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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鎖放到了桌案上。
原來弘歷在前,弘晝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只是看着自己濃密的頭發都沒了,頭上更是前所未有的涼快時他真的哭了。掉了那麽兩滴鱷魚淚,被耿氏笑着當做洗澡水刮走。
算了,聽說以前是滿月就刮。他攢了十一個月,已經是萬幸了。
宮中的欽天監早早預算了合适的時辰和方位,準備試晬抓周了。
按照規矩,玉器二、玉扇器二、金匙一、銀盒一、犀杯一、犀棒二、弧矢各一、文房一份為最基本。
胤禛和烏拉那拉氏還又放了扳指和印章等,算作是父母的期望。
時辰到,弘晝在衆目睽睽之下邁開小步子。他看了一眼渣爹嫡母,發現兩人都是帶着笑意,并沒有做任何暗示的表情。再回頭,耿氏對他點了點頭。
按照許多庶子抓周,生母都會想辦法讓孩子去抓點讨喜的,不過耿氏基于考慮沒有摻和。
這就是随便他?
那容易啊!
弘晝摸了摸小肚子大笑上前,先把扳指印章拿到手裏。欽天監的官員點頭,落筆記下。
有奴才提氣唱詞,弘晝又将最近的玉扇金匙攬在懷裏。大概是東西太多,他幹脆把東西橫掃一遍放在身前,連弓箭一等都想辦法挂在了肩膀上。而後看着一邊拿着端盤的奴才,指着她咿咿呀呀的喊。
堂上早就有人在笑了,奴才看五阿哥不撿東西竟然望着自己,更是不明所以一臉茫然。
還好聽音跟在身邊伺候慣了,大約明白的上前指了指端盤,弘晝點頭。
孺子可教也。
端盤在手,弘晝得意洋洋的坐到案上,原來撿的扳指印章随手放在上面,金器弄得響聲不停。好在收獲很滿,弘晝笑着将文房四寶留下,推着端盤爬到了胤禛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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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瑪!抱!”
胤禛的笑意戛然而止,感受不到任何父子之情,臉都黑了将文房四寶拿了過來。他沒說話,只是用動作暗示着。
要是以前,弘晝可能會想着聽從讨好胤禛拿了。可他受了那麽多苦,深知自己就是不喜歡酸唧唧的古文,想都不敢想自己坐下來搖頭晃腦讀子曰。自然很不高興的拿了筆往後一甩,強烈的表示自己的嫌棄。
欽天監的官員将寫的東西後面加了等等二字,表示出了文房五阿哥全都要了。
唱詞的直抹汗,努力将弘晝誇了起來。畢竟王親貴戚沒有幾個是靠科舉出身的,更何況是皇家子孫,所學所用都不一樣。就算小阿哥不喜歡讀書,那也可以自在的享一輩子福氣,這是羨慕不來的。
場上頓時笑了起來,都誇弘晝聰明,小小年紀就頗有抉擇。
好在弘晝背着小弓箭,胤禛看着面色勉強維持住了。也任由着弘晝對着烏拉那拉氏和耿氏賣乖,只要不是不懂事的纨绔子弟就好。
弘晝得到了衆人的熱情圍攏,尤其是胤禔之輩的幾位皇叔,因為文武觀念平日有些摩擦,像上回家宴的事情似乎也不是頭一回了。想到老四有個不喜歡讀書的兒子日後有多頭痛,他們一點都不給情面的大笑着。拉着懵懂無知的弘晝很是得意,還誇道日後讀書習武找他們去。基于喜愛之情,他們還另外送了随手香囊裏的東西。
有錢人家送東西就像嗑瓜子一樣随意,弘晝只是笑着就賺了滿盆金。
兩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好東西,方才的玉器沉甸甸的,只怕比後來人喊得純金還要純。長輩們送來的玉佩一等是上好的,一個一個的放在聽音捧着的端盤上已經滿了。
