但總有一天,我得接受。”
“你可比我厲害多了。”童浣終于也笑了。
這個厲害也沒有多到哪裏去,大概就半塊指甲蓋那麽多。
季星想起得知陸餘有戀人的當天晚上,他失眠了一整夜,心情紛亂如麻,根本沒有現在的冷靜。
那天晚上陸餘就睡在他背後的那張床上,他努力和平常一樣進行正常的對話,可是幾句話以後他還是忍不住翻身對着窗戶,假裝打了個哈欠說先睡了。兄弟情的戲碼要怎麽演,他的劇本都還一個字沒寫,他還需要時間。
躺在那張床上他僵硬着身體動也不敢動,像個風幹了、幹巴巴的陶俑。他陷入了一種自相矛盾到極點的情緒,他既想待在陸餘身邊,又想離他越遠越好,他想見他想得不得了,可是又怕見他怕的不得了。他想的是陸餘這個人,怕的是之前與之後他所不能參與的生活。
就在一天之前,就在前一個晚上,他還和陸餘定下了要一同去C市的計劃,那種渴望和歡喜的心情還歷歷在目,可是馬上也要被誠惶誠恐所取代。他完全不想去C市了,可以說是恐懼到了極致,他不能保證在C市會不會遇見陸餘手機照片上的那個女孩,陸餘會不會挽着她的手風輕雲淡的向他介紹:這是我女朋友。
太難受了,也太難看了,還不如直接就早早的落荒而逃,也好過沒有防備的心窩子生生挨這一刀。
直到天色隐隐約約泛白,季星終于合上了眼睛。他催眠似的告訴自己:只要陸餘過得好就行,他還是算了吧。
這個周末季星推了陸餘的約,和童浣、夏成川一起去了市郊的一個田園農莊。
到了以後就組織在大棚裏摘草莓,這一摘就是一個上午,季星覺得怪沒意思的,因為他之所以答應這次邀約就是為了裏陸餘遠一點,可是他摘草莓的時候不由自主的就想:這草莓好甜啊,帶回去給陸餘嘗嘗。
也不是沒有人來搭讪,暗暗偷瞄的不算在內,主動走過來說話的就有兩個結伴的姑娘,季星很努力的投入進對話當中,可是當他的眼神一落在對面姑娘臉上的時候就總是出神莫名其妙的就把別人和陸餘女朋友比較了起來:也是瓜子臉,也是長頭發,也是雙眼皮。人家都被他看愣了,問他在看什麽,季星只好尴尬的笑,“你的雙眼皮很漂亮。”
中午吃了一頓當地的農家樂,下午說是去古村游覽,季星這次沒結伴,一個人悶不吭聲的走在隊伍的末尾。古村有多少年悠久的歷史,這口古井又是什麽時候挖出來的,大榕樹有多少年的歷史了,前頭的導游腰間系着一個擴音器在介紹,季星基本都沒聽進去,他就只是機械的在跟着走。
一群人最後在那棵百年榕樹前面停下來了,導游還在口若懸河,一夥子人圍着轉圈擺姿勢拍照,季星就站在人群外面的木樁子旁邊,看着眼前這一顆滄桑的榕樹,想到的卻是陸餘家邊上公園裏的那棵榕樹,好多好多年沒見了,好像也長這個樣子——不知道誰的歷史更悠久一點。
他盯着這棵樹看了很久,感覺自己都要生根變成一棵樹了,直到童浣都走過來問他,季星和他說,“我想先回去了。”
童浣愣住了。
這個農莊離城區很遠,不跟着旅游大巴走的話只能租小面包車回去,車程也不短,季星同意了。
面包車有些颠簸,季星頭靠在玻璃窗上閉着眼睛。
急着走不是在逃避什麽,反而是因為沒什麽好逃避的了。什麽接觸新的人,開始新的感情,都是狗屁,他做不到,他不可能做到。
不掙紮了,舉白旗,投降吧。愛就愛呗,苦就苦呗,不再去想什麽放不放下的事情了,所有自以為是的說辭到頭來都是笑話,這心理暗示有和沒有也沒差。
喜歡陸餘這件事,過不去,也甭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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