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C城, 音樂節。

張赫一夜沒睡，到了地方實在不行了, 先開酒店睡了一覺。

等到下午神清氣爽出門, 發現整座小城都很熱鬧。

都是來看音樂節的，陽光下好多開開心心的年輕人。頭上長草、臉上畫圖，熒光棒和漢服cos服, 打扮成啥樣的都有。

Reverie晚上有表演，謝星辰忙着排練，張赫暫時不能打擾他。

只給他發了酒店的地址，約好晚上見。

自己無所事事，就找了個河邊的咖啡館坐着。

點了杯熱騰騰的卡布奇諾, 拉花是一只貓貓。

可能是拉花師水平有限。貓貓一臉的不高興，好像星星。

張赫：“哈哈哈。”

喝了會兒咖啡, 又翻了翻手機, 小王導發過來的《魔教教主》第一季結局《前塵篇》的新劇本……

粗略翻了一下，張赫扶額。

卧槽這什麽鬼劇情呀？！卧槽真不愧是不搞事情不舒服斯基大佬韓雲溪，一篇沙雕泡面番，居然在結局給魔教教主張斐然還搞了個虐不拉幾的背景故事……真的一言難盡。

張斐然身為一個渣便滿江湖的魔教教主, 居然也曾經有過純愛，有過拉拉扯扯“前任”……

艹, 幸好沒找路池非來演！

張赫在窗邊喝咖啡, 角落裏的幾個小姑娘全程在看他。

小姑娘們小小聲：“好像閥總。”

“好像真的是閥總啊啊啊啊！”

“怎麽辦，去要簽名嗎？”“我不敢哎。”

“不敢？那麽難得的機會此刻不沖更待何時！何況不是都說閥總對粉最溫柔了，特別平易近人, 和的外表一點都不一樣？”

張赫：“……”喂，老子聽見啦！

會不會說話，啥叫和外表不一樣啊？

最後，女孩子們終于鼓起勇氣，怯生生圍過來了。

張赫摘下墨鏡：“噓。”

粉絲：“啊啊啊啊真的是閥總！”

“閥總你好帥啊啊啊，我們超喜歡看你的劇啊啊啊。求簽名，那什麽……能不能給我簽一句話呀？”

張赫拿過筆：“簽什麽？”

“簽一句詩吧，”女孩臉微紅，鼓起勇氣，“危樓高百尺，手、手可摘星辰！”

旁邊的女孩拽拽她超小聲：“喂，不要在正主面前舞呀……”

結果，張赫挑挑眉，刷刷簽了。

旁邊另一個女孩立刻：“啊啊啊閥總你真好。閥總我也……我想要‘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

另一個：“那、那我要‘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張赫：“……”

現在的女孩子，文學素養都那麽高了嗎！

女孩子們興奮得要死。

很快，就被拍照P0出來了，引得底下一陣嗑糖尖叫。分析黨自然而然就“閥總為什麽會在C城”和“C城音樂節reverie演出”進行了聯系，更是嗑得死去活來。

張赫也是暗戳戳關注了“星河超話”的，刷到了。不過在他眼裏華點不是PO圖，不是那些厲害的分析黨，而是幾個女孩子的ID。

分別叫做“辰辰在閥總床上”、“霸道軍閥的小甜辰”以及……“小辰辰白又白兩條腿腿拎起來”。

張赫：“…………”

現在的小姑娘啊，長得清純可愛、裝成文學素養很高的樣子。

一個個內核那麽污！

……

晚上。

場地裏人山人海、熱鬧空前。

張赫的票是最前排正中間，托關系找主辦方要的。進場前有賣化妝面具，他買了半張遮住臉。

Reverie上臺了。

無數燈光、尖叫。

三個男孩子在舞臺上帥到令人難以呼吸。尤其是謝星辰站在正中央，是張赫從未見過的樣子。一身黑邊紅色燕尾服，劉海放下來了一半，眼神裏是堅定和認真。

鼓點high爆全場，歌曲的旋律激昂動人，年輕的聲音透過麥克風，磁性、清透高亢。

張赫在那一刻貨真價實地覺得——

即使，他不是R團的老板。即使，他沒有和臺上那個黑瞳的男孩子擁抱和耳鬓厮磨。

即使他只是一個普通的觀衆，他也一定會被感動、吸引、入坑，今後為這個團揮舞熒光棒搖旗吶喊。他們擁有這樣的資質、更擁有這樣的魅力，他們值得。

身邊，是粉絲們聲嘶力竭的尖叫。

“啊啊啊現場太好聽了！”

“神仙跳舞啊啊啊！”

“啊啊啊，reverie啊啊，搞reverie也太幸福了！”

“眼神鯊我！”“站姿絕了，腿好長啊啊啊！！！”

“手也太好看了吧！”

