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傲嬌冰山小師弟
沈妍原本想一走了之,但總覺得這樣不好,便扭過身,朝着師叔們的客房走去。
她推開門,一股濃烈的藥味和血腥味彌漫而來。而那房內的男子聽聞響聲,擡頭望來。男子約莫四十來歲,臉型如刀削斧雕,身材偉岸,膚色古銅,陽剛十足。
他見着是披着蔣倩倩皮的沈妍,眉頭緊皺成團,目光兇狠,似乎不怎麽喜歡她。“你醒了?”
“嗯。”沈妍低低應着,發現男子的右手臂上綁着紗布,臉色蒼白,多處挂着彩。“師叔,有何我可以幫忙的?”
“你不搗亂就行。”他沉聲說完,又補充一句,“你寧師叔傷勢嚴重,恐怕不能參加武林大會,你同宋蓮慕嫣二人一同前往,我帶你寧師叔回谷。”
沈妍敏感地察覺到眼前男子對她的不喜,恐怕是因為蔣倩倩諸多的惡劣事跡對這位刁蠻任性的大小姐十分的不滿。她欲走,但聽聞床上強忍的痛呼聲,擡眸看了一眼。床上躺着一個約莫三十五歲的男子,全身發紫,血肉外翻,正痛苦的呻吟着。
“寧師叔中毒了?藥王谷的人怎麽可能解不了毒?”沈妍欲上前卻被對方攔了下來。
“寧師弟中的是五毒教的七絕散,這種毒是淬取七種毒物的毒液而制。原本有玉露丹為他續命,但是……他昏迷前說藥都留給你,自己能忍過去……”
他輕嘆一口起,神情疲憊:“如今已經是第三天了,七天內不服解藥必死無疑……只是這七絕散絕就絕在每一種毒物放入的順序不一樣,配出的七絕散就不一樣。若是弄錯了毒物的順序,就會加快中毒。我不敢冒這個險,如今只能回去求助掌門師兄……”
如今已經第三天了,就算趕在七天內回去,藥王谷的無瑕子也未必能在時限內配制出解藥,一共有5040種可能,搞錯便是喪命!難怪眼前的男子對她極度不善,若不是續命的藥都留給了蔣倩倩,或許寧師叔還能續上幾日命,這樣配出解藥的幾率就大大的增加了。
“師叔,我有辦法解此毒!讓我來!”
“如今都性命攸關,你休要胡鬧!”男子口氣不善,直接想将沈妍哄出門。畢竟蔣倩倩學醫不精,怎麽可能解開他都解不開的毒呢。
“這次真的對不起,害師叔們受傷了,倩倩真心悔過。”沈妍低聲道歉,但堅決不肯出門。她仰着頭,固執道,“希望師叔能給我一個機會來彌補這些過錯,只要一炷香的時間,一炷香就好!我能将寧師叔救回,但趕回藥王谷的話就晚了……路途遙遠不說,路上還有颠簸……只怕會加速毒物的擴散……”
“你一個小毛孩子,怎麽可能有解法,難道你知道毒物配制的順序?你告訴我順序,我自己配即可。”
沈妍眼睛一轉,立即道:“父親知曉我胡鬧易受傷,所以臨走前給了我兩粒九轉金丹。若是遇到重傷,可以保命,一粒我剛才服下了。寧師叔因為救我而受傷,此時性命攸關,所以,我想用父親給我的九轉金丹一試。”見男子神情略松,沈妍加緊道,“就算不能完全解毒,這九轉金丹也能為寧師叔續命啊……師叔,切不能再猶豫了!人命關天啊!我絕不會拿這個開玩笑!”
