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窘境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薄薄的雲層、從天邊一寸寸地照亮這個昔日繁華的大城市。

可城市中不再如前，沒有了那井然有序的車水馬龍、沒有了那些早起趕往學校、單位的人流、沒有了香氣四溢販售着各種早餐的攤販。

有的，只是路上翻到的、幾乎将道路徹底塞滿的車輛、張開雙臂咆哮追逐幸存者們的喪屍、想要拼命逃出這人間煉獄宛如無頭蒼蠅般的幸存者們，以及還在燃燒的房屋、正在爆炸車輛發出的巨響、槍聲、大馬力車子轟響油門的聲音。

休息了一整晚的衛軒揉揉有些脹痛的太陽穴，他受傷的肩膀此時已經沒有了昨天那種撕裂般的劇痛了，甚至在邊緣地帶還有着隐隐發癢的感覺——傷口正在愈合。

這可才是他受傷的第二天，他的傷口居然就已經在愈合了！要知道昨天傍晚他檢查自己傷口的時候還能确認，他的肩膀上可是被硬生生地撕裂下去了一塊皮肉、上面還殘留着恐怖猙獰的牙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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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起身來，看向正冒着濃密煙塵、隐隐可以聽到爆炸聲的方向，衛軒地在心中感慨——那個方向應該遭遇了和自家二樓類似的狀況，應該是天然氣什麽的被異能者或者慌亂逃跑的人們意外引燃了。

但那裏卻沒有自家那裏的好運氣——自家樓下雖然也被引燃了起來，但似乎因為燃起管道防火性比較好，等那家最先起火的房子和附近幾家燃氣表中的氣被燒光之後、等火勢把那棟樓徹底燒光了後并沒有繼續向周圍蔓延。

但此時正在燃燒的房屋卻十分倒黴地因為過道雜物過多導致一家連一家、一棟樓連一棟樓、更引發了燃氣管道爆炸，把那附近整整一片街區全都燒光、最後才終于在沒得可燒之後漸漸停歇了這場大火。

似乎發覺衛軒已經起來，一直默默坐在一旁的杜航轉過頭來，兩只直直的眼睛“看”向他的方向。

衛軒也轉過頭去，沖他笑笑：“杜航，早。”此時，他忽然覺得自己肩膀受傷那的側手中似乎握着些什麽似的，低頭一看——居然是杜航的手？

莫非自己昨晚睡覺後又下意識拉住了他？就如同昨天下午自己受傷昏倒時一樣？

不過此時的杜航并沒有回應、更無法解釋為什麽兩個人的手會拉在一起。衛軒看着兩人握在一起的手，心中有些溫暖卻又有些莫名的失落感，失去了人類意識的杜航，在與自己單獨相處的時候，總是會偶爾地表現出一些過于親近的動作。就如昨天傍晚時他會突然湊過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就如現在一睜開眼睛後發現他居然拉了一整夜自己的手。

這種不經意的小動作，幾乎每次都能讓人怦然心動，卻又因為他是喪屍、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兩人還要在末世中求生等等因素，讓自己在心動欣喜之餘又有些小失落——不過仔細想想，如果放在末世前、如果世界沒有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和杜航或許在今後的生活中根本沒有可能相識，更不用提發生這種在正常社會社交中顯得頗為暧昧的動作的機會了。

衛軒擡頭對杜航笑笑，認真地看向他的臉孔，确認昨天晚上為他處理過的傷口已經基本全都愈合了，這才坐起身來，擡起空着的右手，順順他那還算整潔的頭發：“以後我們就在一起生活了……就算你永遠恢複不了人類的記憶、就算我們永遠都只是這樣……”其實能有個人陪伴在一起生活、一直走下去，無論是末世前還是末世後都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就算自己所陪伴的、陪伴着自己的是一頭喪屍，衛軒也覺得這樣的生活是一種幸福。

他不會背板自己，自己也絕對不會背叛他。兩人之間正因為沒有了生存之外的壓力、沒有複雜的思維與社會壓力摻雜，才會顯得格外的純粹。

即使杜航永遠都不理解衛軒對他的複雜感情、也不可能回應他。但只要杜航會如現在一樣、會如前世一樣陪在他身邊，衛軒就已經十分滿足了。

略微收拾了一下進入衛生間，打開水管确認城市中的自來水還沒有出問題，衛軒簡單地洗漱了一下、準備好自己早上的早餐。這才施施然坐在完好無缺的餐桌旁吃飽喝足，打開自己昨晚順手整理出來的小本子。

這是他昨晚睡前休息養傷時結合着還能使用的手機地圖、配合他前世的一些記憶寫下來的計劃手冊。

杜航依仿佛某種十分粘人的大型犬科動物，跟着衛軒一起走到廚房、再跟着他一路回到桌邊位置，居然連半絲聲音都沒有發出過、就算走路的聲音都幾乎讓人聽不到，就這麽一直跟在衛軒身後兩步左右。

