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接下來的兩天,盤古的一批尾翼出了點小問題,應與将忙前忙後,硬是沒抽出時間去找賀情,而賀情也在加貝呆了兩天,又因為汽車影院投資的問題,跟着風堂跑了一趟上海。

下飛機都已是淩晨一點多,賀情一刷朋友圈,看着滿屏的狗糧、蘋果和聖誕樹,才想起來,今天是平安夜。

他從雙流出來,帶着一股子暖氣,還沒上公司派來的轎車,就看到了那輛熟悉的奔馳大G停在機場停車場邊,赤色車燈大亮,仿佛一道利斧寒光劈開了黑夜,亮得賀情眼睛酸酸的。

兩個人下午在那邊開會之後,被一個女老板拉去喝了點酒回來,風堂一直在替賀情擋酒,擋得多了,下飛機風一吹,人都是暈的,這一趟川航開得颠簸,在飛機上也沒休息好,索性蹲了下來。

身後跟着的助理見狀,連忙從随身行李裏找了件大外套,賀情接過來,給風堂披上。

他又裹着衣服小跑到應與将的車前,敲了敲車窗,看應與将慢慢把車窗放下來。

應與将看他冷成這樣,心疼得緊,睨了一眼蹲馬路牙子上的風堂:“他不走?”

賀情滿眼擔憂之色,往風堂那邊看了看,說:“他,下午喝多了,這會兒不太舒服……等一下,等一下我就上來。”

點點頭表示理解,應與将索性直接把火熄了,陪着賀情等。

過了一會兒,冷風吹得小了,風堂大概是緩過來了,也怕吹感冒,被賀情扶着送上了風家派來的轎車,賀情又跟他的助理交代了幾句,把人送回去了。

手凍得冰涼,賀情哈着氣跑到車邊,拉開車門鑽上來,亮晶晶的雙眸四處看看,有些警惕周圍有沒有別的人,再伸手去攬了應與将的脖頸,湊上去親了一口。

這一口親得應與将都要酥了,賀情的唇這會兒冰冰涼涼,卻還真是比什麽都甜。

賀情一笑,捧住應與将的臉,低聲道:“祝我們應總,平安夜快樂……我們的第一個節日。”

應與将挑眉:“應總。”

“對,先這麽叫着……”

賀情假裝聽不懂似的,靠在座椅上,側臉蹭着外套帽子上一圈兒羽絨:“至于其他稱呼吧,特殊情況特殊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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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與将覺得在一起之後完全是賀情天天瞎撩撥他了,聽得有點頭疼:“比如?”

伸手拉過安全帶,摁進大腿旁邊的鎖扣裏,賀情忍着胸腔裏翻湧的躁動,說:“嗳,這我們……從長計議。”

……

第二日是聖誕節,賀情一覺睡到中午,吃了家裏阿姨做的飯,坐電梯去車庫清點酒去了。

早上讓加貝的人過來把這事兒辦妥,他從公司調了一輛保時捷Panamera S過來讓人停到車庫,又打電話聯系了平時提供宴請包間裏面的白酒供貨商,拉了五糧液過來把後備箱裝滿了,挺滿意地把後備箱一鎖,還誇了那個辦事兒的人幾句,動作挺快。

這輛保時捷Panamera S還是去年賀父建議他拿來當商務應酬用車的,因為嫌賀情自己的私人用車太不規矩,張揚,浮躁,不穩重的形象很難讓人談成生意。賀情做生意談判一般都開公司裏的豪華轎車,但跟當官的人吃飯,最忌諱就是豪車豪酒樓,太膽兒大。

這輛保時捷Panamera一般都是用來接來賓或者送客人的,還很少拿來去跟那些個當官的碰,畢竟他去過的這種酒桌子不多,但這次該上就得上,含糊不得。

考慮到自己可能晚上會喝醉,賀情從加貝調了個司機過來跟着。

不過白酒他還真沒怎麽喝過,賀情又開了後備箱拎一瓶出來看了一下度數,心裏一突突,跟啤酒根本不是一個等級,還真他媽烈。

他學喝酒才多久,還別說這種白酒了。今兒得帶個手下過去擋,不然自己哪兒受得了。

吃飯的地兒打電話當天就定了,選在成都寬窄巷子門口的釣魚臺禦苑。

灰磚粉牆青石路,乾隆禦筆的“釣魚臺”三字,門口石獅氣勢軒昂,竹林蒼翠,算是成都才修好的一個高級去處,也正好請客嘗個鮮。

吃的正兒八經的國宴菜,禦苑的主廚更是正兒八經的北京釣魚臺國賓館以前的行政副總廚,用餐環境也較為私密,在成都算是獨一份的特色了。

全部準備好之後,一看時間,都下午五點多了,差不多是出發的時候,他把手機拿出來,給那個幫忙搭線的人打了個電話。

那邊的人接了電話,唯唯諾諾地,說:“賀少,那邊有兩個領導,說臨時有點事兒,今晚,您看……”

