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張赫趕到警察局, 裏面正亂成一鍋粥。

一個穿着時髦的女人正賴在地上嗷嗷大哭,鮮紅色的指甲當空亂抓, 一臉哭花的淚痕睫毛膏糊了一臉。

民警很無奈:“這位家長, 大姐!拜托您冷靜點,坐好行嗎!”

“我不!”女人尖聲哭天搶地“你們不公正,你們歪屁股!你們偏幫!嗚嗚嗚我兒子都被打成那樣了, 你們憑什麽、憑什麽不準我弄死兩個小流氓?”

民警:“大姐,這裏是警察局,你要弄死誰?”

“打架鬥毆兩邊都受傷不是很正常?現在要做筆錄。你再這樣鬧,待會連你們幾個家長一起拘留!”

女人大哭:“可是警官,你也不看看啊!你看我兒子被他們打成什麽樣了!”哭着哭着, 爬起來又張牙舞爪向兩個少年的隔間沖。

“大姐!”

“你們別攔我!他們憑什麽欺負我兒子?我心疼我兒子有什麽錯!”

“警官你看他啊!他居然還敢瞪我!你看那眼神,那根本就是神經病、殺人犯的眼神!這種孩子長大了以後就是社會的毒瘤, 渣滓!就應該關起來, 一輩子到死!”

“他們父母呢?怎麽還不來?是不是怕了,不敢來!”

她被民警往後拖,還死命拍着窗子:“你們兩個!是不是有人生沒人養,沒爸沒媽沒人要!”

那一瞬間, 裏頭兩個孩子的眼神,真的是……

張赫:艹, 心疼。

“嚷嚷什麽?”

“這不是來了嗎, 他倆家長在這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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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哇你終于敢來了,”旁邊一個男家長氣勢洶洶,“今天這事兒我們律師馬上到, 你這邊不好好給個交代,你看我不……”

張赫回過頭。

警局的白熾燈下,他眯着眼睛,冷冷的,半張臉在陰影裏。

目光森然而恐怖。

哇哇在吼的男人根本沒設防,當場錯愕卡了殼,繼而臉色從白緩緩漲紅,腦子空白還是說不出話。

一直在鬧的女人也睜大了眼睛。

一時間,屋內安靜而詭異。

熊爸媽養熊孩子,一熊熊一窩,古人誠不欺我。

張赫緩緩環視一圈。

眼前這群父母,個個珠光寶氣,卻怎麽都是捋袖子的戰鬥狀态?

卧槽牛逼壞了,不好好教育自家孩子,熊孩子外頭欺負人完了爸媽還親自上陣護短,仗着有錢有勢就欺負別人家小可憐無依無靠、沒有爸爸媽媽護着?

欠收拾,太欠收拾。

他沉沉一笑,目光落在剛才男家長的領帶上,那裏別着一枚天鵝圖案的領帶扣。

有點眼熟?他在哪見過。

……

對面的幾個家長已經都知道,被打的是兩個窮小子。

還以為對方的家長,會是老實八交的中年人。

沒有他們有錢有勢,律師幾句就能把對方給忽悠瘸了。

卻沒想到來了個年輕男人。帥氣逼人,西裝革履金絲邊眼鏡,看起來非常幹練。

說是窮小子的老總,也不知道是什麽公司。但那位老總,衣服,領帶夾、露出一角的手表和袖扣……明顯價格不菲!

整個人氣度不凡不說,眼神還異常兇殘。

像這種畫風的人,現實中非常很少見。但是在影視劇裏卻非常常見,反派BOSS一般就長那樣!!!!

幾個家長如臨大敵。

派出所民警倒是見怪不怪。他們見人見得多,形形色色都接觸過。哪怕這種放在局裏畫風明顯不對,好像是不小心走錯大本營的反派帥哥,也能保持淡定。

令他們不太淡定的,是在男人身後走進局子的人——

男人前腳進來,S市東分區局長周局後腳也進來了。

“?!?!”

大半夜的,上上級領導,突然莅臨我所視察?

東區新老大周局靠的是業務能力強而連升三級,平步青雲後依然低調,慢悠悠拿着個保溫杯,表情和和氣氣、笑眯眯的。

窗口民警是他以前帶過的徒弟,趕緊小小聲:“師父,你怎麽來了?”

周局:“普通巡視路過,進來看看。”

衆:“……”大半夜的!哪個局長普通巡視路過?