弘晝喜得臉上天生笑臉一樣,從頭到尾都沒有停下來過。他剛從男席走開去往女席,就看着剛才得意洋洋慫恿他好好習武的十四皇叔胤禵,被渣爹單獨拎走聊天去了。走的時候還特別可憐的眼神張望尋求幫助,卻不知哭兮兮的樣子像是已經被打了一樣。
身為乖侄子,弘晝對此伸出手擺一擺,露出迷人的微笑。
好走不送。
弘晝覺得當個富貴閑人挺好的,胤禛教的子曰用腦還是胤禵那種沙場肉搏,他也都不打算選。
不過上輩子大哥說過,這會兒清朝沒有完全閉關鎖國,好像是有外國人進出的,宮裏甚至還有槍支彈藥,只不過沒有被重視而已。
這點可以等他長大了之後考察一二。
不論怎麽說,弘晝覺得今天很滿意。耿氏也相當滿意,事後耿府人又和她猛誇了一把弘晝,等她回到留聽閣的時候,就看着乖兒子将今天的抓周和賞禮鋪滿了炕上。
耿氏一進門,弘晝就擡頭笑,“額娘。”
一邊喊着,一邊還将東西推了推,一副要給她的樣子。
弘晝有什麽耿氏都會幫他收着,自然也養成了習慣。即便覺得弘晝不一定明白什麽意思,但是兒子這麽乖,耿氏心裏自然高興。連耿德金親自去挑買的東西都不看,拿着匣子過來,和弘晝一起将東西分類再裝點進去。
耿氏一邊裝一邊看,偶爾還會說上一二。她閨閣時候也只是普通漢旗女子,出門只能在有限金額裏買點好看的好吃的。進出宮裏确實漲了見識,但那都是別人的東西,她不能細看更摸不到。
陳嬷嬷見她在興頭上,說的時候還會添上兩句,也難得看見耿氏眼裏含着星光好奇。
分類裝點幾個匣子,耿氏抱着弘晝親了又親,笑道,“乖元福的彩禮越來越多了。”
聽音聽了也充滿期待,“小阿哥的嫡福晉一定很好看。”
聽書瞪她,“這都說,不害臊。”
“奴才是說小阿哥娶福晉,又不是說你嫁人,害什麽臊?”
“你!”
聽書臉上頓時紅了一片,作勢就要拍聽音。聽音怎麽肯,自然是躲開了,還躲到了陳嬷嬷的身後。
“主子們都在,奴才怎能這樣動手動腳?”
“嬷嬷說的是,再也不敢了。”
“聽音?”
“是,奴才也不敢了。”
陳嬷嬷向着耿氏福身,“格格,日後小阿哥大了規矩就越發重要,聽書和聽音怕是要教一教才好。”
耿氏早就有這打算,見陳嬷嬷願意自主開口,便表示對弘晝越發上了心,自然是歡歡喜喜的點頭。還特意指了聽書,畢竟是耿府裏出來的,跟着她宅在後院沒有見識,論機靈比較萬康閣的奴才是一半都比不上。
說着,又順道問了二位奶娘。
弘晝的輔食換的很快,奶水沾碰得也尤其少。為了營養問題,耿氏倒不急着讓他完全戒掉。不過留不留下來,這件事情也要提前說好。
陳嬷嬷自然應下,這幾日就會安排好。
聽書和聽音兩人被陳嬷嬷管教規矩,一時之間似乎很有效果,平日言語斟酌一些,規矩也看着更好了。
看着聽音乖巧的樣子,弘晝心裏也高興。這可不是省油的燈,還頗有主意那種,多教教以後說不定還是他的左膀右臂。
他怎麽會不高興呢?
周歲後不久就臘月過年了,宮裏又開了家宴。上回的小皇叔似乎不見了,身後又多了兩個小的。弘晝看了一眼,自己穩穩當當的跟着弘歷步伐走去賀禮。他步子一點晃悠都沒有,比着還有點小快。
康熙看後誇他,又想到周歲壯舉還上了京報,便親自拿了身上備用的如意荷包賞給他。
弘晝年紀小能自己坐,所以和弘時他們分桌而坐,這頓飯自然也吃的安靜多了。最後他喜滋滋的捧着荷包回去,得到耿氏一個大大擁抱,再高興的放進匣子裏收着。
眼看東西多了,耿氏還笑道可以另外僻間屋子做庫房。
陳嬷嬷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讓太監把偏間耳房給清出來。
年初時正好休沐,胤禛在王府裏每個院子都去慰問一番,不久後府上就再次張燈結彩迎來康熙五十二年的頭一樁喜事。
王爺納側福晉進門了!
