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夜談和筆試

出了餐廳，顧青等人沒有馬上回宿舍，而是在操場上逛了一圈，消化晚飯。

操場上活動的人不少，了解事情的前因後果後，衆人的态度來了個大反轉，迎面遇上了，還會打個招呼。

突然受歡迎，三小朋友有點不習慣，不過很快，他們發現這些人都是沖着顧哥和蒼哥來的。

瞧瞧，那邊兩個女孩子一副羞答答的模樣，正對着顧哥和蒼哥暗送秋波呢。

人長得帥，就是優勢啊！

徐易一臉羨慕。

希望過幾年，他也能長得人高馬大，英俊潇灑，大受美女青睐。

逛完操場，顧青吩咐大家回宿舍好好休息，晚上睡個好覺，明天争取考個好成績。

宿舍裏，洗完澡的顧青身穿大T恤和寬松短褲，邊擦濕發邊來到客廳，見蒼靳泡了壺茶，便走過去坐到旁邊的沙發上。

“晚上喝茶能睡着嗎？”他問。

蒼靳取了一只空杯子，給顧青倒了一杯。“這是靈茶，能安神助眠。”

“謝謝。”顧青接了過來，清香味撲鼻而來，不禁贊嘆，“好茶。”

靈茶分六品，一品養氣，二品養精，三品養神，四品養靈，五品養魂，六品皆俱前面五品的功效，同時能提升境界。

顧青前世作為靳天仙帝的親傳弟子，應有盡有，六品靈茶都當水喝。喝慣了靈茶，這會兒一聞味，就知杯裏的是四品靈茶。

出手就是四品靈茶，怎麽可能是普通仙胎呢？

輕輕地吹了吹，喝了一口，蘊含在茶中的靈氣如暖流般在身體裏慢慢擴散，四肢百骸不由自主地放松了。

“好茶。”顧青再次贊嘆。

“長輩送的。”蒼靳道。

“你這位長輩……是不是住在中央大陸？”顧青好奇地問。兩人在大巴上交談的時候，蒼靳提過自己小時候住在中央大陸，所以通用語言說得比較純正。

蒼靳沒有否認。“嗯。”

顧青的指腹慢慢地磨着杯口，狀似随意地問：“那位李主任好像認識你？”

他可一點都沒錯過李主任看到蒼靳時，臉上那一閃而逝的驚訝。而且，他請求官博為他們澄清，李主任卻推三阻四，打着官腔，直到蒼靳開口說話，她的态度立即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太初仙宗的聲明，李逍子的退出，各大仙宗的響應，以及輿論的倒戈，仿佛有一只大手在背後推波助瀾，使一切發展得順理成章。

因此，顧青不得不多想。

蒼靳沒有馬上回答，端着茶杯，盯着淡綠色的茶水沉默。

顧青見狀，歉意地道：“我問得唐突了，如果不方便回答……”

“我不認識她，她可能認識我。”蒼靳打斷他的話。

“咦？”顧青被弄糊塗了。

蒼靳道：“我的長輩在中央大陸有點身份，李主任管理試仙大會，辦理事務需往返中央大陸，她可能和我長輩有過交集。”

顧青恍然大悟：“那就怪不得了。”

蒼靳小時候長得一定很漂亮很可愛，又有一頭獨特的銀發，讓人看一眼就印象深刻。如今長大了，更是俊美無俦，李主任見到他，估計一下子認出來了。

而且，在仙界，辨識一個人不單看外表，還識氣息。

“今天的事，真是托了你的福。”顧青感慨地道。果然不管在哪裏，都是熟人好辦事。

“巧合。”蒼靳微微蹙眉，“你說得不錯，太初仙宗的弟子确實日漸堕落。”

不過是一介小小入仙，仗着天才名頭不潛心修煉，反而在公共平臺大放厥詞，簡直贻笑大方。正所謂窺一斑而知全豹，整個太初仙宗上上下下數萬弟子，是不是都和這個李逍子一樣，打着仙宗的名頭，在外得意忘行？

