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野營第一夜
野營是一種讓人們得以脫離原本緊張的生活節奏、融入大自然、享受自然的特殊享受。而在末世之中的野營,那種感覺更與末世前的截然不同,尤其是當想要野營的人們可以随意選擇野營的地點、在戶外居住時完全不用在意露營的時長,更不必擔心發生被人圍觀、指指點點、甚至幹脆轟趕他們的事情。
末世的到來讓絕大多數的植物全都枯敗,帳篷的附近沒有茂密的草叢,因此完全不必擔心發現成群的蚊蠅、螞蟻等昆蟲出沒。這些昆蟲類東西別說這輩子,衛軒上輩子時都不記得在末世見過它們的蹤影,不知道是因為喪屍病毒的感染讓它們徹底死光光了?還是它們因為末世的環境改變集體搬家了?
衛軒吃過簡單快捷的晚飯,在帳篷旁看着天色變得昏暗、直至徹底黑下來。只要忽視掉周圍那晃來晃去、腳步蹒跚的恐怖猙獰身影,就能安然地享受這一份與大自然親密接觸的生活。
幸好衛軒從上輩子起就習慣了被喪屍們包圍的生活,就算那時的他有至少一半時間都在僞裝後與普通人一起生活,可他與喪屍近距離接觸的機會還是要遠遠多于常人。
等天色徹底黑下來後,衛軒打着一個小手電從狹小的帳篷口鑽了進去。這個帳篷是有帳篷底的那種,睡袋等東西可以直接放在裏面、不必特意往地面上鋪什麽東西。因為天氣已經越來越熱了,所以衛軒并沒有帶厚重的睡袋與被褥,只帶了兩條輕薄的毯子,将幹淨的衣服卷一下就能當作枕頭來用。
裏面的空間雖然比較狹小,可讓一兩個成年人緊湊着睡下還是什麽問題的。帳篷的一側擺放着一堆物資與背包,帳篷的外面也堆放着不少。為了安全考慮、怕萬一地震發生的幅度超過之前的預期、砸壞帶來的這些東西,衛軒還特意将一些物資分散在帳篷外幾個不同的方向。
幸運的是,因為末世到來、附近只有喪屍活動,衛軒不必擔心有扒手過來順路偷東西。當然,要是他能遇到有和他自己一樣或者類似能力的人進來順手牽羊的話,那衛軒也只能自認倒黴了——這種微弱到了幾點的幾率如果都能發生,那東西丢了……他也就只能認命了。
帳篷中的空間不大,但勉強夠衛軒躺在裏面折騰折騰。他将一條毯子鋪在地面、衣服卷成卷放在枕頭的位置,這才轉身躺好、将手邊的手電關掉——公園這裏畢竟是露天的,要是附近真有人經過、看到這裏有光線難免會引起麻煩。
剛剛躺好,借着月光衛軒就發現帳篷門口被人的動作擠了開來。
“杜航?”今天是兩人外出露營的第一天,這無論對于衛軒來說還是對于杜航來說都是件新鮮事,所以衛軒見他爬進來也沒有覺得太過意外。“怎麽了?你也想住在帳篷裏?”
就算明知道對方不會說話、不會回應,可衛軒還是下意識地保留與他交流的習慣。想要用語言激發他對于對話的本能是一原因,另一原因則是衛軒怕自己在喪屍群中呆久了,萬一連自己都不會說話了可怎麽辦?
杜航沒有回聲——這是肯定的。在黑暗中衛軒看不到杜航的臉,可身為喪屍的杜航卻仿佛能夠在黑夜中看清一切似地,有些艱難地在窄小的帳篷中蹭到剛剛半坐起來的衛軒身邊,然後伸手……拉住了衛軒的一只手。
衛軒……
原來想要給喪屍養成一種習慣是如此簡單的事啊?
看到就算有帳篷的阻礙、改變睡覺地點、帳篷裏面的空間過于狹小等等因素都無法改變杜航對于拉着自己手的執念。衛軒在感慨了一下後心中自然充滿了——自豪。
沒錯,就是自豪,雖然在對方完全沒有任何對于人類社會習慣的記憶、不理解人類那複雜的思想。可能将對方調教得每到睡覺時都會下意識拉住自己手的衛軒,還是覺得心中有着一陣陣的自豪與小小的激動。
在這一世重生後,衛軒明知道自己對于杜航的感情卻依舊不敢對他做出什麽過度的事情,這是因為對方現在是喪屍是一個問題,另一個主要的問題則是“對方仿佛白紙一樣什麽都不懂、自己不能在對方這種狀态下對人家做什麽不道德的事”。
可其實衛軒心裏也很清楚,按照上被子自己對于杜航的記憶以及對于喪屍的了解,杜航将來能夠恢複人類記憶的可能性絕對是微乎其微的,甚至根本就是神話故事中才會出現的橋段。
可是現在……在離開了人類的建築物後、在徹底身處于滿是喪屍群的野外、在只有自己和他相處的時候,就算再親近一些也沒什麽不可以吧?
