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木樓交易

庾夫人離開後，緋弋就上閣樓去了，大堂裏只剩下介微和白仕塵二人。

“如玉，瑤草是什麽？”白仕塵隐隐約約記得瑤草是一種上古仙草。

“瑤草是種上古仙草，在下聽兮兮說過，少女二八年紀食用，可使容貌變美三十年不變，并有媚人之效。只是這種仙草極難找到，更難以保存，沒想到緋弋手上居然有。”介微淡淡的說着，這庾夫人少說也有三十歲，早已過了瑤草起效的年齡，要這個做什麽？

“想不到姑姑竟然還做這樣的營生。”白仕塵知道緋弋的木樓茶館肯定不是茶館這麽簡單，但是買賣奇物這樣的事不是浮生閣幹的活嗎，怎麽緋弋也在做？緋弋做了這門生意浮生閣還有客人嗎？轉念一想，浮生閣是開價直接買賣，公平交易；緋弋是奇貨可居，有都不一定賣，為人貪財又狡猾，浮生閣還是有生意做的。

“在下剛剛來木樓茶館的時候，緋弋就跟我說，這裏白天是茶館，晚上是木樓。茶館的生意與平凡人做，木樓的生意與特殊人做。看來這位庾夫人不是個普通人。”介微摸着下巴，還是想要胡子，不知道緋弋有沒有辦法。

“姑姑……”白仕塵聽到聲音，回頭便看到緋弋神情清冷的走下來，一個小小的玉色錦囊正被緋弋肆無忌憚的勾着流蘇在空中甩着圓圈。

“你們在聊什麽？”緋弋将錦囊随手扔在桌上，抄起剛剛自己聞過的那杯酒，飄坐在空中。緋弋确實不喜歡正常的坐姿。

“這是什麽？“介微小心翼翼地拿起錦囊，輕輕打開了口子，裏面馬上放出紫色的熒光。介微猶豫着要不要把口子開大點，好看清楚裏面到底是什麽。

“想看就打開。”緋弋已經由飄坐着變為飄倚着，“不過裏面的東西只有如玉能碰。”

介微一聽心裏正覺得奇怪，手上卻一刻不停地把錦囊裏的東西拿了出來，是一株淡紫色的小草，細細莖葉站在介微手裏很精神的樣子，熒光更盛了。介微暗暗稱奇這株仙草一眼就讓人喜歡，白仕塵也湊了過來細細地看着，口中不住的驚嘆。二人正越湊越近欣賞着手中仙草的美麗，忽然聽到緋弋狠狠地咳了一聲，聲音不大，但是穿透力很強，介白二人心神一震，忽然清醒了過來，二人相視皆是一驚，我倆何時如此靠近了，不知情還以為我倆私有斷袖之情呢。介微本不是凡體，雖然也有過迷失心智的經歷，但是這樣無知無覺被一株仙草所迷惑顯然吓了介微一跳。

“知道瑤草的厲害了？”緋弋懶懶地在空中躺了起來，似乎是在軟榻上躺着一般舒适的樣子。“如玉還是把這玩意放回去吧，不然蔫黃了賣相可就不好了。”緋弋嘴裏說着，冷冷的瞥了一眼介微手中的瑤草，瑤草似乎抖了一下。

介微一邊把瑤草放回錦囊，一邊念念有詞：“這個就是瑤草啊，看起來也不過如此。”

緋弋聽到了介微的呢喃，沒說什麽。介微給錦囊收上口子，這才發現這個錦囊竟是軟玉所制，剛才只顧着看裏面有什麽，卻不曾注意過錦囊原來也是件寶貝。

“姑姑真要将此物賣與剛才那位夫人嗎？”白仕塵見識了瑤草的厲害，雖然不知庾夫人要這瑤草有何作用，卻也覺得瑤草必定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我賣不賣都一樣，反正到了她手裏已經沒有任何作用了。何況不從我這裏買，依然可以從其他的地方，這種生意又不是只有我一個在做。我只是想知道，國師那個老王八蛋想幹嘛。”緋弋說着，忽然就在空中罵罵咧咧起來。“沒事告訴別人我這裏有這玩意他什麽意思。看本姑娘太久沒去抽他皮癢了是不是……”

緋弋這個樣子簡直太不常見了，介微認識緋弋少說也有一百年了，這樣毫無形象的罵人大約是新學來的吧？介微暗自吐舌頭，女人真是太善變了，說不定懶狗也是雌性的，所以才會……不對，懶狗那個樣子是因為月老鏡，緋弋不是跟懶狗一起去還了嗎？莫非她還沒……介微猶豫着，悄悄打量起緋弋來。

“如玉，我好看嗎？”緋弋忽然轉過身來，眼波流轉地看着介微，介微看着眼前風情萬種的緋弋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緋弋忽然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嘴唇，介微頓時兩眼一黑，直挺挺的翻了過去。

