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前緣】墨墨，我們一起走吧……

太上道君微蹙眉頭，輕聲道：“還是別知道了，反正……”

“我想知道，而且我也有權知道。”沈妍凝望着對方，嚴肅而認真地打斷了他未完的話語：“我不想無緣無故被你利用做了什麽，卻什麽都不知道。你讓我多次借屍還魂，還給我寶器镯子護身。對一個凡人這麽好，只為了幫其改命格，實在無法令我信服。更何況，一開始你支支吾吾不肯說出對方是誰，非要讓我自己憑線索去尋找。之後的親吻更是，處處透着可疑點。”

當時被改命格回現代沖昏了頭腦，如今細想，老道士的話處處可疑。只是，他兜了那麽大圈子到底想做什麽？

見沈妍咄咄逼人的氣勢，太上道君剛想撒謊，卻被一個淩厲的眼神瞪了過去。明明輪回好幾世，性格還是那麽執着……

“如果要說，得從幾千年前說起了。”太上道君幽幽嘆氣，“仙界曾有位帝姬，名為月妍，因一時興起在人界收了一名男孩墨烨，教其仙術。少年十分聰慧，很快就将法術牢記于心，正式走上了修仙之路。帝姬甚是喜歡他，送了他好多仙家秘籍和法寶。但好景不長，少年卻入了魔，殘忍地殺害了他所在門派的同門師兄弟。帝姬想為其去除魔性，卻被其所傷。”

沈妍心頭一凜，忍不住插話：“不會我和他的前世……就是這兩位吧……”

太上道君幽幽地看了她一眼，輕輕道：“正是。不久，墨烨的魔功大長，心性變得兇殘嗜血。很快，他成為了一代魔尊，在魔界擁有了自己的宮殿和領土。帝姬曾親臨魔界勸他回頭，但他不知足，野心勃勃地吞并了妖界和鬼界後，挑起了仙魔大戰。”

“六界大亂，到處屍橫遍野，哀聲遍地……墨烨帶着他的妖魔鬼三列大軍一路殺上了仙界。天帝大怒，派遣千萬天兵天将應戰，卻損失慘重。墨烨本身的武功高不可測，對仙術又了如指掌，幾乎無人能擋，一路殺上了九重天。”

沉重的心跳壓抑沈妍在胸口，那一刻，她幾乎不能呼吸了，仿佛到處鮮血染紅，伏屍滿地，還有那個在屍骸之間對她優雅微笑的男子。

太上道君講到這裏，不由回想到了當時天界的慘狀，輕輕籲了口氣，臉色有些哀傷沉重：“深感愧疚的帝姬決定用禁術與墨烨同歸于盡，卻只是将其魂魄封印在了玄武山下。施展禁術的代價，帝姬魂飛魄散。其兄東皇帝君使盡全力收集妹妹的魂魄，讓她得以再度轉世。然而帝姬作為将墨烨封印的人，沾染了其煞氣和詛咒，永世不得安寧……”

“五千年了，封印松動，煞氣蠢蠢欲動，墨烨曾經的一魂一魄偷溜了出來。當時的禁術，是以你的血和靈魂為媒介施展的，所以這次找到了轉世的你，希望你能在亂世中找到他的一魂一魄……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剛穿越就和他再遇了。你的靈魂能跟他共鳴，所以每次借屍還魂都會是他身邊的人。”

原來這就是借屍還魂的真相。沈妍心中複雜，難以消化她和墨墨曾經的關系。總覺得那些都太虛幻了，她心中的墨墨不是那樣的……

“秋月黎只是一個媒介，殺了他，魔尊的煞氣還會附身在其他人身上，所以只能将其再次封印。而只有親密接觸，靈魂才能共鳴，将其體內煞氣再次封印。”

“那封印後呢？秋月黎會怎麽樣？”

“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太上道君避開了沈妍的目光，幽幽道，“如果你不出現，他早就成為了惡貫滿盈、殺人無數的魔頭，那個世界早就被毀滅了。如今封印完成，你的任務也完成了，前世的事情不必多想，回去吧，別讓這世的親人久等了……”