古來皆是一夫一妻多妾制,滿蒙人這方面的規矩比較模糊,但在入關建國之後自然要散去舊習,慢慢有了區別。至今為止,和碩親王除了一位嫡福晉,還有四位可以上玉碟有皇家身份的側福晉。
漢化後側福晉的地位一降再降,但身份地位依舊與普通的格格大不相同。至少李氏再有孩子,只要不是自己犯錯的情況下,烏拉那拉氏也不能仗着身份把孩子硬搶過去。而耿氏一流,烏拉那拉氏不養弘晝,耿氏反會覺得是賢惠,是賞賜而心生慶幸。
側福晉入門需要有相應的章程,這些早在之前內務府就準備好了,烏拉那拉氏只需要讓人清出一處院子,再将王府略微裝點就好了。
左右就是動多兩下嘴皮子而已,反正弘晝宅在後院沒感受到太多的不同,只有跟着請安和聽弘時念書的時候,這才耳聞一些。
側福晉的婚儀還算濃重,至少辦的很體面,還請了幾桌人來,但沒有特別張揚,嫁妝也是壓的實實在在都在規矩裏。
耿氏受到了院子裏姐妹們的邀請,連着幾日都是茶話會,基本上主題就是年氏,言語上也多是不滿。可等到正主兒進門的時候,她們卻沒有身份躲在後面默不吭聲。
新院子很快挂上紅燈籠,萬康閣随之下鑰關了院子。
耿氏又望着外間沉默。
想到從年尾至今胤禛就來了幾回而已,難道?
弘晝不是很理解這種妻妾成群的觀念,但是換一個說法就明白了。嫡母是正室,額娘就像是見不得光的外室。渣爹去哪裏都不能有情緒,但是他來了,你就要好好的笑臉服侍,要不然下一次來可能是很久之後。
這種關系才奇怪了,單身狗的他很不能理解。
在床上打滾幾圈,弘晝拍着枕頭催促耿氏道,“額娘,睡,睡。”
“好。”
耿氏應着就上了床,她伸手要去抽屜子,弘晝鯉魚打滾起來抓住她的手,“睡!”
“不聽書了?”
弘晝狠狠搖頭,他已經很努力的三天沒聽書了,除了那只傻鳥亂喊亂叫。
耿氏也不在意,“那額娘說故事吧。”
“嗯。”
屋子裏燭火放在外間,裏間只能隐隐約約的有微光,聽書也被打發在外間睡去了。
弘晝漫不經心的聽着耿氏說故事,偶爾應兩聲,眼角掃了一眼上面的屜子最後閉眼睡了。
次日是年氏入門的第一天,母子兩早早換裝前去,弘晝默默地坐在一旁,終于看到了新娘子的廬山真面目。
這位小妹口中渣爹的真愛,今年虛歲也才二八年華,長相自然不是神乎其神的傾國傾城仙姿玉貌,但尚未完全長開的臉上端得粉妝玉琢。年氏長相秀麗,眉眼精致膚色瑩白,也确實是樣貌出衆的人。
可再出衆,年齡擺在那裏,加上滿服衣裳看不出身材,那就是個好看點的未成年少女。
這怎麽啃的下去?