徒弟不得不暗戳戳看了眼新進來大帥哥,悄聲:“老大,您……認識那位啊?”

周局微笑,不置可否。

“別緊張,認識不認識不重要。我就進來喝杯水,你們繼續辦案,不用在意我。”

衆:“……”

開玩笑,領導坐鎮親自盯着,壓力山大!

趕緊的筆錄走起來!還由着熊家長哭鬧啊?趕緊捋直了走程序!

……

筆錄分開兩邊做。

周局一個眼神,民警就放張赫進了房間。

裏面,兩只小動物渾身是傷、慘兮兮的。

小桃花臉上、手臂淤青蹭傷不計其數。小野狗直接血乎乎,還滿眼倔強地擡起袖子蹭啊蹭,蹭得更凄慘了。

兩個蠢孩子,躲閃着不敢看他。

像做錯事躲主人的小狗。

……怎麽這麽傻?

張赫好氣又好笑,伸開雙手。

“過來。”

男人微笑着,沈灼華呆呆望過去,幹澀的眼眶緩緩溢上霧氣。

本來,是想了很多話想要跟張總一一解釋的。他真的沒惹事、也努力去忍了,不知道還能怎麽辦。

直到這一刻,才發現根本不需要解釋什麽。

因為張總從頭到尾,根本沒有半點要怪他的意思。

一點都沒有。

是有多好的運氣,才遇到這個人呢……

他乖乖一瘸一拐走過去,走到張赫面前時,終于壓抑不住,上氣不接下氣地開始抽泣。

張赫嘆了口氣,把傻孩子摟進懷裏輕輕拍拍。

“好了好了,不哭啊。”

拍拍懷裏的這只,擡頭看向另外一只。

小野狗沒過來。

就算渾身是傷、眼眶微紅,眼神也依舊黑黑沉沉,倔強得如同仙人掌。狗子是真倔,張赫習慣了。既然小狗不肯過來,那他自己過去。

走到面前,張赫伸出手,試探性地摸摸頭。

掌心向上。

他以前聽妹妹說過,很多戒備心強的小動物,需要先伸手背去摸他。要等順了毛它乖了,再用掌心摸,不然會被咬。

……還好,并沒有被咬。

張赫于是眼神一下子就溫柔起來,他笑了,彎下腰哄他:“辰辰,委屈你了,疼不疼啊?乖,不怕不怕。”

“有我呢,嗯?沒事的。”

“……”

他不知道,就在被他掌心碰觸的一瞬間,霧氣浮上了少年的眼眶。

他咬着牙,壓抑細微的顫抖。

一直在等他來,一直一直都在反複地想,他會是什麽樣的表情呢?肯聽他們解釋嗎?會給他一點點耐心和溫柔嗎?

他其實,似乎已經有點習慣了他的一點點溫柔。

還繼續想要,不要多,只要一點點。

卻沒想到這個人比想象中還要好。根本連問都沒有問、不需要任何解釋,就跟他說不怕,沒事,有他。

好安心。

好安心啊,好喜歡。

眼淚在眼眶裏,他拼命噙着不掉落。

淡淡的墨水香氣,萦繞在周身。

很近。

那麽近,卻為什麽不夠?

謝星辰閉着眼睛,頭頂的掌心明明那麽溫暖,可為什麽突然之間身體和靈魂突然都好空虛?他微微擡起指尖,發現自己竟然是想要伸手去求一個結實的抱抱。

想要一個抱抱,一個跟阿灼得到的一樣的抱抱。

但是,能要嗎?

男人很幹淨,銀灰色的西裝很好看,腰線誘人。而他卻渾身是血和泥,狼狽極了,還很髒……

“辰辰乖,好好做完筆錄,我在外頭等你們,待會兒跟我回家,嗯?”

嗯。

溫度消失了,謝星辰的差點忍不住伸手,要去抓他的衣角。

但最終,也只是懷着一種類似于饑渴般的強烈不滿足,輕輕咬了咬嘴唇。

抱抱我。

想要一個抱抱。

想要,好想要。

……

安慰完孩子,張總也想起來熊家長的天鵝領帶扣他在哪見過了!

天鵝證券統一做的領帶扣。

那個天鵝證券,前陣子剛被月華資本給買了,而月華資本又是月華集團的子公司。至于月華集團……張赫他哥的公司。

張赫:那你能怪誰?

你這不是自己撞槍口上?

果斷一個電話打給某人:“小安,還沒睡吧?”

