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不堅定的立場
“你家娘娘病了?我家主子先病的,難不成靜妃還敢同皇後搶?”芙蓉殿的小宮女氣勢 洶洶,水靈兒叉着腰想跟她吵,一想皇上還在裏頭,終究是忍了口氣,轉身回了景象宮。
百合坐在內殿床邊,正皺着眉替主子擦汗,聽水靈兒把話這麽一說,頓時氣了:“皇後 娘娘是娘娘,靜妃就不是了不成?宮裏總共兩個太醫,她非都霸占了去不可?”
水靈兒搖頭道:“皇上在芙蓉殿,奴婢不好進去問。”
百合氣悶,擰了帕子搭上靜妃的額頭,喃喃道:“這才一天時間,皇上沒來咱們景象宮 ,這些人也就狗眼看人低了,真是眼皮子淺。罷了,娘娘只是有些低熱,等她睡夠了應該就 好了。”
千秋腦子裏很混沌,人卻是早醒了,閉着眼睛聽百合說完,翻了身就朝着床裏頭躺着。
韓石頭的女人太多了,他只有一個人,自然不能處處都在。要是全宮的女人都生病了, 一怕是得把自己切成十幾塊,一宮丢一塊。
男人其實也挺累的。
醒醒睡睡,中途起來喝水的時候,低熱還是未退,千秋吩咐了她們不必去打擾皇上,便 又繼續躺着。
韓子矶看完了皇後出來,剛想往景象宮走,想了想搖頭,又折了方向去了梧桐宮。
一連幾天皇上都沒有再來看靜妃,倒是宮中小主們雨露均沾,位分都升了一輪。不過最 高的也就是謝語靈的嫔位,其他皆是才人。
傳言謝嫔侍寝之後,得皇帝恩寵,賜字惠,惠嫔一連兩天留住了皇帝,一時光芒大盛, 蓋過了靜妃娘娘。
前方正在征戰的謝将軍聞得消息,大喜之下,更加賣力地鎮壓起義軍,以求為皇帝分憂 。
千秋病了幾天,總算是好起來了。但是好不容易養回來的身子,又瘦得不成樣子了,下 巴尖尖的,她都怕一低頭戳着自個兒。
“娘娘,您這樣看起來,倒是有幾分病西施的味道。”百合笑眯眯地給她梳了流仙髻, 誇贊道:“皇上見了定然贊您又美了幾分。”
千秋不甚在意地打了個呵欠,再美也美不過花玲玲,也沒夏才人貼心,沒惠嫔懂事,她 這個人啊,在韓子矶眼裏怕是一堆的缺點。
不過實在太久沒見他了,倒是有點想念。百合給她備了參茶,她拿去太極殿,就當見面 禮了。
韓子矶從如山的折子裏擡了一下頭,目光幽幽地往門口往了兩眼。
這都第四天了,景象宮那丫頭也沒說來看看他,在幹嘛呢?他還說晾她一段時間,能讓 她學乖些,懂事些,可是會不會在他不在的日子裏,那丫頭更逍遙自在了?
別的妃嫔都知道往他這兒送個茶啊水啊秋波啊,那丫頭愣是這麽久沒動靜,長沒長心眼 啊?
正暗自惱她,門口的順子公公卻樂呵呵地喊了一聲:“皇上,靜妃娘娘求見。”
來了!韓石頭的眼睛蹭地亮了亮,又矜持地低頭咳嗽兩聲,佯裝正經:“叫她進來。”
千秋接過百合手裏的茶,輕飄飄地走了進去。學着宮裏其他人那樣,捧着茶緩緩跪下: “臣妾給皇上請安。”
韓子矶忍不住彎了唇角,壓着自己幾天不去找她還是有點效果的,看看,這丫頭連宮禮 都學會了。
“平身吧。”
“謝皇上。”
千秋撇嘴,端着茶起身,一個平衡感沒掌握好,茶杯就“啪叽”一聲翻在了托盤上,參 茶濃濃的味道溢出,茶水濕了她的手。
韓子矶嘴角抽了抽:“你就不能小心些?”
默默地将托盤放到一邊去,千秋哼聲道:“反正也就是個由頭,想見你一面,總得端些 湯湯水水,這玩意兒你定然喝了不少,不差這一杯。”
韓子矶低笑,拿了折子來擋住臉,問:“愛妃找朕有事?”
瞧瞧,女人多了的男人立馬不一樣了,都自稱朕了,還愛妃,愛他個大頭鬼!
千秋深吸一口氣,平和地開口道:“沒事,就是太久沒瞧見了,來看看你怎麽樣,順道 問問你全宮巡回臨幸的感受。”
空氣裏有那麽點兒酸味,令人神清氣爽,開胃醒腦。韓子矶笑吟吟地看着面前的人道: “愛妃這是想念朕,怪朕太久沒去瞧你了吧?”
千秋扭頭就往外走,一張俏臉黑黑的,像是要發怒。
逗過頭就不好玩了,韓子矶連忙起身,三步并兩步地将人攔住,一把抱到龍椅上坐着: “我還當你能忍多久。”
張嘴就咬了他一口,千秋憤恨地道:“逗我好玩兒是吧?”