好在府裏都有兒女,烏拉那拉氏倒沒有各種暗示綿延子嗣,只是和和氣氣的幾句,喝了年氏的茶又介紹餘下的李側福晉等人。
年羹堯在皇上那裏挂號,如今跟着王爺辦差。李氏知道自己過了争寵的年紀了,也只是暗自觀察比較,努力不讓自己這個舊人顯得落魄就好。
頭一回見面,大家都客氣得很。年氏也看不出什麽脾氣,只是說話細聲細語的,笑得時候眸子裏閃着小姑娘的獨有氣質。
各廂差距比較一番,格格侍妾心裏落差很大,也在第一時間偃旗息鼓了。
沒有針對耿氏,又送了東西給自己,面對多了這麽一個年額娘,弘晝并沒有任何感想。
新婚期間,胤禛在年氏那裏留了幾日,之後又去了萬康閣,偶爾的時候才會挑着院子走一走。
王府裏多了個人也沒什麽差別,至少對留聽閣影響不大。
耿氏散步的習慣還在,胤禛似乎對這個步友很滿意,所以隔三差五都會見面或是一同用飯。因為弘晝每回都在身後艱難的跟不上步伐拖了後腿,胤禛散步的時間長了,一月裏有七八回的晚飯胤禛都在留聽閣解決的。
烏拉那拉氏手裏的侍寝冊子裏,耿氏從每月兩回也多到三四回。
弘晝走了一身的汗,回來的時候讓聽音擦身子。結果聞到聽書聽音提及偷偷誇小阿哥懂事,不小心聽到的弘晝心情怪怪的,總覺得自己無意識的成了拉皮條一樣。
他看耿氏對此有些避及,自然沒有想過幫着争寵。不過無心插柳柳成蔭,耿氏欣然接受也不壞。
弘晝被洗香香後放到屋裏,小蘇拉自然将八哥放出來。大概是日日不斷的背,《三字經》前面十幾句八哥竟然都倒背如流。一進屋道吉祥,然後自覺的開始搖頭晃腦的背了起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弘晝肯定不聽,他探頭張望幾眼,發現只有聽音站在外間眼觀鼻鼻觀心的立規矩。
他搓了搓手,好機會!
嘴裏附和着咿呀幾聲,表示自己在乖乖的和八哥友好交流。弘晝伸手打開屜子,幾本熟悉的書呈在眼前,拿出一本來。
丢到床腳。
弘晝爬下去,他咿咿呀呀的喊着,一副很高興的樣子走了兩圈,又指着八哥罵了兩聲,這才拿着書走到炕腳邊上。
那有一塞在裏面很不着眼的小匣子,弘晝拍了拍激動的小心髒,一面很溫柔的撕下書封,一面大聲的咿呀幾聲掩飾。他撕的很認真,覺得一撕百了的撕得很細很細,莫名的心情高漲,心跳也在耳邊鼓動着。
他知道這是心情作祟,又怕被發現,撕了兩頁就心滿意足的停手裝好。弘晝拍了拍匣子,決定不高興就來撕一撕!
結果轉身走出去,弘晝吓得一屁股坐下。
胤禛坐在炕上,沒有戴帽子還散開了辮子。整個腦瓜子睈亮,襯得腦後兩揪散開的大卷發黑白分明。他微微偏頭,看人的角度竟略顯妩媚,“弘晝也在啊。”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59來了,帶着萬字更來了,啦啦啦啦啦~
今天也算是小光棍的日子,大家是吃狗糧了?還是給購物車都加了重量?
雍親王府的人也差不多齊全了,關于清朝的發型這裏和小可愛們說一下,現在所有的清朝劇裏的發型那都是晚清時期了。實際上早期的是腦後旋渦有一個小辮子,腦後接連脖子的地方有個大點的辮子,這叫做鼠尾辮。這個發型流行了一百來年,直到乾隆的時候決定只在腦旋渦的地方留個小巴掌大頭發綁成辮子,官方名為蛇尾辮。據說當時的外國人來了之後戲稱這叫豬尾巴,反正怎麽說發型都很辣眼睛。
還有媽這個稱呼都說額吉是蒙古,滿洲是額涅。純粹是59習慣了打額吉,覺得這個更好聽而已,這裏之後決定都改額涅吧,多尊重一些。
也很感謝大家的營養液,本章留評發小紅包哦~
最後59挖了兩個坑很久了,因為不能放鏈接不然會被鎖,所以就這裏說一聲,一個是返老還童,主角顧名思義出生是個沒文化的小老太太,另一個是病嬌,cp是陽光系列那種,有興趣的可以去戳戳呀~,,
小胖子阿哥
胤禛的聲音漫不經心, 又淡淡的說了句, “過來。”
弘晝卻被他的形象吓得腿軟, “阿瑪?”