沈妍不止完成了封印，還在借屍還魂中扭轉了幾次秋月黎的命格。但無論怎麽改，封印完成後，肉身也會在不久後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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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妍怎麽了，身體有哪裏不舒服嗎？”

發了很長時間的呆，直到額頭被一個溫暖的手掌碰觸着，沈妍才回過神來。望着眼前的女子，淚水迫不及待地湧了出來，她哽着聲音道：“娘……”

婦女更為詫異，又摸了摸她的臉，關心道：“妍妍，怎麽喚起娘了？病糊塗了嗎？”

病房裏消毒水的氣味極重，沈妍猛然一清醒，她皺了皺眉問：“媽媽，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婦女的臉色更加青白一片，嘀嘀咕咕道：“看樣子病的不清。現在是晚上六點。你這次和同事出去聚會，誰知回來的路上出了車禍，昏迷了整整一天。幸好只是輕微的腦震蕩，否則我和你爸該怎麽辦……”

二十一年前，沈母被診斷為不孕不育，沈妍是他們從孤兒院裏抱回來的。這件事，也是沈妍七歲時從親戚口中得知的。雖然沈妍是領養的，但沈家人都很溺愛她，當她是親生女兒一般拉扯長大。這次沈妍出事，他們都慌了神。

“伯母，我們來看沈妍了。”屋外的聲音方落，病房的門就推了開。同事們手拿鮮花和水果依次進了房，走在最前頭的就是蘇淮。

“淮淮，你來看妍妍啦。”沈母見之立刻堆起燦爛的笑容，将蘇淮請到了病床前，“你們慢慢聊。”

病床上臉色蒼白的沈妍狐疑地盯着自己猛看，蘇淮顫了顫睫毛，含笑地問道：“沈妍，不會不認識我了吧。”

沈妍搖頭，蘇淮很利索地坐在床邊給她剝了一個橘子，遞到她的眼前，道：“昨天你出車禍，吓壞我們了。”

沈妍雲裏霧裏，完全不知道現在是什麽狀況。直到其他幾個同事七嘴八舌地說開後，她才明白，那次聚會散場後，她心事重重急速地就跑了出去，結果出了車禍，昏迷了一天。

原來這就是太上道君說的安排好了啊。

有一同事忽然促黠地開口：“蘇淮看見你出事後，別提多緊張啊，連忙将你抱到車上送去醫院，又一直守着病床前，還不停地跟伯父伯母道歉，說沒有好好照顧好你。秦嬈幾次讓他回去，他都不肯走，氣得臉都白了，跟蘇淮大吵了一架。”

蘇淮垂着眼睑不說話，沈妍推了他一把，急急道：“快快和秦嬈和好吧，別因為我的事情害你們情侶吵架。這我可擔待不起。”

“我和她沒有談。”蘇淮認真道，“你別誤會了。”

“咦？？？！”在電影院裏，秦嬈和他那麽親密地說話，甚至都窩進他懷裏了，竟然不是男女朋友？

“不說這事了，你休息吧。”

沈妍的身上沒病沒痛，醫生大呼驚奇一個出車禍的人竟然毫發無傷，第二天一早就批準她出院了。

沈妍辦理好出院手續，發現蘇淮就等在醫院的大門口。他一如既往白衣牛仔褲的打扮，像個英俊的小王子般。陽光沐浴而下，籠罩着他俊俏的側臉，更顯得白玉如霞。

蘇淮瞧見沈妍在看他，立刻伸出口袋中插着的手，向她揮了揮，眼角眉梢都帶着一份溫柔的笑意。

若是以往，見着蘇淮等在醫院門口，沈妍一定高興地心怦怦直跳，歡脫地朝他蹦去。如今，她卻是詫異地揚了揚眉，朝他淡淡一笑。

完全沒有了曾經魂牽夢萦、怦然心動的感覺，反而心裏很平靜，就像是普通的朋友。

“怎麽來了？”沈妍走在蘇淮的身旁，詫異地問道。

“伯父伯母臨時有事，所以讓我來接你回去。”

