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有時候,春嬌恍然覺得,兩人在一起很久了,可細細盤算下來,也不過幾日功夫。

加上撩他的時間,滿打滿算不過月餘。

可熾熱的親吻,溫暖的懷抱,一樣沒落,她全都有了。

“四郎。”春嬌笑的彎起眼睛:“遇上我,是您的劫。”

說不得上輩子——不對,當是上上輩子辜負她了,所以這輩子才來還債的。

胤禛薄唇輕抿,看着她也勾起唇角,那眼眸中蕩漾的是春波,一垂眸又變得淩厲:“是。”這小東西,輕不得重不得,他都不知道自己還有這麽溫柔的時候。

但凡她笑一笑,他就覺得世界明媚,但凡她皺皺眉,他就想撫平她眉間憂傷。

凡事都想為她扛。

“咳咳。”春嬌正在喝水,一時驚的嗆着了,笑着将蓋碗放下,她滾進那溫暖的懷抱,哼哼唧唧的撒嬌:“那你就親親我呀。”

說完又覺得不對,捂着嘴起身,怏怏不樂的開口:“似是得了風寒,這便不能親了,省的染到你身上。”

她蹙着細細的眉尖為他考慮的樣子美極了,胤禛沒耐住,還是噙住那嫣紅的唇瓣,細細的啜了幾下,這才含笑道:“爺不怕。”

他身體好着呢,怎的會為這點小病折腰。

話都是不能說太滿的,一不小心就會打臉。

不過隔日功夫,胤禛就斜倚在軟榻上,由着春嬌用溫熱的帕子給他敷額頭,臉燒的紅彤彤的,嘴唇也起皮了,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反而春嬌已經活蹦亂跳,毫無生病跡象。

她在心裏笑,都說把感冒傳染給別人,自己就好了,果然是這樣,一點都不帶摻假的。

胤禛輕咳了咳,軟綿綿的開口:“爺喝點水就成。”

他側眸看了一眼黑黢黢的藥湯,整個人都不好了,可在春嬌跟前,為了展示自己的男子漢氣概,在對方明确表示必須喝藥的時候,端起茶碗,一口氣把湯藥給喝掉。

春嬌看的目瞪口呆,沖他豎起了大拇指,誇贊道:“四郎真真厲害,我若是聞一聞,就覺得竄腦子的苦。”

說着她也沒閑着,直接一顆松仁糖塞進他口裏,安撫一下被苦炸了的味蕾。

“您病了,還得出去忙?”

見胤禛起身,她連忙問,眼瞧着暈乎乎的,都有些立不起來了,卻還是堅強的起身往外走,可見事業心是非常重了。

“嗯。”越是這樣,越是要上值,還要讓旁人不經意的發現他病了。

這麽想着,他對着鏡子理了理衣裳,瞧自己病容滿滿,這才放心的往外走。

春嬌無言以對,目送他離去後,只感嘆了一句,真真是好拼,他這樣的性子,能克服自己的惰性,往後不管做什麽,定然都會成功的。

像她就有些不成,縱然也會去拼搏奮鬥,但是能休息的時候,也是沒猶豫過的。

“這……”奶母也有些懵,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欲言又止,半晌才緩緩道:“您就不攔着點?”

春嬌搖頭,這有什麽好攔的,帶病上值,她又不是沒做過。

“您也不問問,四爺到底忙什麽呢。”

奶母随口說了一句,春嬌便皺起眉頭,奶母以為她不愛聽,當即就不敢說什麽了。

四爺,蘇培盛。

這是一個更加令她熟悉的組合,她肯定是聽過的,甚至是認識的。

這種差一點點就想起來的感覺,讓她難受極了,皺着眉頭又想半天,還是沒有一點頭緒,她到底穿越的太久了,前世的事,都被她遺忘了許多。

無端的,她又想起自己之前的一個小小的猜測,還未說出口,又被自己給否認了。

四九城裏頭的人物,怎麽可能住在她隔壁。

她這是腦子秀逗,想太多了。

含笑搖了搖頭,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見奶母問,她就嘻嘻哈哈的把自己猜測給說了:“方才我竟覺得四郎是四九城裏頭的,你說好笑不好笑?”