“王爺, 水都好了。”耿氏走了進來, 她已經換了衣裳還将衣袖折起,“怎麽了?”
剛解開的辮子還糾纏着, 手指在發間梳的很不痛快,胤禛偏着頭很認真的将頭發扯清, “不知道,爺進來的時候就縮在炕腳裏鬼哭狼嚎。”
“……”不好意思, 那是我按捺不住的激動笑聲。
不對, 弘晝眨了眨眼, “阿瑪?”
胤禛看弘晝坐在地毯上一副傻愣愣的不知道做什麽, 起身走了過去,“又要抱?”
說了不等弘晝回應, 便一臉勉為其難的樣子伸出雙臂将弘晝攬在了懷裏。一邊拍灰,一邊道,“你已經是兩歲的孩子了,以後不能再這樣緊着阿瑪抱了。”
“不!”我明明才一歲!
胤禛看在眼裏,頗有種甜蜜的負擔般嚴肅面容,“聽話!”
弘晝氣的叉腰,鼓起腮幫子,“不習呀俗!”
“……”
胤禛看向耿氏,“說的什麽?”
耿氏怎麽聽得懂, 又不是虛歲兩歲的孩子。不過兩父子的模樣看得挺有意思的的笑,“肯定是以為王爺不讓抱就不疼愛了,心裏不高興呢!”
“小小年紀還有脾氣!”
“這是像王爺呢!別看元福這樣親近王爺,可要是旁人那真的是想沾身都難。前兒小蘇拉提着八哥走近些,元福還揮手上去要打呢!”
胤禛得意嗤笑,臉上‘啪’被打了一巴掌。
“哈哈哈哈哈!”弘晝很得意的伸出手來又拍一下。
“……”
耿氏抿唇,“看元福高興的……水溫了。”
胤禛的眼神幾乎寫實出來幾個大字,耿氏不好再睜眼瞎,也不敢像烏拉那拉氏那樣還有硬摸老虎屁股,只能啞了聲色提起重要的事情。
将弘晝丢到耿氏的懷裏,胤禛風一般的腳步走了出去。
耿氏渾不在意的捏了弘晝的小臉,“你這會兒就高興吧!”
在雍親王府裏,得罪誰都別得罪雍親王,否則日後不好的日子多了去了。
弘晝被提醒過來,剛才得意出氣的心情頓時被戳破蔫了下來,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竟然被幾句話打岔,忘了自己方才做什麽!渣爹很有可能看到自己做了什麽!而他竟然沒有絲毫反悔之心,竟然惡劣的打渣爹臉!
這不是主動的把把柄送到別人的手裏嗎?
怎麽能這麽蠢!
弘晝忽然很迫切胤禛的回來,但他張望看不見人來,只能痛恨的低頭敲腦袋。
“咿咿呀哇啊啊!”
聽音端着玫瑰酥走了進來,連忙把碟子一丢,“五阿哥?”
“哇呀呀!”
“五阿哥!”
弘晝不擡頭不理人,吓得聽音趴在炕邊上仰頭看,正好和那雙烏溜溜帶着水色的眼睛對上,“怎麽哭了?是不是撞哪了?頭?”
聽音也不期望弘晝能完全明白,伸手很輕的碰了碰弘晝的額頭,“是不是這裏痛?”
弘晝眨眨眼,驀地點頭。
聽音看着弘晝那白嫩嫩的額頭,她有些奇怪但還是很小心的揉了揉,“五阿哥乖,五阿哥不哭了。聽音給您揉一揉,吹一吹就不疼了。”
“阿瑪。”
“王爺?”
