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1)
陸翎骁的臉色很不好看。他确實是說過只挂名的話, 但他也确實把自己當成了尹朗的雇主, 合約簽了之後, 尹朗歸屬于他的感覺特別明顯。
現在,忽然就被點醒了。
整個房間格外安靜,尹朗有些尴尬,他說了實話,心裏卻慌張得發顫。他不習慣陸翎骁如此陌生的表情,從瞬間的驚詫變為淡然,冷漠得像是另外一個人。
可他偏偏不說話,尹朗就更慌了。
“我記得你書房有根繩子, 雖然不太結實,我試試……”尹朗沒有化解尴尬的方法,後悔說了那種話,只能下意識的避開陸翎骁的眼神。
冷清、疏離, 盯得他慌亂的眼神。
剛進書房,他就聽到一聲憤怒的關門音,尹朗立刻轉身回來,卻發現客廳沒有了陸翎骁的身影。
一邊是五分鐘就會醒來的尹天亞,一邊是怒氣沖沖的陸翎骁, 尹朗想也沒想,就跑了出去。
陸翎骁覺得自己的情緒受到了影響,一只除了吃飯欠債的狼,他們原本就沒有關系。那份合約他簽的不情不願,養這頭狼倒是心甘情願。
他工作五年, 接觸的獸類不都是可愛型,多數是體型巨大的成年獸,陸翎骁從眼神都能看出他們的內心。治愈獸是很好看懂的,簽訂合約就會完全按照要求做事,十分心軟,也是因為他們心軟,陸翎骁才不得不考慮更多,漸漸養成了現在的脾氣。
走出公寓,陸翎骁才想起,那是他的公寓,憑什麽自己先跑出來了。
一轉身,就看到一頭銀色的狼擡起右爪僵在原地,在陸翎骁的瞪視下,收回了爪子,乖乖的坐好,窘迫的甩了甩尾巴。
尹朗偷偷跟在他身後,以狼的形态,在陸翎骁銳利的眼神裏,他沉聲說道:“對不起。”
他總是跟陸翎骁道歉,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摯态度,微微低了低頭。哪怕這個動作,沒有讓他兇狠的眼神溫柔多少。
陸翎骁對獸類的心軟,想起那句話,又硬了起來。雖然是他自作自受,但陸翎骁不打算承認,他理所當然的覺得,尹朗應該聽自己的。
這種狂妄自大的情緒存在于很多時候,幫治愈獸衡量雇主的條件好壞,用暗示左右他們的思想,每當他回憶起這些事,就覺得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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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翎骁的嘴角勾起一個自嘲的弧度,嘆息般說道:“不需要,我只是挂名。”
“我二哥雖然看起來很怪,脾氣很好。待會我會說服他的。”尹朗慢慢走過來,狼沒有的腳步聲,走起來輕盈無比。
“我挂名,不想聽。”陸翎骁盯着他,笑容緩和了一些。
“陸翎骁。”尹朗仰望着陸翎骁,這樣的高度落差讓他非常弱勢,但是,陸翎骁會感覺更加放松。他明白這樣的差距,每當自己是狼的時候,陸翎骁對自己都有一種警惕的感覺,除非狼離他很遠,或者乖巧的服從命令。尹朗甩了甩尾巴,刻意讨好的說道:“可是我想告訴你這些。”
“我記得你說,不要我管。”陸翎骁翻起舊賬來毫不手軟,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多麽的得意洋洋。
尹朗聽到他的聲音,心裏緊繃的弦就松了一扣,認真的說道:“現在你是我的雇主,我聽你的,我沒有綁我二哥,想征求一下雇主的意見。”
陸翎骁終于擡起腳步往回走,仿佛只是下班後突然想在樓道裏散散步而已。
“你準備怎麽辦?”他問道。陸翎骁從不覺得尹朗的口才,能夠說服那位看起來和尹朗一樣執着的二哥。
沙月語的朋友大多個性獨特,他不覺得這位會是一個意外。
“威逼利誘,我哥很看重面子。”對待自己的親哥,尹朗并不手軟。尹天亞從小就好面子,不管是臉面還是形象,極力營造一種遺世獨立的清高,雖然,在尹朗看來,他獨特的衣着品味和發型,已經足夠留名尹家家史,當作批判典型了。
他們家,可從來沒出過這麽顯眼的設計師。
陸翎骁想了想,面子方面的威逼利誘無非就是那幾種套路,翻來覆去沒有創新,他不贊同的說道:“看重面子的人确實怕威脅,但我覺得,你哥不是那種人。”
他的判斷來源于血緣遺傳的思考,尹朗這種嚴肅道到面癱、亞克托那種冷清得不願露面的人,總不會有一位膽小怕事的兄弟。尹天亞名氣大、朋友多,一只腳牢牢踏入沙月語的社交圈,他根本不敢冒險。
不管是威逼還是利誘,都擋不住尹天亞那顆想帶走尹朗的心。
陸翎骁問道:“如果你被威脅,會妥協嗎?”