沈妍和蘇淮是隔壁鄰居，雙方家長都很熟絡，經常走動，更何況沈妍的父母早就火眼金睛地看出她對蘇淮的那些小心思，所以暗中推了一把力。

爸媽真是的……

沈妍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完全提不起精神。

蘇淮發現沈妍走得極慢，不由放緩了腳步。半響，他忽然啓口：“我搬來你家隔壁這麽多年，第一次見你受傷。你這次真的吓到大家了。”

沈妍驀然怔了怔。她長這麽大別說受傷了，連生病都沒有一次，倒是一直讓別人倒黴的進醫院。而這一切都源于她體內魔尊的煞氣……

發怔時，手指間忽然一暖，竟是被人悄悄握了住。沈妍心口一跳，連忙擡頭，卻見蘇淮并沒有看她，而是看向天空。半響，他半低下頭，有些奇怪卻又慶幸道：“這次竟然沒有東西砸下來，真奇怪。”

沈妍一驚，連忙抽回自己的手，但手卻被對方緊緊地握住着。蘇淮走近了沈妍，輕輕道：“還記得我牙疼那次嗎？你陪我來的就是這家醫院……”

沈妍不明白他為何提這個，卻聽蘇淮苦笑一聲，道：“原本只是牙疼，看好牙科回家時，不小心夾到了腳，腳腫了。還有次約你出去玩直接出了車禍……”

“我不認識你之前，也沒生幾次病。認識你之後，總是出些小意外。五年來，我從樓梯上摔下十三次，被東西砸過四次，滴到鳥屎三次，出車禍一次，醫院三天兩頭跑進跑出，我自己都怕了，所以後來，忍不住疏遠你了，怕有朝一日，自己就莫名其妙地死了……”

“對，對不起……”

原來蘇淮早就察覺她是災星的事情啊，只是，為何蘇淮身上發生了那麽多倒黴的事情？

“之後過了平安無事的半年，沒想到最後我們還是進了同一家公司同一個部門裏實習……”他頓了頓，幽幽道，“大學同學大婚那次，你酒醉如泥，逢人就撲。因為我們是鄰居，大家決定由我送你回家。我上前扶住你的時候，你忽然抱住了我亂蹭，嘴裏一直嚷嚷着說‘為何我沒有桃花，為何我沒人喜歡，我也想要男友，我也想結婚……’這類話，弄得大家哭笑不得……”

雖然酒醉，但沈妍隐約記得自己因為沒桃花連喝了幾口白酒，開始發酒瘋了。沒想到竟然說了這麽丢人的話，沈妍臉漲得通紅，恨不得立刻找個地洞鑽了進去。

“這麽丢人的事，你怎麽還記得……快、快給我忘掉啊啊啊啊……”

“忘不掉啊。”蘇淮輕輕嘆氣，“送你回家時，你忽然說喜歡我。随後，我就從樓梯上摔了下來，傷得是有史以來最嚴重一次——小腿骨折，差點球都不能踢了。半年後才完全康複。之後哪敢再跟你說話……”

沈妍苦笑着，連連道歉：“對不起，給你這些年造成了那麽多陰影和傷害……放心，以後我不會再給你帶來黴運了，我……”

“如果我說不怕呢？”蘇淮低下頭，認真地看向沈妍，等着她的回複。

“嗯？”

他緊了緊沈妍的手，輕輕道：“其實，我一直喜歡你……”

此刻，沈妍宛如被雷劈中，她顫着唇問：“蘇淮，今天不是愚人節。”

“我沒騙你。”蘇淮搖頭，苦笑了一番，道，“一直不敢說，一直遠離你是因為害怕自己出事。每當我心中萌生喜歡你的念頭，或者想約你出來玩時，就一直倒黴出事。但若壓制那份感情，就一直相安無事。但這次看見你出事，特別害怕，所以決定說出口。”