安總是月華資本的執行總裁。挺年輕有為的、只是脾氣不太好。上次還因為嫌棄子公司天鵝證券當年利潤額不達标,直接把天鵝證券五十多歲的董事長罵到心梗住院。

因為這件事,安總後來還被他哥抓過去訓了一頓。

安總接了電話,辦事賊快。

幾分鐘後,李一鳴的父親就接到了領導電話。

“老李啊,你、你是不是得罪什麽惹不起的人物了?”

李父:“什、什麽?”

“上頭月華資本不是在非洲開了個項目嗎?剛才資本的安總跟我要人,說無論如何一定要派你去,而且非你不可!一共七年,去……去剛果和津巴布韋。”

李父當即變了臉色。

“老總,你可別跟我這種老員工開玩笑啊?”

剛果和津巴布韋?

那是非洲最窮最亂的地方,條件極差,基礎設置幾乎沒有!

“老李,我怎麽大半夜的怎麽會跟你開玩笑呢?現在的問題是,你的合同還在資本那。不履約的話要賠不少錢,而且得罪了資本公司,之後在業內也不好混……”

這!

李父聽得冷汗都要下來了,怎麽都想不明白,他在公司兢兢業業二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麽會突然被流放?

是誰,是誰這麽狠地整他?

擡起眼來,對面有人正靜靜看着他。

他整個人悚然一抖:“你?是你?”

張赫聳聳肩,一臉的真誠無辜,這次真不是獰笑。

畢竟他又不是什麽惡魔,對方也四十來歲了,上有老下有小的,趕盡殺絕也沒道理。要是真被月華資本開除,業界誰還敢要啊?

所以,折中給條生路,舉家搬去大非洲不是挺好的嗎?

原生态純天然,羚羊多空氣又純,多愉快呢?

那通電話,在座所有人都聽見了。

紛紛驚疑不定,這個年輕男人什麽背景?手眼通天?

但他不就是個什麽不知名娛樂公司的老總嗎,哪來那麽大的能耐?

李父李母臉色憋得像便秘,之前的嚣張氣焰早已不見,開始慌張賠笑:“這、這都是誤會,這位小夥子、您……”

張赫:“敝姓張。”

“張總,這、一切都是誤會!孩子們打個架,大人本來不該參與,都怪我們一時糊塗,其實一切都是可以好好坐下來商談解決的!我們可以道歉,真的!我讓孩子也去認真道歉!”

旁邊另外一個孩子的紅指甲中年婦女媽,卻冷哼了一聲。

“這麽慫啊?被威脅一下就要道歉啦?要道歉自己去。”

“我家孩子可不道歉。”

說罷,擡眼看了一眼張赫:“手那麽長能伸到別人工作上,挺牛逼啊,厲害了!但我老公可是事業單位的,我們不怕你。”

她老公桌子下面踢她一腳:“別胡說!”

張赫笑笑。推了推平光鏡,站起來。

“各位不介意的話,我出去打個電話,五分鐘。”

說完,出去了。

女人:“切,我倒要看看他多大能耐。”

他老公直接怒了:“少說兩句吧,沒人當你是啞巴!”

女人:“咱家可是煙草局,怕什麽啊?他多大本事,就不信能讓咱們也失業?”

……

張赫确實不能分分鐘讓所有人都失業。

時間是半夜十一點。

民國夢影軍閥X戲子cp站副站長厲雲飛,忽然接到了備注“CP發糖”的電話。

“……”恨不得截圖去論壇上秀。軍閥寶玉X戲子is rio!

三更半夜想起我,甜!

張赫:“雲飛,我想拜托你個事兒。”正确的說,想拜托他爸個事兒。

厲雲飛星星眼:“赫哥你說你說,一定辦到!”

《民國夢影》的反派小戲子厲雲飛,很少有人扒出來他到底是什麽背景。

其實,厲雲飛……是嘉世剛認回來的太子爺。

據說這是一段二十年前的豪門前妻帶球跑的狗血産物。二十年來,就連厲雲飛他爸都不知道自己還有個那麽大的兒子。在此之前,還一直以為自己不孕不育。

現在認祖歸宗。

唯一的親兒子,當然是超級大寶貝一樣!

十一點五分,厲雲飛挂了電話,馬上打給他爸。

嘉世老總:“兒砸啥事!”

“啥?要我幫忙?跟你老子談什麽幫忙,這周末肯回家吃飯啥事兒都應承你!”