“阿瑪。”
“五阿哥乖,王爺去洗頭了啊,等等就回來了。”
想着弘晝還是孩子,可能聽着有人說話就能安靜下來,所以聽音就細細低聲說了胤禛來洗頭的事情。
胤禛常常在外辦差,又不像女子一樣注意風吹雨曬的緣故,所以洗頭都是讓人提醒或者時間充沛才會洗。而一般得閑了,胤禛都會去萬康閣裏坐一坐,烏拉那拉氏看見就會說一聲,就算不留宿也會包攬了洗頭的事情。這回則是恰逢初春的日子,時不時的就會下點微末小雪小雨。散步的時候耿氏發現胤禛的辮子又是半濕的,伸手将掉落在上面的一片花瓣拿走後,便問了一聲。
得知胤禛要做主留下來,耿氏這才出言說幫他洗頭。
弘晝摸了摸自己腦瓜子,他在耿氏梳妝的時候默默的看了眼鏡子裏的自己,和上輩子的他看着是另一種風格的美男子。
可再美的美男子,誰能撐得起那兩根小辮子?
這麽一想,就連小聽音的安慰也不太管用了。不過表面上他又依舊的乖巧安靜下來,聽音只當這法子是管用了,便笑着将玫瑰酥遞了上來,“五阿哥,這是膳房新鮮做的糕點,你要不要吃?”
吃的?弘晝瞥見木幾上的渣鬥,靈機一動喊道,“呦。”
“什麽?”
“呦呦!”
聽音恍然,“五阿哥想吃肉?”
弘晝點頭,舉起了小拳頭,“呦呦!”
“那五阿哥先吃着玫瑰酥,聽音這就和石太監說。”
弘晝聞言接過了玫瑰酥,并在聽音的目光下默默抿了一口,他不太喜歡吃這種甜食,還散發着女生最喜歡的玫瑰香氣。比起香,他更喜歡吃肉。
不過他的乖巧很有迷惑欺騙性,聽音見此滿足了,起身出去找石太監去。
石太監是後來胤禛指過來的,以後是跟着弘晝,現在臨時在留聽閣裏打雜,飯菜也是他去提。按照規矩,聽音肯定會叫奶娘或者別人進來看着自己。
争分奪秒,就在聽音身影在裏間離開的瞬間,弘晝先是一個翻身青蛙後退的姿勢從炕上爬下去。這裏的炕并不高,弘晝挂在炕邊少許,手一松就踩到了耿氏特意打高的腳榻。腳踩地,便是劉翔百裏沖刺的速度跑到了炕腳邊上準備提起匣子毀屍滅跡。
可惜提起的一瞬間,肚子裏鼓起的氣就落了下來。
弘晝無奈蹲下身,打開匣子将書塞到懷裏,而撕了兩頁的紙張細細長長,小胖手努力的抓了幾把拽進手心裏,發現沒有遺漏便回去。
下炕容易上炕難,哪怕腳榻已經是加高的了。
弘晝總覺得有人來了,吓得後背發涼,手心出汗讓紙張條子都濕了淌出水來。他爬的艱難,只能松手将紙條丢上去。等手心在身上擦汗幹淨後,這才伸出壯碩有肉的臂膀用力。
小身板很自然的帶上去一些,感覺力氣有些卸了,又伸着腿踩住炕邊上的雕花空隙,再一蹬腳便連手帶腳的攀爬上去了。
登上高峰的愉悅還未回味,就聽見窗棂處傳來了聲響,真的有人來了!
弘晝拍着胸口,連忙将懷裏的書丢到炕裏面幾乎不用的空屜子裏。
他松了口氣回首,發現炕邊上是他丢開的紙條。
來了來了!