沉默了将近五分鐘，蘇淮一直如臨大敵。忽然，他松了一口氣，高興道：“表白了都沒有出事，看樣子，上天也被我的真誠打動了。沈妍，你做我女朋友吧！”他擡起沈妍的手，想對着她的手背輕輕一吻，做一個鄭重的宣誓。

——阿妍，我喜歡你。

沈妍像受驚的小鳥般慌張地推開了蘇淮。

——等我将正派全部打跑，我們就成親吧！我要舉辦一個熱熱鬧鬧的婚禮，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沈妍是我的妻！我唯一的妻！

耳邊的聲音嗡嗡作響地越來越厲害，沈妍眼淚不受遏制地奪眶而出，視線變得一片模糊。站在她眼前對她擔憂伸出手的男子，仿若是那個穿着白色衣袍長得極其妖孽的男子。他伸手擦着沈妍的眼淚，揪心道：“阿妍，別哭，你一哭，我就難受……”

心猛地一陣緊縮，壓抑的感覺越發厲害，沈妍幾乎哭啞着聲道：“對不起……”

喜歡了蘇淮五年，暗戀了五年，在對方表白的時候，一邊哭一邊“對不起”的拒絕。沈妍知道這樣的自己很奇怪，就連回家後，父母也笑嘻嘻地問和蘇淮進展得如何了之類的，她一一敷衍了過去，悶悶不樂地将自己反鎖在了房內。

——以後會有很多很多桃花運哦~你喜歡的人也會向你表白哦！

眼角淚水的痕跡還殘留着，沈妍躺在床上，呆呆地發着怔。

原來這就是太上道君嘴上說的命格。如今，命格改了，黴運也消失了，但現在……心卻空了……仿佛少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

秋月黎在古代，過得可好？

心情悶悶不樂的沈妍極早就歇下休息了。與昨日剛回原身的疲憊不同，今晚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卻也睡不着。

明天開始，她就要重回現代正常的生活了。為何，一直恍然若失着呢……

阿妍！振作！現代才是你的歸宿，才是你的家！古代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虛的！你就當做夢一場，就當……

——阿妍，你能回來，真好。

迷迷糊糊間，沈妍感覺身上被什麽東西重壓着，緊接着虛汗不停溢出，身體完全不能動彈了。

許久，身子忽然輕盈了起來。

沈妍往前走了幾步，霧氣慢慢散了開來，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副奇怪的景象。站于兩側的是些青年的男性，堂中央的是一些約莫j□j歲的小少年。

“下一位。”出聲的是她左手邊第二位的男人。沈妍詫異地瞥了一眼，瞧見她左側坐了六位男子，除了兩位白發蒼蒼的道者，其餘四位是三十幾歲的男子。

忽然，身子碰了碰，身側的男子壓低聲音道：“我知道殿下您被帝君甩了心情郁悶，但您私自下凡被上頭發現，要遭罰的。”他暗中嘀咕了一句，“連帶着我也要無辜被罰……而且最近魔物肆虐，你若出了事情……我不就死定了麽……”

沈妍覺得青年的樣貌有些熟悉，但一瞬間記不得眼前俊俏的小哥究竟在哪裏見過面了，竟和她這麽熟絡。自動忽略了他的碎碎念，她好奇地問：“他們這是在做什麽呢？”

“掌門和長老在看資歷和修為選徒呢。”男子解釋道，“這一屆昆侖派有許多修為不錯的。別看昆侖掌門只有四十歲，竟已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想必不久就要飛升了。哎，想當初，我五十幾歲才修得仙了呢。”

飛升？修仙？

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夢啊。

等等，她怎麽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在做夢？

“你為何來看這麽無聊的事情，我還以為你下凡去幹什麽好玩的事呢。”