Reverie一共演唱了三首歌。第一首是爆紅的“白日夢”，第二首是則是一首更加動感，适合跳舞的歌。俞琛和尹以豪已經完全跳high了，舞臺上滿是快樂。

而星辰，張赫之前不知道，原來他在唱歌的時候是不笑的。

……謝星辰其實是笑不出來。

不舒服，太痛了。

身體很沉重，膝蓋很痛。痛到他徹夜未眠、午飯也就草草幾口吃完了事而已。弄得現在連胃都隐隐作痛。

但是，今晚的舞臺很重要，何況只有三首歌，他覺得三首歌他還是撐得過去的。

這不？氣息依舊很穩，聲音沒有問題，跳舞的動作其實稍微受了一點點影響，但不是特別專業的觀衆應該看不出來。

好痛……

但是，可以撐過去。

他可以的，想要贏過路池非，想要證明自己是最好的。

一定可以。

這麽想着，眼前突然黑了一個瞬間。謝星辰吓壞了，努力站定睜大眼睛，還好，片刻之後又恢複了光明。而他的演唱好在因為身體的記憶也沒有中斷。

額頭和後輩都是虛汗。

謝星辰指甲緊緊捏緊手心，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卻前所未有地覺得在這一刻，迫切想要一點點的養分。

想要見他。

想要一個抱抱。

……

與他的恍惚不同，第二首歌特別輕快、曲調無比歡樂，尹以豪那邊已經完全跳high了。他跳着跳着，心血來潮一個前空翻翻到臺邊，向臺下笑着伸出手，沉浸表演之中甚至沒看出來面前戴着半邊面具的男人，就是他老板。

張赫把手伸過去。

然後直接就被尹以豪給拽上了臺。

如此幸運的觀衆上了臺，下面爆發出歡呼。尹以豪勾肩搭背拽他合唱，而謝星辰睜大的黑瞳裏，倒映出的正是他的背影。

……我不是産生幻覺了吧，他想。

一曲結束，他微喘，走過去。

他抓住了張赫袖子。

第三首歌是尹以豪的新作，舒緩的情歌，旋律是浪漫的華爾茲。謝星辰其實已經有點站不穩了，而張赫也發現了他狀态不對。

“辰辰？”他小小聲。

舒緩浪漫的曲子，少年只負責吟唱，臉上滿是疲憊。張赫馬上抓住他的手，托住他的腰，背過身，輕輕把他往懷裏裹了一下。

華爾茲，這裏是露天的舞臺，而這正是最适合在星空下的舞曲。

演出還要繼續。

所有人都以為這是設計好的舞臺。

尤其是臺下粉絲，瘋狂拍視頻，張赫身材高挑又好，沒認出的都在喊。

“啊啊啊……那是誰啊，好帥啊！！！”

認出的則完全瘋了：“閥總！是閥總！！！閥總上去了，啊啊官方光明正大的糖！啊啊啊嗑死我了！啊啊啊我人生中花得最值的門票錢！！！”

美好的旋律，一圈又一圈。

偏偏就在此刻，旁邊的噴槍噴出漫天金色的碎屑。而這首歌因為是浪漫主義，背景燈又是紅色。

那晚，微博無數人看到飯拍視頻的時候，聽到的嚎叫都是不可抑制的：“媽呀這好像結婚啊啊啊啊啊啊！”

然後，閥總面具就掉了。

轉播的大屏幕，清晰地特寫了他俊朗邪魅的臉。

尖叫，激動，底下當場瘋成一團。

……

那一晚，“星河”超話一騎絕塵、笑傲江湖。

【哈哈哈哈哈我嗑的CP是真的！】【當場結婚了可還行！】【這都沒有在避諱的啊啊啊啊！】【眼神騙不了人！】

【跳着跳着星辰還閉了眼，這是多依賴哥哥啊，特寫睫毛好長啊啊啊啊……】

【牽手牽袖子……】

【特寫含情脈脈，閥總眼裏有光。】

【太甜了我覺得我搞到真的了開心到床上打滾。】【這寵溺、這膩歪，這啊啊啊啊！】

【目中無人！】【無法無天！】

【魔教教主果然無法無天！！！】

結果瘋狂嗑糖一小時，有新聞說謝星辰病了住院了。

【QAQ】

【啊啊啊我就說晚上辰辰好像臉色蒼白，還以為是舞臺燈光打的。】

【最近每天那麽多活動，肯定沒休息好吧？】

【啊啊幸好哥哥在身邊。】

【住院幸好有哥哥陪！】

【啊啊哥哥好好對他。】

醫院。

俞琛：“對不起張總，我們發現他發燒了，也勸他不要勉強，可是……”

然而，謝星辰本質多倔他是不知道的。謝星辰執意要幹什麽，別人能勸得動就奇怪了。

張赫：“我沒有怪你們，你們也都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我在這就行。”

張赫回到病房，坐在潔白的病床邊，看他睡着的小寶貝。

摸摸額頭。已經打過退燒針了，還有點燒。

瘦了，眼下有些憔悴。

“你啊，傻乎乎，”張赫蹭了蹭那憔悴，“年紀輕輕的，就算有想做的事，也不能這樣透支身體啊？”

