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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十五年是風雨飄搖的一年,那一年中經歷的是是非非有些人回味如同嚼蠟一般,有些人則春風得意。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齊鬙殷照舊跟着齊家二叔公跑布匹生意,他向二叔公齊哲程提議桑蠶絲雖是飄逸,卻容易破損,也不适于運動,或用一些看着光澤度好穿着舒适的布料替代。他不囿于傳統布匹圖案,便與二叔公商量在圖案中添加點新意,好比西洋女裝的新奇圖案,既看着新鮮也可降低成本。齊哲程采納了他的理念,生意更加紅火,也漸漸倚重了他,大有将來把店鋪傳給他的意思。
同年十月,委以重任的張少帥攜家帶口到達了無錫。冥冥之中人與人之間的牽絆仿佛事先安排好一樣,仿佛書中的故事充滿了戲劇性。張篤承也未曾想到過日後會遇見到魯曉颦,他曾經上過心的魯家千金。
此時的魯曉颦已經不再是那位不谙世事的少女,她是位有着四歲孩童的年輕母親,含辛茹苦拉扯自己的孩子,撫育他成長。魯曉颦懷揣着對齊鬙殷的濃情,卻倔強地一定要去找自己的哥哥,才和齊鬙殷團聚,否則她無法原諒自己。過去她化名為萍青給齊鬙殷寫信,漸漸的她用了自己的本名,将在無錫的住所告訴了齊鬙殷,在她心中有份期盼,假使鬙殷得空,也能來探望自己。
魯曉颦日間和織紡的師傅們研究新的織布技術,和師傅們一道織布,晚上回家輔導桂生讀書,她認為教育能夠根治愚昧,“玉不琢,不成器”。無數個黑夜長燈下拉長的是她和桂生的影子,魯曉颦用水筆在白紙上寫下一個漢字,要桂生依着她的口型去念,或者拿了瓜果蔬菜、鮮花訴說無數有趣的故事結合漢字讓他記憶。有時桂生念錯了字,她也不着急,笑着于一旁鼓勵他。桂生雖只有四歲,卻天資聰穎,小小年紀學會了背誦《三字經》、《詩三百》。
民國十六年秋,桂生懂事了些,魯曉颦拜托了織紡中德高望重的師傅蘇金旺老伯照看織紡,自己帶了桂生去了北京找哥哥魯少陵。
回北京的前一天,她用棕茀沾了翠罂油抹了頭發、拿了繁露點唇、找到以前穿的翠綠色襖衣、虎皮襖子披在身上在鏡子裏看了好久,又抹掉嘴上的口脂,虎皮襖子和翠衣襖子也被她重新藏進箱子內。桂生從沒有看見母親這樣,他手裏拿着劉紹才買給他的撥浪鼓,坐在凳子上看着母親發愣。
第二日魯曉颦依舊穿了素色旗袍,帶了些錢抱了桂生北上,當她下了火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禁不住感慨,再一次回到北京恍如隔世,那時候的魯曉颦還養在深閨之中,現如今自己朱顏未曾改變,但已經物是人非,細數時光她離開北京已有五年之久。魯曉颦生怕孩子被擠散了,緊緊抱住桂生,沖破人群出了站臺,她左右環顧了四周,憑着記憶走到了車站外。
車站外一名穿着打了補丁衣褲的黃包車車夫正摘了八角帽,拿挂在脖子上的白毛巾擦頭頂上滲出的汗珠,看見魯曉颦拿了鴉青色包袱懷裏抱住幼小的桂生東張西望,拉着車跑到她跟前道:“這位太太,你要去哪?”
魯曉颦瞬時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北京已沒有一個自己的親人。漆黑的記憶通道中點亮了一個模糊的影子:皚皚白雪中,她踏着雪地從母親董碧婉的房中走出,望着屹立的塔松游思浮起,織錦跟在身後為她撐着油紙傘……
魯曉颦跟車夫說了靠近魯府的一條街市,車夫聽了微笑着要她上車坐好,一路跑着:“太太怕不是北京人吧?聽你說話的腔調倒像是南方人,是看親戚嗎?”
魯曉颦禮儀性地還以微笑,并不作答。桂生稀奇地望着路上有幾名兒童圍着觀看拉洋行的表演,也不說話。車子拉到一條筆直的胡同讓魯曉颦下了車。魯曉颦付了錢牽着桂生走了幾步來到魯府大門前,望着掉漆的朱門魯曉颦的眼角濕潤,陪伴她成長的魯府早已今非昨日,昔日威儀輝煌的翰林府、不食人間煙火的貴族少女生活在記憶中竄出火苗終于又滅了,再次沉入黑暗……從前她因為父母毀婚約要把自己嫁給張篤承不顧一切地逃離了此地,現如今回來曾經的情感轉變成依依不舍和悵惘。
魯府門前挂的門匾昭示房主已易他人,魯曉颦癡癡地盯住舊宅落,淚珠滾向臉頰兩邊,桂生拍了母親的手,魯曉颦蹲下問桂生怎麽了。
桂生伸出稚嫩的小手揩去母親臉上的眼淚道:“姆媽不哭!”