“這個嘛……應該是每個仙宗從古到今都普遍存在的現象。”顧青喝完茶放下杯子，放松地靠在沙發上，繼續擦拭頭發。“以前沒有網絡，訊息交流不發達，門下弟子做點失德的事，只要掩飾手法好，基本發現不了。現在不同，随着網絡的發展和普及，無數人被拉近了距離，同時，某些人的醜惡一面也被真實地展現出來。所以說，網絡既是個放大鏡，也是一面照妖鏡。”

蒼靳捧緊茶杯，墨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顧青。

顧青擦拭完頭發，把毛巾披在肩膀上，伸展大長腿，露在外面的肌膚在燈光的照耀下，如白玉般晶瑩剔透。

蒼靳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目光越發深沉。

顧青卻毫無自覺，像只慵懶的波斯貓，坐姿随性，手掌支着下巴，半濕的發絲有點绫亂地垂在額前，眉心那翠綠的青之印若隐若現。

蒼靳沒有喝茶，候結卻情不自禁地動了動。

顧青那雙漂亮的瑞鳳眼微轉，勾着嘴角看着蒼靳，嗓音輕柔。“各大仙宗提倡素質教育，重視弟子的道德品性、培養他們的能力，這當然沒有錯。然而世路窄狹，人心叵測，大道既遠，人情萬端，熙熙攘攘，都為利來。你以為大能脫塵超凡，就無欲無求了？當然不可能！一旦遇上和自己切身利益相關的東西，必然會窮奢極欲，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前世的那些仇人，個個在仙宗身居高位，功成名遂，卻因為一個莫須有的傳言，暗中聯手，對一個古老的修仙世家，趕盡殺絕，不留餘地。

顧家的消亡，無聲無息，沒有一個大能挺身而出，為他們主持公道。顧青作為“漏網之魚”，不得不隐性埋名，懷着血海深仇熬了一千多年，手刃了仇人。當時雖然引起了一陣轟動，可在整個仙界，那只是一個茶餘飯後的小八卦而已。

與魔界相比，仙界是修行聖地，表面上沒有紛争，充滿了祥和之氣，但在平靜之下，依然在勾心鬥角，血腥殺戮。

現在雖然和凡界接軌，建設新時代社會文明，然而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仍深藏在仙修者們的骨子裏。

蒼靳聽得很專注，既沒有贊同也沒有反對，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茶，壺裏的茶喝完了，他放下杯子，起身道：“我去洗澡，你早點休息。”

“……好的。”顧青應着，看他進卧室拿了換洗衣物，再進浴室。

收回視線，他拿起手機點開微信群，果然發現幾個小朋友在興致勃勃地聊天，他果斷發言，催他們早點睡覺。

聽到他的語音，小朋友們立即安靜，一個個乖乖地表示要睡了。

顧青搖搖頭，起身走進卧室，站在自己的床邊剛掀起被子，又突然放下，重返客廳徘徊了一圈，最後咬了咬牙，站在浴室門口，擡手敲了敲。

“蒼靳，你開始洗澡了嗎？”他問。

“……還沒。”裏面傳來蒼靳低沉的聲音。

顧青松了口氣，問：“方便我先上個廁所嗎？”