賀情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他拉下臉來求人辦事兒,到頭來還想水,真把他當只懂埋頭做生意的人了?

賀情點了根煙,說:“在找關系上,想欠我人情也就這麽一次……過時不候。”

他掐着濾嘴吸了一口,任由白霧繞在鼻尖,繼續說:“行了,我往禦苑走了。”

那邊接電話辦事兒的一聽這就急了,連忙道:“賀少,賀少,您看,這事兒是我沒辦妥,但是這兩個都不是特重要,只是比較好啃,來的那一個呢,位置高點,您啊,搞定他一個就成了,另外兩個就是拉來作陪的,別往心裏去……”

賀情沒太多聽,也懶得想了,愛來誰來誰,只要能把這事兒辦了就行,抓着電話回了句:“你安排。”

到了七點整,加貝集團的這輛純黑色的保時捷Panamera出現在了禦苑門口,後面陸續跟着停了兩三輛商務轎車。

釣魚臺門口恭候多時的泊車員還沒來得及上前,加貝集團的司機便匆匆下車,去給後座的人拉了車門。車門一開,下來了賀情。

賀情穿了件黑色的夾克外套,顯得十分潇灑俊逸,面上帶笑,站定後一轉頭,對着後面一輛車上的副駕駛位一點頭,跟着出來迎接的大廳經理,眼瞧着人用手扣開獸腦輔首,邁步進了朱紅漆大門之內。

引路的人把賀情引進了最靠內的一間單獨包間,把房間裏弄得只剩下了五個座椅,賀情掃了一眼屋內古典的裝飾,皺起了眉,說:“再加一個座位。”

說着,他回頭對着跟上來的手下說:“你去大廳裏坐着等,我要是不行了,再給你打電話,你先別進來。”

那手下一低頭,小心翼翼地:“那,等會兒賀少再叫我。”

說完他就推門出去了,走的時候把門一帶上,屋內就剩賀情一個人了。

他想抽煙,但知道這裏邊兒禁煙,心情有點煩躁,大概還有十分鐘,那一撥領導就要進來了。

剛剛下車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總感覺多了輛車,或者是那請來的兩個領導誰多帶了人來,托他辦事兒的那個朋友也來了,今晚算下來加他,不加各路保镖手下司機的,能上桌子的也就一共五個人。

他太久沒出入這些場合了,這裝修古風得,感覺下一秒能來個煮酒論英雄。

但今晚誰是英雄,還真說不清楚。

賀情盯着那大得跟高腳杯能比的酒杯,嘴角一抽抽,喊來路過倒茶水的小妹,問:“你們這兒有小點兒的杯麽?”

那個小妹也是好玩兒,估計是這種場合,油膩的中年男人見多了,看到賀情眼前煥然一新,臉一紅,頭埋得跟雞啄米似的:“有的,先生。”

賀情眼睛一亮,說:“那麻煩全換小一號吧。”

他行事光明磊落,幹不出什麽拿礦泉水當白酒灌的事兒,但今晚看那各路領導的盛況,怕是鐵了心要跟賀情喝一遭。

擺酒的人又進來了,賀情看着那一桌的五糧液,喉嚨都燒得痛。

媽的,他真的是,為了個什麽啊……

拜他小舅子所賜,讓賀情提前感受替小孩兒操心的生活了。

賀情腦子裏回想了一下應與将最近面色鐵青的樣子,心中默默握拳。

酒過三巡,精心準備的國宴菜沒動幾筷子,倒是席間推杯換盞沒停過,賀情看那個大領導一副半酣的樣子,自己都有點兒微醺了。

他手裏拿着剛斟滿的白酒,遙遙一舉,順着大領導的話接下去:“可不是麽,當哥哥的,總是放不下心……”

宴席剛開始的時候,賀情看着昨天說有事兒的那兩個人都來了,心中還放心了點,這兩個人跟他那個辦事兒的朋友熟,席間交談不會太過尴尬,但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來了。

那個大領導進門兒的時候,身後帶了個人,那個人賀情看着眼熟,開口問了地界,對方說是北邊兒的,賀情一拍腦門,目光如炬,面兒上笑得粲然:“單哥手下的?”