尹朗思考了一下,他心裏根本沒有“屈服”兩個字,讪讪的回答道:“……不會。”
“你哥應該也是一樣的。”
尹朗不會去問為什麽這種蠢問題,他立刻領悟到了陸翎骁的意思。然而,尹天亞不接受任何威脅,他也不能放着不管,讓家裏人都知道他在這兒的事情。
此時此刻,尹朗求助的眼神很好的戳中了陸翎骁柔軟的內心。他是一個欺惡怕善的人,遇到敢跟他叫陣的家夥,只會硬碰硬,但是遇到尹朗這種軟下來的态度,他實在不能放着不管。
反正,我只是提出一點兒合理建議,不要讓自己的公寓變成犯罪現場。陸翎骁安慰自己。至于怎麽辦,他拿不出最佳應對方案。
他不了解尹天亞的性格,然而,随便哪位哥哥如此沒有美感的被弟弟放倒,醒來只會勃然大怒,兩頭狼要是誰也不讓誰,他的公寓立刻就會變成撕家戰場。
陸翎骁神情複雜的看着尹朗,他阻止不了一頭陌生的狼,至少可以管好眼前這只。
他說:“既然他是你親哥,必然還是向着你的。”
尹朗點點頭,二哥雖然平時說話不着調,關鍵時刻還是維護着自己,展現着作為兄長的風采。
陸翎骁繼續說道:“你威脅他,反而容易觸怒他,這不太好。”狼是高傲的生物,絕不可能被抓住把柄忽然妥協,尹朗應當知道這一點。
他看向身邊這頭銀色的巨狼,嚴格來說,這是尹家的家務事,他不能插手。作為名義上和實質上的雇主,陸翎骁還是給出了最佳建議。
他說:“既然那是你哥,你就撲過去,撒嬌賣萌打個滾兒吧。”
尹朗:……
尹天亞醒來的時候,看到慘白的天花板,還沒回過神,就覺得床邊沿下陷。
銀色的巨狼伸着爪子撲在床邊,像是一直在等他。
“小朗!”尹天亞想起來了,就是他弟弄暈他的,然而,現在什麽情況。尹朗不喜歡變出狼的形态,因為過于瘦小,很容易暴露出他先天不足的缺點,然而,尹天亞身邊這頭狼,四肢壯實,絨毛蓬松,眼神兇狠,完美的體現出神狼的風采。
尹朗狼的形态眼睛一般兇狠,而現在瞪得圓圓的,張大眼睛看着自己。可惜,在尹天亞眼裏,這還是他那位先天不足體質虛弱的弟弟。
“小朗,你怎麽了?”他有點心慌,尹朗出生的時候就面臨夭折,全家的心都懸吊着,他一直肩負着照顧的重任,這次放松警惕除了工作原因,還是因為他沒想到尹朗會在華洲國防那群家夥的協助下,不聲不響的消失。
“二哥。”尹朗偏偏頭,尾巴敷衍的甩了一下,“你幫幫我吧,我需要留在這裏,不能讓家裏知道。”
尹天亞是一個心硬的家夥……
尹朗把毛爪子搭在床邊,陸翎骁說的打滾兒撒嬌他實在是沒臉做,只好別扭的伸出爪子,碰了碰他哥的手。
……但是被面前驕傲內斂的弟弟賣萌似的撓了撓手掌,他怎麽心就軟了呢。
“小朗啊。”尹天亞抓起那只毛爪,他很多年沒摸摸抱抱這頭小狼了,“當初你在家的時候多可愛,就只有巴掌那麽大,我一只手都能拎起來,後來在外面讀書,我們見面少了,你就跟吹氣球似的漲起來了。一開始我就反對你上軍校,容易和大哥學壞,要是去讀藝術院校,就不會有那麽多事情,你也能活得自由一些。“
尹天亞的方向逐漸跑偏,習慣性的勸說尹朗。重重複複的老生常談,無非是“大哥那個了無生趣的家夥居然把你也培養得這麽沒意思”的主旨。