韓子矶悶哼一聲,将人抱緊了,貪戀地嗅了嗅她的發香:“是好久沒看你咋咋呼呼的樣 子了,有點兒想念。”
千秋氣又消了,哼哼了兩聲,嘟囔道:“你現在佳人環繞,有什麽好想念我的,倒是我 呆在宮殿裏無聊得緊,找不到事情做。”
“嗯?”韓子矶挑眉:“竟然會無聊麽?女人多的時候,應該是每天忙得不亦樂乎才對 。”
勾心鬥角也是一種消遣,不然這漫長的日子,在深宮裏可怎麽過?
千秋撇撇嘴:“忙得不亦樂乎的是你,我每天就吃吃睡睡,最多和楚越鬥個蟋蟀,其餘 的也再沒事情幹了。”
帝王沉思了一會兒,道:“明天給你請個雜耍班子進宮吧。”
千秋的眼睛亮了。
按理說現在世道正亂,閑雜人等是不得進宮的。但是皇帝陛下為了讨靜妃娘娘歡心,便 讓人去尋了洛陽民間最出名的雜耍班子,在摘星閣進行演出。
宮裏的都是大家閨秀,很少出門看這玩意兒,所以借着千秋的光,衆人都圍去了摘星閣 。
千秋的皇宮地形圖已經悄無聲息地被傳遞了出去,所以當看見雜耍班子裏有幾個熟臉的 時候,千秋勉強保持了鎮定,沒有太失态。
他們終究還是要動手的,借着這大好的時機刺殺皇帝,宮中無主,群雄趁亂而起,自然 是推翻韓氏統治的最佳時機。千秋不明白的是韓石頭為何這麽蠢,竟然沒有好好讓人查探一 下這雜耍班子的底細,就讓人混進來了。
雜技耍得倒是不錯的,變臉,吐火,吞刀,踩火,看得一個個娘娘尖叫連連。司徒秀秀 坐在皇帝的左邊,千秋坐在右邊,韓子矶在中間安靜地看着,一張臉神色莫測。
第一場的演出風平浪靜,晚上韓子矶終于去了景象宮,抱着千秋道:“有時候我始終還 感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換身後遺症麽?千秋回抱着他,笑道:“所以你沒把我當外人。”
“嗯。”韓子矶彎了彎唇:“我信你不會害我,對不對?”
千秋垂了眸子,嘴裏卻飛快地應:“嗯。”
韓子矶輕笑,吻上她的嘴唇,輾轉纏綿。千秋微微皺眉,一把推開了他。
“怎麽?”帝王不解地挑眉。
“你精力可真夠旺盛的,一連這麽多天臨幸人,也不累麽?”千秋淡淡地道:“好生休 息吧。”
這是……不讓他近身了?韓子矶當真是哭笑不得,他跟他父皇一樣有潔癖,沒有見一個 上一個的習慣,只是帝王必須演戲,其中過程也自然不能讓人知道,只能背這濫情的黑鍋了 。
可是都躺在她身邊了,不讓人碰,真是要命。
韓子矶覺得自己很喜歡千秋的身子,每每想着,都要不能自控。至于喜不喜歡這個人, 他沒有去多想。
而千秋,應該是喜歡他的吧,他也就仗着這份喜歡,大膽地将信任都給了她。
可莫要讓他失望。
第二天發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雜耍班有人在宮中迷路,誤闖了皇後的芙蓉殿,驚吓 了皇後娘娘,皇上下令将人關在掖庭宮,并縮短了表演時間,只讓今晚再演出一次,便讓這 群人出宮。
千秋看雜耍看得心不在焉,目光總往那幾個弟兄身上瞧。他們今天表演的是飛刀,百步 之外,一飛一個準,看得楚越差點上前去拜師了。
韓子矶看了旁邊的人一眼,千秋拉着他的衣袖道:“這裏人多得有點悶,我們去外面走 走吧。”
座位離那臺子還沒有百步,若是等會一把刀飛下來,她可沒興趣替他擋第二次。
韓子矶眼神微動,笑着應了,與她兩人趁着表演正精彩的時候,偷偷溜了出去。
一帝一妃走在宮道上,身後遠遠地跟着宮人們。韓子矶問:“表演好看麽?”
千秋點頭:“還行吧,倒是讓我想起來以前偷偷下山,去街上看熱鬧的時候。”
韓子矶抿唇,扭頭對身後的宮人道:“你們先去景象宮準備沐浴的東西吧,朕和娘娘稍 後就回去。”
“是。”順子公公應了,帶着一群人先往景象宮而去。
“我們去掖庭宮的房頂上看星星吧,如何?”韓子矶停下步子,拉着千秋道。
千秋臉色微微一變:“為什麽去掖庭宮?”
韓子矶笑道:“因為可能有好玩的東西,走吧。”
掖庭宮裏關着的那人千秋不認識,跟着韓子矶悄悄地爬上空無一人的房頂,看了看黑漆 漆的夜空,她心裏總有一處不太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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