她一說,周圍人全部都笑起來,奶母更是點了點她的額頭,笑的合不攏嘴:“你就算貪權貴,能嫁入三品大員府裏頭也是燒高香了,連那裏頭都敢肖想,罷了罷了,你呀。”

衆人都沒當回事,就這麽笑鬧着過去了。

春嬌用團扇輕輕拍了秀青一下,也跟着鬧起來:“那可不一定,說不得,我就有這個命呢。”

說完自己都不信,哈哈笑起來。

衆人只當陪她玩,敷衍的應了一聲:“是是是,姑娘您這天資,那裏頭是配的。”

這句話倒是真的,大家都長着眼睛呢,但凡人生所遇,就沒有比姑娘生的美的,這還不能說明點問題。

可一般情況下,衆人就算知道,那也是誇也不敢誇的。

老爺夫人在世的時候,已經明令過了,不許在容貌上過多誇贊。

畢竟在小戶人家,這樣的容色,屬實有些災禍了,你傳幾句,我傳幾句的,時日久了,這話就會變味了,若是傳進有心人眼裏,不管做點什麽,那都是李府所無法抵擋的。

再加上大家也都看慣了,甚至有一種別人家的姑娘也會這麽美的感覺。

為着這個,又争辯幾句,衆人鬧成一團,過了一會兒,才各忙各的去,奶母想了半天,覺得心裏不得勁,湊過來問:“要不,你直接問問四爺是做什麽的,也省的自己在這裏猜。”

這哪裏猜得到,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

春嬌笑着搖頭,她不問,就是想把最後一絲念想給斷了,不然你但凡遇到點困難,就會想着,找孩子父親吧,他有這個義務撫養孩子。

到時候糾纏起來沒完沒了的,對方再一成親,那更要如何自處。

現下這樣倒是最好。

含笑把這一茬給揭過,春嬌轉臉就被氣個心梗:“監守自盜,三叔好大的膽子。”

原本沒這麽快事發的,偏是她今兒無事,各個作坊都來轉一圈,剛好碰到李成作妖,連拉了三大車的成糖,這是當旁人都是傻子不成。

李成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容長臉,細長的眼睛閃着精光,看向春嬌的時候,先是眼神一閃,也才一臉平靜道:“侄女說的什麽話?”

他捋了捋胡子,不緊不慢道:“說那麽難聽做什麽,年節了,拿點糖回去擺個桌罷了。”

一馬車大約好幾百斤的糖,差點掏空這作坊的半個鋪子,到他嘴裏,不過是輕描淡寫的擺桌,真真是縱容出來了。

“來人,把李成給我拿下,扭送官府去。”春嬌冷冷一笑,不發威真當她是病貓,這平日裏成框的往屋裏擡,她懶得理罷了,到底是父親的堂兄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大家都過得去,這事也就過去了,誰知道這麽變本加厲,下一次是不是直接搶作坊了。

她說的無情,開口就是官府,讓李成一時之間還反應不過來,他怔了怔,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己該擺什麽表情了。

“侄女,我為你做牛做馬,你都是這麽對我的?”

他臉上怒氣上湧,怒道:“我這個做叔叔的整日風裏來雨裏去的,可曾有過一絲怨言?”

這話一出,周圍原本要捉李成的人頓時有些猶豫了,春嬌瞧着這情況,就知道他是要狡辯了,春嬌懶得跟他在這外頭掰扯,直接揮手道:“這些話,你還是跟我的訟師去辯駁吧。”

新來的還在猶豫,老夥計卻不由分說的上前,直接把李成給捉了。

等到這事鬧完,春嬌回去的難免有些晚。

剛一進院子,就看到奶母欲言又止,一臉無語道:“你去瞧瞧,四爺來了,這回等着你呢,不過等得有點久,你多哄哄。”

都能讓奶母說等的有些久,春嬌便随口問道:“那是多久?”