尹朗把自己的爪子抽回來,說道:“好了,二哥,說這麽多過去的事有意思嗎。”
有意思嗎?有啊。尹天亞看着這只個頭已經比自己還巨大的銀狼,心裏充滿了長輩似的遺憾。尹朗出生的時候,他也就幾歲,銀色的小崽子短短的絨毛,站都站不穩,天天裹在媽媽的白色絨毛裏,就跟一團染了塵的小毛球。
尹天亞還沒偷偷過夠手瘾,就得上學去了,遇到放假回來跟尹朗玩一玩,結果不知不覺的,尹朗就變成了和大哥無比相似的無趣年輕人。
“小朗,我沒告訴大哥,首先是因為我不确定你在這兒,你在這兒我也要勸你回去。”尹天亞本來就是找到了項鏈過來碰碰運氣,順便想讓沙月語幫個忙,沒想到會那麽湊巧,尹朗就住在沙月語員工家裏。
他回憶着那個滿臉商業化笑容的年輕人,年紀不大,禮儀接待做得完美,作為一個混跡商圈的人,他見得太多這樣的人了。
麻木、無趣、利益當頭,雇傭中介的行當更是什麽都敢做。尹天亞想起尹朗說的合同就頭痛。他說:“華洲國防有什麽好的,就算你幫他們完成任務,錢有多少,待遇怎麽樣?”
尹朗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二哥,你不能這麽算。總要人去做這些事,只不過我剛好合适而已。”
“你不會是被大哥洗腦了,為國捐軀,不求名利?”尹天亞最讨厭這種高尚的覺悟,僅僅因為一些簡單的信念,就能讓人随便付出。
“換成你呢?”尹朗坐在地板上,嚴肅的看着他,漆黑的狼眼透出一股堅定,“一開始設計沒有獲獎,你就放棄,再也不拿畫筆了?”
“這不一樣。”尹天亞被戳到了軟肋。
“一樣。”尹朗很堅持,“當初爸爸不讓你去讀亞特蘭蒂斯藝術學院,說要打斷你的腿。你還是收拾東西就跑了,每一年都被當成反面典型說給家裏的年輕一輩聽,可你沒有後悔過。我只是做了相同的事情。”
同樣遭到全家反對的待遇,觸動了尹天□□緒。尹天亞覺得,讓尹朗去歐尼迪讀書,跟着大哥一路走到亞特蘭蒂斯,是最大的錯誤。小時候可愛得恨不得揣在懷裏的小狼崽,現在固執得和大哥一個脾氣。
連長相都向着無趣的方向發展,身材也硬邦邦的毫無美感。
現在看來,除了長相以外,尹朗跟自己還是一樣的相似。
他嘴上還是不饒人的說道:“我那個時候才十五歲,正是青春期煩惱叛逆的時候,小朗,你都十九了,怎麽還這麽幼稚。”
他把自己當初的抗争說成幼稚。
尹家第一位敢走出去當設計師的家夥,也沒有鬧到全家追捕,大哥狼嚎的地步,自己的弟弟還是要厲害一些。
“……可能我身體虛弱,青春期延後了。”尹朗面無表情的答道。
尹天亞忽然笑了起來。他不是專橫跋扈的人,說服不了也不會動手。更何況,論武力值,他根本不是如今尹朗的對手。
“你要留下,我沒意見,但是,那份合約必須解除。”他明白尹朗想用合約隐藏蹤跡,但是跟普通人簽約,只會導致更大的麻煩。
“不行。”尹朗怎麽可能放過自己千辛萬苦求來的合約,陸翎骁脾氣溫和,做的菜也好吃,他根本不舍得放開。
這種細微的變化,尹天亞頭就痛了起來,尹朗和這個陌生男人簽訂了獸類雇傭,被大哥知道,尹朗估計會被扒下一層皮。
“你是吃了什麽迷魂藥,跟人類簽約?”