“……”

五分鐘後,很準時。

在座的家長,全部接到了來自嘉世的練習生辭退電話。

張赫露出牙尖尖:“意不意外,開不開心?”

熊家長是熊家長,可就是因為熊,熊孩子才特別是他們的心頭肉。這一刀太狠了,直戳心窩,一下子都瘋了。

“這怎麽可能?這不可能!這太不公平了,我們要申訴!我們要告!”

“你是怎麽做到的?你不能這樣的,我兒子練習好幾年了,付出了那麽多的時間心血,你怎麽能毀了他的前程!”

張赫:“也沒毀什麽前程啊。都還挺年輕的,去考大學,一樣前途光明啊?”

“娛樂圈這碗飯,就別想着吃了吧。”

“我保證他們一輩子進不來,嘉世不收,其他哪家都不會收,任何機會都不會有。不怕浪費時間,你們也可以頭鐵試試。”

“……”

“……”

“你、你到底是什麽人啊?你到底是怎麽……”

“我?”張赫咧開嘴,露出标準的反派魔頭笑。

“我你們不認識啊?不是吧,我那麽紅,天天哪兒哪兒都是我。你們做家長的,不能總熊孩子犯事才出來護,平常也要多看新聞、電視,多跟孩子交流,你們孩子都認識我。”

一片死寂。

“我們錯了,我們、我們可以道歉!我們願意道歉,現在就道歉!”

“呃,道歉啊,不嫌遲了嗎?”張赫笑笑,“之前早點認錯,誠心悔過,說不定還有回旋的餘地。”

“又或者,好好教育孩子,從一開始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可惜,不被整到臉上,這些人根本就不覺得自己有錯。

熊成這樣,非要走到這一步,怪誰呢?

筆錄做完了,周局說放人,誰也不敢說不放。

張總就直接進去接孩子了。進去之前,忽然轉回來笑眯眯:“事業單位鐵飯碗是吧?哪家啊?”

被他問的男人臉色一陣青白,根本不敢回答。

“沒關系,”張總又笑笑,很邪惡地看向李父:“您一家先在非洲好好玩。”

“說不定過兩天,兒子的好朋友們也舉家去找你們去玩了。不寂寞的!”

……

張總行事原則。你不惹我,我不動你。

你來惹我,我也不一定動你。

說不定你可可愛愛,或者運氣好,張總也放過你。

但你要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你就倒黴了。

“疼嗎?”

當夜淩晨,最後的落腳點并不是張總家,而是醫院。

小桃花還好,包紮一下問題不大。但小野狗傷的就比較重,還發了燒。

留院觀察,單獨病房加了兩張床。

兩張加床不巧擺在了一起。

小野狗發着燒,全身燒通紅,居然還有力氣介意那兩張床。

張赫:“???”

卧槽,服了,真的。

醫院裏!大庭廣衆兩張床,老子都說了對小白斬雞沒有興趣,還能拼個床跟你室友當場開搞不成?

狗腦子裏都是什麽?是什麽!

最後,不得不搬開。

一邊一個。謝星辰的病床橫在中間,有如割裂天際的一道銀河。

沈灼華折騰了一天實在是虛脫了,上床倒頭就睡,很安靜。

謝星辰看了他幾眼,然後,轉頭到另一邊。

“……”

“…………”

野男人的睡相,奇差無比。

翻來覆去不老實,十分鐘換了好幾十種造型,有的賣弄性感,有的沙雕,形态各異。

那腰,那屁股,還不斷地原地扭巴。

扭巴扭巴,居然還從床鋪最裏面扭巴到了最外面!

謝星辰:艹,這樣……會掉下來的!

他艱難地支起身子,忍着渾身的痛,伸出手護着那邊床沿。

碰巧總裁一扭,一歪頭,唇角直接離他手腕不到兩厘米。

就像是要親吻他的手腕。

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滾燙而暧昧的呼吸。

艹……

本來就發燒,一下子更燙了。一時間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好在某人繼續不老實,一咕嚕,又翻回去了。

最後,終于找到舒服的姿勢睡沉了。

霸道總裁最舒服的姿勢,居然是抱着卷成一團的被子。仿佛小朋友緊緊抱着泰迪熊,或者什麽火葬場小說的總裁緊緊抱着小嬌妻一樣。連大腿都架上去,典型的無尾熊桉樹抱。

……獨占欲超強。跟他平常狂霸酷炫的形象,非常不符。

這也太沙雕了。

一點也不帥。

謝星辰垂眸,不想看他。

太不帥了。和在警局裏時的樣子一點都不一樣,在警察局裏時,他全身都發光。

想着那時候,心境竟也跟着回到了那個時候。

謝星辰微微皺眉,又感覺到了那股來自靈魂的空虛。

看了一眼被那人卷成緊緊一團、抱在懷裏的被子。那個被子要是有意識,被那樣用整個生命般地緊緊擁抱,可能……也會覺得挺幸福的吧。

有點酸兮兮地盯那被子。

突然。

張赫睜開眼:“你怎麽啦?幹嘛一直看着我?”

