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瞞

但是這話一說出來,太後娘娘就有些詫異了,美目往千秋身上一落,臉上似笑非笑:“ 一路上都在一起?朗兒你的意思是……”

“太後娘娘明鑒,奴婢只是一路上保護主子,沒有任何越矩行為。”韓子矶嘴角一抽,立刻磕頭道:“本是打算将主子送到洛陽,奴婢便 返回離州的。”

太後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倒是笑了:“你們兩個,這是流水有意,落花無情?本宮 從來不知,朗兒竟然會帶個女子随行。并且這女子……還急着撇清關系?”

韓子矶背後冒冷汗,母後逼他立後也不是一兩年的事情了,但凡他跟哪個女子走近一分 ,母後都會考慮對方成為皇後的可能。但是現在她面前的可是個女山賊,無論如何也不能考 慮的啊!

千秋看韓子矶這麽緊張,倒有些莫名其妙。眼前的美少婦不就是問了兩句話麽,至于急 成這個樣子麽?

于是她笑着開口打圓場:“母後,我與千秋一路上還沒有好好歇息過,父皇那邊也在宣 兒臣,這些小事,還是先不要計較了。”

“嗯,朗兒不說,本宮還忘記了。”太後微微一笑,轉身回到貴妃椅上坐着,旁邊的宮 女将簾子都撈了起來,讓韓子矶和千秋上前幾步。

“本宮身為皇上的母後,是不是有權問一句,皇上為何要突然離宮?”

這個問題韓子矶在外面的時候就教過千秋了,于是千秋便一臉淡然地跪下,沉聲道:“ 兒臣未遇想娶之人,也不願看母後終日為兒臣婚事操勞,故而離宮,冷靜一二。”

太後娘娘美目一瞪,惱道:“本宮還不是為你好?你看你弱冠之前不娶不納,本宮說什 麽了?可是現在你早已經到了成親的年紀,泱泱大晉卻還沒一個國母,像什麽話?”

千秋聽得點頭,的确是不像話:“母後說的對。”

韓子矶臉都綠了,又不敢作聲,心裏只想,若是這丫頭敢頂着他的身子給他娶個皇後, 他立馬嫁給洛陽街上的屠夫!

“朗兒這是想開了?”太後一喜。

千秋點頭道:“沒有什麽想不開的,娶妻生子都是常事。”

韓子矶忍不住要掐她了,卻聽得一個極盡轉折吊胃口能事的“但是”。

“但是…母後,你讓兒臣娶誰?”千秋擡頭,一臉惆悵地看着太後道:“兒臣沒有心儀 之人,現在要兒臣娶。也就是随意娶一個适合的官家女子,坐上後位,穩定江山。兒臣依父 皇的性子,定然是不願再立後宮。兒臣的一生,便是要在寂靜中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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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後是為兒臣和江山好,兒臣願意聽母後的任何安排,只除了……兒臣的婚事。”千 秋慢慢地跪下,眼睛閉上,就差流下一行清淚了:“兒臣也會豔羨父皇,想找一個摯愛之人 度過一生,母後就當,兒臣任性了吧。”

韓子矶看得怔了怔。

座上的太後沉默良久,長長地嘆了口氣,起身下來将千秋扶起來,低聲道:“你這孩子 ,從小就是倔,什麽都不肯說。母後逼着你成親,也不過是你父皇朝中壓力有些大,你又不 說你到底是否在意。早像這樣說出來……”

千秋掐了自己一把,眼淚汪汪地看着太後。

“早像這樣說出來,本宮就不逼你那麽急了。”太後心疼地擡手,将千秋眼裏的淚擦了 擦,順帶瞥了旁邊跪着的女子一眼:“你的意思是,你只娶心儀之人,是麽?”

這是千秋蒙的韓子矶的心思,韓子矶沒告訴她。千秋覺得自己至少蒙對了一半,不過聽 太後這樣問一句,她又有點忐忑地看向旁邊的人。

韓子矶臉色不太好地跪着,眼裏的情緒叫人看不清楚。

千秋吞了吞口水,點頭。

“嗯,那本宮會與你父皇好生商量的。”太後笑了笑,轉頭對地上跪着的韓子矶道:“ 這位姑娘也起來吧,怎麽都是被朗兒帶進我這碧水宮的人,也不能一直跪着。”

“謝太後娘娘。”韓子矶慢慢站起來,腿都有些跪麻了,一個沒站穩,旁邊的千秋連忙 伸手扶他:“小心。”

這好歹是她的身子啊,這麽受罪她也心疼。

韓子矶跟見鬼似的甩開她,動作之麻利,讓千秋尴尬了一陣,默默将手收回來。

太後看着他們的動作,了然一笑,眼裏卻有些擔憂。這姑娘的來歷,韓朔早就查得清清 楚楚,那樣的背景,想當一國之母,當真是癡人說夢。就算她沒有門第之見,滿朝文武也不 會同意的。

可是朗兒今天竟然說了這麽大一番話……就真是很喜歡這姑娘吧?