“兩個時辰。”基本就是一下午的功夫了,一直在她房裏頭悶着沒出來,怕是有些不高興。

春嬌含笑開口:“那估摸着在睡覺。”縱然相處的時間短,但是四郎是個什麽樣的人,她心裏頭還是有數的,不會是那種無所事事圍着女人轉,為着女人的情緒而牽動自己的情緒。

奶母表示不信,怎麽可能呢,自己的院子睡着多舒坦,為什麽跑這睡。

等春嬌回了內室,撩開床帳的時候,就見胤禛安安穩穩的躺着,姿勢特別規整的睡着。

“四郎,起來了,這天都快黑了,您再睡,這到了晚間怎麽辦?”現下已經睡反夜了,可不能再睡了。

“唔。”他應了一聲,又睡了過去。

春嬌察覺不對,便上前探了探他的額頭,那滾燙的溫度讓她心驚。

“叫大夫來。”她回眸吩咐,皺着眉問:“這麽久,你們就沒進來瞧瞧?”

她冷着臉看向蘇培盛,只差指着鼻子問他怎麽伺候的。

蘇培盛無言以對,他倒是想進來,可丫鬟們不許,都說他一個外男,怎麽能進姑娘閨房,讓她們進來瞧瞧,她們又說,都是丫鬟,姑娘不在,就四爺在,她們怎麽好進來。

也都沒放在心裏,想着在等姑娘,能出什麽事。

春嬌橫了他們一眼,沒再多說什麽,到底都是誤會,就連她也沒想到,他能在她這燒成這樣,畢竟都這麽大的人了,說照顧不好自己,也有些誇張了。

“行了,快去大夫來。”她揮揮手,有些心急。

在處理發燒這件事上,她和衆人意見相左。

她是先摸了胤禛手腳,見都燙燙的,就知道溫度已經穩定了,便想着解開他衣裳涼涼,甚至還想用毛巾擦一擦降溫。

可在衆人看來,就有些不成了,她們一個勁的阻攔:“我的天爺啊,可不能如此,蓋的嚴嚴實實,再加一床被子,捂出汗來就好了。”

對于春嬌非但不捂,甚至還揭開涼涼的做法,衆人看向她的眼神,充滿了不贊同。

奶母将她拉到一邊,苦口婆心的勸:“您這懷沒懷上還是兩碼事呢,不能心急着把四爺給弄沒了。”

再說,就算在這小院裏頭沒了,那也會來找她這個債主的。

春嬌看向奶母的眼神充滿了震驚,在她心裏,還起過直接把四爺給弄死的念頭?要不然這會兒也不會說的這麽自然,甚至連前因後果都考慮到了。

春嬌一時沒來得及追究這些話,只篤定道:“照我說的來,四郎定然好的很快。”

到底這府裏頭都是她這邊的人,而隔壁小院的奴才忙活的忙活去了,請大夫的請大夫去了,一時無人能掣肘她。

所以春嬌很快就按自己的想法辦了,等到大夫來的時候,看到她這樣,也跟着吹胡子瞪眼,讓她趕緊給裹嚴實些,又迅速開了方子,把退燒藥灌下去。

春嬌沒跟大夫杠,因為她杠不過,在這個時候,主流處理方法,就是靠捂。

捂好了就好了,捂不好就沒了。

不論大人孩子老人,這高熱都是要人命的那一種。

看着他半昏迷似得躺着,春嬌心口鈍痛了一下,那個早間練劍的少年,這般躺着,着實令人心疼。

“姑娘,奴才得帶着爺回去,在、咳,在府裏頭才能得到比較好的救治,這裏到底簡陋了些。”蘇培盛有些憂心的說道。

這大夫其實是太醫,他匆忙請來的,到底年輕了些,人也有點少,還得回宮才是,這樣才能讓多人會審。

如今燒成這樣,他也怕的緊,若是出點什麽事,他也不能活了。

春嬌沉吟,審視的看向蘇培盛,半晌才點了點頭。

說到底,她名不正言不順的,沒有道理攔着不讓回家。

“爺不回。”胤禛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就聽到這話,立馬反對。

若是回了,他這一次的苦肉計,就白費了。

“弄冷水來。”胤禛強撐着起身,縱然燒的眼神都無法聚焦,那麽一瞬間,他心裏還是盤算了很多。

這一次出來,吃了這許多苦,不撈回本,他自然是不甘心的,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

“何必。”春嬌低低的說了一聲便不再多說,這麽下本錢,縮圖必然不小,可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事了。

胤禛對上她的眼神,恍惚的笑了一下,曾經他也問過自己何必。

書生意氣揮斥方遒,左右不過意難平。

作者有話要說: 四四:爺難受。

春嬌:好心疼,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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