這個人是杜航在“醒”來後唯一一個讓他覺得熟悉、讓他不會想去傷害的人類，這種熟悉感更讓他完全不想離開。

失去了記憶與絕大部分的判斷、思考力，可杜航的本能卻做出了最基本的判斷：既然不想離開那就不要離開、将這種熟悉一直留在身邊。似乎只要一直都這麽将他留在身邊，就能得到心底最渴求的東西、找尋到某些曾經失去過的重要東西。

T市是個城市面積相對較大、較為繁華的都市，在商業文化建設高速發展的同時，整個城市中的常駐人口數量同樣也變得十分恐怖。

在末世到來之後，這座城市中所留下的東西對于那些好不容易從城市中逃脫出去的幸存者們來說固然是讓他們十分向往、希望盡可能弄到手的生活必需品，但這座城市本身卻成為了人們無比恐懼的人間煉獄。

末世後，幸存者中有不少人都因為各種原因激發出了不同的異能，沒有異變為喪屍的人們也大多早就清楚要如何消滅到喪屍——爆頭。

可就算得到了這個訊息，喪屍卻也不是那麽好消滅的！

人類知道如何獵殺喪屍——這一點說起來并沒什麽困難的，可困難的卻是——人類的體力可是有限的！就算是在末世中拼搏多年、身體力量素質等各方面都增強了不少的人，在只能使用冷兵器近身肉搏的時候依舊無法持續作戰太長時間。

再說那些異能者們，異能是個好東西，尤其是有着攻擊性的各種異能，如果認真且有效率的使用它們、絕對可以打中打倒喪屍。但，請注意，大多數情況下都只是“打中”而已，想要精準的操控自己的異能打中無時無刻不在動來動去的喪屍頭部、還要一擊爆頭？至少在末世初期很少有異能者能夠擁有如此逆天的操作技巧。

等到了後期，異能者們開始熟悉自己異能後雖然可以更加精準地操縱、攻擊，可問題是——那時喪屍們的動作也會變得更加靈活、速度更快、力量更加強大！在遇到人類之後，這些喪屍們也會改變它們此前只會傻愣愣勇往直前的攻擊方式！有些甚至狡猾得如同好獵手一般、再有經驗的異能者們也很有可能會落入它們的陷阱！

異能者們在熟練能力後雖然會因為經驗、熟練度等等原因減少他們自己使用異能時的不必要浪費。可喪屍們同樣也會增加它們的能動性、作戰經驗等等。在人類增加作戰能力的同時、喪屍們也同樣在增長着它們的狩獵經驗，這兩者之間幾乎一直都是同等進步的。

最後就是熱武器，用熱武器來對付喪屍的效果可要遠比使用冷兵器對付喪屍實在得多。但用這些東西對付喪屍同樣也存在着準頭問題。更加上因為末世的到來、許多以前能用的設備一旦損壞就無法修複。許多末世前可以開采的礦區更幹脆變成了喪屍動物、變異植物的天地。

所以只在末世後的一開始、那些成功搶救出大量熱武裝物資的基地中還有着數量衆多的槍支彈藥可以支撐着他們打下一片天地，但一旦當這些熱武器消耗個七七八八後，這些暫時不可再生的東西就開始淡出了普通人們的視線中。

在這個末世之中，衛軒從來沒聽說過什麽異能升級、喪屍升級的事。雖然喪屍的腦袋裏面确實有晶核，但那東西的作用只能用于讓耗光異能、精神力的異能者補充精神力、增加持續作戰的能力。不過基地中也會在後期研發出更加深入的使用方法——将晶核當作新型能源來開發、代替以往的石油、電能等。

因此總的來說，末世後人類所面對的情況十分窘迫，窘迫得讓絕大多數基地只得放棄對于城市的回收計劃，轉而将視線放在那些村鎮、縣城級的地方，盡量從那些地方收集物資、播種莊稼。

在幸存者們将基地的情況穩定下來後卻發現了讓他們再度吐血的事——就算他們想用某些方法引出盤踞在各大城市中的喪屍們、趁機進入市區收集部分重要物資，可這些喪屍就仿佛愛上了它們原來的故土一般，雖然也會追出來一部分，但很快的、這些追出去的喪屍們在發現失去了目标的蹤跡、長時間無法追上獵物目标後也會腳步蹒跚地再晃蕩回它們昔日的故土。

反之，如果人類想要徹底放棄城市、進入深山老林中發展的話，又将會面對喪屍動物和變異動植物。它們的威脅力不但不會比喪屍弱，反而有着種種更加詭異莫測的手段足以颠覆整個基地。

所以，末世中的人類基地只能建立在小一些的城鎮周邊、還要盡可能地遠離末世前自然環境較好的地方——雖然末世中因為植物變異的緣故讓那些原本自然環境很好的森林、山脈中的植物也都大片大片地枯萎異變，可一些變得有攻擊性的植物們一旦出現，那麽它們的殺傷力可是要比喪屍們還要恐怖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