大半夜,月朗風清,大眼瞪小眼,被逮了個正着。

謝星辰:你不是睡着了嗎?原來沒睡???突然睜眼吓死狗?

繼而就聽見拖鞋聲。

男人起來了,手背貼在他額頭上。

“好像燒得更厲害了啊,難受嗎?”

謝星辰皺眉,搖頭。

“真不難受?真的,那就快點乖乖睡,休養生息才能好得快。”

“還是你睡不着?”

“為什麽睡不着啊?”

“難道,你是想尿尿?”

“是不是啊?是不是自己尿尿怕黑?不敢去?”

“……”

醫院這一層的走廊,有幾個燈壞了,還沒來得及修,樓道确實挺黑。

張總很貼心:“怕的話,我陪你去?”

謝星辰:“……”

“去不去啊?你腿還能走的吧?要不要我抱你去?沒事,等回頭進裏頭你自己扶着你弟弟,我扶着你。”

謝星辰:“…………”

你弟弟!

他的腿是扭着了,醫生說要修養幾天不能活動。要是能活動,他要羞憤地踹野男人了!

還空虛,空虛他大爺的空虛。

一點都不空虛!

一點也不想要抱抱!

艹,被氣飽了。

張赫嘆了口氣,小野狗太難搞了,好難搞好難搞。為什麽又生氣了?這到底是要去廁所還是不要啊?

無奈正要會床上,衣角忽然被拽住。

黑瞳的俊朗少年,從被子裏鑽出半張臉來。

“我……”

“我冷。”

單間VIP病房,病床是很大的,兩個人睡也不算很擠。

謝星辰垂眸,往角落裏縮了縮。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球。

但冷,是真的冷,冷得睡不着。

他這麽跟自己說。

他又沒有騙人,更沒有暗戳戳存着什麽私心。就只是冷。

這麽想着,身上忽然一重。

張赫把一整床被子直接扔到了他被子上。

謝星辰愣了愣,瞬間失落至極,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那種滋味。

他想要的,才不單單是被子啊……

他想要的是……

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根本不可能得到。

忽然,床吱呀了一聲,被子一掀。一個人鑽了進來。

一瞬間,被子裏如同春暖花開、燙到炸裂。

謝星辰被燙懵了,四肢百骸都動不了,呼吸停滞。

擡眼,呆呆地,望了那人半晌。

“……”

“你看什麽看?”張赫龇牙。

“老子被子都給你了,不睡你這兒睡哪兒去?”

“你放心,我睡旁邊,盡量不蹭着你。”

謝星辰繼續呆,蒼白的嘴唇動了動,張赫:“行行,咱都別廢話了啊,人小桃花睡得好好的,別吵着人家,快睡!”

謝星辰:“……”

他聽着自己心跳的雜音,愣愣地,緩緩閉上眼睛。

身邊的男人像是怕蹭着他的傷,睡得很靠邊邊。仰面朝上,像一條死魚,一點也不亂動。

謝星辰則悄悄地伸出手。

緩緩靠近那一邊,汲取一點點溫度。

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正想着,下一秒。

“ZZZZZZ……”

身邊的野男人,睡着了。

這是心裏多坦坦蕩蕩,才能秒睡!

謝星辰簡直不知道該羨慕還是該窩火,一下子就能睡着,完全不把他當雄性生物的是嗎???

怎料下一秒,張赫“啪叽”。

奇葩姿勢夢游再度開始。

把他整個人當成被子,直接揉進懷裏。

揉啊揉,揉啊揉。

扒拉,扒拉。

卷卷卷。

謝星辰:“~~~~~~”

渾身的毛炸了又炸,卻發不出聲音!

這還怎麽睡?

他發着燒,氣鼓鼓地喘不過氣,氣鼓鼓地閉上眼。

就像一只小刺猬小仙人掌,本來以為絕不可能,卻終于等來了大大的擁抱。

就這樣,也秒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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