尹朗耳朵動了動,專注的視線移開,盯着自己的爪子,說:“我只是想隐藏蹤跡。”
尹天亞一伸手就揪住了他的毛臉,入手的絨毛一點也不柔軟,捏起來毫不手軟,他惡狠狠的說:“你撒謊的樣子跟小時候一模一樣,騙誰啊!”
“真的。”就算臉被扯住,尹朗也鎮定的說道,意識到自己移開視線後,立刻緊盯尹天亞,眉頭皺起,保持平時的态度。
“別裝了。”尹天亞松開手,“剛才那個誰,陸翎骁?長得倒是順眼,渾身都是商人氣息,說話客客氣氣,應該是職場老江湖了,你合約呢,拿來我看看,有問題的我讓沙月語給你改了。”
“不用。”尹朗退後到安全距離,以免他哥再次伸手,“陸翎骁什麽要求都沒提。”
“怎麽可能,養你不要錢?”尹天亞跟沙月語混得久,多多少少知道他做的什麽生意,價格可不便宜。
尹朗說:“錢是我賺的,然後拿給他。”
尹天亞覺得弟弟是個傻的,賣身不說,還倒貼錢。他說:“到底是他養你還是你養他。”
“他養我。”尹朗勾下頭,爪子在地上輕輕撓了撓,“陸翎骁做飯可好吃了。”
尹天亞确定,弟弟絕對是傻的,要不就是另有所圖。
一來就賴在別人家裏,簽了合約,看起來尹朗還樂在其中。尹天亞見多識廣,不相信尹朗随便碰見的人類會具有善良的優良品質。
瞬間就把主意打到了沙月語頭上。他和沙月語認識多年,陸翎骁是對方的員工,當然知道得比尹朗更清楚。
尹天亞有了主意,但不打算告訴尹朗,免得他柔弱無助的弟弟,一轉眼就把自己給賣了。
他說:”小朗,我留下來,你這種性格,一碗飯就把你騙了,怎麽能讓人放心。“
“你不要在肖哨市待太久,大哥雖然不來,也會起疑心的。”
尹天亞再次精準的捏住尹朗的臉,嗤笑一聲,“可以啊,都開始管起我來了,我就要待在肖哨市,大哥來了就來了,你就按之前說的跑得遠遠的啊!”
