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咫尺之夢

我走進更衣室收撿行李, 決定先搬回家住。

放目望去, 更衣室的衣櫃裏、鞋架上都是雷震宇送給我的東西, 而我先前帶來這裏的衣物, 早就被他扔得所剩無幾了，我根本沒什麽可以收拾的。

站在鞋架前, 看到那雙水晶鞋時, 我的目光卻有一瞬停留……

衣帽間駐足片刻，我只拿走了羅岳成送我的那雙鞋——這裏唯一不是雷震宇給我的東西。

離開前, 我還把手機留在了卧室。

我實在不想帶着跟雷震宇有關的任何東西，除了手腕上這只無法取下的手镯。

第二天，我一到公司，便馬上向梅總監提交了辭職報告。

梅總監向來對我印象不好, 但她卻拒絕了我的辭職申請，說：“葉靈子，你是雷先生的行政助理，公司除了他，誰都不能批準你的辭呈，你還等他來上班再說吧。”

“梅總監，就算您不能批準，我也一定要辭職！請您電話轉告他。”我态度異常堅決。

梅總監看我一臉決然, 只好說：“不是我不轉告, 而是雷先生休假期間，除了羅總，我們都聯系不上他。”

确定羅岳成在公司, 我拿起辭職信直奔他的辦公室。

我将辭職信遞到羅岳成面前，說：“羅總，大家都說雷先生休假時，只有你能聯系到他，那請你轉告他，我辭職了。”

羅岳成意外，看了一眼我放在桌上的信，說：“我可以代為轉告，但他若不批準呢？”

“那我也不會再來上班!”我依舊堅定地說，“懇請羅總轉告他，我先謝謝你了。”

“看來，你是找到比rays更好的工作了。”

“……”我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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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人想做震宇的助理，都沒有機會，你卻沒有找到新工作還着急辭職，你果然很特別。”羅岳成說着，将十指交握，放在辦公桌上，目光很是犀利地看着我。

“我……”我咬了咬唇，不置可否。

羅岳成笑了笑，說：“其實，我看過你的簡歷，行政助理的工作确實不适合你。不過，我倒是覺得你在園林設計方面很有天賦。”

我對他對于我的評價有些驚訝，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說：“羅總過獎了。園林設計只是我的業餘愛好，那些作品也是閑來沒事瞎畫的，當時以為對找工作有作用，就放在簡歷裏了，但好像，派不上用場……”

言辭之間，盡是遺憾。

曾經，我一直夢想成為一名出色的園林設計師，可惜學設計的費用太高了，家裏支付不起，我只有大學時期，去設計學院旁聽，并選了一門相關的修課輔。

羅岳成似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突然提議說：“我有一份園林設計的工作交給你，感興趣嗎？”

“園林設計工作？”我再次訝然地看着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給了我一個确定的眼神。

“羅、羅總，我的專業是園林規劃，并非園林設計，恐怕……”我有點不太自信。

他肯定而誠意地說：“蘭夕家的別墅園林是你設計的，我很喜歡。所以我想聘請你為我的莊園園林做設計，酬勞十萬元，作為新手，我想這份酬勞應該還算不錯。”

說真的，這是我第一次聽到蘭夕以外的人肯定我在園林設計方面的能力。

而且，羅岳成要支付我十萬元酬勞！

十萬！

長這麽大，我從來沒有靠自己的能力，掙過這麽錢，更何況是以我最夢寐以求的職業賺錢。

一時間，我難以置信，這不是做夢吧？

見我久久不語，羅岳成幹脆地說：“付款方式按照2、3、4、1，定金20%，設計稿通過30%，園林落成40%，驗收合格後付清，如何？”

“羅總，你不是開玩笑吧？”我想再确認一次。

羅岳成聳聳肩，說:“酬勞我也不是白給，設計不好，我會扣工錢，也可能中途會辭退你。當然，如果你的設計令我十分滿意，我還可以把你的設計推薦給其他的朋友，甚至是好的園林設計公司。我的朋友是逸景園林設計公司的創始人，等你順利離職，我可以推薦你去他那裏做設計師。”

“逸景？！”我又一次驚嘆了。

逸景可是國內最具潛力的新興園林設計公司啊，其獨特的設計風格和理念，在國內也是獨樹一幟。

我做夢都沒想過，自己能有機會去那裏工作，曾經遙不可及的夢，這一刻，似乎不那麽遙遠了……

“不接受嗎？”羅岳成笑着問。

這樣可遇而不可求的機遇，誰會錯過？！

我簡直激動得飛到了外太空，毫不猶豫地說：“謝謝羅總的信任，我一定全力以赴！”

頓了頓，我還是有些擔憂雷震宇那邊的問題，于是又問：“那我辭職的事……”

“我會轉告他。”他顯得很善解人意。

“謝謝羅總，你真是太好了！”我無法掩飾自己的興奮，“那我什麽時候開始設計？還有，我要去看看你新家的院子。”