弘晝一個飛天匍匐上前,一把抓住丢到渣鬥裏。這是平時用的渣鬥,肚量和嘴都比吃飯用的更大,眼看着有些紙條尾巴還在渣鬥嘴上挂着,弘晝瞥見聽音的身影出現,連忙端起一旁的茶碗準備倒下去。
但他忽略了一整晚茶碗的重量,再加上他動作倉促得很,有一半的灑了出來潑在自己身上。
聽書幫耿氏挑了布巾就在門外候着,聽音出門的時候和她點點頭,去叫了避諱着躲在邊上的奶娘。
這麽一耽擱,聽音回來的時候也格外匆忙。結果一進門,就看見五阿哥拿起茶碗舉高,然後往自己身上潑了。
聽音驚得低呼一聲,跑了過去搶過茶碗,這才發現茶水是溫熱的,并不燙手。萬幸之後,又将弘晝抱了過去開始脫衣服。
渣鬥嘴上的紙條已經被沖下去了,晚些時候聽書就會将渣鬥倒了清洗後捧回來,如此一算勉強成功了一半。
弘晝對于脫衣服也習慣了,甚至笑着主動伸展手臂,讓聽音更方便一點。和撕書的後果比起愛,他寧願選擇一時的調皮。
不過衣服脫了一半,聽音這才注意到不對,“五阿哥怎麽一身都是濕的?”
末了低下頭,在弘晝的胸前聞了聞,又伸出手放着,“好像是發汗了,心口還跳得這麽快!”
聽音像是趴在上面,皺眉回頭看着已經空了的鳥籠子,“八哥也不在,五阿哥是在炕上翻跟頭了?”
弘晝敷衍點頭,此一時彼一時。方才有多慌張,現在就有多淡定。對于聽音,他只能說不愧是未來的左膀右臂,就是聰明!
十分欣慰她的聰慧和機敏,弘晝伸出手來拍她腦袋喊,“呦呦!”
小機靈聽音頓時被轉移心神,“石太監去拿了,五阿哥先換衣服吧!換了衣服幹幹淨淨的,不然會害病不能吃肉了。”
“呦呦!”
“五阿哥乖,等下就吃肉肉了!”
“次呦呦!”
弘晝堅持不懈的賣萌之下,聽音徹底忘了前事,她也深怕自己疏忽之下有閃失。就算水不燙,但也要防着有受涼的可能。
聽音手腳麻利,等到收拾幹淨又擦了炕上的髒亂,并自覺的把渣鬥也收走了。
弘晝頓時心飛揚,拍着手掌就笑了起來。
聽音不明所以,只覺得五阿哥自得其樂也挺好的。
炕上收拾齊整了,兩位大人終于姍姍回來。
胤禛的頭上包着布巾,明明頭發只有腦後的部分,布巾卻都包圓了。只是額頭上打了結,讓人看着莫名的好笑,像是帶了個蝴蝶結一樣。
而耿氏則默默的跟在後面,她手裏還拿了兩張布巾,低眉順眼的看着像是後世理發店的洗頭小妹一樣。
洗剪吹上帝走到炕對面無人問津的美人榻上,他動作娴熟帶着一絲美感的落座下去。洗頭小妹則帶着布巾和鬓梳過去,坐在邊上的繡墩。
“王爺近日頭還痛?”
“嗯。”
“那奴才輕些給您按一按?”
“嗯。”
洗剪吹上帝完全一副大爺的模樣,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等着人伺候。
弘晝不高興的爬下炕,小腿撥着撥着就走到了美人榻前,手掌啪的拍了胤禛的手,拽着就要爬上去。
胤禛沒有理他,随他爬。
弘晝見此爬的更帶勁了,他才剛爬過炕,很有經驗的手腳并用最後整個人撲在胤禛的懷裏。眼看着兩人都不理自己,他也不生氣,反而笑嘻嘻的踩着胤禛的肚子伸手去拍臉。
“阿瑪。”
“……”
‘啪’
“阿瑪?”
胤禛垂着眼眸,從弘晝的角度看去,眼皮只開了一點點的縫隙看人。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仍舊在睡覺。
弘晝自然看得清楚,也知道人懶洋洋不願意動的時候什麽滋味。他現在還在長牙,嘴巴裏口水依然流淌着,但已經能夠控制不流出來了。
為了讨好這老人家,弘晝吸了口氣,露出參差不齊的露齒笑容,笑嘻嘻伸展開手臂完全撲在上面而後抱住,“抱抱!”