尹朗擡爪抓撓尹天亞的手背,解救出自己的臉頰,果斷坐得遠了一些,說:“我當然會跑,只不過,能夠隐瞞的時間越長越好。”
“怎麽,肖哨市有東西?”尹天亞思維缥缈,忽然就想到了別的地方。
尹朗點點頭。
尹天亞盯着他,然而一臉毛絨絨,從凝視自己的視線,也看不出撒謊的心虛。尹天亞覺得,肖哨市這種小地方,一個沙月語就能知道全部的消息,怎麽可能出事。他眼裏透出對尹朗的懷疑,說道:“你是不是看上了那個陸……”
“二哥,你偷拿了大哥的記事本,偷約過隔壁大樓的白領,還變成狼跑去女生宿舍賣萌求撫摸!”尹朗忽然打斷他,把自己知道的醜事一股腦抖了出來。
“……要點臉!”尹天亞聽到這些後背汗毛豎起,特別是大哥的記事本,來來回回試探了他無數次,都沒有露出過破綻,要是這時候被都出去,大哥肯定會先解決自己這個戰鬥力只有五的渣渣,再去糾結尹朗的行蹤。
尹朗斜睨他,說道:“……要點臉的是你吧。”這些尹天亞帶着年幼無知的自己犯下的壞事,尹朗記憶猶新,沒想到在這個時候能夠派上用場。
尹天亞不說話,他除了反反複複說尹朗小時候多可愛現在多不可愛,根本沒有黑歷史可以翻出來。尹朗從小就聽話,被一家人保護得好好的,六年級就脫離了尹天亞視線,就算有黑歷史,他也不知道。
“同謀吧。”尹朗知道他沒辦法,最後還是威逼有效,“你別告訴大哥,也別在肖哨市待太久,好不好?”
尹天亞很想告訴他,狼的眼睛瞪得太大并沒有撒嬌的效果,反而異常兇狠。
尹天亞衡量了一下大哥的戰鬥力和尹朗的戰鬥力,決定放下心中的擔憂,全力協助尹朗實現目标。
這絕不是因為怕被抖出偷了大哥記事本的壞事才做出的妥協!
他伸手過去摸了尹朗的頭,絨毛硬邦邦的根本不柔軟,他還是捏了捏,說道:“行了,好吧。還有,你賣萌一點兒也不可愛,變回來吧傻弟弟。”
陸翎骁沒有回公寓。
兩兄弟吵架或者打架一想起來就頭痛,陸翎骁什麽都不想管,畢竟尹朗對于撒嬌賣萌這種事深惡痛絕,能夠不搞砸簡直是天方夜譚。
如果回去就拆家了,好歹他見到的已經是戰後場面,否則,兩頭狼打起來,誤傷他就不好了。
陸翎骁秉承自身安危,心安理得的離開,順便考慮,公寓被毀能不能就此搬家,想起來覺得風水一定有問題。
原本就是打算去探望維維薩克的,然而現在天色已晚,估計劉悅然下班後會去莫科康複治愈中心陪伴自己的寵物,他不方便過去打擾。
算了算時間,還沒到綜合醫院結束會面的時候,倒是可以去看看鵬鵬。
鄒劍代表個人去探望這只嘎爾瑟之後,帶回來的消息很樂觀,鵬鵬雖然住院,但是傷勢好了大半,沒有想象中嚴重,用不了一兩周,就能完全恢複。
而且,鵬鵬對于雇傭,仍舊保持着極大的熱情。
陸翎骁和鵬鵬認識了三年,嘎爾瑟鷹的體型很大,以至于羽禽類的治愈獸,不如毛絨絨們受歡迎。鵬鵬很特別,他的聲音具有安撫作用,哪怕聲響連不成歌唱,也能夠平複焦躁的情緒。
接洽綜合醫院獸類科的人是阿爾斯特雇傭公司,鄒劍只能根據自己的判斷,大致推算了鵬鵬的病症,不能得到完整的回複。就算他詢問醫生病情,也只能得到“保護隐私”,這個回答。
陸翎骁點開智腦,确定好了一些能跟鵬鵬聊上一會兒的檔案資料,就往綜合醫院出發。
綜合醫院治療的都是重傷,鵬鵬住院,說明受了不少苦。
他的病房在獸類科三樓,陸翎骁剛進去,沒想到遇到了一個眼熟的人。
那人從電梯裏出來,卻在發現陸翎骁的時候站回了原位,等待着陸翎骁進來。