太後很為難,眼睛在這兩人之間不停掃來掃去,正要說什麽,外頭的宮女卻通報了一聲 :“娘娘,太上皇來了。”

千秋一愣,不由地往太後背後站了兩步。

大晉的太上皇,那可是個厲害角色,民間關于他的傳聞多種多樣,唯一不變的事實是, 這人在二十四年前輕輕松松地奪了司馬皇室的江山,讓大晉改姓了韓。可是奇怪的是,這人 并沒有貪戀帝位,不過幾年就将位子給了自己的兒子。

只是,給是給了,權力卻沒有完全下放,這人心裏在想什麽,天下也怕就太後娘娘知道 了。

千秋其實有點好奇這位太後娘娘是誰,這般的美豔無雙,很難不讓人想到二十多年前就 失蹤了的天下第一美人楚潋滟。

會是她麽?

韓朔穿着常服,慢慢地走進了內殿,千秋擡頭一看他,也就不奇怪韓子矶為啥長那麽好 看了。

這一家子好相貌,百姓真是羨慕也羨慕不來。

“兒臣給父皇請安。”千秋意思意思彎了腰,韓子矶說過,千萬別給太上皇行跪拜禮, 因為他絕對不會主動開口叫你馬上起來的。

韓朔目不斜視地走到太後身邊,完全無視了一邊的韓子矶和千秋,溫柔地笑問:“這麽 晚了,怎麽還不休息?都說了他讓我來處理就好。”

千秋聽得渾身一抖,這人的語氣,怎麽聽韓子矶都不像是他親生的!

韓子矶站在一邊,默默地翻了個白眼。

太後沒有默默翻白眼,太後是當着太上皇的面翻了個白眼,而後道:“留給你?讓你罰 他跪一夜,還是讓你殺了他身邊的姑娘?然後他再次離宮,心疼的還不是我?”

殺了她?千秋抖得更厲害了,這太上皇都是怎麽想的啊,她又沒惹着誰!幹嘛要殺了她 !更何況,她那身子裏現在住着的可是他親兒子!

……是親兒子吧?

韓子矶臉色有些難看,往千秋身邊站了站,有些害怕。媽的,韓朔這老狐貍,當真是什 麽都做得出來。要真是千秋,他殺了就算了,可是現在姬千秋是他,殺了的話,這韓氏江山 就無後了!

韓朔笑得一片溫和,也不顧忌旁邊有人,輕輕在太後唇邊落下一吻:“你就是愛瞎操心 ,才把他慣得這樣任性。”

你才任性,你全家都任性!韓子矶咬牙。

千秋深吸一口氣,開口道:“私自出宮,讓母後擔心,是兒臣不對,兒臣甘願領罰。但 是今日已經這樣晚了,父皇不妨明日再同兒臣算賬,先讓母後好生休息。”

韓朔的眼神掃了過來,微微挑眉。千秋一臉坦然,不躲不閃。

許久,韓朔輕聲道:“好,明日早朝你也不用上了,先反省一個月吧。”

嗯?不用上早朝?好事啊,可以多睡會兒。千秋微微一笑,行了禮道:“兒臣遵旨,這 就帶着千秋告辭了。”

“去吧。”韓朔大發慈悲地放了他們。

千秋拉着韓子矶飛快地消失在碧水宮門口。

“有沒有覺得,這趟回來,咱們的皇兒變了許多?”韓朔微微眯眼,看着門口道。

太後打了個呵欠:“嗯,有人情味多了,剛才還和我說了許多心裏話,從前他是斷然不 肯說的。至于有點抵觸感……大概是還在賭氣。”

“真是出息,能逃了楚越的追捕,回來還敢當堂理論了。”韓朔低笑一聲:“有點要長 大的模樣了。”

千秋拉着韓子矶一路狂奔,奔到一半才尴尬地發現自己不認識路。後面跟着一群宮人, 她總不能回頭問一聲寝宮在哪裏吧?

旁邊的韓子矶回過神來,沒好氣地道:“跟我來。”

父皇母後那裏也不知道算不算蒙混過關,不過這丫頭今天的表現意外的不錯,竟然瞞過 了他們。不過也是,換靈魂這事兒太過稀奇,誰沒事會懷疑到那上頭去。

皇帝的寝宮在太極殿,千秋一進去就将宮人們遣散,只留韓子矶一人。

大門關上,外頭站着的宮人面面相觑,随即四散開去,奔走相告。

皇上讓女人留宿太極殿了!

千秋脫力地躺上那巨大的龍床,虛弱地道:“你這日子過得真累。”

韓子矶哼了一聲,将外裳脫了,也跟着躺上自己熟悉的床:“這才哪跟哪,你什麽都沒 做,就是見了父皇母後而已,等明天還有得你受的。”

千秋垮了臉:“不是吧?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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