對方估計也是個戲精,“哎喲”一聲,順着賀情反應做了個吃驚的表情,身子還往後退了一下,朗聲道:”難為賀少!還記得我!“

賀情直咬牙,他媽的,應與臣的事兒,單江別那個孫子又要叫人來摻一腳!

結果一路喝到現在,賀情多喝了好幾杯,才反應過來,這人特麽的就是來灌他的,雖說這麽多人,不敢幹什麽出格的事兒,但賀情一想起單江別那幾個吹耳朵的動作,就覺得一陣惡寒。

大領導坐在上賓座,最中間,席間誰的表情他都看得清清楚楚,看賀情發呆,有些不悅:“賀少,不勝酒力?”

不行,這事兒還沒談下來,再喝點兒呗。

賀情手一招,他那個朋友連忙站起身來給賀情把酒滿了,一邊倒一邊圓場:“哪兒啊,張副,賀少那天天跟風家小子混着的,酒量還挺不錯!”

操,坑我啊?

賀情頭都大了,但好在還不算喝得醉,接了杯子慢慢把杯腳往桌沿上一磕,笑道:“張副您說這笑的,哪兒有我賀情喝不下去的酒嘛?”

對方像是真心實意地欣賞賀情的爽快,撫掌大笑:“後生可畏!”

賀情這一杯都還沒下肚,那個單江別的手下連忙站起身要給賀情斟滿,賀情手一抖,給灑了桌上,一雙桃花眼眯得半醉半醒:“還真是不好意思……”

他自己把五糧液的瓶身握起來,盡數往杯裏倒了,重新斟滿,一舉:“我自罰!”

這回真的是酒過十來巡了,賀情真真正正感受到了白酒的勁兒大,又一直被灌着,官商這關系在酒桌上簡直就是各取所需,到他這兒更是體現得淋漓盡致。

那兩個等級低點兒的,殷勤得很,不停地給賀情找話說,時不時幫襯一下提點出賀情的弟弟要轉學籍的事情。等級最高的那個,就這麽坐着,賀情不開口,他也不開口,這種事兒能不能談成就講個時機,都只是當面一個電話的事兒。

那個外國語學校不缺學生,且重本率非常之高,要是能把應與臣弄進去,估計按他的成績,拼一下還能整到一個保送名額。

幾杯烈酒下肚,那沖勁兒沖得賀情頭痛,腦子一轉,便咬文嚼字起來:“好久沒見您了,聽說……事兒挺多。不過這多事之秋剛過,冬天得多勞逸結合才是。”

被叫到的那個領導見賀情說話這麽客氣,也跟着一笑:“賀少哪兒的話,明明是你們這批小年輕的,不愛跟我們打交道……賀少,您看蘭家那小子,最近也忙的,嗨,都沒功夫見我!”

賀情豎着耳朵聽了半天,朦朦胧胧地沒聽明白,胃裏一陣翻江倒海,他面上仍是挂着笑強忍了,卻一直在被那個北門兒的人死死盯着看,看得賀情只覺得背脊發冷。

賀情轉過面兒去,似笑非笑道:“張副,您帶的這位,挺不錯啊。”

“還行,叫小陳就行,才跟的我,出來見見世面。”

那個大領導一笑,伸手招了那個小陳過去,對着賀情說:“涉世未深,恐怕賀少還多包涵。”

還他媽未深,估計是來卧你的。

賀情心中暗罵,表面上的笑容是一點兒都沒變,笑得他臉都要僵了。

想了又想,賀情看好了時機,懶得磨叽了,索性直接把酒杯裏的液體一口幹了,又說:“張副,您看我拜托的那個事兒?有門路麽?”