想想傍晚時遇到的那對用繩子拴在一起的男男喪屍,就算它們在喪屍化後能夠用一條繩子牽住彼此,可如果自己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完全不用擔心喪屍病毒的問題後,就算想要和杜航更加貼近一些、親近一些,沒有記憶、沒有了神智的自己恐怕也無法做到了吧……
想到這裏,衛軒下意識地拉着杜航讓他試着在帳篷中躺下。
或許是平時看衛軒睡覺看多了的緣故?杜航十分聽話地側躺在衛軒的身邊,手還一如既往地死死拉着衛軒的那只手。
按理說在夏日這種炎熱的天氣中,兩個大男人擠在如此狹小的帳篷中睡覺絕對是一件難熬的事。可杜航體質與一般喪屍無異,沒有半點活人的熱乎氣,在這夏夜的夜晚反而讓人覺得涼涼冰冰很舒服。
再加上那獨屬于人類皮膚、肌肉的彈性,簡直就是個夏涼人型大抱枕!無論是抱着睡還是靠着睡都是那樣的讓人享受!
最重要的是,杜航在喪屍話後根本沒有一般人的痛覺,無論是讓他長時間抱着、捧着、背着重物,還是他自己不小心弄破弄傷身體,他都不會感覺到疼痛、最多有些異樣感。在這種情況下,衛軒無論睡成什麽樣、把他的胳膊腿怎麽折騰、怎麽壓他都不會反抗!
還好,衛軒有着屬于正常人類的心理底線和尊嚴,這讓他雖然将人家杜航當成抱枕,卻絲毫沒有半點想要非禮對方的意圖。所以,暫時杜航的清白還是安全的——除了洗澡時某人會偷偷占點便宜外,杜航的清白一直都很安全。
乖乖的杜航一整夜都保持着同一個姿勢、當作某人的夏涼人型抱枕,沒有半句怨言、沒有半點意見。對于他而言,那種屬于人類的氣息、那種讓他熟悉又想要靠近的氣息,似乎只要和衛軒這樣親近的、更加親近的湊在一起,他以後就也能得到同樣的味道一般。因此即便他依舊一無所知、依舊一片空白,也依舊對此歡迎至極。
在衛軒熟睡了一整夜醒來後,就發現自己将杜航的一條胳膊強行搬到腦袋下面壓着、替代了原先那個軟趴趴的枕頭。自己的手依舊如每天晚上一樣、和他的手拉在一起。
一雙眼睛,染上晨曦的顏色,就在近在咫尺的距離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如果在末世前的正常世界能有這麽一個人、每天都用這種視線只看着自己……
衛軒搖頭,連忙趕走腦海中冒出來的不切實際的想法。現在這樣就已經很好了,比前世那樣明明有一個值得自己珍惜的、重視的人就在身邊,自己卻還想要回到人類基地,每天過着怕被人發現自己異能的秘密、擔心着獨自在外的杜航、提防身邊往來的人動什麽歪心思都要好得多。
前世的他每次離開基地外出做任務時,都要想辦法甩開同行者,卻在每次再見到杜航的時候,都能在他的身上找到以前沒有的一些傷痕。甚至有好幾次,自己還在他的身上發現過槍眼。
而現在,自己就在他的身邊,可以保證他和自己兩人的安全。還能每天都這樣毫無半點雜質的獨自相處。這種生活,是末世前的自己無法擁有的、也很難想像到的。
“起床了,我們今天還有工作要忙呢!”衛軒伸了個懶腰,随即發現自己還枕着杜航的胳膊呢,尴尬一笑,連忙坐起身來揉眼睛。而杜航依舊十分老實地保持着抱枕應有的姿态躺在原地、看着他的一舉一動。
衛軒和杜航這幾天過得十分平靜,這處公園中每天都會在大約下午四五點鐘的時候迎來一群跳廣場舞的大媽喪屍。也會在每天傍晚的時候迎來那兩頭系着繩子看夕陽西下的約會男男喪屍。還會在每天的清晨看到不少大爺級的喪屍們進來“逛公園”,甚至還能一睹動作僵硬的太極劍表演。
這些喪屍們有些每天都會定時離開,但有些則來了之後就幹脆只游蕩在這附近,只等到了不同的時間段、就會下意識地去某些特定的地點、進行一些末世前就養成習慣的行為。而這些開始四處游蕩、不再離開公園的喪屍們随着時間的推移,數量也變得越來越多。
直到六月二十二日,完全沒記清地震發生具體時間的衛軒正坐在自家帳篷前吃晚飯,享受着六月間傍晚時分陣陣微風的吹拂。太陽偏西,卻還沒有到晚霞灑滿大地的時候。這幾天那對約會的男男喪屍似乎因為外面日漸艱難的道路阻礙了它們回家、去公司上班的途經,轉而和其他在這裏晨練、跳廣場舞的喪屍大叔大媽們一起,白天的時候也在這附近轉悠游走。此時剛剛回到涼亭中坐下看天色。
而公園中,那些平時跳廣場舞的大媽喪屍們也漸漸游蕩回了各自跳舞的位置、站好,開始伸胳膊動腿。
就在這一片祥和安寧之中,衛軒忽然發覺放在一旁矮桌上水杯中的水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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