話語脫口而出，沈妍發現自己竟然完全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

“小仙不是來玩的，如今人界妖魔作祟，作為曾經昆侖派掌門的我被天帝派下來幫助修仙者除妖除魔的。天帝将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我，一定是看中我的……”男子一回頭，忽然發現身邊的女子已經飄飄然走遠，欣喜的面容忽然驚恐了起來，“月妍殿下……你去哪裏……”

一路上所有人都對她很尊敬，除了身後那個跟屁蟲。他們都是以一種敬仰的目光看着她。

沈妍忽然意識她如今在前世的夢境裏——她現在是帝姬月妍。

今日，昆侖派內所有孩童都衣着鮮亮，等着認師。但唯有一個小小少年身着髒亂衣服，臉上髒髒的，被孤棄在角落。

墨發淩亂，特別是額前的劉海大半遮掩了他的面容，但沈妍卻覺得他的目光幽幽地望着殿中熱鬧的場景，她不由上前問道：“你怎麽不進去拜師？拜師大典快結束了。”

少年未語，轉身就走。

“這孩子怎麽不理人呢，太不禮貌了。”

“殿下，他是本門派墨師姐的兒子，并非本門派的弟子。他的性子有些孤僻，除了掌門外，其餘人的話都不理睬。”

“真是個奇怪的孩子。”

忽然畫面一轉，只見一個錦衣女子逗弄着一個少年，嘿嘿笑道：“是不是很羨慕同齡人能學武學法術，你卻在練字啊。你可以教你一切哦~”

少年低頭，繼續完成着掌門布置的作業，對女子的引誘完全不理。女子湊上前一看，笑道：“這個字寫錯了。應該是這樣。”她順手将他的筆抽走，一筆一畫地寫給他，随後得瑟一笑，“怎麽樣，我寫的字不錯吧。”

少年欲搶回筆，但他剛動就被女子定住了身形。他冰冷着臉，聲音完全從牙縫裏擠了出來：“還我！”

女子卻忽略了他的抗議，捏了捏他的臉驚呼道：“哎呀，你怎麽這麽瘦呢。”

“松手！”少年咬了咬唇。

“難道他們虐待你了？”女子氣呼呼問，“不給你吃飯？壓抑你幹事？”

“松手！”額頭青筋暴起。

“我教你法術吧！”女子得瑟道，“有我做你的師父，絕對讓你反欺負回去。”

少年狐疑地看她：“你行嗎？”

“你竟然嫌棄本公主！”女子大怒，一把扛起了被定住身子的少年。

少年第一次露出了驚慌的神色，下一秒，他被人丢進了冰冷的水裏。

“你做什麽！”不能動彈的少年嗆了好幾口水才被人撩了上來，緊接着衣服就被人一層層剝了光。他雖然沒有男女觀念，但臉還是騰地燒了起來。

“你身上也太髒了吧，不會很久沒洗澡了吧。”

“要你管。”

“我徒兒的事我自然要管。”女子嫌棄地用衣袖擦了擦少年的臉，嘿嘿道，“特別是臉蛋，要擦幹淨。來，給為師看看臉~”

“……”少年無法動彈，但能明顯地感受到水溫熱了。耳邊是女子繼續哄騙的聲音：“怎麽樣，學法術很便利吧。”

少年低頭，悶聲不響，直到他察覺女子的手越摸越下，驚呼道：“我、我自己洗就好。你快解開我！”

“你背面自己擦得到嗎？”

“……行……”

前世的她究竟是怎麽樣的女子？沈妍剛想走到女子的面前看清她的面容，卻發現，浴桶裏的少年已經濕漉漉地出來穿衣服了，她的視線立刻被吸引了過去。

因為她知道被收為徒的就是魔尊墨烨——秋月黎的前世。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輪廓，像極了秋月黎十二歲的模樣，沈妍看地不由一癡。

少年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轉頭看向了她。

濕漉漉的墨發下，那雙墨紅的眼瞳泛着冰涼的死寂，看着讓人心疼。

“現在，你還要收我為徒嗎？”見沈妍毫無反應，他嗤笑一聲，道：“果然是吓到了吧。所以，別招惹我。”

