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從清秋寺回來以後,趙先傲面對積攢三天的政務脫不開身,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禦書房裏,大王偶爾陪着他,卻也耐不住寂寞,待一會就要出去玩玩,趙先傲不攔着他,等他玩夠了自然會回來休息。
大王現在只要一在後宮轉悠,總能偶遇到各個妃嫔,比皇上還偶遇的還頻繁。
這不,他剛在禦花園偶遇了德妃,沒走幾步便迎面碰上了敏嫔。
敏嫔披着煙粉色白狐貍毛的大氅,笑眯眯的沖他走了過來,聲音都透着一股溫婉親和的勁兒,“獸王怎麽自己在這遛彎。”
一般情況下,大王會被邀請到敏嫔的宮裏,吃點小點心,等趙先傲忙完了便會去找他,順便在敏嫔宮中吃午膳。
套路都是一樣的。
但今天大王已經在德妃那吃過了,他要回猛虎閣睡一會,在禦書房趙先傲隔一會就要來擾他,德妃那又有股膩人的香味,怎麽也睡不好搞,所以,他沒有理會敏嫔。
面對人,這種情況非常尴尬,敏嫔或許會覺得丢臉,或許會選擇矜持,可面對大王,便沒有這種顧慮了,知道大王能聽的懂人說話,敏嫔加快腳步跟在他身後道,“獸王,我給你做了兩個兔娃娃,要不要去瞧瞧?”
作為皇上的愛寵,身份高貴的獸王,大王是被富養着的,上次在集市買的兔子娃娃被撕碎後,內務府送來了十多個讓他磨牙玩,他也不稀罕敏嫔的,腳步不停,把敏嫔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自打長安下了雪後,猛虎閣的大殿便被挂上了一層厚簾子,能遮擋風雪,也不會阻礙大王平時出入,大王一進園子,幾個正在掃雪的下人便恭敬的和他打招呼,他們對大王很恭敬,從不當趙先傲面一套背地裏一套,畢竟伺候大王的活很輕巧,沒事打掃一下衛生,修繕一下園子,便可以回屋休息,睡睡懶覺,玩玩牌九。
進了猛虎閣,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暖意,大王抖了抖衣服上風吹來的雪花,一擡頭,愣了。
大殿裏,張肅把潘琪壓在窗邊的塌上,一手握着他的兩只纖細的手腕強硬的按在他頭頂,舔舐着潘琪的嘴巴,另一只手掌伸到了潘琪的衣襟裏,潘琪似乎很難受,一直低低的喘息着,兩條腿不停的扭動。
大王歪着腦袋滿眼疑惑,感覺他們像是在打架,可趙先傲又說張肅喜歡潘琪,他有點不解,既然喜歡為什麽還這樣。
是潘琪先看到大王的,他一把推開張肅,狠狠的踢了他一腳,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臉還紅着,也沒和大王問好,有點落荒而逃的意思,被推被踢的張肅撓了撓頭,傻兮兮的笑了,這才把注意力放在大王身上,“獸王,你怎麽回來的這麽早。”
人真是難以捉摸,打成這樣還笑的出來。
大王也沒深想,慢吞吞的走到床邊,鞋子髒也沒往毯子上踩,他對着張肅叫了一聲,張肅瞬間理解,半跪在地上幫他脫掉了衣服和鞋子,“睡醒了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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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把大王的衣服擱在一旁的櫃子裏,又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大王從窗戶往外看,張肅果然進了潘琪的屋裏。
或許,他知道剛剛那兩個人在做什麽了。
大王倒沒什麽不好意思的,只是覺得兩個男的有些奇怪,還有就是,剛剛他們的動作很詭異。
人□□原來是用嘴巴嗎?
大王跳上床,窩在柔軟舒适的被子裏,回想着剛剛看到的場景,漸漸進入夢鄉。
夢中,是他記憶中的虎頭山,他懶散的趴在平時最喜歡的大石頭上面曬太陽,一只飛鳥站在枝頭給他講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大王聽得津津有味,搖頭晃腦。
“大王!大王!皇上來了!”
狗皇帝怎麽會在這?
大王這一轉頭,便看到趙先傲坐在他夏天洗澡的那條河的對岸,兩只腳搭在水裏,手中還拿着一本奏折。
大王似乎很久都沒見過他了,興奮的不得了,沖他撲了過去,他壓在趙先傲的身上,趙先傲難得沒有說他怕,也難得沒有嫌棄他髒嫌棄他胖,而是問他,“元歡就這麽想朕嗎?”
“想!”
趙先傲很是俊美,秀長的眼睛形如桃花,眼角略帶淡淡的紅暈,高挺的鼻梁下是顏色淺淡的薄唇,鼻尖上有一顆不是很明顯的小痣,他聽到大王說想,便笑了,他笑起來時眼睛彎的像月牙,灰色的睫毛也低低的垂下來,卻愈發顯得迷蒙勾魂。
大王看着他笑,一時有些回不過神。
就在他走神的時候,趙先傲用雙手捧着他的腦袋,嘴巴湊了過來,在他額頭的王字上輕輕落下一個吻,然後緩慢的移到他的眼睛上,移到他的嘴巴上。
大王徹底懵了,身體裏似乎燒起了一把火,從腳底竄到腦袋裏,燒的他暈暈乎乎,不知所措,燒的他肚子裏滾燙,十分的疼,感到疼了,大王才反應過來,是臍下三寸處的那股熱氣才作亂。
大王眯了眯眼睛,将熱氣疏散,舒服不少。
然後,他聽到趙先傲的聲音變得很冷,“你怎麽變成人了。”
“我,我沒有……”大王急切的想要解釋,可一睜眼,看到的卻是擺在猛虎閣大殿裏的一壇香爐,袅袅的煙霧正從鑲滿寶石的爐蓋孔中升起,清雅的香味彌漫在大殿裏。
原來是一場夢,好逼真……
不對!