嘆了口氣。躬下身子，在少年額頭上親了親。

沒想到謝星辰醒了。

“……斐哥？”

他黑瞳并不清明，聲音也啞啞的。麻藥、發燒和灌他喝酒有同樣的效果，他又變成了小瘋狗，張赫的袖口被他拽住。

“斐哥，抱抱。”

“嗯。”張赫垂眸心疼，去抱他。剛一抱住，謝星辰就拼命往他懷裏鑽。月光清冷而安靜。

“斐哥，疼。”

“胃疼嗎？”張赫柔聲問他，“吃了止疼藥還疼？給你揉揉。”

“辰辰，你下次不能這麽不注意自己的身體，難受了要及時……”他說了一半，又沒說完。說有啥用呢？反正小倔狗也不會聽。

其實他知道。

知道謝星辰為什麽這段時間玩命努力、想要快點獲取點成績。

他的辰辰，他的小寶貝，永遠沒有安全感、覺得自己不夠好。但明明那麽好，又那麽堅強而閃耀，還是個傻孩子，以前沒有安全感可憐兮兮問他要，現在卻在學着去自己努力掙。

太乖了，太懂事了。

讓人心疼。張赫讓他靠着自己、幫他揉揉，從他這個角度能蹭到他的下巴。

男孩子心髒跳動的力度比以前更加清晰而強力，輪廓也愈發有了成熟的棱角。張赫記得以前這孩子根本用不上剃須刀這玩意兒，可後來漸漸的……似乎開始偷用他的。

他長大了。無論身心。

“還疼嗎？”

“嗯。”

少年的尾音，帶着一絲久違的、讓張赫很想念的倔強和顫抖。張赫心疼又好笑，下巴蹭着他柔軟的頭發。

“辰辰，你是不是心裏其實挺委屈的？”

“……沒有。”

“說實話。”

“……”

“……”

“嗯。”

謝星辰咬着嘴唇，終于承認了，一臉倔強，眼裏緩緩浮現一絲霧氣，狠狠打了一下被子：“我好努力了，為什麽你還是不喜歡我？”

“誰說我不喜歡你？”

“你就是不喜歡我。”他咬牙道，眼睛泛紅，“你喜歡有才華、個子高的。你喜歡會裝的、高貴的、無論什麽時候都高高在上、不露出破綻的……”

張赫無奈，好氣又好笑。也知道發燒狀态小瘋狗的胡話，從來能聽一半不能聽一半，但他真的覺得至少幾分委屈該是真的。

最近的辰辰實在太乖了、太好了。

太成熟穩重了、太厲害、太無所不能了。

但他才二十歲啊。

張赫想想二十歲的自己，啥也不懂，蠢事幹了一大堆。哪有現在謝星辰半點認真、穩重，目标明确并為之不懈努力。

但他太努力了、太急了。

每天逞強的結果，身體先撐不住病倒了。

病倒的辰辰在他的懷裏，終于暈乎乎又變回了當初那只別扭又脆弱、會撒嬌的小野狗。又或者，張赫想着，辰辰一直都還是那只小野狗，只是一直拼命地逼迫自己成長。

他成長了，張赫作為他爹，覺得很欣慰。

可作為他的男友，深深覺得自己不合格。

是不合格的。畢竟所有不能讓小可愛開開心心待在家裏當小作精、一心買買買的總裁，都是不合格的。

可是，可是呢。

總裁和小作精，永遠不可能是一段平等的關系。而張赫沒有一刻比這一刻更加清晰——他的男孩子，比起安于被他寵着、護着，更無限向往能跟他肩并肩、手牽手。

不是被他綠蔭庇護的小小花草，而是兩棵并肩的樹木，枝葉纏繞，分擔風雨，共享陽光。

傻孩子以為自己距離目标還很遠。

但其實，他已經做到了。

張赫摟緊他：“辰辰，我說了多少次了，我喜歡你，只喜歡你。我不喜歡別人。”

“我不信。”他懷裏的小可愛瘋言瘋語。

“不信？”

“……”

“……”

“要是喜歡……要是喜歡我就抱抱我。”

“……”

“這不是抱着呢嗎？！”

“不夠。”

“……”

“不夠。”

“那你要怎樣？”

“要親親。”

他說這話時，也不知道自己跟自己怎麽別扭的，反正都別扭得要哭了。張赫心裏有酸又澀，親他頭頂。

“不夠。”

張赫用手指往嘴唇chu了一下，拍他臉上。

“不夠！”

張赫親他臉頰。

“不夠！”

一系列操作壞死了，把半迷糊狀态的小黑貓氣得喵嗷叫，張赫才抱着他，蹭蹭鼻子，認真親了親。

他家小寶貝，那麽可愛、那麽好。

有句話怎麽說的來着。

不怕你對一個男人産生愛的感覺，可是如果那種感覺變成了“憐愛”，那真的是淪陷到萬劫不複了。

作者有話要說：  華爾茲舞，大概就是美女與野獸的那種場景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