“姆媽不哭!”魯曉颦抱起桂生臉上浮起溫色道。
魯曉颦尋思:“二哥會不會念舊,時常要回來看看?”想罷又搖頭,二哥既然存心報仇就斷然和過去訣別,此處存有的慘烈二哥是親歷者,恐怕早已印在他的心裏不願去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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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着良久揣摩如何才能探知到二哥的下落?魯曉颦想起了齊家大少爺齊思元,然而從前她寫信給齊家她卻一封回信也沒有收到……她踟蹰齊家人見不見她這位客人,猶豫半會兒,她決定還是要去會見齊家大哥,先下言之過早,見了之後才能知分曉。
她牽着桂生去了齊家,穿得有些厚實的桂生頭上戴了頂老虎的帽子,望着母親牽着自己走路,走幾步笑幾聲,連路人也被桂生的笑聲吸住了目光,有個愁眉苦臉的男子和魯曉颦母子迎面而過,他見到漂亮的小桂生歡快得跟在母親身後一走一跳也笑了,走了老遠還回頭注意了桂生看,他原先的哀愁沒有了卻笑着不住喃喃自語:“這孩子真是有趣。”
到達齊家魯曉颦扣了門環,過了半天有門人開門,門只開了一半,他從門縫內警惕地朝魯曉颦從頭到腳裏裏外外打量了一番卻不說話。
“請問齊大少爺在嗎?”魯曉颦客氣地問道。
“哪個齊大少爺?”門人不耐煩地反問。
“齊大少爺諱名思元。”魯曉颦依然客氣地說道,桂生抱住母親的腿,閃了和齊鬙殷一樣狹長的丹鳳眼。
門人看小孩的樣貌眼熟,牢牢地望住自己,嘀咕該不是齊老爺的私生子吧?
“噢……你說的是齊老爺啊!”門人從眼角處夾白了她一眼,大有看她不起。
“麻煩您能通報一聲嗎?魯家故人有事請見齊老爺。”魯曉颦也不為意,撚了撚桂生柔軟的小手說着好話,并遞了點錢,門人這才幫忙去裏屋禀告。
門人進了裏屋告訴了大管家吳大伯,屋外有一個女子帶來一位孩子找老爺,說是魯家故人。吳大伯遞了話去,正在喝茶聽戲的齊思元聽說有人找自己起初不以為意,待到聽說是魯家故人,心裏忽然大動,尋思:“莫不是魯家失蹤的魯曉颦找上門了?”
過去男女有別,他和魯少陵關系雖好,但于魯曉颦并不大熟悉,只遠遠見過幾次面,卻未曾打過照面。
“你讓她進屋內再說吧!”齊大少爺吩咐完畢,他思量了半日也随着管家身後去了,看見一位剪了齊耳短發的女子手裏牽了五六歲的孩子站在門邊。
“你……是……”齊思元欲要上前去認魯曉颦,又怕認錯人遭人口舌。
“喊大伯伯!”魯曉颦搖着手裏的小手柔聲道。
桂生探出腦袋甜甜地笑着,大大方方地走到齊思元的跟前,深深作了一揖道:“大伯伯好!”
說完不怕生的湊近了齊思元,抱住他的腿便要拉他的手。齊思元蹲倒仔細打量着孩子的模樣,眼睛、鼻子、嘴巴無一不像是袖珍版的齊鬙殷,孩子要與自己親近,齊思元忍不住逗弄孩子玩,心情忽然大好。
“這是?”望着桂生可愛的臉龐,齊思元又擡頭注視魯曉颦奇道,“難道是我弟弟的孩子?”
齊思元和弟弟不是一母同胞,齊岫憫兩房太太。大太太病逝之後,在齊鬙殷的祖父和祖母戴嬌娥主持下,扶正了二太太/安氏,安氏性格溫順,孝奉公婆曲意承歡,深得二老歡心。齊鬙殷的祖父齊恩榮和父親齊岫憫自然也偏愛幼弟齊鬙殷,在他還沒出生就給他與魯翰林家訂了娃娃親,以後又說他自幼天資過人,是國之棟梁,家長的偏心引得其他孩子不快。
弟兄兩人之間素來互有間隙。齊岫憫過世後,齊思元慢慢地當了家做了主。雖有個人恩怨,眼下看見魯少陵的寶貝妹妹低眉順眼帶着孩子找自己,又怎麽能拒人千裏之外?
想罷,齊思元招呼魯曉颦往裏走:“果真是是魯家妹妹嗎?”
魯曉颦美目顧盼,嘴角下隐去淺淺的笑容點點頭道:“齊家大哥哥,我與鬙殷五年前便成了親,這是他的兒子桂生,我也知道鬙殷此時不在齊府。我聽鬙殷提起我哥哥尚在人世,只想知道我的哥哥去了哪裏?”
“我也擔心少陵的安危。他曾經在白雲寺出家為僧,這些旁人不知。你寄來的信我都有收到,只是時局風雲詭谲,我只好隐瞞。少陵也曾來過我家打探你的消息,他以為鬙殷有時回家會有你的下落,他不知道的是鬙殷随我二叔公去了南洋以後,把他母親也接走了,自此在南洋安居。”
“你寄給齊家的信我都交給了少陵,現下我也不知道哪裏去尋他。”
“一來謝謝齊家大哥哥,念舊日友誼,沒有揭露我哥哥的事,我替哥哥在此謝謝你!”說完魯曉颦便是恭敬地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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