他話音剛落，沈妍已經伸手摸向了他的眼睛。溫暖的溫度從掌心緩緩傳了過來。少年還在發怔之際，她已經變出了一把鏡子遞到了他面前，笑道：“我幫你遮掉它，這樣你就不必遮遮掩掩了……”

少年呆呆地望着鏡子，鏡中的自己有着一雙墨色如星辰的鳳眸，而不是一雙暗紅色被人視為妖瞳的眼睛。他有些彷徨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仍覺得這一切是夢境。

那雙被人唾棄的眼睛不見了……他是不是就不會被其他人視為妖物了？

“如果你拜我為師，我就叫你法術。這麽簡單的法術，簡直是小意思啦~”

這些話麻利地從口中念道了出來，沈妍還在震驚自己怎麽又和前世同步時，就聽到少年啞着聲音道：“弟子墨烨，拜見師父。”随後，他跪了下來，給沈妍行了拜師的禮節。

“墨墨……”相比于女子誘拐美少年竊喜的聲音，沈妍惆悵地又輕念了一邊：“墨墨……”

——墨墨……

沈妍猛然一驚醒，映入眼簾的是母親擔憂的神色：“妍妍，你發燒好厲害，嘴裏還一直胡言亂語……”

沈妍想開口說些什麽，但睡意又接着湧了上來，整個腦袋繼續昏昏沉沉了起來。

眼前呈現的不再是春意盎然的景象，而是人間地獄——到處鮮血染紅，伏屍滿地。

這時，數百計的腐爛屍體排着整齊的步伐朝她走來。她想逃，但身子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屍骸之上，一個男子懶懶地斜靠在獨角幻獸之上跟随者死屍款款而來。

風陰冷地拂過，帶着死屍腐爛的氣味，揚起他墨紅色的長發和完全染血看不清原來顏色的袍子。幻獸所行之地，紅色曼莎珠華緩緩綻開，旖旎妖嬈。

幻獸停在了她的不遠處，男子踩着優雅的步子走來。他有着比女子更為精致的五官。眉目如畫，紅唇如玫，一雙微微上挑的丹鳳眼，妖嬈邪美，透着紅色詭異的光澤。

心在剎那間像是被人狠狠刺了一般，撕裂般的疼，疼得沈妍完全喘不過氣來了。

他走在沈妍的半米遠，揚起下颚，目光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對他猛盯的沈妍，紅色的瞳孔像一汪冰冷的血水，淤積了萬年的寒冰和邪氣。半響，他微微一勾唇，綻開一個若有似無的笑容：“帝姬殿下，許久不見。看你臉色蒼白，看樣子最近過得不是很好啊~”

沉重的心跳壓抑沈妍在胸口，她聽到自己說：“你還活着，我就不會過得好……”

“是來殺本座的啊。”男子雖笑着，但那聲音帶着淡淡的惆悵。但很快，他又邪笑了起來，“就你的水平，還想殺本座？”

“是啊，我殺不了你……”她輕輕嘆氣，“一切都是我的責任，是我隐瞞了你魔族的身份，是我教你仙術給你秘籍。沒想到你卻用我給你東西去殺人……墨墨，我們一起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前世over，其實也有各種隐情，洋洋灑灑又要長篇大論就偏離主題了，于是下章立刻回去看浴血奮戰，誓死保衛秋水宮的墨墨教主！

說沈妍白蓮花聖母的，我想說，這文沈妍的三觀還是對的……至少不是幫助墨墨殺人，是想勸阻他，因為這個世上，只有她能勸阻他。而且說什麽洗白魔教不科學的，唔，這文雖然不是徹底洗白，但馬上就要洗一下了，至少不能讓墨墨背黑鍋，我家女主雖然上章不讓他傷人，但比起傷那些正派，後面她的心更偏向墨墨了，所以絕對不會讓他受委屈的，相信我QAQ女主也有會開竅的時候的……至少要轉個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