大王猛地坐起身,翻來覆去的看着自己的手。
他,又變成人了!
這一個驚吓讓大王忘記了自己剛剛的夢,他滿腦子都是一個念頭。
他上次是怎麽變回去的來着!
大王全然不記得了,他清楚的知道,這裏不是寶泉觀,沒有那麽多時間給他慢慢琢磨,說不定什麽時候趙先傲就會來找他,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有人進來,那就百口莫辯了。
所以當務之急,是先從這裏出去!
大王小心翼翼的下了床,他渾身上下只有脖子上挂着精巧的虎牌便再無衣物蔽體,大王冷的渾身發抖,還沒走到大殿門口就退了回來。
不行不行,這樣出去他會凍死的。
得找件衣服。
對了!那次趙先傲在這睡的時候,李總管好像在櫃子裏放了身衣服來着。
大王打開櫃門,只見裏面幾厚摞的虎衫,虎衫後頭,擱着幾件明黃色的中衣。
大王輕手蹑腳的拿出衣褲,稍稍琢磨了一下,便将單薄的衣服和褲子穿在了身上,至于扣子,他實在扣不上,幹脆把衣擺全都掖在了褲子裏。
這一層衣服顯然只起到了心裏作用,但對于大王來說,心理作用往往比實際作用有效得多。
他悄悄的把簾子掀起一道縫隙,四下張望着。
園中的雪已經清掃幹淨,天氣很冷,下人們都躲進了屋裏,下人房在園子假山的那一邊,而張肅和潘琪的屋子在大殿的左側,大王嗖的從右側大門跑了出去,動作異常之快。
猛虎閣在皇宮的西北角,在往東走便是僻靜的東三所,大王前段時間去那裏轉悠過,他知道那裏住着的都是一些沒有分到各個宮中的小太監,宮裏的苦活累活都是他們幹,白天很少有人在。
到了東三所,大王瑟縮着躲在一間房後的窗戶往裏看,凍得牙齒都打顫,幸好,如他所料,屋裏沒人,只有簡單的一張床,一個櫃子,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再無其他。
大王做賊一樣四處打量,這才擡起窗戶,跳了進去。
一進屋,大王直奔衣櫃,裏面一水的太監服。
太監就太監吧。
剛胡亂的披上衣服,還沒等大王松口氣,只聽外面傳來了腳步聲,“別提了,那三個沒良心的,自打被調到猛虎閣,你瞧滋潤的,看見咱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傲着呢。”
“可不是,前幾天皇上帶着獸王去清秋寺,給他們三清閑的都不知道怎麽着好了,還來好一番炫耀。”
“哎,人各有命,忙去吧。”
猛虎閣?那三個給他拿東西的小太監?
大王正想着,腳步聲聲竟往他這邊來了。
不會這麽倒黴吧!
事實上就是這麽倒黴,大王恰巧就進了東三所掌事公公的房裏 ,眼看着門就要被打開了,大王急的團團轉,卻又無處可躲。
掌事公公推開門,被屋裏的小太監吓了一跳,發現是個生面孔,便問道,“你是哪個宮裏的太監?怎麽我屋?”
皇宮這麽大,有上千個太監,即便是內務府負責将太監們記錄在冊的也不見得都認識。
大王吞了吞口水,看着眼前的方臉太監,磕磕絆絆的說道,“我,我是,我是儲秀宮的太監。”
“儲秀宮的太監?”方臉太監打量着他,“怎麽着,被惠妃打發到東三所來了?”
大王一看,他沒認出自己穿的是他衣服,連忙應和着點頭,順便攏了攏自己太監的外袍,将裏面明黃色的中衣遮擋的幹幹淨淨。
“咦?不是說去珍寶館了嗎……”方中德覺得奇怪,惠妃宮裏的确打發出來一個得病的小太監,不過聽說被到珍寶館伺候那些寶器去了,他也就沒多管這事,怎麽這會冒出來了。
沒想到這個小太監長的還挺俊……
“嗯,本來是要去珍寶館的,但是我比較毛躁,珍寶館的掌事公公怕我碰壞了寶器,就讓我來這了。”
方中德忽然笑了起來,一反剛剛的咄咄逼人“病都好了?”
“好了好了,全都好了。”
“年輕人病來的快去的也快,诶,你怎麽在我這屋呢?”
大王舔了舔唇,謊話越說越溜,“嗯,剛剛我問一個公公,他說讓我到這等你。”
“這樣啊,行,你就叫我德公公吧,帶上東西走,我給你安排地方住。”
“呃,我的東西都被燒了,惠妃娘娘說怕晦氣。”
惠妃矯情是出了名的,方中德也沒多想,他帶着大王往一個空房間走,邊走邊說道,“東西燒了沒什麽,一會我叫人去內務府給你取兩套衣服,我看你也不是幹粗活的小太監,在儲秀宮挺受寵吧,這是一個單間,你就先住着,憑你這長相,不愁一直待在東三所,等過了這難關,別忘了德公公我。”
大王暗暗松了口氣,“當然當然……”
德公公愣了,這小太監還挺自信的。
不過,人家确實有自信的資本,這宮裏的太監哪個不是因為家裏窮才被送進來的,各個都皮糙肉厚的,等在宮裏養好了,都二三十歲了,像這種長的俊俏年紀又小,掐一把都能嫩出水來的,簡直是鳳毛麟角。
“忘問了,你叫什麽啊?”
大王想了想,笑着開口道,“我叫小元子。”
他這一笑,露出了兩個尖銳的小虎牙,水光潋滟的眼睛彎彎如月,懵懵懂懂的小模樣看的德公公晃了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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