男子狐疑:“沒想到你第一次出谷,掌門師兄竟然拿出了傳說中的九轉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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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男子再有懷疑,沈妍急急道:“師叔,事不宜遲,我從房間拿藥。”沈妍在門外亂轉了一圈,從镯子裏花了四金買了萬能藥。她雖然是個貪財的人,但有人因她這個身體而受傷,作為霸占蔣倩倩身子的愧疚,她理所當然要去贖罪。
陳啓浩目不轉睛地盯着眼前少女的一舉一動,見她給寧旭飛喂了一顆金黃色的藥丹,這樣的藥丹他是第一次見到,是不是藥王谷的九轉金丹讓他越發懷疑,或許是掌門師兄騙自己的女兒的……他原本緊張的心更是提了起來。
然而這時,只聽身邊的少女溫柔道:“師叔,我為你重新包紮一下傷口吧,有血滲出來了。”陳啓浩愣愣地,一瞬間沒法将眼前溫順乖巧的少女和記憶力那位不懂禮貌刁蠻任性的大小姐聯系在一起,畢竟曾經蔣倩倩都是一口一個“陳老頭”這樣喊他的。
由于焦急救寧師弟,陳啓浩只是胡亂地包紮了一下手臂的傷,如今,眼前的少女輕柔地用藥膏塗抹着,還拿出幹淨的紗布為他小心地包紮着,這種怪異的感覺讓他忍不住脫口而出:“身為藥王谷的繼承人,包紮傷口都包紮得那麽難看……以後得多練練,不能丢藥王谷的臉……”
沈妍以為他是批評自己的渣技術,默默吐了吐舌頭。她包紮傷口一共就包了幾次,能包紮上已經不錯了。這次她主動為陳啓浩包紮主要還是因為萬能藥服下後,身體會籠罩一層淡淡的金黃色,她是為了轉移陳啓浩的目光,恐其生疑,故意為之。
只是沈妍不知,陳啓浩從來沒有承認過蔣倩倩是藥王谷的繼承人,如今看似不善責怪的話語,其實是認了她的身份。
“師叔說的是,我以後會努力學習的。”
陳啓浩深深地看了沈妍幾眼,越看越覺得眼前的少女整個人的精神樣貌、說話方式等等都與曾經不同,正在狐疑之時,床上的人輕吟了一聲,睜開了眼睛。他回過頭,看見寧師弟全身的紫色全部褪去,正坐起身來撓了撓頭,一臉剛睡醒的迷糊樣。
他驚喜地回過頭道:“藥很有用,你寧師叔醒了!”但他身後,竟空無一人。
沈妍拍了拍胸口,剛才差點就被發現自己不是蔣倩倩了。畢竟她和蔣倩倩差別太大了,讓她裝,她也不樂意。
走了幾步路,她看見紫衣少年和綠衣少女相依地走來,紫衣少年看見她的那瞬間微微皺眉,随後漠視之。而綠衣少女端着藥湯,看見沈妍懦懦喊了一聲“師姐”。
沈妍朝她點了點頭,忽的叫住了宋蓮:“宋師弟……”
宋蓮不理她,她一個箭步地攔在了他的身前,固執道:“宋蓮,我有話要跟你說。”
宋蓮怕她又對柳慕嫣下手,随即道:“你先給寧師叔送藥,我過會就來。”
待到柳慕嫣進了屋,沈妍靜默了一下,輕輕道,“我知道,你對蔣倩倩有很多不滿,你讨厭她,讨厭她的脾氣,讨厭她的為人,讨厭她的一切。”
“你到有點自知之明。”宋蓮居高臨下地瞧着她,冷冷道,“既然如此,就別纏着我了。是,我讨厭你,非常讨厭。像你這種不知廉恥的女子,我最讨厭!”他冷然拂袖離去。
“你聽我把話說完……”沈妍猛然将音量提高,“我想說,我不是從前那個蔣倩倩了。不管你信不信,今後,身為蔣倩倩的我不會再糾纏你,你不必時刻警惕,不必擔憂父親逼你娶我。祝你和柳師妹幸福,她是個挺善良的小姑娘。”
宋蓮步伐一頓,不可置信地回頭,見眼前的女子神情輕松随意,嘴角微揚,似乎是真的在真心祝福,眼底不由閃過一絲驚愕。他發現自己由于太讨厭蔣倩倩,避她不及,已經好幾年沒有正眼瞧過蔣倩倩長什麽樣子了。印象中的她,總是倨傲着神情,如今卻神色溫柔,黃昏的餘光打在她的臉上,竟有種柔美的錯覺。
糟糕!他竟然會覺得蔣倩倩長得柔美!一定是內傷太重眼花的緣故……
“不過,曾經的蔣倩倩是真的喜歡你,因為很喜歡很喜歡你,所以總想做出什麽引你注意。看見你對師妹笑,她會吃醋……其實,也是因為你從來沒有對她笑過……她可能不是個好女孩,卻是真心待你的……”
如今,蔣倩倩都已經死了,因五毒教的毒藥而死,她說這些話又有何用呢……可能是對占了對方身子産生的愧疚吧……希望宋蓮能明白,蔣倩倩的心意——因為喜歡,所以犯了錯。希望他不要因此讨厭蔣倩倩一輩子。
不過人都死了,說再多都是徒勞……
此時,沈妍為蔣倩倩說這些,只是想消除點自己的罪惡感……更想将她和藥王谷的聯系斬得一幹二淨,這樣,她才可以踏上自己的旅程,尋找自己要找的人……
“我要說的話就是這些,再見。”
沈妍翩然離去,留給宋蓮一個優雅高挑的背影,就像之前宋蓮一直喜歡給她背影一樣,她小小地回報了他一下。
只不過,他們這次是秘密出谷,特別是蔣倩倩,更是第一次出谷,為何五毒教的人就能輕易地跟蹤他們?他們口中的九轉金丹是什麽?《天啓》又是什麽?
一個個疑問将沈妍砸得頭暈暈的,但她不準備去解開。她是沈妍,并非蔣倩倩。她已經還了蔣倩倩的恩……此時,她要去尋找她的親人!