胤禛禁不住嘴角微揚,腿彎曲起來将弘晝往上一拱。
弘晝也自覺的伸手,趁機抱住胤禛的手臂,“阿瑪!”
寬大的手掌落在肉乎乎的背上,胤禛發覺弘晝似乎比過年前瘦了,再看身上衣裳都換了,“弘晝剛才還玩什麽?”
耿氏笑着跟問,“方才在隔間裏都能聽見聲響。”
“五阿哥說要吃肉,奴才就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五阿哥正拿着茶碗在碗。奴才看茶水弄濕了,所以給五阿哥換了一身。”
胤禛皺眉,“下去吧。”
“是。”
“阿瑪!”
“你小子。”胤禛揚起手,霍地打了弘晝的屁股幾下。
弘晝不高興拍他胸口,很兇的樣子,“阿瑪!”
胤禛的眉頭皺的更高了。
耿氏被兩父子逗得忍俊不禁,“好在聽音這丫頭細心,端上去的茶水都不燙人。”
“回頭再挑兩個小太監來。”
爺們的貼身奴才不用太多女子,有一兩個夠平常總就好。相反因為人在外面,太監的人手才是最重要的。就像石太監,胤禛就早早挑了過來,不過因為弘晝還小還用不上,所以沒有任何名頭,就是普通守院子的而已。
這事輪不到弘晝說,他只管裝乖賣萌,尤其是胤禛似乎不知道撕書的事情,想着一半證據已經被倒了,弘晝自然高興得在胤禛懷裏打滾。
一會兒摸摸下巴,一會兒摸摸垂下來的頭發,要不然就是揪着衣襟上的紐子玩。
等到耿氏将胤禛的頭發都弄幹再梳好起身,那身講究又精貴的衣裳已經被揉搓成見不得人的老壇酸菜。
弘晝對此鼓掌大笑。
心情好,食欲好,晚飯的時候弘晝吃了小碗粥,還夾了好幾筷子的肉。
這都是耿氏規定的食量之內,弘晝自然吃的美滋滋的,但等他就着肉吃得七七八八了,胤禛竟然來了興頭給他夾菜。夾就算了,還夾得素菜。
弘晝裝作沒看見的樣子,眨眨眼,素菜竟然長腳進了他的碗裏。
“吃食怎能如此偏愛肉食?”
胤禛吃的慢條斯理,一舉一動頗有貴重氣質。他并非故意為之,只因身在皇家守着規矩禮儀,日子久了自然就成了章法自然流露。
弘晝堅決搖頭,“不,不次。”
“不吃就給你念書,念《三字經》、《千字文》。”
可能是做賊心虛,弘晝總覺得千字文這三個字被咬的長而重,好似有獨特的意思。
“不,不捏。”
“那就吃。”
弘晝可憐巴巴的看向耿氏,兩手摸了摸從未平坦過的小肚子,“額娘。”
胤禛不說話,很自然的夾了一筷子菜心。
菜心炒的很嫩,綠油油的,味道也偏向清淡,是胤禛的口味和主菜之一,味道是很好的。
不過被逼着吃,弘晝覺得哭兮兮的難吃死了。好在只是讓他一些,弘晝悶着頭閉着眼強迫的吃了,立馬丢了筷子就要下桌走開這個是非之地。
聽音連忙跟着不敢走開。
等夜深點起了燭火,耿氏拿出了七巧板。
這是耿德金在內務府裏拿的,特意送給弘晝。說實話看到的第一瞬間,弘晝是絕望的。
可能是他絕望太多,早就麻木反而自得其樂。在其中找到了一絲微妙的樂趣,并漸漸的沉醉癡迷。于是這七巧板已經成功踢走了布老虎,榮登他玩具第一寶座。
有點小羞恥,但他想今晚拼個一把長劍吧!
弘晝搓搓手準備大幹一場,結果劍身的樣子都沒有就被拿走了。擡頭,看着胤禛讓人拿什麽九連環魯班鎖給他,說正好開智玩耍。
他這年紀應該玩這種嗎?
快把五顏六色的七巧板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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