“啓明中介?”語調傲慢身穿統一黑色豎領制服,一看就格外不順眼。阿爾斯特雇傭公司的人總是保持着那副傲慢的态度,卻在客戶面前變得低眉順眼的謙卑,沙月語好幾次當面嘲笑過,以至于整個啓明中介公司都上了對方的黑名單。
“嗯。”陸翎骁敷衍的點點頭,算是回應。
“你們最近這麽閑,是不是沒工作了?”那人嘴角裂開惡毒的笑意,可惜陸翎骁看向綜合醫院的宣傳看板,沒空欣賞他的表演。
陸翎骁心不在焉的回道:“哦,那很好啊,工資照發。”
“不如跳槽過來,提成是你們的十倍。”
陸翎骁看着他,這句話耳熟得連變都沒變過,可惜,陸翎骁還是想不起這人的名字。
在電梯開門音響起的時候,他說:“我就喜歡工作輕松,整天沒事做還發工資的公司。”
“鵬鵬,好久不見。”陸翎骁敲了敲門,走進了屬于鵬鵬的病房,嘎爾瑟鷹因為具有一定的危險性,不可能和那些容易受傷的小動物們關在一起,所以鵬鵬算是享受了一次獨立病房的特殊待遇。
“陸先生。”鵬鵬是一只客氣的鷹,見到他進來,立刻從竹楠木搭起來的窩裏站了起來。他蜷縮起一只爪,單爪站着,因為起得太急,無法保持平衡困難的伸出翅膀扇了扇。
陸翎骁敏銳的看到他翅膀下方新長出來的短小絨毛,不多不少的掩蓋了受傷的痕跡。
“躺着吧。”他笑了笑,走了過去,“今天我過來是想和你聊聊合約,不過剛才,我遇到了阿爾斯特雇傭公司的人,你是要跟他們續約嗎?”
“不,不是的。”鵬鵬局促的否定,“雖然陳先生提出了這個要求,但我不打算再接他們的工作。”
陸翎骁想,原來那個阿爾斯特的人,姓陳。
“而且……”在陸翎骁的沉默中,鵬鵬顯得急切起來,“我更喜歡治愈獸的工作,如果可以的話,陸先生請務必幫我尋找新的雇主,工資低一點也沒關系。”
“鵬鵬,你不用擔心太多,你很優秀,完全當得起之前的報酬,沒必要降低自己的要求。”陸翎骁明白這些治愈獸,因為沒有毛絨絨們的市場寬闊,常常會單方面降低身價,以便招攬雇主。
然而,這并不是他願意看到的。嘎爾瑟是珍貴的治愈獸,欣賞他的客戶,從不會因為他價格高昂而止步。
陸翎骁點開智腦準備的資料,說道:“其實之前我說會在一周能幫你找到雇主的時候,就一直在聯系客戶,有一位宋先生關注你很久了,一直沒有下決心,現在,我們可以再談一談。”
如果不是鵬鵬接阿爾斯特的工作太急,陸翎骁有把握能夠說服宋先生簽下合約。
他看着鵬鵬藏起來的傷和病房連接在鷹身上的治療儀,對自己出手太慢的結果有些後悔。
“可是宋先生,不是只喜歡小鳥嗎?”鵬鵬知道宋先生,總是關注着啓明中介的鳥類,自己并不是他的首選。
“宋先生喜歡小鳥,但是他需要的并不是。”陸翎骁寬慰道,“你可以先看看宋先生的要求,剩下的事情,由我負責。”
鵬鵬收下了資料,對陸翎骁滿心感謝,要不是當初急需用錢,他也不會拒絕陸翎骁的好意。
陸翎骁看他的樣子,緊張多過感謝,于是問道:“需不需要轉去康複治愈中心?”
“不用,很快就好了,阿爾斯特……唔,付了醫療費。”鵬鵬低下頭,翎毛有些微微張開,“抱歉,沒聽你的建議。”
換成別的治愈獸,陸翎骁會摸摸他們的頭進行安撫,可惜嘎爾瑟鷹的羽毛,不習慣這樣的觸碰。
鵬鵬天生客氣疏離,很難與人類産生親密的友誼。但是陸翎骁,不能因此放任他受傷而不管。
陸翎骁問道:“不涉及合同機密的情況下,能告訴我,你為阿爾斯特做了什麽嗎?”
