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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落在花園裏，路兼一身病服坐在輪椅上。

風夜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路兼本來英俊的臉頰已經深凹了進去，本來深邃不底的瞳孔裏失去了焦距。

他似乎聽到了一點響聲，皺起眉頭側着耳傾聽。

"……小夜，我查到路兼在哪裏了，但是……他得了眼癌，是晚期。"

許炎的話在風夜的腦海裏回響着，在路上他曾經想過，就算再傷心，自己也不能哭。

可是如今見到，還是不敢相信地看着這一幕，他雙手疊交地拼命捂住嘴巴，但淚水仍然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身體在隐忍的痛苦下微微地顫抖着，他慢慢地跪了下來，握住路兼的手，最終忍不住痛哭流涕。

路兼身體明顯僵了了一下，風夜哭泣的次數已經太多太多，他的聲音他又怎會聽不出來呢。

路兼動了動眼皮，低下頭，只是眼前卻是一片黑暗。

微風吹來搖曳着草坪中的小花，花瓣最終脆弱地離開了枝幹，飄落在土壤上。

＂阿兼，你……為什麽要騙我？＂風夜嗚咽着，臉上哭得一塌糊塗。

＂想不到你會找到這裏來……＂路兼試圖摸索到了他的頭，揉了揉他細碎的發絲，淡淡地笑着，然而那雙沒有焦慮的眼裏沒有一絲的笑意。

＂你是不是看不見了？＂

＂是，你也看到了。＂

＂我來做你的眼睛！我會做你的眼睛！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不需要，風夜，你現在的愛人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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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夜劇烈一震，＂這明明是你設下的局！＂

＂風夜，當時，我說過的，你不願意，為什麽不拒絕……＂

＂你是不是從來沒愛過我？＂風夜突然安靜下來地看着他，甚至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路兼沉默了一秒，開口道，＂我累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只是他似乎忘記了一旁的護工，自己推扭轉方向，逃跑似的轉動着輪椅。

他一向處事不驚，從不慌亂，只是這一刻，所有的自信消失在自己眼前的黑暗中。

輪椅在急忙中絆到花壇處的，連人帶車翻滾在地上。

“阿兼！” 風夜此時也顧不上難過，急忙奔過去扶持，卻被對方甩手一推，便将自己也推到在地。

路兼所有的情緒在瞬間爆發，吼道，但他已經看不到風夜的方向，他面向空無一人的方向咆哮，"你走！我不要你了！走啊！"

風夜抓住胸口，臉頰上早已淚痕斑斑，止不住的淚水刺痛了他的雙眸，他痛苦地望着他，甚至哭得透不過氣來，阿兼從來不會這麽狼狽。

此刻的他那麽脆弱……到最後自己還是什麽都做不了，那麽無能……

呼呼呼。路兼覺得自己在颠簸中，他戴着氧氣罩，喘息着

"快點快點。"

耳邊傳來的聲音越來越遠，艱難地呼吸着。

"風夜，風夜……"他唇動了動，腦裏都是那個人的身影，但他的眼神充滿了黑暗，倦意排山倒海地襲來。

他就算來了，你也無法再見他了……這樣就好……

我的世界已經沒有了色彩，至少你身邊還有人陪着。

風夜，陰陽兩隔後，你再也找不到我了，這輩子，我們各不相見了吧。

風夜愣愣地站在手術門口，他不敢掀開那塊白布，他甚至不去相信，躺在那裏的人就是阿兼。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醫生遺憾地說道，"在搶救路兼先生的時候，昏迷中因為帶着氧氣罩說着什麽，但我們都在拼命施救，并沒有聽清楚他說了什麽，抱歉。"

＂你是風夜先生麽？＂一個西裝的男子接到電話後也趕來，＂您好，我是路兼先生聘請的律師，他生前立了一個遺囑，如果他去世了，他名下所有財産歸風夜先生您繼承……"

"風夜，陳龍我已經廢了，阿兼死了，以後你便是我的兒子。"白發人送黑發人，路萬金也似乎老了十幾歲。

風夜沒有理那些在他耳邊說話的任何人。

他們太吵了，他們都在說謊，阿兼怎麽會死了呢。

風夜不哭不鬧地一直看着路兼被送入太平間。

許炎生怕他随時暈倒，不敢離開一步。

路兼，你最後要對風夜說的，到底是什麽呢，你終究是這樣決絕。

"他到死都不肯告訴我。"風夜輕輕地說道，只是眼中空洞，沒有一滴眼淚，甚至看不出悲傷。他這樣反而讓許炎越發擔心。

"他有沒有愛過我呢？"風夜一直問，眼裏卻是一片空洞，仿佛連靈魂都丢失了。

許炎緊緊地跟着他的身後，風夜只要看到人，便上前一次次地問。

所有人都當他是神經病般推開。

他們一直走，風夜不停地問着路人，直到深夜降臨，街上連車都寥寥，夜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許炎終于忍不住拉住他，叫着，回去吧，風夜。

"他寧願死都不告訴我！"他起伏越大，蒼白的臉憋得通紅，"他寧願死都不告訴我"

許炎抱着他，安慰他，用最溫柔的語氣，他卻在掙紮中咆哮。

"小夜！不要這樣！"許炎最後被逼得大吼一聲。

"啊！啊！啊！"被許炎拉扯着，風夜掙紮中像斷了繩子的風筝，癱在他的懷裏，終于受不了奔潰地嚎啕大哭，許炎緊緊地摟着他，溫軟細語地告訴他，"小夜，我愛你，我永遠不會離開你的，以後的每一天，我都會和你說，我愛你！

許炎抱住脆弱中痛苦嚎哭的風夜。

那一年，路兼在病房中，持槍往心髒為自己送去了死亡的子彈，那日，陽光很好，窗外的栀子花開了，脆弱的花瓣被風吹了進來，被血染紅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