張副伸手取了一瓶五糧液擰開,手上動作沒停,面上是一副豁然開朗的表情,笑說:“賀少要幫忙,哪有一句話不成的事兒……小陳,電話。”

看着他攤開手去接手機,賀情才算放了點心。

于是賀情就那麽坐着,眼睜睜地看着這些個當官的人,一個電話,寥寥幾句,就把他這種辦個事兒要擺酒的商人的大費周折的環節給省了。

賀情心中暗自嘆氣,所以說再有錢跟有些當官的也比不得。不過後者也是起了高樓,一堆人等樓塌的事兒,瞬息興亡,權勢滔天與否,往往也就在那一念之間。

所以這麽看來,還是有錢比較靠譜。

接下來這事兒就這麽妥了,桌上的人都喝高了,興致也來了,賀情又被拉着一通灌,灌到後邊兒,那手機出來打電話的力氣都沒了,乖乖趴在那兒,眼睛睜着,面色潮紅,五糧液都開始空瓶。

那個叫張副的,見賀情趴着,但自己還沒盡興,便又開始拉着賀情問起車價車市,這席間免不了說幾句來幾口,賀情肚子裏又下了點兒酒。

……

盤古今天業績好,一口氣賣了十二輛車出去,應與将想着過節,晚上帶賀情去太古裏轉轉,但這人中午說要午休之後到現在都還沒回消息,自己忙着也沒空去問,閑下來一看時間,才發現都已經快十點了。

應與将直接給賀情撥號過去,打了幾個沒人接,又往加貝打,那邊說賀少今兒一天都沒在公司。

聯系不上人,應與将有點擔心,再加上今天這種日子,如果賀情是出去玩了,十點就沒接電話,那到了午夜不得嗨成什麽樣,也沒跟他說去哪兒了。

雖然兩個人在一起,安排時間行程去處一切自由,但賀情一般去哪兒都要報個備,今晚是怎麽回事?

應與将把風堂的名片翻出來,按着上面的電話打了一個過去,響了沒幾聲就接了,那邊也是一臉茫然:“啊?情兒沒跟我一起,他人呢?”

蘭洲把頭探過來喊:“賀情說今兒他早就有安排了!他媽的,還有人聖誕節想約賀情?誰啊?”

電話麥克風被風堂拿手一捂,轉面兒去瞪蘭洲:“是應與将,你家情兒的現役男友,男人中的男人,純一不受,知道嗎!”

蘭洲白眼一翻,暗暗咬牙:“我靠……”

應與将在那邊聽得眼皮一跳一跳的,也沒功夫跟他瞎扯,冷聲道:“能聯系上他的手下麽,司機,或者助理。”

風堂說:“司機我知道,我打個電話問問!”

等待的時間像是格外漫長,應與将盯着手機鎖屏上時間的四個數字的最後一個,慢慢從2變7後,風堂那邊來了電話,說賀情在禦苑,今晚是有應酬。

知道行程就好,應與将松了一口氣。

風堂又說:“但司機說,情兒進去快四小時了,裏面的領導全都沒出來,你去看看?”

只聽得這邊兒應與将快速地“嗯”了一聲,道了句謝,把電話摁了。

自二環高架一路下來,穿城中心從繁華地段過了,他到禦苑的時候約摸十一點,寬窄巷子旁邊兒釣魚臺的停車場格外醒目,應與将巡視一圈,沒見着賀情的車,倒是一溜兒的純黑車,這排場看着就像是有什麽官員在這兒用餐。

應與将到禦苑門口了,就看着一個挺眼熟的人,剛想問,對方還先開口打了招呼:“應總!”

應與将點了點頭,冷聲道:“賀少在裏面麽。”

對方一愣,還沒點頭,應與将就等不及了,直接抓了那鎏金獸腦輔首,開門入了。

他多希望賀情只是手機沒電了,僅此而已。

他一路穿過大廳,後面跟着兩個經理,都不知道他是什麽人,一臉兇相,都不太放心,還怕是知道今兒賀少擺臺,來找賀少麻煩的……要是賀少在釣魚臺出什麽事兒,他們這兒也別他媽想開了。

有個經理手上還抱着菜譜,跟着追了幾步,拿着傳呼機,提醒他:“先生,裏面是張副和賀少,您……我,我們這兒,是釣魚臺,一切都是按照北京那個釣魚臺來的,模仿國賓館,我們總管也是國賓館下來的,我們安保也很嚴,等下如果您執意要闖進去,我們将采取……”

這句還沒說話,應與将猛地止了腳步,一回頭,眉頭緊擰,面上一番淩厲之色,氣勢逼人,開口說話的聲也是字字句句咬得極重。

“我在承包釣魚臺的那一年,你們這兒的老板,應該還沒進過北京的釣魚臺。”

這句完了,他沒功夫去看一張臉發白的這小經理,就聽得耳邊一聲喊:“應總!”