“哈哈哈……如玉……你居然受不了……哈哈哈……”白仕塵看介微從椅子上翻過去了，笑的差點背過氣去。這點都受不了，那麽多妖嬈的女妖精他可怎麽辦哦。

緋弋收起臉上的媚色輕巧的落地，伸手扶起介微，原本在桌上的玉錦囊不知何時已勾在緋弋手指上。緋弋心裏暗暗的想，時隔多年，這玩意的力量居然還在，看來建康城又有好玩的事要發生了，想到這裏緋弋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次日茶館剛剛打烊，庾夫人便出現在木樓裏，那位面癱武師捧着一個小匣子跟在身後。緋弋只帶着介微與庾夫人面對面坐着，庾夫人依然很直接的亮出匣子裏的寶貝，夜明珠、玳瑁、琥珀、琉璃，甚至還有一些叫不上名但是一看就知道不是尋常的花花草草。緋弋淡淡地掃了一眼這些所謂的寶貝，都是一堆俗物，她自己有這些東西，成色更好，甚至可以論斤買賣。庾夫人看緋弋對這些東西并不感興趣的樣子，自己撥弄了一下匣子，居然露出了第二層，裏面放着兩塊玄色的玉石，玉石裏隐隐游動着一條金色的小蛇，不仔細看像是河流在流淌一般。介微正驚奇着，緋弋拿起一塊掂了掂分量，又扔回了匣子裏，臉上的神情顯示着對此物的不屑一顧。庾夫人臉色微變，再次撥弄起匣子，介微望向緋弋，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

這匣子是個寶貝啊。

廢話，本姑娘當然知道是寶貝。

那你要不要。

你說呢？緋弋沖介微挑挑眉，介微背脊沒來由的一涼，嘴角不自覺的抽搐了一下，這個女人又想搶劫麽。

庾夫人再次打開了匣子的第三層，裏面是一個拳頭大的光暈，光暈下蜷縮着一個嬰孩模樣的小人，仿佛睡得正香。緋弋嘴角一揚，鼻子裏哼了一聲，直勾勾的盯着庾夫人的眼睛：“夫人好大手筆，這樣好的精靈居然拿來換個不值錢的玩意，家底真真殷實啊。”

“姑娘眼裏瑤草不值錢，可對于我，瑤草價值連城，姑娘開個價吧。”庾夫人似乎認為這個小精靈可以打動緋弋，卻不知道這樣的小精靈緋弋多得是，拿來吃都夠幾百年。

“我要夫人整個匣子。”緋弋端起茶杯，輕輕吸了一口茶香，好茶。

庾夫人一愣，心裏暗暗盤算着，緋弋要整個匣子？值這麽多？臉上神色不斷變化了，猶豫了一下向緋弋開口：“整個匣子太多了，只能給三成。”

“七成。”漫天要價，坐地還錢嘛。

“四成，不能再多了。”庾夫人看來也是挺會持家的。

“那就五成好了，匣子也歸我。”緋弋已經開始把玩茶杯了，“夫人可要考慮清楚，瑤草早已絕跡，更別提難以采摘和保存，這單生意若是落在浮生閣手裏，夫人恐怕付不起浮生閣的酬勞。”好久沒有危言聳聽了，感覺真好。

庾夫人猶豫了片刻，想必也是知道浮生閣的昂貴，果斷點頭：“成交。我自己挑我要的五成。”

“好。”緋弋根本就不在意庾夫人想拿回什麽，反正這裏面也沒什麽值錢的，她喜歡就拿好了。庾夫人也不含糊，快速拿出自己想留下的東西，把匣子一關，幹脆的推向緋弋。緋弋看了一眼介微，介微心神領會，慢吞吞地掏出那個玉錦囊，放在桌上。庾夫人看到玉錦囊，雙眼瞬間有了狂熱的神采，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拿。

“慢着。”緋弋眼皮也不擡一下，就出聲阻止了庾夫人，同時伸手去拿桌上的小匣子，端詳起來。庾夫人以為緋弋要變卦，神情有些兇惡起來。“并不是不給夫人，只是有些事需要告誡一下夫人。瑤草畢竟是仙界之物，見不得凡間天地，需以此錦囊包裹，肉體凡胎接觸瑤草，難免損傷陽數，望夫人三思。”緋弋言語間滿是無所謂，也不看庾夫人，只顧着手上的小匣。

“多謝姑娘。”庾夫人恨恨的抓起錦囊，帶着面癱武師離開。

待庾夫人離開，緋弋笑眯眯地甩甩手，茶館大門盡數合上。真是個好寶貝，庾夫人是不在乎呢還是真的不識貨呢，這可是外面的天終于全黑了。

“緋弋，白兄還不曾回來。”介微有些擔心，“在下是不是出去找找？”

“不用了，他自己會回來的。”自從昨日在店裏見過庾湄，白仕塵早早就不知蹤跡，緋弋不想幹涉太多，只要不出事，緋弋一向懶得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