“……”鵬鵬張張喙,卻沒發出聲音。
“你們簽了保密協議?”
“是的。”他點點頭,在窩裏卧得更深。
陸翎骁問道:“那麽,工作內容合法嗎?”
鵬鵬沉默了。治愈獸天性溫柔,他不願意撒謊對陸翎骁撒謊,只能搖了搖頭。
陸翎骁有些詫異,“什麽?不合法?”
鵬鵬沒有回答,陸翎骁也知道答案,阿爾斯特雇傭公司會做這種事。即使鵬鵬受傷,他也只是猜測工作比較危險,現在,他有些惱怒。不合法的事情分為很多種,那些觸及了底線的工作,很可能斷送一只嘎爾瑟的未來。
那是在犯罪。
然而,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他再怎麽反對也沒有辦法,只能嘆息一聲,說道:“等你傷好了以後,還是來我們公司吧。”
鵬鵬很獨特,沒必要去冒險。
“對不起!但是我當時需要錢。”鵬鵬解釋着,“對方答應只需要三天時間,就能給我10萬。所以沒考慮太多。現在我後悔了,不僅僅是因為受傷後悔……可是,我不能告訴你太多的東西。他們是在肖哨市邊緣的工廠裏交易,而且,很危險。阿爾斯特也只是接受他們合約而已。背後的東西,他們沒有審核過。”
像阿爾斯特一樣的公司,有很多,只要有錢,就能讓任何人任何獸,去做危險的事情。他們打着為客戶保守秘密的旗號,從不會去深究背後隐藏得危險。
如果發生意外,阿爾斯特也不過是希望客戶,拿出更多的賠償和封口費,像現在一樣,讓受傷的雇員住在醫院裏,卻不會洩露任何的秘密。
“你不要想太多,好好養傷,然後我會為你安排見面。”他的心情很沉重,明知道對方在做違法的事情,導致治愈獸受到傷害,他卻什麽都不能做。陸翎骁徒勞的辯解道:“這本來就是雙向選擇,沒有什麽可道歉的。”
心裏卻充滿了對自己無能的憤怒。
離開綜合醫院後,陸翎骁接到了魏醫師的電話。
“陸先生。”那邊是維維薩克的聲音,“我能見見波利切那個家夥嗎?”
昨日折疊酒吧已經開放了尹朗的專屬權限,班寧的訓練計劃按部就班,尹朗本來該早一點上線,卻因為二哥的出現,耽誤了很久。
這一次,尹天亞快速移動到了這邊的網絡區域,打算視察尹朗賺錢養陸翎骁的工作。
“難怪找不到你。”尹天亞檢查着這裏的設置,他就算站在尹朗面前,聯系人列表位置也是未知,“一個酒吧安保做這麽好?”
“我不知道,但是班寧是vip,他應該清楚。”
尹天亞看着那一排排機戰的默認選手,挑起眉說:“你果然大哥看着長大的,性格越來越像就算了,怎麽喜好都一樣的無趣。”
“男人的夢想不是熱血嗎?”