這小經理臉色更白了,對着從後廚出來的總管哆嗦道:“總,總管……”

那個總管一看這兩人就大約知道了是個什麽情況,忍着氣兒沒處撒,也搞不清楚什麽狀況,當應與将只是來成都出個差,畢竟這人得勢得快,倒得也快,處處傳開,傳到他們這兒,也不過是應總出了點事兒。

應與将這會兒沒時間跟他敘舊,已經聽到聲音了,指着一個緊閉着的門,說:“您幫我把這門開了……”

這句話話音還沒落,那扇門猛地開了。

賀情從裏面幾乎是跌撞出來的,趴在門邊兒,脖頸連着白皙的臉紅成一片,腦門兒上都滴着汗,身後站了幾個中年男人,有兩個伸手來扶他,有一個已經把賀情一只胳膊抓着了,嘴裏喊着:“賀少?賀少?”

應與将一瞬間覺得,腦子裏某根弦斷了。

他沖過去把賀情扶起來,捧住他臉,見屋內地上放着一地的五糧液瓶子,見賀情耷拉着眼不吭聲,撲面而來一股濃重的白酒酒氣,額間還在冒汗,擡頭問他身後的人:“喝了多少。”

賀情把下巴搭在他肩上:“不,不多……”

那個來幫忙的朋友也是兩眼朦胧的,還有點兒意識:“您,您是?”

應與将喉頭一梗:“賀少的司機。”

賀情聽這話,樂呵着一笑,眼都睜不開,手捂着肚子,轉面兒去看身後在穿外套,一樣喝得有點兒多的張副。

後者看到賀情醉了都還在看他,也笑,音色雄渾:“小賀,放心吧,哥給你辦成。”

賀情伸手比了個“ok”的手勢,揮手招來他帶來的手下,吩咐道:“去門口把張副他們的司機叫進來……安排,安排着送回去了,務必落實好了……”

那手下還沒喝太多,誠惶誠恐地應了,匆匆往門口走。

賀情交代完,乖乖把下巴又搭回應與将的肩,低聲呢喃道:“我們回家……”

應與将沉着臉,攬住他兩條手臂,直接把賀情背了起來托在背上,陰目睥睨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喝醉的,沒喝醉的,都被這眼神懾了一下,沒人敢冒刺兒。

這才多久,又看到賀情醉成這樣,又把他背到了背上。

但這一次,明顯喝得多得多。

把賀情扶上自己的車,應與将看他那樣,速度開得慢,想着要不要找個地兒買點解酒藥和蜂蜜水,就看賀情睜眼,喊停車。

應與将一腳剎車把車逼停到了馬路邊上,賀情跌跌撞撞地推開車門,幾乎是滾下去的,扶着路邊的樹,一口吐了出來。

應與将沖過去扶他,手上還拿着一瓶礦泉水,正準備擰開了給賀情喝。

他看到賀情捂着的地方是胃,蹲得蜷縮,吐的是一小灘血。

他感覺瞬間腦子都炸開了。

應與将眼裏神色又暗一分,去取了濕紙巾來,抱着賀情,給他擦嘴。

賀情已經痛得快神智不清了,額間全是冷汗,半朦胧睜着眼出不了聲,一張嘴,舌尖唇齒都帶着血絲,刺激得應與将不敢低頭去看他。

把賀情抱上車之後,一路踩着油門找了最近的醫院,挂了急診,裏面醫生把賀情推進去,應與将一個人站在外邊兒等。

他點了根煙,把手機打開,去點了通話記錄,給風堂撥了過去。

應與将也不廢話,開門見山:“風少爺,請問一下,張副是市裏的哪位?”

風堂那邊正嗨着,想着應與将不是去接賀情去了麽,問這個做什麽?

他努力回想着“張副”這個稱號,突然想起來了,一拍腦門兒:“教育局的!好像是金牛區?還是哪個區,反正不是我媽那個區……嗳,蘭蘭你知道麽……”

教育局。

應與将心口一痛,張着嘴說不出話來,猛地站起身,手裏的那根煙又像他在金港那晚一樣,被直接用粗砺的指腹搓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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