“既然你都辭職了，還叫我羅總？”他起身朝辦公室外走，對我揮揮手說，“走吧，我現在就帶你去。”

我笑言：“雖然我從rays辭職了，但你現在是我的雇主，就是我的老板，我當然該叫你‘羅總’。”

他聳聳肩，意味深長地說：“我不是他。”

呃……好吧。

*

羅岳成的別墅園裏規模很大，确切地說，他的新房子是個莊園。

這麽浩大的園林設計工程，他居然願意交給我一個園林設計業餘愛好者來做，實在讓我倍感壓力。

我甚至想，他不會是看蘭夕的面子，才給我這個機會的吧？

當真如此的話，我更要好好幹了，不能辜負羅岳成的一番好意，也不能給蘭夕抹黑。

參觀完羅岳成的新居，我得出一個結論，不論是他的房子內飾裝修還是家具器具，都偏好英倫風。

鑒于此，我也有了初步的設計方案，主題是“約克郡之夢”。“約克”一詞，正好是羅岳成英文名字的音譯。

但我沒有去過英國，沒有身臨其境的體會，所以我去圖書館借了很多圖片資料，也查閱了一些有關的歷史和民俗，以便提供設計靈感。

回到家，我把一切事宜都抛諸腦後，潛心畫設計草圖。

不過，屌絲業餘設計師就是跟高配置專業設計師不一樣，專業設計師大都用蘋果機畫圖設計，我這種業餘屌絲就只能手繪，倒不是會用電腦制圖，而是蘋果機太貴了，我消費不起。

當然，這并不能阻擋我的設計靈感和熱情。

我憑着記憶勾勒出院落的格局，然後在适合的角落點綴玫瑰——玫瑰是約克郡的特色，怎能少了她們。

畫着畫着，我不由地想到了那天清晨滿室滿院的白玫瑰……那些玫瑰真的很美，大概是我見過有玫瑰的最美的場景，超過了任何婚禮的現場。

驀地，我想起了一個人，想着我離開他後，昨夜至今，他都沒有找過我……這似乎完全不是他平時的作風。

莫非他真的傷得很嚴重？不會有什麽大礙吧……

嗯？！

我一個不留神，撐在臉側的畫筆突然戳了一下我的腮，讓我恍然回過神來。

真是的，我怎麽這種時候想起雷震宇！

想他做什麽？！實在是破壞設計靈感！

再說他能有多重的傷，還不都是裝出來的！

現在，我就巴不得他生我的氣，說不定他一氣之下就會提出跟我解約，那樣……我就真的自由了。

一想到離我的夢想和目标又近了一步，我就幹勁十足，通宵達旦地完成了設計初稿。

次日一早，我有些忐忑地将自己畫的設計草圖圖紙交到了羅岳成手上。

看到我的手繪設計圖，羅岳成很是驚訝，大概現在用手繪設計圖的人已經是很稀有了吧。

他認真地看了很久，不發一言。

見狀，我心裏搗起了小鼓，很擔心被他否決。

我用食指撥了撥唇瓣，怯聲問道：“岳成，是不是……很不好？”

片刻，他突然拍案稱贊：“靈子，你真是天才！太棒了！”

“啊？真的？”

我不由地舒了口氣，能得到羅岳成的如此肯定，心裏更是美滋滋的，欣喜道：“你喜歡就好！”

為了設計更完善，更符合羅岳成的心裏預期，我還是很虛心地詢問了一些他的需求，也就一些細節問題跟他進行了探讨，決定回家再做适當調整。

讨論結束後，羅岳成問我：“如果調整，你又要重新再畫一張設計圖？”

他說得不錯，我不能在現有的圖紙上修改，必須重新再畫圖，相對電腦制圖手繪修改要費時費力得多，但我相信自己可以做好，所以我說：“沒關系，我會很快完成的，不會耽誤太久。”

羅岳成笑而不語。

沒想到一小時後，他将一臺蘋果筆記本電腦送到了我手上，說：“拿去用吧。”

這臺蘋果筆記本是當下最高的配置，還事先配好了無線上網卡。

我搖頭拒絕說：“這不好吧，萬一我弄壞了，賠不起！”

“你的設計我很喜歡，這個送給你，當是謝禮。”羅岳成笑言。

“這……”我很為難，“你已經付過酬勞了。”

“一個優秀的設計師，即使手繪得再好，也需要一臺這樣的設備，不是嗎？”

“那……後面的設計費我不要了。”我再次委婉拒絕他。

他很嚴肅地說：“其實，我喜歡更高的工作效率，這是我作為客戶的要求這是客戶需求。”

我很無奈，只好先将電腦收下，說：“那好吧，這電腦算我借你的，等園林全部竣工，我再把它還給你。”

他笑了笑，并未明确表态。

有那麽一刻，我覺得羅岳成的處事原則跟雷震宇蠻像的，他也是一個強勢的人，但比起雷震宇，他的方法要柔和多了，說話方式也更容易讓人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