這樣一想,沈妍的神情更加期盼,笑容更加放大,幾乎是一蹦三跳地離開了客棧。
宋蓮沉默地進了屋,卻發現一進屋,衆人的視線都緊緊地望着他,他一陣尴尬,可見剛才蔣倩倩拔高的音量都被師叔師妹聽見了,不由有些窘迫。然而,他看見寧師叔精神奕奕地坐在床上,身上的紫色全部消失時,轉而激動道:“寧師叔,你醒了?是陳師叔解了毒嗎?”
“是蔣倩倩,用了掌門師兄給的九轉金丹。”陳啓浩嘆了一口氣道,“真是萬幸。”
“九轉金丹?”宋蓮皺眉,“一向自私的蔣倩倩竟然将這樣的寶貝丹藥給了寧師叔而非獨享?”
在旁一直站着的柳慕嫣弱弱道:“雖然寧師叔解了毒,但身上還有多處傷,慕嫣為寧師叔換藥包紮。”她上前一步,解開了寧師叔腰間的紗布,動作忽然一僵,聲音輕輕顫着,滿是不可思議:“寧師叔,你腰上的刀傷消失了……”
“啊?!”衆人大驚,連忙湊近察看,發現寧旭飛身上原本有五處刀傷,三處劍傷,如今竟然是毫發無傷?!而且一點受傷的痕跡都無!
寧旭飛震驚道:“九轉金丹,真的是九轉金丹……傳說中藥王谷的聖丹,竟然真的存在……”
沈妍出客棧的第一件事就是雇了一輛馬車來到了他們當年的家。當年她花了一百銀買下地契,還花了五十銀認真地裝修了一番。院子裏的花草,屋裏的家具,無一不是她親自挑選的。誰知就住了幾天,竟遭遇了不測。
不知道,他們後來平安否?沈妍輕輕嘆氣,那次刺殺,恐怕他們也不敢再回來住了吧……此時一定是雜草叢生,藤蔓滿屋,鋪着一層厚厚灰的荒蕪廢宅。沈妍都能想象自己推開那搖搖欲墜的房門時發出的吱嘎響聲。
然而到了那邊,她才發現自己完全想錯了,屋外整潔安靜,門口高高地懸挂着一個方牌匾——沈府。
沈府?她的府邸?!沈妍的心忽的一縮,淚水忽然湧了出來。難道墨玉他們當年平安後,又繼續在這裏住下了嗎?原本才七十幾個平方米,如今竟然是一座大院,打通了旁邊的屋子,少說也有三百多平方米!
沈妍緊張地敲了敲門,等了許久都無人開門,耐不住激動爬上了牆,跳了進去。翻牆的技術不佳,她狼狽地摔了一個狗吃屎的造型。
半響,沈妍龇牙咧嘴地拍了拍身上的灰站了起來。在看見院子裏的場景時,她不由有些怔然。這裏似乎還停留在她離開的那個晚上。只不過,滿院的桃花樹開了。她當年買這屋子時是夏天,看着幾顆桃樹想着秋天可以吃桃子,如今春風吹來,滿枝滿院的粉色在天邊飛舞,迷亂了她的眼。
她順着自己的記憶朝院內走着,發現院內所有的布局幾乎沒動。她心跳加速,準備在桃樹下的石桌旁坐一會等着墨玉和青蘿的歸來,給他們一個大大的驚喜。
卻遠遠看見桃樹底下有一抹清冷背影,墨發披肩,一身墨色衣裳在粉色的背景下極具明顯。他正坐在石桌旁自飲自酌,無聲無息。而他身前的石桌上放着一壺酒,兩個木雕的杯子。
沈妍呼吸一窒,随後眼睛賊溜溜地轉着,嘴角挂着一抹頑劣的笑。忽的,她一個箭步地沖到那人的身前,還做了一個鬼臉:“我回……”
——我回來啦,墨玉……
男子原本正在發怔,如今聽聞響聲,緩緩擡起了半垂的臉,在粉色灼灼的桃樹下,依稀露出一個只是些許清秀的輪廓來。
他的容貌并不出衆,或許只是平庸,然而膚色卻非常白皙,有種病态的白。墨發如烏玉傾瀉而下,在微風中輕輕地吹拂着。如墨畫的眉眼略擡了擡,琉璃的眸子冷冷地望着近在咫尺面容扭曲的女子。
沈妍看清了眼前穿着墨衣的男子,俯視着他冷淡不耐的容顏,突然有種徹骨的寒意。他不是墨玉,且不說他的年齡約莫二十出頭,他的容貌更是一絲一毫都找不到墨玉曾經的風華。
但不知為何,明明是一張普通路人甲的臉,明明是件再常見不過的墨衣,偏偏讓她晃了晃神。
“你擅闖沈府,所謂何事?”他聲音清淡,透着一絲詭異的語調,讓人覺得此時不是暖風初春,而是飛雪飄零。
若是沈妍仔細去聽,會發現聲音有些許熟悉,但此時,她整個人都被吓呆了,根本沒有其餘的腦電波去分析這道清冷的男音跟何人的聲音相仿……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大家都知道他是誰吧?猜不到打屁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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