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學校跟路燈是同一條線路,一停電,整個街道都找不出一盞能亮的燈。旁邊的小區住戶紛紛從家裏走出來,跟來接孩子的家長車輛一起把這條本就熱鬧的路變得更加擁擠。走出校門的學生和車流混在一起,喇叭聲此起彼伏,聽得讓人心煩。
沒有路燈,那些車主就自作主張開了遠光燈,比賽似的,一個比一個亮,直晃得人眼疼。傅憶微一出校門就遭到了這股無差別攻擊,明亮到刺眼的光束不加遮擋地直射眼球,他下意識地擡手遮擋,幾乎睜不開眼睛。
人多就是鬧騰,他眯着眼從人行道繞過去,頂着時不時掃過來的強光,七拐八拐走過人群聚集地,校門口這短短一小段路就用了将近五分鐘,急得他差點開口罵人。
不過就算罵了,旁人大概也是聽不到的。這裏這麽吵,誰能分辨得出來。
他後面還載着周晏辰,精神比平時更加緊張,兩人一起沖出重圍的時候,額頭都出汗了。
紙巾在右邊口袋裏,傅憶微騎着車子不好松手,左手摸了半天也沒掏出來,只能求助于周晏辰。
他不能回頭,就着灌進喉嚨的夜風對周晏辰說:“你幫我拿一下紙,在右邊褲兜裏。”
周晏辰道:“好。”然後伸手去掏。
傅憶微的褲子是有點緊身的款,坐着的姿勢讓胯部更加貼合身體,較為美觀,但有一個缺點就是,這樣拿兜裏的東西就會有點困難。
周晏辰剛把手探過去的時候就發現這個問題了,伸進去的時候遇到了不小的阻力,他就使了點力氣,努力往裏摸,結果一不小心碰到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不像是紙巾的觸感,倒像是……
他順手又摸了兩下,傅憶微的身體猛地一僵,有點不太自然地開口:“艹,你別什麽都摸啊……”
周晏辰:“……”
他頓了頓,明白過來,後知後覺自己好像耍了個流氓,于是聲音誠懇地道歉:“對不起呀,我不是故意的。”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手還在傅憶微口袋裏,掌心下隔着一層薄薄的布料就是對方溫熱的肌膚,真實可觸摸。想着剛才碰到的東西,這個道歉也摻雜了心猿意馬的成分,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前面人的耳垂,心裏一陣翻江倒海。
“……算了,也沒事兒。”
傅憶微直視前方,看不到他的表情。他覺得兩個人都是男生,又是自己主動讓周晏辰幫自己掏紙巾的,人家也已經道了歉了,沒理由還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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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幫我擦擦汗就好。”
“嗯。”
周晏辰稍微往後挪了一點,繼續掏紙巾,抽出一張給他擦汗,剩下的又給他放了回去。
這次沒再摸到不該摸的。
其實還有點小遺憾。
心無雜念的正人君子可不是那麽好當的,他為了避免自己再想歪,只能轉移視線。然後擡起頭,猝不及防地的,一眼撞進漫天星海裏。
這個城市很少會有這麽清晰的夜景,更多的時候,整片天空都會被濃重的雲所掩蓋,只剩一彎明月帶着幾顆幸存的星星在雲層中穿行,急匆匆的,像趕着下班才來走個過場的工作狗,連光華都只透出一點點,小氣得緊,沒有什麽欣賞的價值。
今晚沒有月光,卻有滿天的星星。
周晏辰看了一會兒,星星在他眼裏替換成了傅憶微的笑臉,張揚肆意,毫無顧忌。
真好呀。
天空有星星,他有他的微微。
在校門口被堵了五分鐘的傅憶微一到大道上就自動放飛了,仗着路上人少,速度加到最快,把剛才浪費的時間都給補了回來。
他自我排解的速度很快,到自家樓下的時候已經把剛剛的不愉快都抛到了腦後,還問下車時不小心趔趄了一下的周晏辰,是不是騎車的速度太快了,有沒有不舒服的感覺。
這種人似乎天生就這麽美好,陽光,一塵不染,對世界永遠抱有本能的善意,只會把人往好處想。
換個角度來講,他值得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美好,叫人忍不住想靠近,想擁有,卻又害怕自己會驚動他,害他遠離。
周晏辰仰頭看他微蹙的眉頭,感覺得出來,他是真的不在意自己的冒犯,也是真心誠意地在擔心自己在剛才超速的路途中有沒有不舒服。
從骨子裏散發的溫柔真的是會要命的。
他沉默了一會兒,傅憶微以為是真的不舒服了,連忙拉着他到樓道的燈下仔細察看臉色,問:“是風太大了嗎?會不會感冒?哎呀不适應你應該告訴我的,頭暈不暈?要不要去看看?”
傅憶微認真看一個人的時候,眼裏是有光的,比星星還亮,周晏辰險些陷進去,反應過來之後還忍不住唾棄自己,這會兒沉迷什麽美色,微微還擔心着呢。
“我沒事,”周晏辰制止住他想帶自己去醫院的行為,為了證明自己沒有敷衍,還拉着他的手蓋到自己額頭上,然後又湊上去跟他額頭相抵,以此來表明,“你看,我們的體溫差不多,沒事的。”
“哦。”
傅憶微松了口氣:“幸好。”
萬一周晏辰因為這幾分鐘的路程而吹風着涼,傷了身體,耽誤學習,他得愧疚死。
周晏辰看出他的心思,笑着捏了捏他的手,給他寬心道:“真的沒事,哪有那麽容易就着涼了。而且是我求你帶我回家的呀,微微是幫我,速度快是想快點回家,我覺得剛剛好。”
他攬着傅憶微的肩膀上樓,邊走邊說:“而且微微騎車的樣子那麽帥,是我的福利,不知道多少人羨慕呢。”
傅憶微沒繃住,笑得酒窩也露出來,把誇獎全盤接收,像要确定似的反問道:“真的很帥?”
周晏辰很堅定地點頭:“是我見過最帥的,沒有之一。”
“嗯哼。”
傅憶微揚起下巴,笑容十分矜持,到進門之前都沒消散。
他心情好的時候格外大度,連之後周晏辰不知道問的一句什麽都很爽快的答應下來,随後在将要拿鑰匙開門的時候,被小心地戳了一下酒窩。
“?”
傅憶微慢了半拍才回過神,周晏辰很克制地只碰了一下就收回手,跟他說過晚安,然後轉身回家。
他想起自己剛才沒聽清的那句話是“我能戳一下你的酒窩嗎?”
“……”
真是有夠奇怪。
傅憶微搖搖頭,覺得自己實在看不懂這是什麽操作。
他倒不強求,也不會往深處想,掏出鑰匙打開門,準備洗洗睡覺或者開啓新征程。
剛才在班門口的時候他就聽見了,好幾個人今晚要去包夜,劉彥還問他去不去,但被他拒絕了。
所謂的包夜,就是一幫人去網吧玩一夜,然後第二天趴一天。傅憶微以前跟他們一起去過幾次,每次撐到五點就覺得自己要困死了,周末還好,萬一趕到上課的時候,天亮到學校裏一睡就是一上午,精神萎靡得不行。太傷身了。
相比之下,他還是選擇回家玩,既不用來回奔波,還能睡個舒服覺。
洗完澡打開手機,劉彥正在qq上戳他上游戲:微微,微微在嗎?
微微聽到請回答!
哥哥!江湖救急!
快點我要撐不住了!
……
傅憶微到書房裏打開電腦,随手回複他:爸爸來了。
游戲啓動,愉快的夜晚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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