“男人的夢想明明是自由。”尹天亞喜歡無拘無束的東西,“機戰的規定太多了,看着頭疼。我喜歡自由模式。”
無差別大屠殺,當然,尹天亞的技術,只能仗着一點兒軍用戰甲基礎,去民用新手區虐菜。
尹天亞一直在顯得特立獨行與衆不同,大哥和家人越喜歡的東西,他就表現得越冷淡。
現在他看着尹朗比賽,轟鳴和炮火刮擦的效果,碰撞在一起,确實酣暢淋漓賞心悅目,但會讓他無限回憶起大哥的影子。
他打了個寒顫,覺得尹朗走上了不歸路。
等到這次模拟賽快結束的時候,班寧終于姍姍來遲。虛拟網絡裏是看不清現實裏的神色的,可尹朗覺得他有些疲憊,語氣卻精神奕奕。
“都搞定了,賬號是‘朗’,只有在模拟賽專用網絡才能登陸,洲際賽還有四天開始,你就随便熱身一下,把初賽過了,應該沒什麽大問題。”班寧推薦的選手,可以直接進入初賽,連預選都不用,如果不是陸翎骁堅持要一步一步的感受參賽的樂趣,他也不會讓陸翎骁去報名什麽省賽預選的。
“确定時間了嗎?”尹朗最關心的是這個。
班寧說:“初賽、半決賽、決賽,只要你全勝,就是三場,跟你給我的日期是完全錯開的。但是,輸了初賽或者半決賽的話,肯定會跟你說的日期撞上。”
尹朗點點頭。
等到班寧匆忙離開,尹天亞才看向賽程表上特別标注需要錯開的日期,說道:“這幾天你要出華洲國防的任務?”
“不……”尹朗深呼吸,“是肖哨市的滿月。”
單月四天的滿月,尹朗覺得活得艱難,見縫插針的要參加模拟賽,但是滿月的時候,他在虛拟網絡同樣會受到影響。神狼一族的唯一弱點在滿月的時候,算是他們與衆不同付出的代價。
西伯利亞的滿月短暫,偶爾會因為特殊的地理因素,連續兩個月不出現月亮,而歐尼迪作為機械城市,連月亮都給舍去了,像尹朗這樣身體虛弱的神狼,常常會去那裏避難。
尹朗将肖哨市的滿月記錄在冊,不敢有絲毫怠慢。如果不能達到班寧的要求,每個月就沒有錢給陸翎骁,随時都面臨合約中止的情況。
還好比賽并不密集,報告給華洲國防,那邊反而大力支持,似乎班寧背後的公司和華洲軍部有些關系,樂于見到尹朗拿到機戰冠軍。
“現在我唯一的問題,就是如何在滿月的時候保持理智。”尹朗對這個問題的答案需求急迫,他的二哥雖然各種不靠譜,但是十八歲的時候,還是擺脫了滿月的影響,以狼的姿态悠閑的生活着,根本沒有任何痛苦。
“當然是——交流。”尹天亞聲音婉轉,刻意捏得甜膩。
尹朗從沒聽說這個說法,眉頭一皺,問道:“跟誰?”
“随便誰,身體之間深入交流。”尹天亞心情好,覺得尹朗還是那麽可愛,“也就是,擺脫處狼身份。”
尹朗認真的看着二哥,從小就知道他不靠譜,行為散漫,随心所欲,桃花滿天飛。大哥的教誨大多是“離他遠點兒會傳染”,現在,尹朗深深感受到了這個建議的可靠。
但是,他們是同盟,拴在一根線上的狼,尹朗還是懷着最後一絲對二哥僅有的信任,說道:“我記得,爸爸說他十歲的時候……”
“準确來說,是十三歲。”看到尹朗煩惱的樣子,尹天亞簡直想哈哈大笑,而他穩住表情,一臉高深莫測的嘆息道:“本來我也有機會學習爸爸的先進經驗的。都怪大哥那個老古板,天天監視我。對了,你也該怪大哥,畢竟,是他讓人瞞住你這個方法。”
尹朗努力回憶過去,每當自己詢問為什麽滿月時神狼不能保持理智,周圍的人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他不相信尹天亞的話,卻仍舊追問道:“為什麽?”
“怕你身體虛弱受不住。”尹天亞意味深長,眼波微挑,看起來輕狂散漫,“你知道這些事都比較消耗體力。”
尹朗說:“二哥,你再這樣不正經,我還是把記事本的事情告訴大哥再離開肖哨市吧。”
尹天亞覺得弟弟真是非常不可愛,還不如剛才化作狼型努力賣萌的狀态順眼。
“好吧,大哥讓我們瞞住你,其實是怕你太蠢被人騙身騙心,你看,這離家才多久,一年的自由都葬送了……”尹天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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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