裏面寂靜了半分鐘，浴室門“咔”一聲開了。

“進來吧。”蒼靳側身站在門口。

“麻煩你了。”顧青推門而入，目不斜視。

然而浴￥室就那麽點大，不管顧青願不願意，蒼靳半果的上身，都進入了他的視野範圍內了。

顧青咽了咽口水，站到馬桶前，渾身別扭。

他覺得自己腦子犯渾了。

為什麽要在別人洗澡的時候，來上廁所？

蒼靳見顧青遲遲沒有動作，微微垂眼，拿浴巾披在身上，站到了浴室外面。

聽到動靜，顧青放松了下來，順利解決問題，沖掉馬桶，洗完手，與門口的蒼靳擦身而過，閃電般地逃回卧室。

“咿呀——”卧室的門半掩。

空氣中殘留的尴尬，久久不散。

二十分鐘後，蒼靳洗完澡回到卧室，顧青已經躺在床上睡着了，室內留了一盞調低光度的臺燈。

輕輕地關上門，走到自己床前，蒼靳沒有馬上躺下，而是借着朦胧的燈光，凝視對面床上的少年。

睡着的顧青眉目舒展，少了銳氣，一臉無害，側卧着微嘟嘴，乖萌得像個寶寶。

一直沒什麽表情的蒼靳，望着少年熟睡的臉，露出一抹溫柔的淺笑，如昙花一現般，轉瞬即逝。

第二天，太陽剛出來，所有考生都起床了，去餐廳吃得飽飽的，神采奕奕地到考場等着，監考老師一本正經地站在教室前，手裏拿着儀器，把考生從頭掃描到尾。

“儲物戒不能帶進考場，請寄放在這邊的托管櫃裏。”監考老師面無表情地道。

“老師，我的儲物戒裏沒什麽東西。”女生不舍地摸着手上的戒指。

“不管有沒有，一律不得帶進考場。”監考老師不為所動。

女生沒辦法，只好摘下儲物戒，寄存在托管櫃裏。

排在後面的考生見狀，紛紛拿出攜帶的物件，争先恐後地搶托管櫃，造成一點小混亂，被監考老師一聲喝斥，安靜了下來。

顧青和蒼靳一前一後地排着隊，很快過關了。

作為凡界的考試能手，顧青早就把考試規則看了個透，筆試實行的是無紙模式，除了身份證，別的都不能帶。

進入教室，找到自己的座位，把身份證晶卡插￥進桌子右上角的凹槽裏，桌面閃過一道亮光，變成了一個虛拟屏幕，一行字冒了出來。

【仙種考生590號确認無誤，等待考試中。】

顧青不禁挑了下眉。

上午八點半，所有仙種進入考場，教室黑板彈出屏幕，負責此次監考的總領導發表了講話，細讀考場規則和注意事項。

九點整，考場桌子浮現一支感應筆，虛拟屏幕統一變成試卷，左上角跳出倒計時。

顧青拿起感應筆，大致浏覽了下題目，胸有成竹。

三個小時的考試時間，綽綽有餘。

張岩握着感應筆，有些笨拙地在桌面的拟虛屏上寫字，一口氣做了十道選擇題，緊張的心終于放松下來了。

太好了，這些題都會做！

果然跟着顧哥學習，受益匪淺。

徐易坐在椅子上，不斷地抖着腿，額頭上冒了一層薄汗。通過這段時間的學習，他知道自己有很多不足之處，每天争分奪秒地做習題，還是不夠全面。

坐他斜前方的夏麗轉頭看他，他有感應般擡頭，夏麗朝他翹了翹拇指，他閉起眼睛做了幾個深呼吸，放空腦袋，什麽都不想，開始考試。

咦？這題做過！

哦！這題也會！

哈~一點都不難，顧哥壓題壓得好準！

徐易越做越有自信，寫完所有選擇題，眉飛色舞，不過到了填空題，速度慢了下來。

這次筆試涉及的知識面果然廣，九大科目一個都沒落下，終于出現了完全陌生的題。他沒有慌，想起顧哥說過的話，不會做的先放着，不要浪費時間在糾結，把後面會做的都做了。

時間在考試中不知不覺地流逝，倒計時一歸零，顯示屏上的試卷立即消失，不少考生發哀嚎聲。

“啊啊啊！我還有一題沒做完啊！”

“我正要檢查呢！時間過得太快了！”

“這麽多題，三個小時根本來不及？”

“唉，我要辜負爸媽的期望了……”

“嗚嗚嗚，考不好怎麽辦？”

“我背了那麽多知識點，為什麽一個都沒考到？”

“什麽垃圾複習資料！浪費我的時間，浪費我的錢！”

畢竟都是些十幾歲的少年，感情外露，受到挫折便控制不住地抱怨，有的放聲痛哭，教室裏亂轟轟的，監考老師搖了搖頭，要求考生們依次離開。

顧青和蒼靳并排下樓梯，邊走邊對答案，對了五十多道題，竟然一題都沒錯。

“顧哥，顧哥！”徐易從後面追上來，小臉紅撲撲的。

顧青回頭，笑問：“考得怎麽樣？”

徐易握着小拳揮舞：“百分之九十五都寫出來了！”

跟在他後頭的夏麗眨巴着大眼：“那百分之五空了嗎？”

徐易吐舌：“有道填空沒把握，最後一道分析題實在不知怎麽寫，就瞎寫了。”

顧青道：“只要準确率高，考個A沒問題。”

徐易猛點頭：“借顧哥吉言了！”

夏麗東張西望：“岩哥人呢？”

徐易搔搔頭：“蕭谌和餘靖哥也沒看到。”

顧青道：“他們的考場在另一棟樓，可能已經在外面等我們了。”

下了樓梯，走出考場，前方十米處的大樹下，果然站着三名少年。

蕭谌朝他們揮手，興奮得像一只兔子。

大夥聚到一起，談的全是考試的事。

“顧哥乃神人也！”蕭谌兩眼亮晶晶，崇拜地望着顧青，“壓題壓得太準了！百分之九十我都會！”

餘靖一臉贊同。直到這一刻，他都在慶幸，小谌那一撞，撞得好撞得妙。撞到一個考試達人，經過數天系統的學習，成功地扭轉局勢，順利過關。

他算了算，如果沒有意外，考個九十五分以上不成問題。

顧青笑說：“一切都是你們自己努力的結果。”

張岩敬佩地道：“那也是顧哥為我們指明了努力的方向。”

蒼靳道：“你昨天為我講的題，都考到了。”

“祝大家都能考出好成績！”顧青神采飛揚，“走吧，一起去吃午飯，保存體力，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他看過歷屆的體能考試，發現每次模式都不一樣，有闖關奪寶，有攀登高山，還有馬拉松式的跑步，總之花樣百出，讓人無從總結經驗。

不過，無論哪一種，都離不開考生的體能和耐力。

“吃飯！吃飯！”蕭谌拉着餘靖蹦跳。

三小朋友你追我趕地往餐廳方向跑去。

顧青與蒼靳不緊不慢地墜在後面，走了一段路，瞥見不遠處的齊臻和晉衍，非常有默契地開口。

“想怎麽解決他們？”

“明天體能考試有頭緒嗎？”

話落，兩人情不自禁地對視。

顧青眯眼笑問：“我們這樣算不算心有靈犀？”

蒼靳淡定地反問：“你覺得我們談的是一件事？”

顧青揚起下巴，高深莫測地道：“有些事要早點做，免得夜長夢多。”

蒼靳贊同：“明天就有機會。”

顧青欣慰：“看來你已經有眉目了。”

蒼靳颔首：“嗯。”

果然和他想到了一處，打算在體能考試的時候，給那兩位“大少爺”下點絆子。

顧青擡手搭上他的肩膀，湊到他耳邊低語：“吃完飯叫上餘靖，我們仨一起讨探下。”

剩下四個單純的小朋友，幫不上忙，只要全力以赴考試就可以了。

兩人挨得很近，呼出的氣息吹拂在臉上，令人頭皮發緊。蒼靳抿了下唇，神情嚴肅。

顧青感覺到他的不自在，若無其事地放開，雙手插在外套兜裏，目視前方。

“小易在催我們了。”

“顧哥，蒼哥，你們快點——”徐易催促地揮手。

“嗯。”蒼靳長腿一跨，加快步子。

顧青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剛剛，他又聞到了銀發少年的身上氣味，濃郁的蓮花清香缭繞在鼻間，拂之不去，瞬間令他想起來了。

這是幽重蓮的香味！

幽重蓮，同株雙花，一為雪蓮，一為赤蓮，忌陽，喜陰，生于極寒之地，凡人食之可起死回生，白骨生肉，修仙者服下修為大漲，還可凝神練體。

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天材異寶，無數仙修者終其一生都不曾見過。顧青前世托師尊的福，有幸得到過一小盒幽重蓮磨成的粉末，聞過香味，刻骨銘心。

後來，他查了古籍才知道，只有遭受天罰的大能置身八寒極地，冰雪腐蝕仙體，凍得皮肉開拆，膿血流淌，幽重蓮借骨血發芽，以大能的元神為養份，生長開花，久而不衰。

作者有話要說：  顧青逃回卧室，趴在床上咬被單，滿臉通紅。

啊啊啊，同居真是太容易引人犯罪了！

——美少年的半果體什麽的，太美好了，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